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一般情況下,發榜之後不久,作為一縣之長,越縣的父母官,趙敏博都要設一筵宴,邀這些新取中的學生們。

雖然不比院試的簪花宴,鄉試的鹿鳴宴,但對于這些新取中的學生們來說亦是一種榮光,這種筵宴更彰顯着這位越縣父母官對教化之看重。

作為九臯書院的先生,今年縣試取中的這十幾名學生的老師,張幼雙赫然也在赴宴之列。

一個女人赴這種筵宴簡直就是破天荒地的頭一遭!

站在府衙大門前,張幼雙整了整裙角,雙眸燦燦若星子,任由其他學生們的各色的目光從她臉上一一掠過。

今天她特地打扮了一番,走得主要是清新素雅流。

每逢冬日,大梁的姑娘們多愛穿淺色,淺色象征雪、月,而梅花紋,營造出雪月梅花的清逸風致,又多以大紅作點綴。

女郎穿着件白羅點梅花的大袖衫,下着月藍湖绉鬥紋百蝶裙,足下蹬着一雙大紅的羊皮小靴。

身旁的少年,也就是張衍,則穿了件遠山青的道袍,眉目如畫,清豔悠長,清瘦的身姿靜靜站在紛飛的大雪中,提着盞昏黃的牛皮燈籠,眉眼在燈光的映照下,愈發顯得溫潤如玉。

作為這會縣試的案首,張衍理當是衆學生中第一個入場的。

少年唇角彎彎,沖左右作了一揖,在衆人豔羨的目光中提步率先進了府衙的大門。

随後這些學生們才陸陸續續魚貫而入,張幼雙臉色凍得微紅,心裏卻猶如同豁然天曙,燦陽朗照大地。

所謂紅日初升,其道大光,不外乎如此!

衆學生向趙敏博見了禮,趙敏博又溫和地說了些勸勉的話,筵宴這才準時開場。

一踏入府衙,張幼雙幾乎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俞峻。

倒也不是很意外,這種場合,要是俞峻沒出場她還比較意外呢。

Advertisement

男人身形颀長,披了件石青色的鶴氅,烏發如綢緞般攏作個馬尾束在腦後,鬓角的發似乎沾着些外面的寒氣。是眉目如畫,清冽動人的好風姿。

目光掃向她的時候,清明得一如雪月交相輝映的冬夜。

前幾天張幼雙溜得太匆忙,心裏還有點兒忐忑,看俞峻的模樣似乎沒有被前天那件事所打擾,朝她微微颔首,便轉過了視線。張幼雙也松了口氣。

畢竟人多眼雜,她打過招呼之後,也收回了目光。

可是下一秒,在看向前面的人群時,張幼雙愣住了,心跳猛地漏跳了一拍。

前面,一道隐隐有些熟悉的人影,正和趙敏博交談着些什麽。

這也是個風姿極好的男人,皮膚白皙,側臉輪廓十分眼熟。

張幼雙瞠目結舌,眉心一跳,忽然湧生出了股不詳的預感。

這個側臉怎麽那麽像……陸承望!!

那一瞬間,張幼雙內心如雷雲滾滾,整個人都不好了。

昨天苗蓉娘還當着俞峻的面八卦她和陸承望呢,今天就碰上正主這是怎麽個神奇的場面。

自從陸承望和田翩翩上京應舉之後,她就漸漸地和這兩人斷了聯系。

陸承望怎麽會在這兒?

等等……張幼雙忽然福至心靈。難道說前幾天苗蓉娘和她提起陸承望根本不是巧合麽?是陸承望早就回到越縣了?而她是最後一個知道的??

這也難怪畢竟她早就從杏子巷搬出去了……

就在張幼雙大腦飛速運轉,各種胡思亂想的時候,那個神似陸承望的男人,似乎察覺到了她的視線,轉過了臉來。

張幼雙飛快移開了視線,視線一轉,又和俞峻撞了個正着。

“……”張幼雙嘴角一抽,點了點頭,飛快閃進了人群裏。

縱觀整個府衙,就她一個姑娘,就算躲在人群中也顯得紮眼得很,不少不知她身份的學生們,都有驚訝、詫異和困惑的目光望着她。

就在這時,趙敏博視線在人群中掃了一圈,準确地定位到了她,臉上立刻綻出個笑,快步走上前道:“張娘子!”

