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祝钰
蘇長依大為吃驚,內心慌亂,暗暗腹诽,下一個不會是我吧,面上卻慣為冷靜鎮定,淡定自若。
她冷冷問:“師侄這是何意?!”
沈柔柔滿臉無畏,甚至還湊過去,蹲下身,興趣盎然地用手指頭戳那人的臉,猶豫不決地撓頭,問:“陸師姐跟這人是有仇嗎?”
這孩子心可真大!蘇長依心道。
陸星桐搖頭道:“沒有。”
她蹙眉,轉身沖蘇長依又?說:“師侄方才?事出有因?,實在沒法子只能行此下策,耽誤師叔時間?,還望師叔見諒。”
這個說法差強人意,蘇長依勉強接受,她拂手道:“師侄不必在意,你有何事直接開口就是了。還有就是你這傷?”
負傷的手臂鮮血直流,只因?陸星桐穿着暗黑色的弟子服,鮮血洇濕黑色顏色才?不甚明顯,正?因?如此,才?襯的她蔥白指間?的殷紅反而格外醒目。
陸星桐默然,徒手将那男弟子翻過身去,艱難無比地扒衣服四下檢查,待确定了什麽似的,才?輕嘆“果然如此”,方請蘇長依過去一看。
越靠近結界外圍,周圍的氣息越冰冷滲人。
好似場景重?現,男弟子小麥色的後頸上,有從烏黑茂密的頭發中?延伸出一條筆直的,沒入衣領的黑線。
這就像是一條淬着劇毒的蛇,而蘇長依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原本?就有些僵硬的手腳此時更加冰冷。
“又?是傀儡線,”她霍然皺起眉頭,沉聲道,“怎麽就陰魂不散了呢!”
陸星桐見狀,微感不秒,“師叔還在上清墟其他地方見過這種操控人的東西?”
蘇長依颔首,垂頭去看蹲身下正?使?勁戳人家臉的沈柔柔。
這孩子心性正?如稚兒,連好壞善惡都分清不太清,若是措不及防知道自己也曾被種下傀儡線,那脆弱毫不堪的無抵抗力的心靈,是不是能碎裂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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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乎,她半遮半掩地胡說八道,“的确見過。你賀師妹之前也被操控過,不過後來?便消失了,應當是被掌門抹除了吧。”
賀清邪?也被種過!
陸星桐面露吃驚,而後想起靈清內殿的事,又?露出一副原來?如此的神情?,她在沈柔柔和蘇長依注視的目光中?,頓了片刻,才?又?重?新?開口說:“那師叔可否借一步說話?”
蘇長依并未應聲,只是看了一眼沈柔柔。
沈柔柔雖然心性羸弱,不過對話的理解能力還算不錯,不待她師叔吩咐便噔噔噔跑向遠處,直接把空曠之地留給她二?人。
外界天氣多變,不多時,落雪紛紛給玄鐵橋蓋了一層淺淺的白衣。
陸星桐悠悠軟語混着落雪聲,緩緩而來?,她捂着手臂嘆然道:“不久前我奉掌門命令去查看思過崖面壁的人,”
她清晰記得,那日賀清邪說君窈仙尊去夙靈院拿衣裳了,窈山結界後面發生的事,她應該還不知道。
“是這樣的,那時窈山結界消失,是有人撞掉了朱雀鎮山石的半邊翅膀,掌門将與此事相關的弟子全?部罰入思過崖面壁。之後,我與掌門都懷疑此事非是意外,而是有人故意為之,于是我便去思過崖找人詢問。”
蘇長依凝眸,深深地注視着她。
“那詢問的可有結果?”
