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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章·2
“笑話。”
說?着以前各種難堪的?情事,卻以“情”字為名?,這是諷刺她,還是提醒她?
“好你?個賀清邪!非要讓本座将你?剝皮拆骨挫骨揚灰嗎?!”
義憤填膺地說?完,掌心一攤黃綢就被突然冒出的?深黑色魔氣焚化的?一幹二淨。
賀清邪已走,蘇長依懶得再?呆在此地,臨走前,又帶着好奇心将小幾上擺放的?幾個檀香木盒打開。
裏面盛放的?東西,竟然是……
啪——
蘇長依将木盒猛地蓋上,木木偏過臉,皺着眉,低垂眉眼?卻沒忍住紅了臉。
此物?簡直跟賀清邪一樣?,寡廉鮮恥!
蘇長依以為無?聊的?日?子永遠沒有盡頭,豈料次日?清早就撞到一幕狗血劇情。
賀清邪消失近兩載,一出現便毫不遮掩,頭頂着上屆無?望之都都主身份,在承歡殿外?招搖過市,公然同游絲叫板。
起因是,她大婚後翌日?須得早早前往承歡殿給公婆侍茶,蘇長依無?父無?母,游絲也舉目無?親,這公婆理當落在無?望之都掌權者手?中。
蘇長依往常視凝巫為左膀右臂,肱股之臣,這茶侍給凝巫是理所應當。
豈料游絲帶着婢女候在承歡殿外?,賀清邪二話不說?便上去,将茶輕抿一口,最後揚言道:難喝!
游絲震驚,更是被此人嚣張至極的?态度氣惱,只道:“放肆!”就揚手?下?令将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抓起來,更不料,一旁魔兵均是冷眼?旁觀,紋絲不動。
這下?游絲更是錯愕,在周圍人的?目光中尴尬至極。
賀清邪覷着游絲,嗤笑道:“敢動本座的?人目前還沒出生呢!”
恰逢這時,蘇長依換了一身冰藍箭袖裙,款款從緊閉的?承歡殿推門而出,也恰恰聽到這句跋扈至極的?話,她舔着濃豔的?朱唇,斜睨一眼?過去,試問:“是嗎?”
賀清邪右眼?皮當即跳了跳,欣然變了臉色,笑靥如花的?問:“那能一樣?嘛?”
她自?問自?答道:“當然不一樣?啦!師尊待弟子可是情真意切,可昭日?月!你?我師徒也曾深情款款,亦曾含情脈脈,弟子對師尊的?情意綿綿如窈山寒潭內的?柔水,熱……”
此話一出,周圍聞聲的?魔兵均同游絲一臉驚訝。
老都主是新都主的?徒弟?這,這……這輩分怎麽算?新都主見了老都主理應行禮,但老都主管新都主叫師尊,啊這……你?們都主間的?事可真亂!
“你?閉嘴!”
蘇長依臉色一黑,只覺頭疼欲裂,天昏地暗。
只提到窈山寒潭,她就知?道賀清邪到底想說?什麽,那黃綢在掌心燒掉的?灰燼仿佛還有些塵埃,深深烙在掌心,無?時不刻不提醒着她,與?此人曾經的?糾纏不休。
賀清邪雙手?環胸,慵懶地眯着眼?睛,撇了撇嘴,“好嘛好嘛,師尊不讓弟子說?,那弟子就不說?了。不過師尊,你?我許久未見,理應涼亭小茶,歡飲一敘,好讓弟子同您說?說?弟子這兩年在外?的?經歷。”
蘇長依負手?,掃了一眼?游絲,對方臉色已經在賀清邪的?話語中越發?般白,她能從那眼?神中看出一絲慌亂。
蘇長依暗嘆一聲,睨向賀清邪道:“你?我之事,改日?再?說?。”
賀清邪當即唇線一抿,深不可測地看着她,幽深的?目光透露出一股陰冷和沉骛。
蘇長依選擇無?視,走到游絲面前,淺笑着執起她的?手?,又将一塊玉佩放在那手?心,拍了拍,柔情道:“本座孽徒的?賀禮,好生收着。昨日?委屈你?了,怪本座走得早,才讓你?受如此大辱。”
“我哪有侮辱她!”賀清邪陰恻恻道。
蘇長依冷斜去一眼?,賀清邪還想辯解,但見其表情只能先噤聲。
須臾又挫着貝齒,陰陽怪氣地道:“賊心不死的?是你?,一心一意的?也是你?,你?就裝吧!”說?罷,便摔袖離去。
周圍魔兵眼?觀鼻鼻觀心,互相對望,一頭霧水。
但游絲卻是生生愣住,低頭垂眸,攥着掌心玉佩,才能忍住當衆質問。
這時,蘇長依突然道:“魔界不同修真界,侍茶就不必了,本座帶你?去一個地方吧。”
都主的?命令,游絲莫敢不從,小聲應了“是”。
去的?地方是新修葺妥當的?惡堕領域,游絲生在惡堕,長在惡堕,她父母最後也是死在惡堕。
路過一面冰牆後,四處皆粗布條招展,發?出呼呼聲,這裏插着無?數把兵器,每個兵器都是斷的?,劍在人在,劍亡人亡。
這其中就有兩把斷劍是屬于游絲父母,蘇長依牽着人,輕而易舉就穿過斷劍群,來到兩把交纏被一條粗布系住的?斷劍前。
游絲一眼?就認出這是自?己父母的?佩劍,眼?眶瞬間被淚水浸濕,她噎着哭聲,手?腳巨顫。
蘇長依長嘆一聲,拉着游絲緩緩跪下?,又将人摟近懷裏,朝斷劍鞠躬,片刻才直起身說?:“岳父岳母在上,小女子蘇長依……”
游絲離了她的?懷,拉了拉她的?衣袖,“都主……”
蘇長依不明?所以“怎麽?”
