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這是你嫂子。”卓長東走到喬氏身邊, 大手悄無聲息就按在了她後腰上,幫她撐着身子。
玖荷微微福了福身子, “嫂嫂。”
喬氏蒼白着臉笑了笑, 道:“方才出來的急,也沒什麽見面禮給你,回頭我差人給你送去。”
卓長東笑了笑,低聲道:“可是腰酸了?等了多久?”
繼王妃笑道:“王爺也是才回來, 一回來火急火燎的招了我們前來, 到這兒也不過才一盅茶的功夫。”
喬氏指了指柱子下頭那椅子,道:“聽見人說你們回來才站起來的。”
卓長東揮手招了吉雨來, 道:“扶着你們家世子妃。”又對玖荷道:“你嫂嫂有孕了。”
“恭喜哥哥。”
睿王爺笑了兩聲, 又對一院子的丫鬟婆子, 合并小厮長随太監道:“都起來吧!這個月發三份兒月錢!”
院子裏此起彼伏的賀喜聲音,又有借着這個機會再次給玖荷磕頭的。
睿王爺看着越發的開心了, 又道:“這大熱天的, 咱們先回去, 等哪天天氣涼快了, 尋個早上晚上的, 帶你在家裏好好逛逛。”
玖荷笑道:“哪兒能那麽曬?難道白天就不出門了?”
睿王爺一遲疑, 問道:“那現在逛逛?”
在一邊看着的繼王妃母女兩個幾乎要咬碎了一口銀牙。
喬氏的臉色也越發的蒼白了。
還是卓長東道:“都已經申時了,還是先洗漱一番,吃了晚飯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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睿王爺這才失笑,道:“看見你竟然不覺得餓了。”
羅媽媽上來扶着玖荷,卻沒想被玖荷一番手挽住了胳膊, “我哪兒用着人扶?”說着便攙着羅媽媽走下了臺階。
睿王爺跟着就去了,卓長東還是回頭看了一眼喬氏,道:“若是覺得曬便先坐一會。”又吩咐吉雨,“去叫軟轎子來。”說着也跟着一起去了。
下人們各自散去,只留下繼王妃還有世子妃兩個帶出來的人,圍在兩人身邊,雖然都在大門裏站着,不過泾渭分明的一人占了一邊。
小厮上來關了中門,繼王妃跟喜鵲兒兩個手挽着手,又看了一眼喬氏道:“怎麽臉上這樣白?可是中暑了?要不要幫你請個大夫?”
喬氏扶着腰,緩緩走了兩步,呼出一口氣道:“不礙事,許是太熱了。”
繼王妃笑了笑,道:“你肚裏還有孩子呢,本就比別人怕熱,還是要自己多注意點才行。”又道:“既然你無事,那我們就先走了,我也嫌這天氣熱得慌。”
說完又笑笑:“世子讓你叫了軟轎來,也是體恤你。你看王爺就不曾這樣體恤我,全奔着他那失而複得的女兒去了,他若是多問一句,我不知道得多開心!”
