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章節

坐下，從窗口看出去，樹下的江由庚正擡起頭。

然後車就開走了。

前座女生講的女同的事在淩藍心上占據了一片陰影，走路時不停自我安慰，那只是個別現象，不做這種開放出格的事就行，對吧。

他也就走路吃飯的時候偶爾想想，期中考正在來臨，淩藍把時間用在複習上，與劉世铠也鮮少聯系。

考試成績很理想，淩藍上高中後第一次考了第一，童悅拍桌子說“你行啊”的時候，他露出了開心的笑臉。

和劉世铠講的時候在他店裏，劉世铠大聲重複了一遍“你考第一”，于是那天所有店員都很崇拜地和他說過“哇厲害哦小子”。

多年的寒窗苦讀終于顯出成效的影子，淩藍心情躍至他學習史上的一個高點。爸媽知道時連工作的疲憊也忘記了，明顯高興地贊許了他。考場上從來誰是勝者誰地位高，況且淩藍不僅是總分第一，還是四科的單科第一，總共高第二名好幾十分。“淩藍”這個名字就這樣傳遍了文科班。實驗班排行榜出來後，圍觀的理科實驗班的同學們也紛紛注意到了他。

淩藍的名字和江由庚并列，這是上次車站巧遇後淩藍放在心裏的第二件緣分。他當時并沒有注意到，只是想，哦，理科第一是他啊，有點巧。

考了第一後，淩藍也有了煩惱。他很開心是固然，但經常會有人對他指指點點。淩藍知道他們只是在讨論他這個約等于年級偶像的年級第一，然而還是很在意，在意哪天內容就變質了。

嫉妒與不甘，他也經歷過許多。

父母唠叨的緣故，淩藍和劉世铠見面的時間由周六變至周日。于是淩藍每周六都會乘103路回家，很巧的是次次和江由庚一起等車，遠遠地，無言地。漸漸這變成習慣，常常淩藍等的車先來，偶爾江由庚先走，在那偶爾中，淩藍記下了他等的車，80路。

冬季的南方在哪都是刻骨的寒，淩藍睡得越來越久，經常翹了晚自習不去。白日裏坐在床邊看遠遠的太陽，連陽光都是冰涼的。每一場考試都感覺來得迫不及待，第二次月考才知道了成績，又踏上期末考的複習之旅。常聽說勝利容易延續，然而勝利一旦不再庇佑某個人，那失敗也更加刻骨銘心。淩藍不願品嘗失敗，于是起早貪黑，克服睡欲，與課本和試卷搏鬥。

淩藍的搏鬥與他此時的愛人，劉世铠是隔絕的。劉世铠是間奶茶鋪的老板，這類店鋪通常遲起晚閉，他不是例外。學校裏的學生情侶經常幫對方買早餐，作為嘆氣成煙的清晨一個溫暖的禮物，淩藍沒有此類經歷。在實驗班裏和同學的關系說是團結不如說是冷漠，因為大家和和氣氣，淩藍有點信“越吵感情越好”那套。

經過期末考兩天的捶打，淩藍終于釋放了笑意。考完這天晚上劉世铠與人有約，淩藍終于和同學出去玩了一次。縱夜的吃喝玩樂，作為高中生的小小解放，也被他寫入“關系進步、友愛萬歲”的感受裏。那個晚上的夢，淩藍浸在冬季冰冷的雨水中，而他的心暖暖的，像是有了珍貴情感外殼的保護。

考試完兩天講評試卷，淩藍被告知考了市第一。

這是個十分大的榮譽，他得到段長與班主任的雙重表揚，并在班裏做了表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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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段長又說，理科第一卻不是我們學校的。

淩藍沒想到理科學神江由庚發揮失常了，他居然考砸了及其簡單的數學和化學，在學校裏排第十一名，市裏二十名。

這一切都是班裏流傳着的，江由庚的故事在文科班很受歡迎，可以與淩藍并駕齊驅。由于江由庚平時就安靜地坐在班上刷題，鮮少緋聞，所以一有消息反響就異常熱烈。關于他為什麽發揮失常，八卦人士們也流傳了許多版本，淩藍沒有去了解的好奇心。

講評試卷的最後一天，淩藍下課後依舊去乘公車，照舊和江由庚兩人獨自站着，也不搭話，江由庚依舊握着魔方轉動。此日的冬天像許許多多日子裏的冬天，這座南方城市下着小雨，很涼很涼，在獨行的人傘上最涼。這日有點不同的是江由庚先等到了公車，他拿着魔方上車。淩藍不知道他在車上是不是也在玩魔方，他還在猜的時候公車就啓動了。看着公車急行上坡，盯着公車轉彎的尾巴，淩藍想，好久見不到他了。

