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消失

*404

要怎麽辦，怎麽辦才好呢。

Nebula真是一個聰明的人類啊。我只是有一次不小心吃得多了點，他就察覺到了他的感情消失得莫名其妙。

他還沒發現是我幹的，不過也快了吧？

我已經做好了結束一切的準備。

*Nebula

我發現我有點感情缺乏，以前很多在意的事現在都不在意了。

這讓我有點害怕。

怎麽辦？是不是我就是這麽一個涼薄的人？

我知道我喜歡蒼梧，但卻缺失了應有的感情。總而言之，就是我是一個不重感情的人。

可是我真的喜歡他，即使沒有與之相稱的感情，我還是喜歡他。

意外遇到了傳教的人。

我本來是想躲得遠遠的，但對方一看到我就硬拉着我到了教堂。

『可憐的孩子啊，你被惡魔纏上了。』

是說的蒼梧嗎……？看來這個教會是有點真材實料的哦？

*4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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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Nebula早晚會發現我做的事情，只是沒想到會這麽快。

某一天他回家以後，就只是看着我，什麽都沒說。

我察覺到了他心裏的一絲厭惡。

……厭惡？

黑色的，苦澀的情緒，只是這麽一小絲，我就驚慌得不得了。

他果然知道了，然後那一絲厭惡怎麽也吃不完，總是很快就變多了。

他不再跟我對視，一個人回了房間。

我也回了房間。

眼睛很痛，流下了黑色的液體。怎麽抹也抹不掉，是那些厭惡的派生物。

那是我心裏滿溢的苦澀，我控制不住。

惡魔是不會流淚的，在床頭幹坐一晚了以後，我終于成為了稍微稱得上有點合格的惡魔了吧？

他開始躲着我了。

*Nebula

我失去的感情居然是被他吃掉的。

他到底知不知道，那份感情對我來說有多重要？

心裏的情緒很快就平息了，同時我也失去了說話的興致。

看一眼蒼梧，他撇過視線，我卻看到了掩藏很好的慌張。

但我的心裏很平靜。

後來發現我的負面情緒很快就會消失，只要去他面前晃一圈。

所以我開心的時候就盡可能避着他走。

我不太容易感到高興，不想把這份感情喂給他吃。

我已經損失過一份愛了，經受不起更多的損失。

既然他喜歡吃情緒，不如就吃一下我的負面情緒啊，這樣他飽了，我也很開心。

*404

心裏很難受，用人類的話來說就是吃壞了肚子吧？

惡魔也是分品種的，就像我，大概只能消化正面一點的情緒。

可是不想看到Nebula不開心。

硬生生地塞下那些情緒，看到他高興起來我也很高興。

我的眼睛裏暈開了黑色，等到變成全黑的時候就可以直接下葬了。

……這個世界就我一只惡魔，惡魔死後是什麽樣的？

反正我也看不到，我就不去想了。

就算他恨我，我也不想放走他了。

最後再陪我一段吧，直到我們成為陌路。

*Nebula

現在我越來越感受不到對蒼梧的感情了。

我既不喜歡他，也不讨厭他。

……這都是他吃掉的吧。

我一想到這，心裏又泛起波瀾。

我推開了很久都沒有推開的，他的房門。

他正站在窗邊，落地窗完全打開了，淩冽的夜風灌進來，他好像完全察覺不到，凝視着腳下的夜景。

我心裏的負面情緒又消失了。

“為什麽要吃掉我的情緒？”

我聽見我平靜地發問，而他連頭也不回。

“……”他好像說了什麽，但聲音湮沒在風裏，我聽不到。

“這些感情對我很重要，你為什麽要吃掉這些？”

“……”

沉默，沉默，他一直都站在那裏，甚至連頭也不回。

回頭啊，如果你對我真的一點都不在意，又為什麽要對我這麽好？

“我有時真是懷疑，你的心是不是石頭做的！”

“我…”

他轉過身來，我看到他瑰麗的紫色雙眼不知何時竟蒙上了一層灰色，就那麽直直地看着我。

*404

Nebula來找我了，我卻不敢回回頭。

……直到他問出那句話。

“如果說我的心是石頭做的，那你的心又是什麽做的？”

怎麽我小心翼翼地捧了這麽久，一松開手它就涼了呢？

他扭頭，看起來連看都不願看我一眼。

“Nebula,你又要走嗎？”

