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 終章

翌日清晨。

冷雪初晴,寒風驟停。

昨夜一派血腥的?廢墟被一片雪白籠罩,霜雪厚的?地方看不到一絲異樣?,薄的?地方則被血液浸紅。

坐在岩石上的?人,終于在第一縷陽光照射下來時轉醒,四周冰涼的?氣?息被吸入口鼻,一瞬間就被炙熱的?火氣?焚燒殆盡。

濃密彎翹的?鴉羽遍覆蓬松的?雪花,微不可查抖了?一下,這一抖就抖出?一番殘影。

昨夜的?雪下了?一整夜,冰天雪地寒氣?逼人正巧幫她降下滾燙的?體溫。

蘇長依睜開眼,一雙血色瞳孔望向遠處,逐漸在虛空聚焦。

她沒死,反而因禍得福,将魔種徹底吸納,只是以後恐與正道再無淵源。且遺憾的?是,此時此地,除她之外竟無一人在此。

“千伽貝夜……”蘇長依低垂眉眼,血色目光落在手心中的?異物上。

只一瞬間,心神已亂。

修仙證道最忌諱的?便是道心不穩,自無情道被毀後,凡事只要沾上賀清邪三個字的?事,都讓她心亂如麻,如今碰到千伽貝夜亦是。

不管她是君窈,還是蘇長依,都不過是凡夫俗子,該有的?欲念有,還有的?情根也?一樣?不缺。

她敗了?,敗給損壞的?無情道,敗給春心萌動?和貪求的?依靠。

想起?千伽貝夜因她一句話後的?所做作為?,想起?那一身血污被人扼住喉嚨還要阻止她的?人,蘇長依顫抖着緊閉眸子,陳默良久才再次睜開,這次不同于往,那赤紅色眸子中多了?幾分可以明辨的?堅定。

她拂落裙子上的?厚雪起?身,終是禦劍飛向無望之都的?方向。

***

莊嚴的?承歡殿人去樓空,殿外千級玉臺下的?兩盞長明燈已滅,殿前空曠了?無人跡。

有一個地方無數火焰燃燒鋪排,那盡頭是一個斷頭臺。

周圍擺上幾座詭異的?骷髅頭雕像,中後位置還有一個血跡斑斑的?刑絞架,無數用以鞭笞和問刑之物被排列整齊擺放在一張長桌上。

長桌旁有一個用不知?何物造就的?鐵籠子,那鐵籠子中關着一位傷痕累累,長發披散難以辨別容貌的?女子。

如此确定她是女子,是因為?一雙被鐵鏈子鎖住的?雙手,手指嫩如白蔥不如男子那般粗糙,掌心也?不厚實。

蘇長依尋路趕到之時,見?此情景知?不宜貿然現身,便悄無聲?息上到一處瞭望塔上,将站立似木頭的?魔兵砍昏,快速變幻身形佯裝作魔兵。

徐徐視線一往下落,就看到伫立在斷頭臺下的?群魔,但不知?為?何,群魔莫名其妙突然躁動?起?來,驚惶失措大驚失色向四周張望,企圖在群魔之中尋找什麽。

那被關在鐵籠子中的?女子也?有所察覺地擡頭,露出?一張眉心點着朱砂痣的?臉,縱使沾污帶垢也?難掩其姿色天然,娴靜端莊。

這女子赫然是上清墟一代仙尊,引以為?傲的?掌門,此人正是祝钰!

蘇長依內心震驚幾秒,又悄悄平靜。

看來事情沒有她想象的?那麽糟糕,無望之都毫無變化,一看便知?坪蘭不知?為?何突然就敗了?,或許是突然收手也?說不定,但按照坪蘭想要同歸于盡的?念頭來看,這恐怕不是後者。

蘇長依這邊暗暗思忖。

那廂,群魔中一位高階魔修幻化為?人,身着黑色鬥袍将全身乃至臉都遮了?個嚴,只留一雙烏黑如墨水的?眼,他腳步輕緩自臺下走出?來,嘴中驀地斥道:“肅靜!”

片刻躁動?不安的?群魔紛紛安靜下來,仰起?頭看向高臺,一時間鴉雀無聲?。

那高階魔修走至行刑臺一旁的?一座骷髅頭雕像前,将掩在袍子下的?手伸出?,那掌心騰地燃起?一股幽藍色火焰,将手伸出?巨大骷髅頭雕像的?右眼窩中,詭異的?一幕發生了?。

那頭骨的?眼窩好似活物,竟将那火焰一縷縷撕扯着吃掉,而後整個骷髅泛發出?漂亮誘人的?藍光。

剎那間,整個斷頭臺開始劇震,發出?野獸咆哮之聲?。

那高階魔修退至一旁,斷頭臺從?中間開始下陷。

轟轟轟——

一座青石築成的?雕像從?那下陷之地徐徐往上升,最後徹底展露出來的?是一樽九瓣蓮花,徐長的?徑蜿蜒曲折直插臺下,上面紋理清晰,鍍有黃金。

蓮花正中空出?一個碗槽,好似缺了?什麽東西一樣?。

“九重魔淵花已開,我等?恭祝都主千秋功成,玄都魔道永世不滅!”那魔修铿锵唱道。

語罷,臺下群魔沸騰,異口同聲?,铿锵有力地振臂高呼:“千秋功成!永世不滅!”

