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見面不相識+第一次的英雄救美 (2)

,走吧。你們家老爺那個執拗的性子,若是沒人勸,指不定就待在牛角尖裏不出來了。”說着也吩咐一聲路上小心,揮揮手起身離開了。

玖荷看看他不過小小的一個包裹,裏頭多半還是她們給陶大人帶的東西,當下提在手裏,率先出了屋子。

“怎麽好讓你提東西!”程成一看才剛過他肩膀的玖荷提了包裹出去,當下着急的也顧不得許多,急忙追了出去。

“既然叫我送你,總得讓我提一陣子才是。”玖荷道:“況且這裏頭都是給陶大人帶的……你可得好好照顧陶大人。”

一提起這茬兒,程成也沒什麽話說了,當下略有沉悶的點了點頭,兩人相伴往城西去了。

原本很是稀松平常的場景,看在某人眼裏不知道起了多大的波瀾。

廖紀安原本就是要去邊關的,在平興鎮停留不過是想看看陶敏家裏,以及順路看看這一路上的糧草運輸等等是否順暢,按理來說今天就該走了。

可是誰叫廖将軍在鎮上看見玖荷了呢?

幾十年沒怎麽跳過的心,這兩天跳的比前頭任何時候都激烈,所以他徘徊猶豫半天之後,覺得怎麽也得在玖荷心中多多加深印象才是,最終決定多留一天,到陶敏家門口堵人了。

理由也很充分,陶敏是他計劃中很是重要的一環,自然是要考察清楚的,家人也在其中。

所以玖荷提着行李送程成出門這一幕,就結結實實全部撞在了廖紀安眼裏。

還生出個不大不小的誤會。

玖荷做了一夜的鞋子,完全沒睡覺,縱然是年輕嬌美,也不免在臉上留了點憔悴的痕跡,眼睛還有點腫。

而且再說廖将軍一定會勝,她心裏也還是擔心陶大人的,所以這一路上很是沉默,一直将人都送到鎮子邊上了,才開口說了第一句話。

“你……路上小心。”

從陶家出來,程成也是沉默了一路,到了這會兒才從玖荷手裏接過包裹,點頭道:“你照顧好老夫人,照顧好我娘。”

Advertisement

随着玖荷點頭稱是,身後不遠處尾随他們兩個一路的廖将軍,狠狠地一腳踢在路邊的石頭上,又恨不得将程成實打實的揍上一頓。

玖荷面容憔悴送了他一路……還将包裹抱在懷裏不撒手……難過的一路都說不出話來……最後連照顧我娘這等話都說出來了!

廖将軍滿腔的怒火快要将自己點燃了!

他非得——非得知道這人是誰不可!然後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玖荷笑了笑,跟程成道別,看着他離去的背影漸漸沒了蹤跡。

她坐在一邊的小亭子裏捶了捶腿。一晚上沒睡覺,又從家裏一直走到城西,這會腿有點軟,若是不歇一歇,怕是不好走回去了。

只是這一歇,竟然遇見了個意想不到的人。

“哈哈哈,一報還一報,竟然讓我在這兒遇見你了!”

玖荷正閉目養神,忽然耳邊響起個猥瑣的笑聲,擡眼一看,正是前兩日被她揍了一頓的地痞。

玖荷忙站起身來,左右一看,沒什麽磚塊木棍等可以拿來防身的東西——

“當日你打我一頓,叫我丢了面子,今兒——呵呵呵,”那地痞又是一陣難聽的笑聲,“這面子裏子我都從你身上找回來。”

地痞說完,邁着很是難看的腳步,朝涼亭裏走來。

他腳步很慢,想必是要給玖荷點心理壓力,又或者想看玖荷驚慌失措的樣子。

可是在玖荷看來,他這等站也站不直,又有點歪臉駝背的樣子,除了讓人心生厭惡,再沒別的什麽了。

再說——難道沒了磚塊木棍她就對付不了一個地痞了?

玖荷手往頭上一撫,一根早就磨好的簪子就到了手裏,她又暗中蓄力,就等這地痞近身,給他致命一擊了!

看到時候是誰給誰沒臉!

“你要做什麽!”

這時候出聲的,除了一路尾随的廖紀安再沒別人了。

随着這話音落下,廖紀安人已經到了小亭子外頭,不過大手一伸,拿着那地痞的脖子就将人抓了出來。

這般的輕而易舉,讓廖紀安又有點失望,若是這人再厲害一些……那他豈不是能在玖荷面前顯示一下自己有多可靠了?

