71 ：贏盡天下負了他

——江栎蓮：究竟如何才能償還這筆情債？只要你想，只要我能

江栎蓮愣了一下，對他勉強笑道：“你先回去吧，我勸勸他。”

初擎按住他肩膀盯着他認真道：“我也是認真的跟你說，他在天庭三千年，我父親雖然已經死了，但天庭的人還沒有到你随便欺負的地步。”

江栎蓮睜大眼睛無辜地反問：“我哪裏欺負他了？”

“除了你誰能惹得他這麽生氣？我跟他認識三千年了沒見過他這樣過，他什麽都不愛說出來，這還是頭次生氣。”

江栎蓮一下子啞然，更是笑不出來了，“我知道了，我這不是來認錯了嗎？得得得我都知道，你放心我絕對不敢欺負他，你快走吧！”

初擎被他連勸帶攆地送走了，江栎蓮這才輕輕敲了敲門，輕聲問道：“錯墨？你睡了嗎？”

雖然也知道他沒睡，不然剛才關燈的是誰？

結果錯墨根本沒回他，江栎蓮自己尴尬了一會，周圍一片漆黑寂靜，江栎蓮指尖落在門上，猶豫着不知道要不要推開，柔聲道：“錯墨，你開開門跟我說兩句行嗎？錯墨，你別不理我好嗎？”

回答他的還是長久的沉默。

過了一會門卻從裏面打開了，錯墨看他的眼神仍是輕描淡寫的，“什麽事。”

江栎蓮輕輕拉住他的手，柔聲道：“跟我回家好不好？”

“栎蓮，你好像忘了一件事。”錯墨平靜地看着他，淡淡道，“我的家本來就在天庭，我下凡間找你本來就是一次任務，現在任務完成了，我也回來了。”

江栎蓮身體僵了一下，見他又要關門忙抓住他匆忙道：“你這是說什麽，我家不就是你家，天庭哪裏好了……”

話還沒說完錯墨就輕輕一拂，把他的手撥開了，淡淡道：“我暫時不想看到你。”

江栎蓮又是愣了一下，才要再拉他，門就輕阖上了，他靠着門緩緩地坐下不知所措，好半天才道：“錯墨啊，我都已經把小葉送到學校不讓他回來了，小龍也一天到晚都放在魚缸裏。再也不去酒吧，走在街上眼睛都不敢斜一下了，我也保證以後再不會和別人太近，你，你就別生我氣了。”

“錯墨，只要你跟我回去，你想要怎麽樣都可以。你到底想要我做什麽？只要你說，只要我能，只要你……”

說到這裏他的聲音哽塞，趕緊低頭遮住淚落，雖然沒有人能看見，他擦了擦眼角這才接着道：“你覺得我不在乎你，我怎麽會不在乎你呢。”

裏面的人終于說話了，“栎蓮，你先回去吧，明天再說。”

人家都說到這份上了，江栎蓮再多嘴也沒什麽意思了，只得灰溜溜地離開了天庭，剛出了側門就看到黑夜下一道淺藍色的身影，藍青流還真是聽他的，到現在還維持着女身，見了他也是笑吟吟的。

江栎蓮心裏難受，卻也不至于對着別人亂發脾氣，只勉強地沖他笑笑，“你一個女孩子家大半夜出門多危險。”

藍青流抿嘴笑道：“我就是擔心你一個人出門才來接你的。”

江栎蓮心想誰會對我怎麽樣，你才更危險吧，但嘴上卻道：“行了我沒什麽事，你別瞎操心。”

藍青流笑道：“沒哄回來？”

“嗯。”

藍青流從沒見他這麽惶恐過，心裏也不忍，彎下腰來憐惜地看着他，“我的神，如果我的存在讓你難過了，就讓我消失吧。”

江栎蓮看了他一眼，想起自己走時對他的态度，搖了搖頭安慰地笑了笑，“不是因為你，他是怪我對他不夠上心，我在想到底是哪裏沒做好。”

“嗯，回家嗎？”

“不想回，我回妖族看看吧。”

藍青流點點頭攬住他的腰，“我帶你去。”

“……好吧。”

藍青流莞爾一笑，攬住他的腰穿雲而過，龍神是三界禦風之術用得最好的，眨眼間就到了妖族原來的舊址，雖然已經挺晚了，守衛見了他還是馬上跪下行禮，“見過妖王大人。”

江栎蓮忙上前扶他，“不用跪不用跪，我問你，陛下回來了嗎？”

“回大人，昨天剛回來。”

“是兩個人回來的？”

“是的，您可要見他？”

江栎蓮想了想點頭道：“見吧，不用通告了我自己去。”

“是。”

“對了。”江栎蓮走了一步又回來問道，“怎麽總部人少了這麽多？”

“回大人，現在開放聯姻了，誰還在家呆着呀，我族大多女子都嫁到天庭了。”

江栎蓮不悅地皺眉，“什麽意思？我們妖族男人質量很差嗎？那剩下的男人呢？”

“回大人，妖族的男人大多嫁到凡間了。”

藍青流：“哈哈哈哈。”

……所以我們妖族的都是受嗎？江栎蓮幹咳了一聲，“這位怎麽稱呼？”

“回大人，小的姓朱。”