“千秋功成!永世不滅!”

“千秋功成!永世不滅!”

蘇長依被這一陣吶喊吵的?震耳欲聾,心下也?不禁起?疑。

如今魔種開花已被她吞下,無望之都的?新都主又談何功成?

正在這時,一道雪白人影從?無數烽火間鋪排成的?火道上,長袖翻飛掠空而來,飛過群魔頭頂,翩若驚鴻般衣袂飄飄落在蓮花臺前。

随後甩袖回身,一頭烏黑茂密的?長發劃過虛空徐徐落在背後。

蘇長依湊近一步,仔細看過去。

冰玉雕刻成的?帶有花紋的?面具正遮在臉上,露出?的?下半張臉下巴微尖,紅唇濃過牡丹,窄瘦高挺的?鼻梁被面具遮住一半。還有那一雙眼睛,內眼角朝下,外眼角狹長上翹,極具美?感,這是典型的?鳳眼。

她長身玉立,靜默站着便有一股渾然天成,冷靜自持的?清冷。

仔細一看,還能察覺到一種冰冷的?陰柔。

蘇長依心中一緊,手已忍不住搭上木樁。

恰時,天地間刮起?一陣寒風,自北向南吹,同樣?揚起?臺中那人的?長發和皎月長袍。

若有若無的?視線,從?臺下順着風向往南偏移,不僅沒收回反而沿着往上,最後落在正南方向那座矗立于天地間的?瞭望塔上。

蘇長依眯了?眯眼,落下的?視線正好與之對上。

那一息間,整個天地歸于平靜。

仿佛只有呼吸在耳邊輕騷,風雪消失,群魔消失,連鋪排的?火道都全然熄滅。

唯有那臺上的?人還在。

蘇長依整個心都跳動?不已。

是她,真的?是她!

蘇長依心中無數句話噎在喉嚨,發不出?一絲聲?音。

須臾,那人好似什麽都沒看見?一般,面無表情轉過臉,幹淨利落揮手從?袖中甩出?一道金鑒,冰冷的?語調吩咐道:“魔種于本座手中一年半載都尚未開花,如今開花卻偶落有緣人之手,此為?時也?運也?。本尊信天命,而不違天命,顧此,寫下金鑒一封。”

“誠請得純正魔種之人繼任新無望之都之主,我等?歸于麾下,盡心輔佐,以求來日,魔道大興!”

擲地有聲?說完,人便一手貼于胸口,向正南方向傾身俯首,這是最正規的?無望之都的?行禮姿态。

蘇長依在心中低罵一句。

好你個賀清邪,每次都是臨陣脫逃!一次兩次,如今亦是!是想把無望之都的?爛攤子扔給她,好拖住她,以防她去找她算賬麽?!

群魔不知?所措,紛紛一頭霧水随着都主望向正南方,那裏哪有人影,分明空空如也?,就算有也?只有一座矗立的?瞭望塔和一個站崗的?魔兵。

等?等?,魔兵?

忽地,群魔沸騰,紛紛倒抽一口氣?兒,難怪方才那陣強大到讓人窒息躁動?的?魔壓讓人察覺不到源頭,是因為?魔壓自虛空而來,分散廣布,當頭罩下。

且,這魔兵好大的?運勢,不知?道上輩子造了?什麽樣?的?殺孽,才能讓九重魔淵下極正極純的?魔種選中!

被密密麻麻的?妖魔注視,蘇長依只感覺感官死絕了?。

這讓她更加确定一件事,這賀清邪這貨絕對是故意的?!

賀清邪緩緩直起?身,又以标準的?修真界行禮姿勢,沖站在瞭望塔上的?蘇長依作态,須臾又擡眸,欣然一笑,道:“千伽貝夜曾言自己?的?地位在無望之都排行第三,而我作為?都主也?只是排第二位,這位美?人兒,難道不想知?道這排名第一的?是誰嗎?”

“美?人兒”三字一出?,又是一片嘩然。

“他怎麽是女的??”

“他怎麽可能是女的??

“他竟然是女的?!”