張幼雙拘謹道:“民女拜見縣老爺。”

“哈哈哈!這話就免了吧!”趙敏博親熱大笑,“快随本縣來!”

于是,衆目睽睽之下,張幼雙就這麽被趙敏博拎到了人前!

一時間衆人的目光齊刷刷地全落在了她臉上,當然,這其中也包括了陸承望。

張幼雙心裏認命地嘆了口氣。

趙敏博笑道:“諸位有所不知,本縣身邊這位娘子姓張,是九臯書院前些日子新聘的夫子。”

“這位張娘子真真是個博涉百家的不栉進士,其門下的學生今年都是取中了的,你們若有什麽不懂之處,也可問她。”

這話裏話外的意思,明顯是對張幼雙推崇至極。

嗡地一聲,府衙裏沸騰了。

衆學生不可置信地看着趙敏博身邊這圓臉女郎。

陸承望愕然地看向了前方。

……雙雙?!

而張幼雙這個時候已經整理好了情緒,唇角彎了彎,落落大方地迎接着衆人的打量。

這其實算是她在越縣讀書人的圈子裏第一次正式亮相。

有實績的加持,這次亮相足以稱得上驚豔。

……

鄉飲酒禮自有一套繁瑣複雜的程序。如賓、主、僎、介的演員和座位,笾、豆、尊、俎的禮器,甚至是交杯的辦法都有一一地講究

好在“禮”本來就是地方各級學校所教授的,除經文之外的重中之重。

這一套繁文缛節做下來,王希禮這狗大戶,富二代就不消說了,就連祝保才也是安安分分,老老實實,舉手投足竟然也有了點兒穩重感!

十幾個明道齋的少年都被調|教得文質彬彬,風度翩翩,看得趙敏博捋着長須,心裏是連連感嘆。

鄉飲酒禮,除卻勉力這些新取中的學生們,以示知縣教化之重,更為重要的是,強化這些學生們地域上的共屬意識。

所謂“鄉黨”本就是大梁官僚政治中重要的一環。這些日後要踏入仕途的學生們,今天就要在這場筵宴上進行人際關系的社交。

待這些繁文缛節,按部就班地一一走過了,筵宴上的氣氛明顯也輕松了不少。趙敏博更是笑眯眯地勸大家不要緊張,放開些。

張幼雙不太确定陸承望有沒有認出自己來,還是說在這衆目睽睽的場合之下,不便和她敘舊。

十多年不見,當初這位暖男男神,也大變了個模樣,輪廓更加溫和深邃了不少,烏發墨鬓,笑起來時,還是那個溫和沒脾氣,看起來好欺負的老樣子。

深吸了一口氣,張幼雙告訴自己還是什麽都別想了。

她這回來,是肩負着一個重要的任務的!

那就是《鏡花水月》的第一出戲,将在這場筵宴上上演!!

在此之前,她就特地拜托過俞峻,讓俞先生幫忙和趙敏博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安排幾個節目。

這畢竟也不是什麽正兒八經的鄉飲酒禮,再說了,這酒禮行過了,穿插幾個節目,熱熱場子,也不是不行。

于是,酒禮過後,趙敏博笑了笑,道:“今日,你們不要客氣,也不要拘謹,念了這麽多年的書了,就趁這個難得的機會,好好放松放松,到時候再重整精神,應對來日的府試、道試。”

“本縣今日特地給你們安排了幾個助興的表演,大家若有興致,可随本縣登樓觀賞!”

衆人自然無有不肯,都笑着叫好,随趙敏博出了縣衙,走了一段,徒步走到這幾年越縣新修的“鳳臺”樓上。

每逢佳節,越縣大大小小的官員士紳常登臨“鳳臺樓”與民同樂,今天一早,縣裏就放出來了消息,說是晚間時候“鳳臺”樓上有節目可看,據說演的還是前段時間很是紅火了一場的《鏡花水月》!

利用知縣的號召力,乘着縣試的東風,推出《鏡花水月》,是張幼雙一早就打算好的。

這回越縣的百姓也都興致勃勃地聚在了下面,争先恐後地要看這些新取中的學生們讨讨喜氣。

衆人各自落了座。

張幼雙心裏也忍不住砰砰直跳,将目光投向了這臨時搭建的舞臺上!

……

其實趙敏博也有點兒好奇,這出《鏡花水月》究竟能演出個什麽的。

俞危甫估摸着過段日子就得回京了,想必到時候又能做回那正二品大員、戶部尚書,東宮那位想必還會給他加官進爵,榮寵加身,以示撫恤之意。

古人雲潛龍在淵,抱器待時,果然不無道理吶!