廖紀安心裏一抖,将自己這分外不靠譜的念頭甩了出去,一把将人扔在地上,又一腳踩了上去,還很是暗搓搓的踩在了當日玖荷踩過的地方,好像這樣就能跟她更加的親密一樣。

“姑娘,你沒事兒吧。”廖紀安轉頭,放緩了聲音詢問道,又可惜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正式知道她的名字,堂堂正正叫她一聲玖荷。

一看是他,玖荷放下心來,又悄悄把簪子往裏藏了藏,只是廖紀安眼神一來很好,二來他恨不得全身心都黏在玖荷身上,自然是看得一清二楚。

廖紀安眼神暗了暗,腳上加了把勁兒,将地上那人踩得叫了起來,“說!是誰叫你來的!”

“诶呦!诶呦!踩死人了!”那地痞不住的□□起來,他躺在地上,也能看見廖紀安的樣貌打扮,一見是個外地人,身上衣裳還沒他的新,又威脅道:“若是不把你爺爺放了,你爺爺叫你好看!”

廖紀安氣笑了,他長這麽大,還沒人敢這麽威脅他呢,這也算是頭一遭了,這感覺倒是挺新鮮的。他腳下又添了幾分力氣,那地痞是徹底的說不出話來了。

雖然有這麽個礙眼的東西,不過勉強也算是跟他心上的姑娘獨處了,廖紀安隐晦的劃過玖荷那藏着利器的袖子,有點心疼,覺得一個姑娘不知道曾經遇見過什麽事情,才能将簪子磨成利器,天天戴在頭上。

廖紀安心裏洋溢起滿滿的心疼還有柔情蜜意,只是又怕将人吓壞了,最終也只能輕聲問道:“姑娘可有受驚?”

玖荷搖了搖頭,兩步走到地痞身邊,狠狠踢了他一腳,“叫你吓我!”說完又擡頭沖廖紀安一笑,“他能有什麽同夥?無非是上回我揍了他一頓,心生怨恨,又見我一人在此,起了報複的心思。”

廖紀安皺了皺眉頭,他忽然想起這人是不能放的,這人是當地的地痞,若是就這麽放了……等他走了,這人再找麻煩,還有誰來幫着玖荷?

廖紀安下意識忽略了一個事實,兩人第一次見面時玖荷一個人就把這地痞打趴下了,而且全無懼意。他還忘記了就算今天沒有自己,她也吃不了虧,只覺得要想個法子把人帶走才是。

“你怎麽在這兒?”

壞了!

廖紀安想起他這是一路尾随過來的,心中一陣發虛,只是他心理素質又極其強大,面上愣是一點都沒露怯。

有了!

廖紀安道:“昨日得姑娘點醒,一夜沒睡,我決定這就去邊關投奔廖将軍麾下——”他原來的确是打算今天走的,況且投奔廖将軍……自己投奔自己什麽的,就是有點說不過去,但卻不能算是說謊……吧。

“我這一身的力氣,走到哪兒都能找到活兒幹,不愁!”

廖紀安用這斬釘截鐵的兩個字結束了話語,又小心打量起玖荷來。

只見她臉上露出淡淡的笑容,顯然是極為滿意,廖紀安放下心來,道:“帶我奮勇殺敵,功成名就之後,再來感謝姑娘。”

玖荷笑了笑,心想這人真是夠實在的,說起來還是廖将軍名聲極好,不然這人也不會三言兩語就被她說動了。

她又看了看這人的體格,不由得露出點羨慕的眼神來。

玖荷抿了抿嘴,問道:“那你可願意幫我一個忙?”這話說出口,她便見那人臉上遲疑了片刻,又忙補充道:“把這人帶走。”

啊?

廖紀安的遲疑變成了疑惑,當然他一開始的遲疑也不是那麽單純,現在的疑惑更多的卻是欣喜,覺得自己跟玖荷心意相通的欣喜。

地上躺着的那人聽見兩人的對話,不由得又掙紮起來,只是廖紀安人高馬大的,踩在他臉上別說掙紮開來了,連話都說不出來。

再說廖紀安也不會叫人打擾到他跟玖荷的。

“你身上可有路引?”玖荷問了一句。

廖紀安點了點頭。

玖荷松了口氣,道:“那就好辦了,你帶着他去下個鎮子,現在戰事吃緊,大戰一觸即發,路上查的很嚴,衙役見他沒有路引,肯定會抓他起來送去邊關做個苦力的。”

說着,玖荷低頭看了看那地痞,道:“在廖将軍手下做事,也算是保家衛國,總比你繼續當地痞,整日的欺負老人孩子,攪得鎮上人人都恨你,又去給什麽春風館子做護院要強多了。”

強個屁!那地痞眼睛裏明明白白寫了這三個字,只是臉被人踩着,還越來越用勁兒,一擡頭便是那大漢威脅的眼神,地痞哪兒還敢說話?