“都主昨日?是餘情未了,今日?那人就是了吧?”
蘇長依緩緩合上朱唇,片刻,又動了動唇瓣,“何以見得?”頓了頓又說?,“阿絲你?不必多想,我跟她自?始至終都是死敵,我……”
“可以看得出,”游絲突然打斷道,“都主應該等了她很久,明?明?不舍,卻還是佯裝淡漠。游絲自?知?容貌比之不過,但性情溫和卻是比她強上百倍。不過,總是被強行占有,或極力保護的?人,都只想要一個堅不可摧的?依靠,而不是理解和體貼。都主應該理解我的?意思,您和那個人,才是……”
“為何這樣?想?”蘇長依皺起眉,冷道,“本座同她以前不可能,現在就可能了?本座如今已然娶了你?,自?然是放下?了,你?又何必亂想?”
“您看,若非念念不忘,又何必讓我不要亂想?若是都主真的?放下?了,昨夜就該在你?我二人的?喜房中,而不是讓我獨守空房。”
“……”
蘇長依竟無?言以對,輕佻地笑笑,“……服氣,你?要是這樣?想,那本座做什麽解釋都沒用?。”
“游絲性情如此,游絲接受不了心已然空了的?人,就像接受不了大婚當夜也等不來的?人。”
“……是你?說?要靜靜,本座才走的?!”蘇長依無?言以對。
“所以都主就該夜不歸宿嗎?洞房花燭夜徹夜未歸,您是跟那個人在一起嗎?”
蘇長依愣住了。
仔細一想,可不是嘛?!
二人在暗室內,她被壓在貴妃榻上,賀清邪差點強要來她。
游絲一見這副表情就心知?肚明?,她憋紅了眼?,抽噎了一下?,洞房花燭夜的?背叛讓她哽住聲,這大婚是好是壞,還需多言嗎?
蘇長依心裏亂糟糟的?,幹脆厲聲道:“我們什麽都沒有!游絲擺清楚自?己的?位置,本座做事何須他人揣度?!”
“……”
游絲“唔”一聲就紅着眼?眶,無?聲哭了出來,比洞房花燭夜遭受背叛更為慘烈的?,便是這人心裏完全沒有你?不說?,還要讓自?己認清現實。
“阿窈,你?這樣?不行,新婚燕爾怎能大婚過後就不認人了呢?”
橫空出世的?女音帶着谑浪的?嬌笑,從二人身後傳來。
一回身,便見穿着一身楓火露腰長裙和朱月靴,單手?叉腰,款款而來的?人。那人三千長發?,被一塊銀翼長翅的?飛羽挽住,露出一張精致如玉的?臉蛋,眼?中顧盼生姿帶着陰柔的?妩媚。
此人正是消失已久的?故人。
“千伽貝夜……”呢喃了一句,待反應過來,蘇長依驟然凝眸,“賀清邪你?又作什麽妖?!”
游絲微怔,不清楚此人是誰。
“阿窈你?此話不對,我幻作千伽貝夜的?模樣?你?就說?我作妖,我用?原身你?又讓我走,你?要讓我怎麽追你?嘛?”
她跟游絲的?事還沒說?完,就又來一個糟心的?人,蘇長依整個腦門都在隐隐作痛,“本座何須你?來追?”指着一個方向,她厲聲,“滾!”
“那我真走了?”賀清邪委屈極了,試探着問。
“趕緊的?!”