說着便跟喜鵲兒兩個手挽着手,一起下了臺階,又半真半假拍拍她的胳膊,話卻是專門說給喬氏聽的。
“你看你新來的姐姐身子骨多好,你也的好好吃飯,不然以後夏天可就出不了門了。”
繼王妃聲音雖然輕快,還帶着笑意,不過卻是陰沉着一張臉,喜鵲兒看得分明,知道是專門說給世子妃聽見的,也沉着臉笑道:“我知道了。”
轉眼間大門口便就只剩下喬氏了,不多時吉雨帶着軟轎子匆匆前來,又跟兩個丫鬟一起把她扶在轎子上,一路擡回了梨華院。
梨華院是雲光院東邊的頭一個院子,二門進來正好在兩個院子中間,往左去是正院雲光院,往右便是梨華院的大門。
一行人進來,便聽見右邊雲光院裏的歡聲笑語,吉雨瞄了一眼,看見門口來來往往的都是婆子丫鬟,一個個臉上滿是笑容,很是熱鬧。
吉雨是知道她家裏世子妃的心事的,當下焦急起來,道:“世子妃有了身孕,聽不得吵,你們快些。”
玖荷已經進了雲光院,羅媽媽已經退在了一邊,現在陪在她身邊的是睿王爺。
睿王爺一進來便看見這歡聲笑語的樣子,又都是原先用過的老人,仿佛王妃還在世的時候,一下子眼睛便酸了起來。
他背過頭去咳嗽了兩聲,轉過頭來又是一臉的笑意。
“這第一進原本是議事廳,後來你母親不在了,便将這兒設成了靈堂。”睿王爺找到女兒,總算是稍許彌補了以前的痛苦,聲音中多了幾分坦然,“現在靈堂撤了,挂了幅你母親畫的畫。”
他帶着玖荷進去,卓長東就在一邊陪着。
正中明間布置的很是素淨,正對着門放着供桌,上頭挂了一幅冬夜賞梅圖,下頭一個鎏金的銅香爐,旁邊放着一個半開的楠木香盒。
羅媽媽上前點了香,遞給玖荷,玖荷沖着那畫拜了三拜,心中默默叫了一聲母親,眼淚就流了下來。
羅媽媽相接香,玖荷卻沒給她,自己上前将香插在爐裏,看着那青煙渺渺升到空中,又消失不見……
想起那個被她母親抱在懷裏死的了女孩子。
又想她母親當初緊緊抱着她不松手……心裏想的還是希望沒人能追上她,能叫她好好的逃了出去。
幾人在屋裏默默的待了一會,睿王爺出聲打破了這沉默,“咱們再去後頭看看。”
第二進的明間做了個穿堂,左右便都是三間屋了,睿王爺道:“這是平日裏坐卧的地方,一邊是書房,一邊拿來做針線活,原來給你做新衣裳的時候,便是叫了針線上的娘子在這裏給你量體的。”
玖荷不由得翹了翹嘴角。
衆人穿過穿堂,又往第三進去了。
第三進的院子特別大,布置的很是別致,而且不像前頭兩進,院子裏除了抄手游廊,還規規矩矩的鋪設了十字甬道。
這一進只用敲碎了漢白玉鋪了幾條彎彎曲曲的羊腸小道通向各處,左右除了各有三間廂房,還有個拱門,不知通向哪裏。
院子中間有一座假山,建在小池當中,泉水從假山頂上湧出來,安靜下來就能聽見潺潺的水聲。
院子的四個角還依照春夏秋冬布置了不同的景色。
春天是桃樹,旁邊還種着幾棵杜鵑,不過現在花期已過,綠綠蔥蔥一叢看着也很是喜人;夏天種的是玉蘭,還有幾顆矮的玖荷看不出來是什麽。
秋天的那個角落裏有一顆巨大的棗樹,只是這棗樹有點歪了,還有一根枝丫斜着出來。
玖荷指着那棗樹就道:“這裏原來是不是有個秋千?”
睿王爺立即就笑了起來,連聲道:“有有有!回頭我就叫她們挂上!”
最後的那個角落裏便種着梅花,等它開花還得半年。
玖荷看了一圈,腦海裏多了些模模糊糊的記憶,嘴角不由得就翹了起來,轉頭對卓長東一笑道:“你賠我的小白兔呢。”
卓長東立即就朝裏頭去,“就在裏頭,我給你抱出來。”
唬得睿王爺急忙将他拉住,“一起去!我們一起走!”