當下他決定偃旗息鼓,路上再想法子掙脫便是,再順帶撕了這人的路引,好好叫他長長記性!

之後再回來平興鎮,叫這——

廖紀安又一用力,這人疼的沒法想事兒了。

“姑娘說的是。”廖紀安還是一臉的沉穩,道:“你放心,我保證一定送他去廖将軍手下!”

他這個語氣太過鄭重了,讓玖荷不由得又笑了笑,“你一路帶着他怎麽好走?還得平白養着他,若是有寬裕,就将他帶遠一些便是。”

廖紀安點頭,一邊越發的覺得玖荷體貼,一邊又地痞頭上貼了個标簽:未來媳婦兒送的禮物。

又想也不是平白養着他,等到了京郊跟親衛彙合,就先将他編入輔軍,總之這一路上先用着,到了戎東他也算是個老手了。

反正不能浪費玖荷的心意。

廖紀安一瞬間将輔軍所有的工種都過了個遍,未來十年的活兒都給他安排好了。

說着,玖荷又掏了荷包出來,她雖然帶着的銅板雖然不多,不過也能稍稍救急。

玖荷将裏頭十幾個銅板全都倒了出來,遞給廖紀安道:“這個你拿着。”

廖紀安很是猶豫,不過卻不像玖荷以為的無功不受祿,他是怕萬一伸手出去捧到她的手……萬一沒控制住怎麽辦。

不過玖荷卻不像他這麽扭捏,“趕緊收着!”

廖紀安這才伸了手出來,那十幾個銅板被玖荷放在了他手心,還帶着點微涼的體溫。

不過短短這一眼,廖紀安就将玖荷的手看了個明白。

不像他妹妹的那樣柔軟細白,卻平添了幾分棱角,想來也是很有力道的。中指上有因為做針線活磨出來的繭子,廖紀安很想伸手去蹭一蹭。

指甲剪得比較短,又磨得很是圓潤,想必是日常在家裏要幹活的緣故。

廖紀安嘆了口氣,有點遺憾看了看被玖荷收起來的荷包,雖然知道這等東西是不能拿來送人的,可是又想他也不是外人,再說除了沒銅板,他也沒有裝銅板的東西啊。

可惜那荷包是真的又被收了起來。

“多謝姑娘。”廖紀安道謝,“我這便去邊關,興許不到秋天就能回來了,到時候——”上門提親!

廖紀安将自己這個明顯會吓到人的想法隐藏了起來,很是正經的笑了笑,“——報答姑娘。”

玖荷也回了他一個微笑,鼓勵道:“我信你,你快走吧,一會兒該誤了時辰了,走夜路也不安全。”

廖紀安嗯了一聲,也道:“姑娘也快點回去。”

兩人又說了兩句話,這才分別離開,廖紀安松開腳,提起來已經被他踩得萎靡不振的地痞,心想為了不叫她起警惕心,還是沒打聽她的名字,不過橫豎也知道了,就這麽着吧。

廖紀安手裏拖着個人,腳下步伐卻一點都不慢,而且還有閑工夫将方才兩人的對話回味了個遍。

尤其是玖荷第一沖他笑,眼神裏似乎還有仰慕?總之這一次的印象應該非常好才是!

玖荷踏上了回城的路,陶家老夫人跟謝嬷嬷兩個正在讨論她的身世。

三年前玖荷來的時候,說陶大人救了她的性命,對她有再造之恩,老夫人也算是見過不少人,看見她那個表情神态,自然是信了的。

不過信歸信,還是要給陶敏寫封信說一聲的,畢竟再怎麽說是自願賣身為奴,老夫人也怕給陶敏找麻煩,當然她一開始就沒有讓玖荷賣身為奴的打算。

誰知在回信裏頭,陶敏說完全沒有這回事兒。

只是那時候玖荷已經救了老夫人的性命,老夫人每每想問她,就想起那天夜裏,玖荷瘦小的身體舉着半人高斧子砍開角門的樣子。

若不是她,老夫人自覺跟謝嬷嬷兩個都是逃不掉的,所以老夫人思來想去,幹脆不提這事兒了。

反正都是自己娘家的侄孫女兒了,誰來能來搶不成?

不過今天程成回來,讓老夫人又想起這事兒來了。

“她沒見過程成,程成也沒見過她。”老夫人說的很是平常,也沒什麽驚訝或者疑惑的情緒。

程成一直在陶敏身邊待着,若是陶敏真的經手了她家的案子,至少程成,她是肯定見過的。

謝嬷嬷看了看老夫人的神色,她自然是不相信玖荷有什麽壞心的,故意道:“要麽叫她來問問,我們養了她這好幾年,卻連她的目的都不知道。”

老夫人瞥她一眼,忽然笑了,“我還不知道你了?這事兒就這麽過去了。沒見過也算不得什麽,不許問她!一想起來她剛來的時候那個樣子,我到現在這心裏都是酸的,這麽懂事一個姑娘,她前頭得遭了多大罪啊!”