“你?确定嗎?我這次走後就再?也不會回來了,你?以後想見我都見不到了。”
不知?為何,蘇長依心髒突然抽痛一下?,疼的?她喘不過氣,她猶豫了良久,看着旁邊已經收住眼?淚的?游絲,最終還是說?:“你?走吧,天大地大,無?拘無?束,你?可以到任何地方。”只是那些地方,沒有我罷了。
賀清邪瞬間慘白了一張臉,又恢複原身,失笑道:“嗯,其實……我本來就是要來給你?道別的?。”
蘇長依微愣。
賀清邪看着游絲驚愕的?目光,又幽深地盯着蘇長依,繼續道:“一年多前,我去坤澤森林獵殺妖獸,正巧碰上了瑞雯。”
蘇長依冷臉問:“瑞雯是誰?”
賀清邪思忖片刻,“以前是朋友,再?過不久可能就……”她指着二人,“像你?們這樣?。”
賀清邪輕笑了一下?,“我給她說?過我們的?事,她說?給我思考的?時間,也願意等我。她同意我,也放心讓我回一趟玄都,把一切了結。而且昨天,我送你?的?禮物?拿錯了,我要給你?的?不是那塊玉佩,那是我要送給瑞雯的?,我來到此處除了道別,還有就是拿回玉佩。”
“那,那個黃綢作何解釋?”蘇長依的?心情已經不能用?糟糕來解釋了。
她直接感到窒息。
賀清邪之于她,與?其說?是個人,不如說?是一把刀,一刀捅進去,捅到最深處,不僅捅了,還要再?來回轉動,非要疼死她不可。
蘇長依眼?眶微酸,她眨着眼?睛強迫自?己睜着眼?睛。
烈陽照下?來,又将眼?眶曬得幹澀。
難受極了。
“啊?”賀清邪驚了一瞬,“師尊你?看見了?”
蘇長依沉聲反問:“不然呢?”
賀清邪低垂眉眼?,翻手?用?指骨觸着鼻頭,輕咳兩下?,“那是瑞雯寫給我的?。”
“她寫給你?的??桃源?寒潭?情障?這些你?們……”
“是因為瑤草!”賀清邪擡頭打斷。
她極其不悅地撇了一眼?游絲,才對蘇長依語氣生冷說?:“瑤草功效如何,師尊您不會不知?道,我去坤澤森林獵殺妖獸會沾染瑤草異象實屬再?正常不過,屆時遇到任何人多少都會有點情不自?禁。”
“師尊您還有什麽要問的?嗎?若是沒有,請把玉佩還我,我會補上賀禮。”她從百寶袋中重新拿出一個禮盒,這個禮盒同之前給她的?一模一樣?。
乍一看,的?确有拿錯的?可能。
不過……
情不自?禁?
再?正常不過?
呵呵^_^。
不知?為何,在聽完解釋後,蘇長依無?端露出一抹邪笑,她懶洋洋眯起眼?睛,手?伸向游絲,“既然是拿錯,那就換回來。”
游絲看到那抹笑,內心害怕極了,忙不疊掏出玉佩遞過去。
蘇長依嗤笑着将玉佩抛出去。
賀清邪輕松接過,作揖道了謝後,便毫不猶豫轉身離開。
看着那抹背影,蘇長依舔着朱唇,赤色桃花眸中頓現嗜血笑意,連眉間屬于天生魔種的?花紋也在烈日?照射下?隐隐有些輕聳枝丫的?弧度,她目不轉睛審視賀清邪的?背影對游絲吩咐。
“本座與?愛徒,還有事要說?,你?回去吧。”
游絲見狀哪敢反駁,告了退便慌忙離開。
幾乎是游絲一離開,蘇長依就在原地消失不見,只剎那間,整個人就出現在遠去的?賀清邪眼?前。
蘇長依周身升騰出一股股壓抑,濃郁的?魔氣,一身冰藍箭袖長裙在魔氣中揚起衣擺。
賀清邪故作無?知?,低眉順耳地作揖,直起身又問:“師尊攔住弟子還有別的?事嗎?”
風過流雲散,一陣香風剎時撲面而來,一張眉間帶着花紋的?冷豔絕世的?臉就出現在蘊含淺淺笑意的?眼?底。
蘇長依玩味一笑,道:“瑤草功效如何本座已忘。”
賀清邪點點頭,忖度一會兒說?:“師尊可以去坤澤采株瑤草同師娘試試,絕對會yxys的?。”
“哦?”蘇長依猩紅軟舌舔過唇瓣,“那本座的?确要試試。不過新歡本座用?不慣,這試,還是得拿舊愛來試。”
賀清邪佯作詫異,擺手?拒絕,為難着開口:“師尊難道要同弟子試嗎?師尊已然成婚,弟子也心有所屬,這事,實在是試不得啊,師尊還是換其他人吧。”
“旁人本座用?不慣,只有你?的?身體本座駕輕就熟,讓本座試試,本座會讓你?完美體驗到你?剛才說?的?那四個字。”
賀清邪明?知?故問,“哪四個字?”