“哦,我得親娘嘞……”

群魔藏污納垢的?心靈一日竟被劈了?兩次,不過不急,之後還有。

見?此情此景,蘇長依再佯裝不下去,只能搖身一變變回原來的?模樣?,她低垂眉眼,睥睨塔下,淡漠地吐出?兩個字。

“不想。”

于此同時,群魔亂吠,聲?音嘈雜的?宛如一鍋熱粥。

“卧槽!我硬了?……”

“我去!你怎麽流鼻血了??”

“漂亮美?人兒,缺夫君嗎?我想……”

“不,你不想!也?不敢想!”

賀清邪掩唇輕笑了?一下,笑容如春風拂面,攤手道:“既然如此,那諸位大魔,高階魔修,有人搶我玄都至寶,還将其吸納,爾等?該如何做?”

群魔振臂高呼,“殺了?她!誓死捍衛我玄都顏面!”

蘇長依:“……”

好一招以進?為?退逼她就範。蘇長依沒吭聲?,但想時時弄死賀清邪的?欲望倒是愈發濃烈。

賀清邪得逞一笑,又問:“現在,你還要說不想嗎?”她擡指依次點了?幾個人,“這幾位乃我無望之都下高階魔修,你若不同意,就先同他們?過過招吧。雖然你吞掉魔種,修為?大增,但我無望之都群魔幾十萬,這裏不過小數,單憑這些也?足夠把你耗死。”

她頓了?頓,補上一句,“我給你時間,好好想,想清楚再說。”

二人視線在虛空相聚,蘇長依強扯着嘴角露出?一抹譏笑,“我還有得選嗎?”

“當然有啊。”

“說說看。”

“那就是,讓我用你的?師姐來威脅你。”

“……”

賀清邪招了?招手,臺下上來幾位大魔,将祝钰從?籠子裏粗糙地拖拽出?來。

祝钰除了?驚訝,已然說不出?任何話來。

任誰一醒便身在玄都,被無數刀叉劍戟叉住脖子都是一時間茫然的?不知?所措。更驚訝的?還是,自己?的?師妹,竟然帶着一身滔天魔氣?出?現在她面前。

見?此情況,蘇長依冷目相對,斥道:“孽徒,你放肆!”

“她在叫誰孽徒?”

“叫咱們?都主嗎?”

“咱們?都主有師父嗎?”

“我看不需要,只有千伽貝夜那個小娘們?才需要!”

賀清邪撫掌,輕輕淡淡道:“閉嘴。”

臺下倏地靜悄悄一片,群魔噤聲?。

“這位道修,莫不是認錯人了??本座從?未有過師尊,況且,本座與你所說之事是繼任玄都,請不要轉移話題好麽?”

好一個從?未有過師尊!

蘇長依臉色逐漸陰冷下來,“想讓我繼承可以,但我有一個條件。”

賀清邪擡手示意她開口。

蘇長依挑眉,長指點在欄杆處,嗤笑道:“現在,你把面具摘下,讓我看看。你長這麽漂亮,帶着面具豈不可惜?”

賀清邪:“……”

“娘娘的?,都主從?來不真面目示人!”

“我也?想看!”

“都主肯定貌美?如花,宛如花中仙子!”

“都主厲害,都主漂亮,都主是我得不到的?女人……”

“本座樣?貌平平,無甚可看。不過美?人兒若成了?玄都都主,那我自是對都主悉聽尊便。”賀清邪提點道。

蘇長依思忖片刻,不予反駁,點點頭算是答應,“這倒也?是,那在下卻之不恭。”說罷,便從?瞭望塔上一飛而下,穩穩落在臺上。

剎那間風沉四起?,在蘇長依腳下蕩開,屬于極正極純的?魔種之力,讓群魔退避三舍,只有少數高階魔修站穩腳跟,不動?如山。

賀清邪将諸項事宜放給方才開啓雕像的?高階魔修主持,并沖蘇長依介紹道:“此魔修,乃無望之都高階魔修之首,名喚凝巫,新都主繼位有何不懂之處,可随便詢問。”