謝嬷嬷這才放心大膽的笑了,“要說我早就把她當成一家人了,這要是我的親生女兒該有多好,可惜已經成了您的侄孫女兒了。”

老夫人笑了笑,只是又有點為難,“當時想着看看再說,沒想這一晃就三年過去了,現在不管是問她身世還是旁的什麽,都有點張不開口了。”

“反正她也沒有壞心。”謝嬷嬷笑了笑,忽然又道:“其實也是能問出來的。”

老夫人看她,謝嬷嬷笑道:“今年秋天她可就十六了,差不多也能說人家了,我們把她風風光光的嫁出去,可不得詳細問一問她的身世什麽的?”

老夫人又皺了皺眉頭,道:“你沒發現這些年她有點回避自己的姓氏嗎?遇見躲不過去的,寧可說自己叫做玖荷,也不肯說是張姑娘,我猜……咳,我猜什麽都不管用,總之不許問她,不許勾起她的傷心事兒來!”

謝嬷嬷點頭,道:“我才不會開口問這個呢,我整日見了她,心情都好了不少呢,若是惹得她不開心了,咱們全家笑聲都要少了。”

兩人笑眯眯的又拿了新買的布料出來,商量着要給玖荷做件衣裳。

玖荷回到家裏,跟謝嬷嬷詳詳細細說了是怎麽送程成離開的,不過遇見地痞這等事情就沒必要叫人知道了。

不過接下來這兩天,玖荷出門也很是小心,只是過去七八天了,也沒見那地痞回來,她放心不少,又對那不知道名字的大漢多了幾分感激。

沒兩天又聽說十九姑娘那邊也尋不到人了,玖荷是越發的放心了,行動又跟往常一樣。

只是陶大人去了邊關重鎮做縣令這事兒,畢竟還是在陶家上空籠罩了一層陰霾,有的時候玖荷做着做着活兒,也會忽然發愣,等到回過神來一看,謝嬷嬷也在發愣。

兩人對視一眼,玖荷倒是更加的信心十足,當下點頭道:“将軍一定會勝的,陶大人一定會安然無恙的!”

謝嬷嬷笑了笑,每天聽她這麽說兩次,似乎也不怎麽擔心了。

有的時候玖荷也會想起那一位身形高大的漢子,一邊有點懊惱自己一夜沒睡,腦子不太轉了,當日就應該讓他追着程成去的,一路上也好有個照應。

另一邊也會想一想他全靠着兩只腳,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道戎東。

關于前頭這一點,若是被那“大漢”知道了,心裏對程成還沒消散的妒忌肯定又要上一層樓。

至于後頭這一點,廖紀安現如今已經到了邊關,試探性的跟西戎已經打了兩三場仗,打算開始他的大計劃,力求一仗就将西戎打到幾十年沒有翻身的機會。

時間很快到了夏天。

玖荷穿上了老夫人還有謝嬷嬷兩個合力給她做的新裙子,看着很是嬌俏可愛。

只是她這興高采烈的表情看在依依眼裏就不那麽痛快了。

“你也配!”

玖荷還以為自己聽錯了,下意識停住了腳步,轉頭看了一眼,果然是她!

依依眼睛裏滿滿的閃爍着的都是惡意,見她轉頭,又說了一句,“不過一個丫鬟,整日的燒飯劈柴,穿這麽好的裙子,也不怕絆死自己!”

玖荷的臉一下子冷了下來。

原先她跟依依拌嘴,在她看來最多是鬥個樂,讓她沒心思算計別人,而且争的無非都是些什麽雞毛蒜皮的小事。

可是這如今上升到咒人死的地步……玖荷道:“小姐的書就是這麽讀出來的?整日說要陪着少爺一起讀聖賢書,說自己是姐姐,要給少爺一個好榜樣,這就是你的榜樣?”

依依臉色變了變,咬牙道:“我是沒你會算計人,也沒你會變着方兒的讨好人,祖母被你籠絡了去,弟弟也更敬重你——”她越說越覺得委屈,“這家裏哪兒還有我容身的地方!”

“怎麽沒你容身的地方?”玖荷原先忍着她讓着她全因她是陶大人的女兒,可是眼看戰事在即,陶大人幾乎是将腦袋捧在手裏做事情,家裏哪個人不是整日的擔心,就只有這位小姐,還想着讨好算計,怎麽掐尖兒出衆。

不把老夫人放在心裏,連陶大人也不在她心上!