春季開學，每個人都胖了些。淩藍因為談了戀愛，在飲食方面稍微注意了些，所以沒什麽變化。

春天的南方變得溫暖，殘冬的餘寒沒有顯出蹤跡，就被燦爛的春日趕走了。一切似乎都在複蘇，有些東西甚至在綻放，淩藍感到身體裏多了些什麽。漫長的大課間，他喜歡去教室的陽臺上曬太陽，看高高的樹梢也染上日光的白亮。

路過理科班的時候，沒能見到江由庚靜靜坐在最後一排刷題的風景，于是就有人說，他去省會參加魔方比賽了。然後又有人叽叽喳喳講，江由庚期末考考砸了，老師居然也同意他去。

淩藍默默想，他考砸了也比你們強得多吧。

由于對這事有點好奇，他多問了幾句，接着被告知江由庚玩魔方好多年了，水平很高，是本市魔方界的大神。

“可惜學校魔方社因為太商業被學校官方取締了，江由庚現在就知道在學校裏刷題。”那位同學還有點憤恨。

淩藍有點羨慕這種有專一愛好、鑽研很深的人。他自己就是因為不愛鑽研才讀了文科。

春天的色彩随着時間的推移逐漸濃實，一個一個色度地。淩藍和劉世铠經常在不用上學的日子裏出門，如果是稀少行人的地方就牽手，或者待在家裏，随心所欲地牽手、親吻、觸摸。淩藍在校園裏見到了由繁茂的春花組成的很美的春景，就在周日帶劉世铠進學校賞春，一邊領路一邊絮絮叨叨，“這是木棉，它開得最早，住宿的同學和我說，他們樓下的情侶晚上常在這樹下私會”，“那是羊蹄甲，今年開得特別好，據說開得越好考得越好，這屆肯定考得特別好”……劉世铠會耐心聽着，駐足觀賞，這時淩藍會看見他眼中盎然的春意，調皮地用手戳他眼睫毛。

“你還沒告訴我，你媽知道了，然後呢？”兩人躺在床上，劉世铠玩手游，淩藍無聊晃着手機問。

“然後……沒有然後了。”男人有點心不在焉。

“才不信，快說嘛，”淩藍覺得他有一段故事，不然美國回來的人，怎麽就開了奶茶鋪，做起小老板了呢？

“我媽沒告訴我爸，我在美國交了幾個男朋友。後來回國了，不想給資本家打工，有人和我說要追随自己的本心。我想自己從小就希望安逸地享受生活，不如開家奶茶店，這樣，生活才真是舒适美好啊。”男人躺着做起了伸展運動。

“這個這麽說的人好厲害啊，那他自己有沒有追随本心啊？”淩藍有些羨慕，有些遺憾，他自己不是個很能擺脫傳統價值觀束縛的人。

“他啊，大概在環游世界吧。”

淩藍感到劉世铠的語焉不詳，發問：“不會是你前男友吧？”

“嗯。”說得有些模模糊糊。

為什麽會問這個問題呢？淩藍問自己，然後自己回答，因為覺得言語裏還留有眷戀，因為一個不羁靈魂對愛人的吸引力。

“他說的很對，你這麽過得很幸福，這很适合你。我很羨慕。”淩藍摸着下巴說，“那你爸媽沒說你什麽嗎？”

“哼，我一個奶茶店賺的也比某些白領多，我爸媽沒話說喽。”兩人望着天花板，身體緊貼着，□□漸湧，他們撫摸着，缱绻入室內的春日。

在淩藍拿了本學期第一次月考第一後，春季已盡放她的美麗，夏季的熱情漸漸顯出端倪。

這陣子，第一次被別人偷瞄着議論時，他沒在意，次數多了，就變得有點在意。直到童悅緊張地問他“聽說你是同性戀，還和茶屋的老板在交往，是真的嗎”時，變得十分、非常、很在意。

“誰這麽說的？”淩藍的聲音少有的淩厲。

“是不是真的啊？”童悅弱弱地問。

“你先說是誰說的。”淩藍堅持說。

“好啦，就是小雨他們在說啊，然後葉嶼梵到處和人講，現在大家都知道了啦。”童悅的話帶着無奈，帶着忐忑，“他們還找出了你微博，說你微博那些就是證據。你……現在你要怎麽辦？”

對了，他記得自己常轉發茶屋的微博，偶爾發些小心情，劉世铠也每條都會回複，甚至用些肉麻的語氣。他的微博很少人知道，只是上學期考完那日玩得十分盡興，還和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