“沒有。”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陸星桐說這兩?個字時,語調仿佛格外用勁,甚至帶着咬牙強忍的氣力。
陸星桐深吸一口氣,沉着聲線道:“詢問是沒有結果,但弟子後面所見之事,卻讓人脊背發涼,平生僅見。”
回想起之前看到的場面,她心口一陣森然,簡直可謂是怵目驚心,毫無疑問她是充滿恐懼的,不是自身對于危險的恐懼,而是來?自場景與心靈震撼的恐懼,和所有認知被颠覆的恐懼。
“敢請師叔讓師侄瞧一下後頸,不然師侄實在無法将此事說出來?。”說話時,陸星桐又?是深深一禮。
“……”
蘇長依就不明白了,古代人怎麽那麽多規矩,不嫌腰疼嗎?雖如此,還是撩過一頭銀發,想讓人看個明白,她谑笑道:“給你看又?有何妨?本?座清白着呢。”
說罷便背過身,讓對方瞧。
白花花的一片,顏肌膩理般稚嫩,什麽印記都沒有。
陸星桐這一眼瞧的很深,她突然想起君窈仙尊對自己毫無保留的信任時,登時心中?一跳,匆匆偏過頭,耳尖卻微不可查地泛了一點紅。
“師叔所言極是,的确沒有。”
見蘇長依回過身來?,陸星桐繼續道:“我本?是奉命去思過崖查看,不過詢問無果只能匆匆離開,路上撞見了掌門,她……”
“怎麽?”蘇長依示意她繼續。
“掌門不知為何要去思過崖,我急于找方佳師妹,與掌門說了幾?句就離開了。”陸星桐瞧着雪花漫天,神情?頓感凝重?,語調也逐漸陰沉,“路上我越想越不對勁,掌門若是要招弟子詢問,派人吩咐一聲,亦或送傳音符即刻,又?何必大費周章親自跑這一趟。”
“你回頭了?”
“對。”
“發現了驚天大秘密?”
“師叔怎麽知道?!”
這一聲吃驚甚至喑啞的有些破音,陸星桐粉面桃花,眉清目秀,一張俊俏的小臉上寫滿驚訝。
蘇長依有些窒息,對方表情?上明擺着是出事了,她輕“唔”,又?點着陸星桐左臂怵目驚心的傷口,一切自不待言。
那時,思過崖內燭火明滅,薄弱可催的光暈映亮無數張外貌個異的臉,那些弟子成群結隊簇擁在一起,面壁思過。
寬闊偌大的山洞裏,怪石嶙峋,溢出經久不散的寒氣,不時有水滴從高?懸的鐘乳石尖上往下滴,滴答滴答,發出清脆的聲音。
陸星桐只身一人進去,一衆師兄師姐看到她就提步上前,湊近寒暄侃侃而談。
她是個爽快直白的人,直接挑了主要鬧事的人詢問。
可她未曾料到,她所問的問題,答案無一例外都是不知道,不清楚,感覺被人推了一把,但不知被誰推了,也許是有人施法術吧,但這種事情?很難調查。
無功而返,她急忙想去澄山找方佳一塊調查,她出來?的路上,卻好巧不巧遇上了祝钰,她禀報具體情?況後,祝钰漠然也未說什麽,随便應了聲,有意讓她先離開。
陸星桐原本?是走了,但想起往日掌門是沒必要親自前來?的,心下本?就存疑,又?聯想到對方方才一臉淡漠,這疑惑就不自然加沉了些許。
心中?難掩好奇,她當即原路折返,卻誤打?誤撞瞧見了驚人的一幕。
觸目驚心,陸星桐當時唯一的感覺就是這四個字。
思過崖內,祝钰在施法,一團黑霧在衆人頭頂上空萦繞迂回,仔細可辨納那東西像是一團烏黑烏黑的頭發,隐隐有些光澤。
這還是最讓人窒息的,最讓人窒息的是,在祝钰施完法時,狂笑道:“唯我所用吧,我的傀儡們。”
剎那,那團黑發便在衆人頭頂上空分崩離析,在虛空盤旋,一條一條鑽入衆弟子的體內。
陸星桐在當時并未聽到任何動靜,這些弟子們從頭到尾從未發出過一點聲音。
沒有呼喊,沒有尖叫,甚至臉呼吸聲都較平時薄弱了幾?分。
他們太像木頭了,肅立不動,一眨不眨地看着祝钰,與先前生動鮮明的人完全?不一樣。