“你對待老夫人可有敬重?你待少爺可是真心?你日日說擔心陶大人,可有一句是真的?就算你嘴上說的再好,日子久了誰會看不出來?你待別人都是虛情假意,還指望誰能用真心回給你不成?”

玖荷的嘴是練了兩輩子的,說的是又快又急,完全沒有給依依插嘴的餘地。

依依被她搶白的臉一陣紅一陣白的,眼圈漸漸也紅了起來,狠狠咬了牙,用勁兒将玖荷一推,轉身跑了出去。

“還好茶杯沒碎。”只是玖荷看見灑了的茶水又覺得有點浪費,“一點忙不幫,整日的給人找麻煩。”

依依回到屋裏,紅着眼睛扭了一會兒手帕,又詛咒了好一陣子,只是天氣炎熱,人本來就暴躁,加上最近事兒有特別多,邊關也沒傳來什麽好消息,她是越發的不能平靜了。

這口氣是什麽也咽不下去了,依依猛然間站了起來,就這麽個樣子去老夫人屋裏了。

這會兒正是午後,個人都在自己屋裏睡覺。因為玖荷住的西廂下午曬不到太陽,謝嬷嬷也在她屋裏歇着。

因此依依一路到了老夫人屋裏,竟然沒一個人發現,自然也是沒人攔住她的。

“祖母!”依依一進去就跪在了老夫人床前,“求祖母給我做主!”

老夫人正睡得迷迷糊糊,被她這麽吓醒了,只覺得出了一身的冷汗,當下急忙披了衣裳,又将人拉了起來,道:“這是怎麽了?可是做惡夢魇住了?”

依依就是不肯起來,跪在地上哭訴道:“祖母,自打玖荷來了,咱們家裏的确是清閑了不少,她幫着謝嬷嬷幹活,又侍奉祖母,還認字,伺候弟弟讀書也是在行的,我看在眼裏也是感激居多——”

老夫人已經隐隐約約猜到她想說什麽了,臉上的表情逐漸消失了,看着她的眼神也有點警告之意。

只是依依跪在地上,低着頭光顧着哭,什麽都沒看見。

“孫女兒手笨嘴也笨,沒她會讨好人,可是……可是我們畢竟是一家子不是嗎?”依依從嚎啕大哭變成了小聲不住的啜泣,雖然不知道是哪裏來的印象,但是她知道這麽哭是最惹人憐愛的。

“方才她穿着祖母給她新做的裙子到我面前來耀武揚威,說祖母更喜歡她,又說弟弟更敬重她,我這心裏——”依依哭了出來,“她竟然說她比我更得人心,還說若是沒了我,她就是這家裏人了。”

老夫人的眼神越發的冷了。

“我不信!”

啊?依依一下子沒反應過來,克制不住擡頭看去,只見祖母嘴唇緊緊抿着,對上她的眼神又重複了一句,“我不信!”

依依打了個嗝,正要開口,卻被老夫人打斷了。

“你說是她去找你的?”老夫人反問,不過沒等依依開口便又自問自答了。

“這一條我就不信,哪一次不是你主動挑釁的?但凡你說出一次是她挑事兒的,我這就去罵她一頓!”

依依張口,想說哪一次都是她挑事,哪一次都是她故意的!

“咱們家裏小門小戶的,一共就這麽幾個人,你不愛搭理她,又總刺兒她,除了咱們家裏那兩顆棗樹,還有誰看不出來的!”

聽見老夫人這個說法,依依臉上也漲紅了。

“不是,不是我,是她總跟我過不去!”

“那也是你自找的!”老夫人怒道。

依依不住的搖頭,連事先盤算好的哭也顧不上了,“您明明是我的親祖母,為什麽偏偏要向着一個外人!”

“我給你燒了泡腳的藥水,你看不上,又叫玖荷去重新準備了,我新學的菜做給你吃,你也叫她重新準備,我——你們根本就沒當我是一家人!”

老夫人眯了眯眼睛,心中的怒火是越發熊熊燃燒了起來。

“我也問你,你可曾試了溫度?”

依依點頭。

老夫人重重嘆了口氣,“我不傻!你嫌那是泡腳的盆子,髒,平日裏你也從來都不做活,只管把水燒開了事,也不試試溫度。我若是不叫玖荷準備涼水,我這兩只腳還要不要了!”

依依争辯道:“這如何能怪倒我頭上,我是小姐,又是第一次燒水,她非但不提醒我,還看着我端着盆子進去,她又是什麽居心!”