第三進是正屋,王妃的卧室就在這裏,還是按照原先王妃住過的樣子布置了,玖荷看見那床頭擺着的撥浪鼓也覺得眼熟,桌上放的銅鏡更是覺得牙碜得慌。
睿王爺拿着這銅鏡就指給她看。
“原本是金把手的,生生被你咬了個牙印兒,把你母親吓得跟什麽似的,叫人去外頭重新做了個套才拿回來,只是不知道為什麽,你就是喜歡這把手,第二次還磕了個米粒大小的牙下來。”睿王爺一邊說,一邊取了這鏡子的手把套兒給她看。
上頭果然淺淺的痕跡。
玖荷左顧右盼,又低着頭小聲笑道:“我一點都不記得。”
睿王爺跟世子一起笑了起來,又穿過角門往第四進去了。
第四進原本是卓長東的屋子,他開蒙之前都是這兒住的,等到六歲開始上課,就搬到了前院的端英堂去住了。
不過現在這兒已經布置了成了玖荷的屋子。
睿王爺道:“你原來跟你弟弟都住在後頭一進的,不過他畢竟當了皇帝,後頭一進就不好住人了,便将你遷到了前頭這一進。”
玖荷點了點頭,沖着睿王爺福了福身子,“多謝爹爹。”
睿王爺很是受用了這個禮。
玖荷又對卓長東福了福身子,“哥哥受累了。”
卓長東笑道:“一點都不累。”說着便又引着她到了最後一進的屋子。
雖然說是不能住人了,不過布置什麽的還是跟以前一樣,正屋七間的屋子,東邊三間是小皇帝的,西邊三間是玖荷。
放的都是他們以前的東西。
卓長東又從草叢裏頭提了個小籠子出來,裏頭一對兒渾身雪白的兔子。
他把這籠子交到玖荷手裏,道:“那邊還有一對兒。”
玖荷眼睛都笑成了月牙,怎麽看怎麽喜歡。
羅媽媽就道:“都要到酉時了,一會兒天都要黑了,郡主第一天回來,連頓飯還沒吃呢。”
睿王爺笑道:“我都忘得一幹二淨了,趕緊叫傳飯!”又道:“就擺在前頭小飯廳,今兒咱們三個吃!”
卓長東和睿王爺回去洗漱,羅媽媽陪着玖荷到了前頭第四進的屋子。
一排七間,左右還各有三間廂房。
中間是明間,布置成了小廳,右邊放着一座十二扇的紫檀木底座的雙面繡花的屏風擋着門,一看見這個,玖荷知道卧室布置在東邊了。
羅媽媽帶了她進去,裏頭淨房已經備好了熱水,還站着兩排丫鬟。
玖荷笑了笑,聲音雖然柔和,卻不容人拒絕,“我自己一個人就行,你們先出去吧。”
要說這些丫鬟能被挑到玖荷屋裏,睿王爺是一個個看過了的,別的不說,第一條就是聽話,不管怎麽樣,都得聽話,一個字不差的全得聽玖荷的。
出不出事情兩說,橫豎睿王爺覺得自己什麽都能兜下來。
當下這兩排丫鬟齊齊行了蹲禮,道了聲是,跟着羅媽媽一起走了出來。
玖荷微微嘆了口氣,只是已經累了一天了,早上一出來便是去大興縣衙,忙到現在連午飯都沒吃。
別說是她了,就是父親還有哥哥兩個也是腹中空空,玖荷便将那些千頭萬緒的想法先都抛在一邊,舒舒服服洗了個澡。
從昨天睿王爺開始收拾雲光院,整個王府便沸騰了,不過王爺沒打算瞞着人,世子更是一回來便說了是要給妹妹挑東西,所以不出一天,王府上下便全部知道了小郡主又活了的消息。
更別說睿王爺今天叫整個王府的人都去迎接她了。
年紀大的婆子就會說跟當年的王妃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年紀輕的丫鬟等等也聽了不少八卦,比方當年王爺是多麽的寵愛王妃,又是多麽喜歡這小郡主。
但是這些話聽在繼王妃還有喜鵲兒耳朵裏就沒那麽痛快了。
一回到屋裏,繼王妃還撐着叫水洗漱,喜鵲兒已經忍不住摔了兩個杯子了。
雖沒把這瓷器放在眼裏,但是聽見這噼裏啪啦的聲響,繼王妃還是皺了皺眉頭,訓斥道:“她今天才回來,你摔給誰看!”
喜鵲兒瞪她一眼,“我心裏不痛快!”