之後她當衆将無望之都幾位首屈一指的?高階魔修介紹了?個遍,最後才示意凝巫,繼任大典可以開始。

玄都不同于修真界那般事情繁瑣,魔界繼任只需要群魔為?證,見?新任都主破腕滴血落在九瓣蓮花座中,發誓一生為?魔界繁榮興盛,一統天下為?己?任便可。

蘇長依心情複雜依照凝巫做完這些事,但她沒想到的?是,無望之都再換新都主,而上一屆都主卻憑空消失,再無蹤跡。

命令下屬,尋找半載未果。

這勢必是她一生的?悔。

***

時間一晃,便是半載人生路。

玄都并未因為?新都主繼承魔種的?純正魔氣?而在整個天下大放異彩,而是沉默幾年,讓十六魔骨窟和惡堕領域百廢待興。

這些年,蘇長依無時無刻不認為?賀清邪是個慫貨,千伽貝夜亦是。

她們?總幹相同的?蠢事,臨陣脫逃,逃之夭夭,溜之大吉,不辭而別。

好似一切膽小如鼠,讓人嫌棄的?詞彙都能用在她們?身上。

她們?也?是,她。

玄都輝煌再現,今日群魔宴上,夠籌交錯,暖意正盛。

新都主高座承歡殿之上,座下多位高階魔修俯首稱臣,嘴上喊着要為?都主肝腦塗地,手上攥着青銅酒爵将滾滾烈酒一飲而盡。

俯視那一桌桌殘羹冷炙,蘇長依頭腦難得暈眩不已,甚至渾身燥熱難當。她輕扶着額,将一杯烈酒飲盡,這才擱下酒爵,搖搖晃晃出?來殿外透氣?兒。

冰原遼闊浮雲萬裏,不奈明月照人心,一杯濁酒憶相思,相思已亂情難斷。

酒不醉人,人自醉,醉态百露,自然而然便抒薄怒。

“你憑什麽讓我喜歡上你後,又一走了?之?憑什麽?憑你是玄都曾經的?少都主?還是本座的?徒弟啊?哈哈哈哈……蠢!當真愚蠢至極!”

或許連她自己?也?未必知?曉,這最後一句說的?是自己?,還是這話中人。

蘇長依醉态十足,腳步虛晃幾下才點足一躍,飄飄然飛上承歡殿的?檐牙處,腳步不穩地坐下,躺下,最後從?袖中拽出?一塊绡绫,慢慢悠悠蓋在眼睛上,手中細細摩挲着兩根糾纏在一起?的?紅繩。

她想,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應該沒有人不喜歡厭舊貪新吧?

“舊的?不去新的?便不會來。”蘇長依輕阖着眼,嗔道。

借着清風,她又再次憶起?那日的?事,繼任新都主後,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與祝钰見?面。

當初君窈仙尊的?師姐,上清墟掌門,她卻不知?該以何種身份面對這個人,總覺得喊一聲?“師姐”是在侮辱對方,如此,她就真的?不知?要喊什麽。

祝钰單憑自己?遭遇的?事,已然先将事情猜測得七七八八,她倒是不埋怨蘇長依,也?不恨蘇長依,她只是感到惋惜。

曾經的?修真界天驕,如今的?玄都之主……

一時,竟不知?她師妹的?遭遇是好,還是不好。

後來,蘇長依小心翼翼問了?關于坪蘭之事。坪蘭占據祝钰身體時,祝钰的?元神同樣?也?藏在身體裏,可以通過眼睛看到坪蘭的?視線所及,自然知?道坪蘭在只身一人闖入玄都後,剛巧遇上起?夜的?凝巫,二人一番大戰後。

坪蘭才悻悻發現,自己?與其差距之懸殊。

凝巫乃是千百年間坐鎮玄都的?主心骨,甚至連曾經的?顏魔都難以與之匹敵。但她心甘情願,為?其驅使,俯首稱臣,只因不費腦子還自由。

坪蘭落敗後,被凝巫一掌拍暈扔給下屬,這也?就造成,為?何祝钰醒後,脖子被多位魔兵拿冷兵器叉住。

蘇長依無語凝噎,只能替坪蘭道一聲?,“實慘!”

一切塵埃落定,後事繁雜一攤亂麻,蘇長依不願去多想,腦中一放空,人便枕朱瓦,蓋月光,漸漸睡去。

蟾光玉帶下,一陣風過,吹落了?绡绫。

柔軟袅娜身姿的?绡绫随風遠去,飄到一片銀光熠熠,群星碎落的?銀河。

冰原之外。

這裏,天上人間,河水波光粼粼,在幕色星空下,好似女子一汪烏黑透亮的?長發。

有人擡手截住一塊誓要遠去的?绡绫,在河中晃蕩着除卻銀靴的?雙腳,只覺此物分外眼熟,這人略帶好奇般擡手将東西送到鼻尖輕嗅淺嘗。

忽地,愣住。

幽香淡雅,一如既往。

粼波起?,動?心。思念久,深情。

原來你我,尚未落幕。

歲月迢迢,後會,有期。

作者有話要說:  劇情正文完結

番外是解釋賀清邪為啥不死,掐醋,追妻和兒童版瑪莎拉蒂,瑪莎拉蒂不放jj,老地方見

作者又有話說:

感謝諸位小可愛的訂閱和一路陪伴,

拙作自我感覺文筆幼稚,闡述不清,對話較弱,高潮部分沒有處理到位,有愧諸位信任,實在抱歉。

這只途途也在努力變好,相信以後會越來越好。

感謝陪伴,感謝陪伴,感謝陪伴!

最後,弱弱推一下,預收。歡迎戳專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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