老夫人重重拍了兩下床鋪,“她是什麽居心?若不是你說要一個人準備,要盡孝心,把人都趕出去,能成這樣?你也好怪別人!”

老夫人說了兩句越發的覺得這個孫女兒早些年被養偏了,這兩年無論她們怎麽的言傳身教,都扭不回來。又想兒子還在邊關生死未明,家裏就這麽鬧騰開,頓時覺得怒火上湧,越發的生氣了。

“還有你燒的菜,的确你是下功夫了!可是你看看你下的什麽功夫!”

“家裏人年紀都大了,喜愛爛軟之物,口味也要重些,你說說你是怎麽做的?”

依依擡頭,“我煮的菜不夠爛?還是我鹽巴放的不夠多?”

老夫人倒抽了一口氣,“你是煮爛了,菜葉子都加不起來,鹽放的跟腌菜一樣,你這是只知其表不知其裏,但凡平日裏多用用心,多看看玖荷是怎麽做的,又怎麽能做成這樣?”

“你光看見玖荷侍奉人,你也想學,可是你沒花心思在這上頭,學的都是表面功夫,又有誰會看不出來?”

“我——”依依氣急,口不擇言道:“本來就該是我說什麽,她做什麽的。誰家的小姐親自下廚房的?不都是吩咐丫鬟去做的!”

“好好好!”老夫人氣得直拍床板,“我當你是什麽心思,原來這些年,你一直沒歇了去你外祖家裏的心!”

依依吓呆了,猛然間聽見這話,連怎麽回答都不會了。

屋裏寂靜的只能聽見外頭蟬鳴的聲音。

忽然,外頭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似乎來了許多人的樣子,随即有人拍響了老夫人的屋門。

老夫人掃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依依,冷冷道:“去裏頭躲一躲!”

依依低着頭,一言不發去了耳室。

謝嬷嬷先進來,伺候老夫人穿好了衣裳,玖荷又領着個人進來,正是族裏這些年一直負責給她們送東西來的大漢,名叫陶渝。

只見陶渝一臉的焦急,頭上滿滿的一圈汗,道:“不好了!外頭傳言陶大人通敵賣國,卷了大軍的錢糧去西戎了!現如今西戎全線壓境,要趁着廖将軍糧草空虛,無力抵抗的時候大舉進犯了!”

“什麽!”

“不可能!”

就連在耳室裏頭躲着的依依也顧不得許多,就這麽沖了出來。

老夫人一陣眩暈,玖荷急忙上前将人扶住,又攙着她坐在椅子上,對陶渝焦急道:“到底是什麽回事,消息又是哪兒來的,你都說清楚了!”

陶渝抹了一把汗,道:“是從西邊傳來的消息,族裏去年糧食很多,想着不如用餘糧去邊關換些鹽引回來,沒想到了戎東縣,就聽見陶大人通敵賣國的消息!”

“這不可能!”玖荷道:“陶大人都要同戎東縣共存亡了,他連遺言都交代了,怎麽可能通敵!”

老夫人拉了她一下,聲音有點疲憊,“你讓他先說。”

屋裏這番動靜驚得在前院午休的陶行也醒了,當下陶家全家老小都在老夫人屋裏擠着,幾雙焦急的眼睛全部都落在了陶渝身上。

陶渝仔細想了想,很是慎重道:“因為邊關戰事吃緊,西戎二十萬大軍壓境,衆位将領都是身兼數職,陶大人也是沒日沒夜的忙着。”

“廖将軍手下也有二十萬人馬,等着糧草下鍋,陶大人便主動請纓,帶着本縣的壯丁同廖将軍的手下一起去迎一迎糧草,哪知道這一去就沒回來。”

“……後來廖将軍又親自帶人去看了,也沒找回來,據當日跟着一起去的士兵說,能看出來有交戰的痕跡,只是戰場叫人打掃過了,沒留下多少東西……”

“那也不能說是陶大人通敵賣國啊!”玖荷哪兒還能按捺住性子,陶大人要是在這等大是大非上頭不清楚,上輩子又怎麽會賠上自己的前程幫她伸冤!

“還有人傳他們是被山賊抓了去,但是附近幾個山頭,無論哪一個山賊都沒這麽大的實力将這些糧草全吃下去。”陶渝苦着一張臉又道:“總之這麽些人一起不見了,除了有人通敵,還能有什麽解釋呢?”

玖荷焦急的在屋裏走了兩圈,她只覺得這裏滿滿的都是疑點,“運糧草的肯定都在大周的境內,西戎人要是能這麽肆無忌憚的進來,廖将軍還打什麽仗?”

那人嘆了口氣,道:“也有人這麽說,可是……這不正是有人通敵的證據嗎?”