繼王妃沉了臉下來,手重重往桌上一拍,“你這是跟誰發火!”
一見母親生氣,喜鵲兒嘴就嘟了起來,“什麽叫小郡主?誰知道她是真的假的,養在外頭那麽些年,她怎麽不死了呢!她是郡主,我又是什麽!”
繼王妃眼皮子跳了跳,喊了錦香過來帶她去洗漱,又叫拿了一盤子的粗瓷器,“叫她砸!砸舒坦了再回來!”
喜鵲兒出去,施媽媽消無聲息的進來,幫着繼王妃松了頭發,又拿溫帕子擦了臉。
繼王妃嘆了口氣,道:“我的喜鵲兒都十三歲了,眼看着就要十四歲……我就算出身是側妃,可是她生下來的時候,王爺已經扶我做了妃,就是矮了先王妃一頭,她怎麽也算得上是嫡女了……”
“可是王爺怎麽也不肯請封她做郡主……我原想着她還小,等及笄的時候王爺怎麽也該請封了,可是看今天這架勢……”
繼王妃臉色一沉,一巴掌拍在桌上,連手掌都拍紅了,“王爺根本就沒打算封我的喜鵲兒!合着他睿王府裏的郡主只能有她一個不成!偏心也不是這麽偏的!”
施媽媽等繼王妃說完,這才笑了笑道:“這事兒也沒那麽容易——再說聖旨還沒下來呢,她哪兒就是郡主了。”
“有什麽不容易的?皇帝是王爺親兒子,再怎麽別扭,這種事情還能不答應!”
“她哪兒像郡主了?”繼王妃恨得牙癢癢,“坐沒坐相站沒站相的,一點都不端莊,根本不是大家閨秀!臉是黑的,衣服是舊的,居然直接從馬車上跳下來,她就沒學過禮儀!”
施媽媽道:“她前頭十幾年都在外頭住着,哪兒能習慣府裏的生活呢?再說看她那個樣子就知道她性子野慣了,到時候受不住吵起來——”她挑了挑眉,做了個您明白的眼神。
繼王妃笑了笑,道:“那我便往這方向使使勁兒。”
施媽媽又問:“可要讓芍藥給她姐姐帶個話?”
繼王妃搖了搖頭,輕蔑道:“還用帶話?你沒看見她那臉色,白的跟牆皮似的。”繼王妃又道:“她這種我見得多了,尤其咱們世子爺這種人品出衆,相貌上佳,她還不得一門心思撲上來?從皇宮到民間,但凡嫁個還不錯的人都得來上這麽一遭。”
她想着芍藥傳來的消息,“世子不要通房,她擔心是跟她客氣,世子若是要了通房,她又要擔心世子不愛她了。世子說個什麽,她恨不得一個字兒一個字兒掰開了咬碎吃下去,得揣摩出來十個八個意思才算完。又恨不得把自己的心剖出來,巴巴的捧到人面前,做個什麽都要想着這是為了世子,偏又不敢跟世子說,這日子還怎麽過?”
施媽媽陪着笑了兩聲,道:“世子從小便是說一不二的性子,最是不耐煩說兩遍話了,我看這半年世子也有點不太愛跟她說話了,這兩人在一起還有的磨呢!”
繼王妃冷哼了一聲,施媽媽又道:“不過女人若是生了孩子,這挂在男人身上的心就能下來一半,興許兩人又好了呢。”
繼王妃眼神閃爍,卻把話題又扯到了玖荷身上。
“三個月的月錢,過年才兩個月呢!王爺也不用怕她福薄受不起!”
施媽媽笑道:“可不是福薄嗎,不然也不會出去十幾年了。”
兩人都笑了起來,芍藥又帶了喜鵲兒回來。
繼王妃掃了一眼施媽媽,道:“你先去廚房看看,我料定他們今兒晚上肯定是要在王妃的小院子裏自己吃了,咱們早點吃,省得撞上!”
一句話說的是咬牙切齒,不僅僅是為了要讓一個來路不明的人,更是為了王妃的那個“小院子”!