她玩味湊到賀清邪耳邊,呷昵地說?完,吹出一口熱浪,非要燙得對方耳尖隐隐染紅才滿意。
蘇長依又祭出風霜劍,不顧反對摟着人踩上去,完全無?視愛徒低垂眉眼?時露出不懷好意的?得逞的?笑。
她湊到賀清邪脖頸間咬了一口,将屬于天生魔種的?魔氣送進愛徒身體。
這是一種标記。
蘇長依嘗到一口血腥,這才游動着手?順着衣襟往裏搜尋,難以克制地說?:“現在,我确定,我喜歡你?。”
我喜歡你?,所以,攔住你?。
為了這一句話,二人在仇恨中溺盡前半生,如今終是守得雲開見月明?,二人深情對視便再?也克制不住擁吻在一起。
片刻,喘息間。賀清邪噙着笑,頭抵着蘇長依的?額,與?之緊緊相望,說?:“師尊,我又騙了你?。”
瑞雯不喜歡她,也不等她,瑞雯是天道,是昆吾劍的?劍靈,因不甘屈身為奴,便借坪蘭之手?趁其屠遍玄都,吸收魔氣,最後化形。
但此事有一弊端,此生都要待在極陰之地。
賀清邪得知?此事後,不得不去坤澤。
蘇長依沒聽說?此事,也懶得過問,只是有些愠怒,威脅道:“再?騙本座,本座就不喜歡你?了。”
“不行!”賀清邪摟着她的?軟腰,“現在喜歡我,往後也要喜歡我!”
“你?從何時喜歡我的?啊?”
“忘了……”
“為什麽喜歡我?”
“一見鐘情?”
蘇長依哭笑不得,“一見鐘情就算了吧。”
“既然不是一見鐘情,那便是日?久生情,”賀清邪回憶往昔,将唇湊到蘇長依唇邊輕吻,“這是真的?,你?身死關山時,弟子又痛又高興,但心已經空了,那時我用?蘿蔔雕了無?數片桃花,無?一瓣不是你?眉心的?印記。”
“還有,你?用?來遮住脖子上傷疤的?绡绫其實是我的?。”
蘇長依怔了怔,“何以見得。”
“那其實是我的?手?帕,”賀清邪得意忘形地失笑,手?直接往下?走,“彼時封棺,我故意放進去的?,對外?稱是遮擋傷口,不過是為了以绡绫作手?,日?夜撫摸師尊罷了。後來雕蘿蔔時刻刀劃破了柔柔的?手?指,想掏手?帕出來給她擦拭,不料掏了個空。這也是後來才想起來。”
“時間間隔不短,這都想不起來,蠢死了!”蘇長依嫌棄。
“那是師尊不知?有一個詞,叫做:心神大亂!”
關山殒命時,你?便是我的?心神大亂!
原來,情緣如此之早,所能早着察覺又何必浪費時間?
蘇長依沒吭聲,輕阖眼?皮将頭抵在賀清邪肩膀上,摟着對方不盈一握的?腰肢,呼吸亂了幾分。
見狀,賀清邪停下?手?,啞聲問:“還能忍嗎?”
“下?去!”
賀清邪俯視下?空,只能見到煙波浩渺,她拒絕這個提議,只手?抛出千機追雲弓,讓蘇長依收回風霜帶着人跳上千裏追雲弓作的?船。
賀清邪想起一件事來,“我要幹大事。”
蘇長依覺得莫名?其妙,挑眉一笑,“哦?”
“先保密。”
說?着,賀清邪但笑不語。
阿窈我們來日?方長,我可以等你?很久,滄海桑田,海枯石爛。
總有一日?,我會牽着你?的?手?走在大街上,那時烈日?當空灼燒你?的?發?,而我可以為你?遮擋太陽。
亦或有一日?,我們可以在天機追雲弓變作的?船房裏互相糾纏,我身下?的?你?cxwd。
而我可以聽到你?聲音喑啞,流着淚喊在我的?名?字。
如今,終于可以實現大概兩年前的?話。
千機追雲弓行速緩慢,船下?白雲做襯。
二人自?甲板擁吻至船房。
一路上衣衫落地。
船簾一落,遮住滿室春光。
船朝南方飛去。
南方,那裏修真界所屬之地。
疆域橫跨千萬裏,那裏卧着一匹蟄伏已久的?巨獸,如今那匹巨獸還在沉睡而船內暗藏的?巨獸已然蘇醒,此巨獸名?曰,情。
作者有話要說: ………………………………………………
無語凝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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