陸星桐當即就想到了一種術法,寰山正?陽殿的滞空術!一種可以凝住不下二?十幾?位元嬰期修士的定身術的一種。
她一邊哽住聲音,一邊躲在石壁後觀看。
那些頭發進去修士的體內仿佛格外緩慢,也需耗費極大靈力,以至于她能看到看到祝钰柳葉吊梢的眉毛,争相推擠着眉心的那一點朱砂。
待第一個修士完全?被控制之時,脖頸與臉上都出現蛛網般裂紋的黑線。
陸星桐才?毛骨悚然地發現,那團烏黑烏黑的東西正?是傳說中?的傀儡線。
這個念頭讓她膽寒,她必須速速去禀報君窈仙尊。
急迫之時更容易出錯,她太大意了。
轉身時踩碎了一塊石頭,輕微的聲響後,讓她呼吸都停住了,她僵硬着脖頸回頭一看。
一道寒光迎面而來?,意識反應過來?之時,手心長劍陡現,脆生生攔下致命一擊,瞬間?過了數十招,招招難敵。
她飛快退出洞穴,雖沒有重?傷,但手臂負了輕傷。
幸運的是,祝钰當時正?處注入傀儡線的緊要關頭,并未追來?,她倉惶出逃躲過一劫,而後她便遇到她正?在去找的君窈仙尊。
冗長的沉默後,蘇長依說:“既然如此,那我們光說也沒用,不去一起去思過崖看看吧。”
陸星桐一言難盡道:“師侄也是想說此事,師叔現在還不能去思過崖!”
“為何?”
“掌門不知何故竟然會那般詭術,我師尊與君澄師叔至今下落不明,師叔您又?……您如今修為受限,還是不要輕易涉及此事為好。”
其實,這原因?過于尴尬。
靈清殿君窈仙尊閨閣內蘇長依就沒出過手,君窈仙尊乃整個修真界首屈一指的大乘期修士,修為還略勝君寰掌門一籌,賀清邪被人用靈力封住靈脈,她作為其師尊自然是要幫助徒弟,但她只字未提。
這一切正?如她聽到的流言蜚語一樣,君窈仙尊自關山一戰後受了重?創,記憶有損,關乎法術,修為之類的東西大概全?忘了。
“即便如此,本?座也不能坐視不理。”蘇長依甚是違心地說出這句話,但她的義無反顧的讓陸星桐,甚為激動。
陸星桐攥緊拳頭,忙不疊地急促道:“還請師叔顧全?大局啊,我們暫且不知掌門因?何故變得如此,但那傀儡線乃淩虛境外之物,掌門此舉簡直昭然若揭!”
“正?因?如此,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蘇長依斂住神情?,又?道:“何況掌門有意喚我,本?座正?巧也有些猜測想與她探讨一下,同樣的,也可以為你們拖延時間?。”
陸星桐作揖道:“盡管如此,弟子還請師叔顧全?大局帶沈師妹離開上清墟,師侄懇請師叔,待他日記憶找回,定要回上清墟解決所有事端,還我派一片祥和!”
蘇長依:“……”
她看着對方烏黑飄揚的弟子服在寒風刺骨中?獵獵作響,金色緞帶纏繞濃密纖細的發絲在突入進來?的寒風中?狂舞,內心不盡惆悵。
正?在此時,窈山正?對玄鐵橋方向的上空,重?新?築起的結界被一道淩厲劍光劃破一道一丈寬的長口,隐隐有被風雪撕裂的趨勢。
陸星桐駭然回頭,睜大的眼底出現一抹身影,那是結界之外,在玄鐵橋上一步一步走過來?的祝钰。
她追過來?了,提着丹青劍追過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在線圍觀那個裝逼的蘇長依#
蘇:其實我很想走,但是我的人設不做允許……
作者:enmmm,裝的還挺像回事
抱歉抱歉來晚了,小可愛們早點睡覺,多注意休息,注意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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