那個可不是什麽小院子!裏頭還有活水,最是養人的了。
五進七間!七間的屋子可不是什麽人都能住的!逾矩可是砍頭的重罪。
繼王妃狠狠地咒罵了一句,早知道當年她就不該謙虛,先占了這院子再說,只是想歸想,她也知道王爺是斷然不會讓第二個人住進那院子裏的。
世子這會兒已經到了梨華院。
喬氏正歪在床上,吉雨端了個小圓凳坐在床邊,輕輕的給她扇着風。
因為有孕在身,不敢太用冰,只在靠近窗戶的地方放了個冰盆,又把窗戶關得只留了一條小縫,還把外頭的棚子撐了起來,屋裏稍有點暗,也不叫人那麽燥熱了。
喬氏躺了好一會,這才覺得稍稍平靜下來,看着吉雨就嘆了口氣。
吉雨不知道這又是為了什麽,只得安慰道:“我聽府裏好幾個當年伺候過王妃的婆子說了,這姑娘跟先王妃長得是一模一樣,肯定不是假的,您就別擔心了。”
喬氏又嘆了口氣,道:“你不明白!”
吉雨只怕她捂在心裏,勾着也得叫她說出來,“那您跟我說說?咱們兩個商量商量興許也能有個主意。”
喬氏看了她一眼。
吉雨又道:“您先跟我說說,整理好了思緒,等過了兩天咱們家老太太來了,您也好跟她說。”
提起母親,喬氏臉上這才有了笑影兒。
“她這才回來第一天,就這麽勞師動衆的……我娘家雖然沒個爵位,就是普普通通的官兒,卻也知道這郡主是要請封的,這還什麽都沒有呢,就先叫了起來,我總怕太過張揚了。”
喬氏一邊說一邊搖頭。
吉雨道:“上回太醫來了,便說您思慮太重,叫您放寬心,這些有的沒的事兒,您別想太多。”
“我這是怕落了外人口實。”
吉雨輕輕嘆了口氣,道:“這是王府,跟咱們家裏本不是一個路子。”
世子妃娘家是幾代的官,就是自己苦一點,也是極其看重名聲的,王府就不一樣了,又不要這好名聲做官,當然世子的名聲的确很好就是了。
“我知道……”世子妃輕輕嘆了一聲,“功勳貴族子弟、皇親國戚,還有像我娘家這種世代為官的……都不一樣,可是……”
可是究竟是個什麽,她卻不肯說了。
吉雨有一下沒一下的扇着風,只好又拿她肚裏的孩子說事兒了,橫豎先将人穩住,等到老太太來了,自有老太太勸她。
“太醫叫您別思慮太重,對孩子不好。這可是世子的孩子,說不定就是長子呢。”
喬氏嘴角微微上翹,摸着自己肚子,重重點了點頭。
屋裏又安靜了下來。
忽然門開了,卓長東大步走了進來,喬氏急忙起來,可是情急之下鞋子怎麽也穿不到腳上。
卓長東快步走到床邊看了她兩眼,道:“你好生歇着,想吃什麽想要什麽只管說。”
喬氏眼圈一紅,道:“妾身知道了。”
卓長東點頭,又道:“晚上要吃酒,就不回來睡了。”這才去了淨房洗漱。
等到卓長東走了片刻,喬氏才收了臉上那魂不守舍的樣子,又對吉雨道:“方才你可聽見世子爺進來?”
吉雨搖搖頭,瞪圓了眼睛,“您是說——世子爺聽見我們說話了?”她吓得急忙起來,快步到了外間,凝煙正做針線活兒。
看見她來,凝煙急忙放下手裏東西,叫了聲姐姐。
吉雨道:“世子爺什麽時候來的?”
凝煙想了想,道:“就來了一小會,還不叫聲張。”凝煙給她看了桌上的冰鎮酸梅湯,“世子來的時候給倒的。”
吉雨伸手摸了摸,冰涼涼的跟壺裏的一樣,這才放下心來進去。只是她一轉身,凝煙臉上那謹小慎微的表情就不見了,還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沒來多久,最多聽見一兩句話。”
喬氏又想了想方才說了什麽,這才松了口氣,又躺在床上,道:“這還不到三個月呢,腰就這麽酸了。”
吉雨又沒生過孩子,“不如叫了趙媽媽來問?”