玖荷的嘴緊緊抿了起來,糧草交接……糧草交接,這裏頭三方的人手,朝廷派出來的運糧官,廖将軍手下的接糧官,再就是主動請纓的陶大人了,還帶着戎東縣的壯丁……

這麽一看,的确是主動請纓的陶大人嫌疑最大,可是……玖荷敢用兩輩子的性命擔保,陶大人絕對是被誣陷的。

“咱們族人留了兩天,眼見形勢越來越緊張,這才動身回來,據他說廖将軍已經向相鄰的幾個府發了征糧的通知了,興許沒兩天就能傳到平興鎮了。”陶渝嘆了口氣,“總之原先籌集的糧草是不見了……現在大軍壓境,西戎要趁着這個機會将邊關幾個鎮子一舉拿下,廖将軍整日忙着派兵操練,誰也騰不出手來找陶大人了。”

“有人說是咱們陶大人投敵,也有人說是被山賊劫了,還有人說他是畏罪潛逃等等……”陶渝忽然低了頭,從懷裏掏出來一包銀子,“族長說這些日子族裏要忙着開墾田地,又要耕種,這一兩個月怕是沒什麽機會過來了,這些銀子讓我拿給你們,先過去這一兩個月再說。”

“你這是要跟我們劃清界限!”依依不可置信的問了一句,“你們靠着我父親的官身還有我祖母的牌坊免了稅,免了徭役,現在就這麽點銀子就想把我們打發了,我——”

“依依!”老夫人叫了一聲,轉臉看了玖荷,道:“銀子收下,送他出去。”

玖荷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依着老夫人的吩咐做了,只是她擡頭看見謝嬷嬷的臉色,忽又想起程成來,咬着牙狠着心又問了一句,“廖将軍後來帶人去看……可有發現屍首?”

陶渝心中正是愧疚,急忙道:“沒有,那人仔細打聽了,正是因為沒發現屍首,戎東縣的壯丁也一個都沒找到,才會有陶大人通敵的消息傳出來的。”

見謝嬷嬷明顯松了口氣,玖荷這才道:“走吧,我送你出去。”

陶渝将系在背後的帽子戴在頭上,又對玖荷道:“你們關着門,後院也好種些菜,趕着這兩日買些東西救急,總之撐到……撐到塵埃落定才好。”

通敵賣國是不說誅九族,至少誅五族是跑不掉的,甚至平日裏走的近的人家也逃不掉,玖荷雖然能理解他們這種做法,可是……理解并不代表接受,只是想想她上輩子的遭遇……沒落井下石也算是好的了。

玖荷開了大門,指了一邊的小路,“你從這兒走,這條路上沒多少人。”

陶渝臉上的愧疚越發的深了,沖玖荷深深一鞠躬道:“我回去再勸勸族長,其實将你們接回族裏,住上……”他忽然頓住了,“你先別告訴老夫人,我去問好了再說。”

玖荷點了點頭,“路上小心。”

等到玖荷回到屋裏,看見老夫人又将當日陶大人寫的信拿了出來,一家人不管是識字的還是不識字的都圍在一起,幾乎全部皺着眉頭看着這信,想從裏頭看出點什麽來。

玖荷沒有打擾她們,坐在一邊想心事,只是一時半會間她思緒煩亂的很,怎麽也理不出個頭緒來。

但是有一條是堅定的,陶大人肯定是被冤枉的,至于他現在在哪裏,又是誰冤枉了他……肯定在這三方人手裏。

朝廷的運糧官?廖将軍的手下?

廖将軍她是實打實的相信,可是朝廷……也不像是能做出這等事情的。

玖荷眯了眯眼睛,又想起方才那人說的話,“……戰事吃緊,沒工夫管陶大人了……”。

“祖母!”

玖荷方才有了個隐隐約約的念頭,還沒成型,便被依依一聲吼給震散了。

“現在不能猶豫了!祖母!”依依再次跪在了地上,悲切的叫道:“得派人去我外祖母家裏,他們家裏是先祖皇帝親封的定國公,又是京城裏的權貴,不管是在太後面前還是在朝臣面前都是能說的上話的,有了他們從中周旋,我父親這事兒,至少——能打探點消息啊!”

玖荷覺得她原先想說的肯定不是打探消息,而且按照小姐的性子,多半是“至少不禍及家人”。

怎麽陛下還沒給陶大人定罪,你就先——

“都安靜!”老夫人用力拍了拍桌子,“都出去!叫我一個人仔細想想!”