“行，小朱啊，回頭再有人問你這個問題，你就說妖族的妹子嫁到凡間了，妖族的男人去天庭倒插門了，明白了？”

“是！”

江栎蓮這才拉着還在憋笑的藍青流進了妖族宮殿，看他還在笑氣得戳了他一下，“不許笑了！”

藍青流這才正色道：“我的子民在你們凡間是歸天庭管轄的。”

“……”江栎蓮也是服了，好像确實是這樣，葉蕭是妖，結果做了受，陳錫炎和錯墨妥妥是攻，藍青流，從過去的經驗來看也是攻，自己是花妖……目前的情況看不具備任何攻的能力了。

最後江栎蓮斜了他一眼，“你現在的女身具備那能力嗎？”

藍青流笑眯眯道：“随時可以啊，我的神。”

“你誤會了，我只是在堅定自己不能碰你的信念。”江栎蓮表示以後不能随便調戲這個女身了。

走了幾步又聽到了一陣琴音，這次彈琴的卻不是初肅。

這個人他也認識的，正是之前初肅說性格不合甩了的白鴻淩，沒想到她依然留在這裏。

她的指尖輕輕撥弄琴弦，奏出濃郁不化的悲傷，江栎蓮站在離他幾步的地方駐足傾聽，不知道為什麽這夜偏偏能聽出她的痛苦，她的渴望，她的無奈。

那是求而不得的哭泣。

江栎蓮不忍聽下去，轉身朝着最深處初肅的住處去了，藍青流側目看了白鴻淩一眼，對他笑道，“這姑娘傾慕着一個人。”

江栎蓮嘆氣，“明明得不到，還偏要呆在他身邊，豈不痛苦？”

藍青流笑吟吟道：“我聽到她在說，我只想留在有你在的地方。”

江栎蓮頓住了，這天第無數次看着藍青流，思索着這句話的意思，眼睛再次閃了閃，低頭避開了藍青流的眼睛，輕聲道：“我這已經夠亂了。”

他自己說完也覺得這一句已經挺傷人了，藍青流卻依舊是溫和的笑容，“我不會做任何讓你困擾的事了，我只保護你。”

為什麽都這樣，江栎蓮擡手捂着額頭，他怎麽就不随了初肅那麽狠心決斷呢？

說到初肅，他們已經走到了初肅的寝宮，他一個寝宮就比自己一套房子還大了，遮擋視線的是金珠子穿成的門簾，在月光下銀光閃閃，富麗堂皇。

江栎蓮看了看，約莫人家也已經睡了，他也不想打擾，便走到院中的石凳邊坐下，藍青流安安靜靜地陪着他。

夜更深了，起了霧，風中也帶着涼意，江栎蓮摩挲了一下胳膊，藍青流就把他攬進懷裏，他也沒有反對，似乎是累了，而是苦笑道：“你還是變回男身吧，這樣別扭。”

藍青流馬上變回了原來模樣，看起來溫和儒雅，江栎蓮沖他笑了笑，又嘆了一口氣，“如果我沒有同時認識你們該多好。”

“我不介意啊。”

江栎蓮又沉默了一會，才慢慢道：“我讓他覺得難過了。”

藍青流很好地扮演了一個知心哥哥的角色，聽他一點點地講完，“我曾經以為和錯墨一輩子就是幸福，他死的時候我心裏的感覺就像是，像是被高樂狠刺我心髒那樣，覺得一切都沒意義了。”

“後來我找到了錫炎，把他當他來養，我生怕他傷着，餓着，冷着，怕他受一點委屈，他想要什麽我都給他，把他從小慣到大，帶着前世的愧疚，想着今生哪怕我死也要保護他周全……最後才知道認錯了人，我欠了錯墨的，卻把債還給了錫炎，也難怪他會怪我。”

“我從知道真相後就一直在逃避，一直躲着他，一直拒絕他，他不敢逼我選，我想他大概是覺得如果硬要我放棄一個，他一定是被放棄的那個……他這一輩子太苦了，我怎麽忍心讓他難過？”

藍青流手輕摸了摸他的頭發，江栎蓮低頭擋住自己的眼睛，藍青流這才溫聲笑道：“我的神，我是不是說過，如果我能早點和你遇見，根本就不會是這種結局。”

江栎蓮心想，你是說過，但是我當時只覺得你不要臉。

藍青流輕輕擡起他的下巴，看到他泛紅的眼睛，柔聲笑道：“如果一定要怪一個人，就怪邪神不信天意，偏要随便篡改既定的事，報應很快就來了，這不也是一種不能避免的宿命嗎？這不是你的錯，而我在乎的只是你的幸福。”

江栎蓮乖巧地垂眸，再閉上眼睛，藍青流低頭在他唇上落下一個不帶情色意味的吻。

“雖然我景仰的就是這樣的江栎蓮，可現在我卻希望你能自私地不要去在乎別人的想法，只在乎自己，沒心沒肺地享受別人對你的好。”

江栎蓮靠在他的懷裏閉上眼睛，沒有說話，藍青流将他摟住，也閉上了眼睛，不知不覺天就亮了。

藍青流莞爾，看着懷裏睡得迷迷糊糊的人，心裏暗嘆，這一夜過得好快，都沒抱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