真的要走嗎。又要消失、又要留下我一個人？

雖然早就知道有這一天，但是怎麽會來得這麽快呢？

他沒有回答我。

“這次……能不能不要走？”

他轉身，就連背影也是能緩解我思念的模樣。

“那……我就當你答應了啊，Nebula。”

他擡步，我從背後抱住了他。

一口咬住了他的肩膀，在他沒有反應過來時扯出了他的靈魂，沾了滿身滿手的鮮血。

我是在哭嗎，還是在笑呢？

我好像失去了感應，連最基本的思考能力都喪失了。

怎麽會這樣呢？他消失了？

我們永遠都在一起了，這是一個完美的結局？

我用手指扣弄着我的喉嚨，鐵鏽味泛上來。

過了多久，似乎只是一瞬間，又好像是一世紀，背上傳開一股巨力，我一下子趴到地上。

“你真的是沒有心啊。”說不上來是嘲諷多一點還是厭惡多一點，Nebula就站在我的面前，淡淡開口道。

“真的吃掉我的靈魂了？我只是做個後路，沒想到你就這麽……”他看起來既失望又生氣，一腳踩在我的手上，和黏膩的鮮血發出吱拉吱拉的響聲。

他抓起我的頭發，和我對視。

“是不是沒有力氣了？”Nebula笑起來，眼底卻一片冰冷，“不愧是惡魔，果然是個怪物啊。”

*Nebula

我把他的手骨碾碎，他臉上還是沒有表情。

我從袖口裏掏出刀來，這是那個教會的人給我的，說是專門對付這些非人類的。

“那就讓我看看你到底有沒有心好了。”我對他說，随即拿起了刀。

他渾身都在顫抖，發出一聲又一聲淺淺的悲鳴。

那把刀像是切泥巴一樣，我沒怎麽使勁就切開了他的胸膛。

構造和人類的一模一樣。

顯然他也發現了，我看到他的眼睛亮了起來，突然望向我。

“Nebula……你看，我也是有心的。”

“你還、喜歡我嗎？”

“只要你說你喜歡我……那這顆被肋骨包裹，被纖細的神經纏繞的心髒，就是屬于你的了。”

我的大腦突然一片空白。

“你還在猶豫什麽？快殺了它！它不是人類！”

從客廳裏傳來了這樣的聲音，是那些教會的人。

“這世界上唯一的一只惡魔，只要你殺了它，你就是名垂千古的英雄！”

404動了動，也許是因為失血過多，他顯得很虛弱。

“Nebula。”他仍看着我，用一直都沒有變過的眼神。“你想當英雄嗎？”

“誰要當那東西了！”我沒由來地有些暴躁，“我不需要！”

“是嗎……”他笑了，忽然掙脫了我的束縛，我聽到背後響起幾聲槍聲，和他在我耳邊說的話。

“放心，他們殺不死我的……”

然後我的意識沉入黑暗。

*404

那該死的教會，居然仍然存在，氣息掩藏的很好，我一直都沒有發現。

Nebula，那個意思是不想殺死我嗎？

我就這麽擅自理解了哦。

*Nebula

我醒來以後，身體都木得沒有知覺了，到處都又疼又冷。

對了……教會！他們把他帶走了。

把他帶走了。

我坐在沙發上，身上是蒼梧黑色的血液。

他會怎麽樣，簡直不敢想象。

負罪感久違地湧上來，我想起現在不會有那麽一個惡魔會吃掉我的負面情緒了，卻沒有我想象中的高興。

我做了很過分的事情。

直到下一刻，我的頭突然變得很痛。

各種情緒紛至沓來，仿佛要把我的頭撐爆。

那是我的感情碎片，裏面還有他的一點零星的記憶。

他将一無所有的我帶到這裏，我們一起生活了十六年。

他會露出我沒見過的表情，會糾結怎麽照顧人類的小孩。會在我送他禮物時笑出來，也會一個人偷偷地掉眼淚。會在以為我要離開的時候……不管不顧地也要留下我。

他有感情，也有心。

但是他的胸膛被我破開了，血流了一地。

他好疼。

我一把抓起外套，就沖出房門去找他。

可是到哪裏都找不到。

他被帶走了。

我的感情回來了，是不是他……已經死了？

找不到、找不到他。

那我要這份感情有什麽用？！我喜歡的人，已經不在了啊……被我害得傷痕累累，甚至失去了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