玖荷來陶家三年,很少看見老夫人這麽煩躁的表情,當下她跟謝嬷嬷對視一眼,見謝嬷嬷沖她搖了搖頭,玖荷也只能咽下一肚子的話,跟着謝嬷嬷出去了。

“我這心裏——”謝嬷嬷一出房門便很是痛苦的捶了捶胸口,“老爺生死未蔔,我兒也是一點消息都沒有……還背着這麽個罪名在頭上……”謝嬷嬷面容一陣的扭曲,“我竟是連哭也哭不出來了!”

玖荷急忙給她拍了拍背,又拉着她去涼快的樹蔭底下坐着,“陶大人肯定是冤枉的!只是這會戰事吃緊,沒工夫尋他,只要等這場仗打勝了,廖将軍肯定會再派人手查清此事的!”

玖荷一邊說一邊點頭,“再說還有廖将軍的手下一起失蹤了,就是為了他自己,他也得找!只要能找到他的手下,陶大人身上的罪名一定給洗的幹幹淨淨的!”

謝嬷嬷紅着眼睛看了她一眼,玖荷這麽安慰她,叫她有句話想問也不敢問出來。

陶大人……還有她兒子能等到那一天嗎?

大軍糧草不足,西戎大軍壓境,這場仗還能打勝嗎?

謝嬷嬷慌忙又低下頭來,不敢叫玖荷看見她的眼神,只是玖荷是多麽的敏銳,又有什麽是看不懂的呢?

“能打勝!也一定能洗刷冤情!”

玖荷想起自己上輩子,廖将軍幫她洗刷冤情,皇帝公正廉明,不受小人迷惑。有了這兩個人,還有什麽可發愁的呢?

只是……她們也不能就幹等在這裏,什麽都不做!

玖荷忽然想起小姐方才說的去京城,眼睛忽然一亮,朝着老夫人屋裏看了一眼,還可以去京城

同類推薦

天王殿夏天周婉秋

天王殿夏天周婉秋

六年浴血,王者歸來,憑我七尺之軀,可拳打地痞惡霸,可護嬌妻萌娃...

凡人修仙傳

凡人修仙傳

一個普通山村小子,偶然下進入到當地江湖小門派,成了一名記名弟子。他以這樣身份,如何在門派中立足,如何以平庸的資質進入到修仙者的行列,從而笑傲三界之中!
諸位道友,忘語新書《大夢主》,經在起點中文網上傳了,歡迎大家繼續支持哦!
小說關鍵詞:凡人修仙傳無彈窗,凡人修仙傳,凡人修仙傳最新章節閱讀

魔帝纏寵:廢材神醫大小姐

魔帝纏寵:廢材神醫大小姐

月千歡難以想象月雲柔居然是這麽的惡毒殘忍!
絕望,心痛,恥辱,憤怒糾纏在心底。
這讓月千歡……[

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

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

伴随着魂導科技的進步,鬥羅大陸上的人類征服了海洋,又發現了兩片大陸。魂獸也随着人類魂師的獵殺無度走向滅亡,沉睡無數年的魂獸之王在星鬥大森林最後的淨土蘇醒,它要帶領僅存的族人,向人類複仇!唐舞麟立志要成為一名強大的魂師,可當武魂覺醒時,蘇醒的,卻是……曠世之才,龍王之争,我們的龍王傳說,将由此開始。
小說關鍵詞: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無彈窗,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最新章節閱讀

步步生花:穿越之霹靂皇後

步步生花:穿越之霹靂皇後

師父居心叵測,讓他身敗名裂;師兄騙她感情,讓他死無全屍;
小師妹給她設下生死陷阱,就讓她生不如死!彈藥師借屍還魂,辱她者,她必辱之,害她者,她必千萬回報!
還有他,欲借她力、謀她身、奪她心,她偏要拆他臺、踹他小弟、戳他心肝脾肺腎!
什麽,要姐做皇後?行,領着千軍萬馬過了霹靂火雷陣先!
包子已死,天才重生。行走間,石榴裙下屍橫遍野!談笑中,舌燦蓮花怎敵得過步步血蓮!

醫毒雙絕:冥王的天才寵妃

醫毒雙絕:冥王的天才寵妃

拍賣盛宴上,擁有絕佳體質的少女被開出天價,人人哄搶。
陡然間,金色牢籠中的少女睜開眼,寒芒四射,懦弱不再。
她一朝穿越為神醫府人人欺淩的廢柴三小姐。
經脈俱廢,不能修煉?怕什麽,她是絕世神醫,這點傷根本不放在眼裏。
爹不疼,娘不愛,人人算計?哼,她有空間在手,靈寵無敵,小小納蘭府翻手可滅!
容顏醜陋,沒人要?眨眼恢複傾世容顏
且看她一路破除萬難,走上巅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