趙媽媽是喬氏的奶娘,陪着一起嫁了過來,但是喬氏卻不太喜歡她。
“別,昨兒太醫才來了,叫她幹嘛?”喬氏不太開心,“每次她來了總叫我端着些,怪不愛聽的。”
在熱水了裏泡了一會兒,雖然是炎熱的夏天,不過也很是解乏,玖荷換了衣裳出來,覺得渾身都放松下來。
雖然以前的事情不記得了,可是這屋裏……處處都透着熟悉感,随手就能知道什麽東西該在什麽地方。
小丫鬟上來給她擦了頭發,羅媽媽又帶了梳頭的娘子來梳頭。
“梳個簡單的就行。”玖荷對着鏡子道。
梳頭娘子一愣,便給她挽了個高髻,頭發都堆在頭頂,又用篦子別了。
玖荷笑了笑,晃了晃腦袋道:“這個很好。”
梳頭娘子高興的跟什麽一樣,千恩萬謝的回去了。
玖荷到了前頭第三進,這裏東廂房被改成了飯廳,睿王爺跟世子兩個已經坐在桌邊了。
桌上擺着兩盤涼菜,卓長東正要給睿王爺倒酒,卻沒想被睿王爺蓋住了酒杯。
“不行,我說了再不喝酒的。”
“哪兒能一口都不沾呢?”卓長東帶着笑意勸酒,只是裏頭明顯有幾分調侃的意味,“只要別喝醉了就成。”
玖荷想起來她第一次看見睿王爺的時候,一大清早就喝醉了。
“爹爹,哥哥。”她叫了一聲,又對卓長東使了個眼色。
睿王爺果然手從酒杯上下來,又招呼她坐下,卓長東趁機給他倒了酒。
睿王爺瞧見了不由得笑了一聲,看見玖荷又道:“從小就是這樣,不會說話的時候就跟着你哥哥一起捉弄人。”
玖荷又拿了酒杯遞給卓長東,道:“哥哥也給我倒一杯。”
等卓長東給她倒了酒,她沖睿王爺敬酒道:“我敬爹爹一杯——”方才想過的話卻怎麽也說不出來了,甚至腦袋裏頭空白一片,只得又重複了一遍,“我敬爹爹一杯。”
睿王爺一口便喝幹了。
卓長東也端起杯子,道:“以前我……惹得父親不快,請父親莫要放在心上。”
睿王爺又一口幹了。
卓長東笑了笑,吩咐丫鬟撤了這兩盤涼菜,又叫上正式的宴席。
睿王爺又從靠着牆的邊桌上拿過一個小盒子遞給玖荷。
玖荷打開一看,裏頭放着一對兒不過巴掌大小的玉牌,每塊上頭都用金絲鑲的圖案,兩個合在一起便是個翟鳥。
“這是咱們府上的對牌,”睿王爺說的很是直白,“只有咱們仨個有。”說着又解下腰間一個荷包,掏出來自己的對牌給她看。
上頭是四爪金龍。
卓長東也湊了個趣兒,他的是個三爪的金龍。
“府上外院一切事務都是王府長史司管着,內院總管是王書榮——”
卓長東插了句嘴,“就是你今天看見的王公公。”又對睿王爺道:“他去福壽庵了,明天才能回來。”
玖荷點了點頭。
睿王爺被兒子搶白也沒覺得什麽,他七歲之後就再不這麽沒大沒小的了,這麽來上一次,睿王爺覺得自己居然有點懷念。
“你要是有什麽事兒只管拿了這個去找他們,賬房上總是有三四十萬的現銀,府上一共五千侍衛,沒有辦不成的。”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大叔投喂的地雷,麽麽噠
講真這個名字親上去很有羞恥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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