所以當俞峻難得“求”到他面前的時候,趙敏博不假思索,痛快地就答應了!

同時也有點兒好奇那位張幼雙究竟和他是什麽關系,值得俞峻他這般私下裏幫她。

俞峻此時正坐他左手邊,擡眼望着臺上,沉靜穩重,倒也看不出心中所思所想。

想到這兒,趙敏博又笑着對身邊坐着的陸承望道。

“你有所不知,今日演的這場戲,正是前些日子坊間廣為流傳的《鏡花水月》。”

陸承望并不意外,微微一笑道:“可是那位欣欣子先生所寫的?”

趙敏博颔首道:“正是。”看陸承望這溫潤爾雅的模樣,他恐怕還不知道那位欣欣子其實是個姑娘吧!

望着陸承望,趙敏博眼裏浮現出幾許賞識之意。這位是他當年所取中的秀才,也算是他門下的學生,如今仕途平坦,未來大好,這次回鄉探親,特地來拜訪他這位“老師”。

正閑話間,臺上的燈燭忽然暗了下來,意味着這出戲即将開場了。

此時月光溶溶,朗照鳳臺樓,當真是清冷疏疏。

天際甚至還飄起了鹽粒似的下雪。

在風雪、燭火、月色之中,飾演女主角薛纨的旦角出場了。

此時臺上的背景,不過是一角殘雪飛檐,月下那一支清疏的梅花。

在這服裝設計上,張幼雙和唐舜梅讨論過後,也稍加了改動,女主角通身的翠紅,金碧輝煌,在這冷冷清清的布景下更顯亮眼。

将人的目光一下子就吸引到了這位風華絕代的妓-女身上!

張幼雙她雖然不會唱戲,但她會聽戲,在家裏長輩的熏陶下,昆曲京劇黃梅戲什麽的幾乎沒少聽。而且能流傳下來的還都是“取其精華去其糟粕”,精華中的精華。

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嗎?聽得多了,自然也能胡謅兩句,也沒少向“陽春班”提出些唱腔方面的,令班主王勝秀驚喜連連的建議。

此時,臺下的班主王勝秀也十分緊張。

陽春班日益過氣了那是鐵板釘釘的事兒了,他之前也不是沒絞盡腦汁想要挽救,使勁各種門路收效也不過寥寥。

這回接了這個活,的确沒抱什麽太大希望,拿人錢財,替人辦事罷了。

漸漸地,卻上了心。

如今真演上了,更是兩只眼睛攝住了臺上,心裏又是緊張又是期待。

上臺前,小玉仙、孟屏兒她們就已經互相握緊了手,彼此勉勵了一番。

大梁的戲劇演員并不局限于男性,也常有女旦。女孩兒們穿着單薄的戲服,在寒風中瑟瑟發抖,靠抖取暖。誰的衣服皺了,就幫忙伸手牽一牽,誰的珠翠歪了,就幫忙扶正了。

“這回可不能掉以輕心。”孟屏兒口中直冒白氣,露出個笑容來,“咱們感念欣欣子先生的恩德,欣欣子先生這麽信任我們,可不能讓先生失望。”

小玉仙笑道:“誰若是出了岔子,到時候我可饒不了你們。”

靠說說笑笑釋放着壓力,女孩兒們紛紛笑作了一團。

說實在的,唐舜梅的審美水平實在是令人望塵莫及,拍馬也趕不上。

陽春白雪、下裏巴人,結合得是圓融天成。

不論唱腔,光看這舞美設計,就令人如癡如醉。就妙的是這雪夜月光,燈火交融的天然布景。

在這漫天飛雪的琉璃世界中,唯有這一抹绮豔的紅。

薛纨出場的那一瞬間,所有人幾乎都看癡了。

就連陸承望也愣住了,看得目不轉睛。

大雪紛飛中,燈火盛張,鑼鼓喧天,熱鬧中更多添了些難以言說的冷清與蒼涼,恰與這《鏡花水月》相合。

随着劇情漸漸展開,便到了薛纨春日宴上那一舞。

此時薛纨的打扮也換作了水袖,佳人衣帶蹁跹,如流水行地。此時鼓聲喧阗,薛纨在鼓聲中,揚袖旋舞,只這大雪中遺世獨立的一枝,若梅枝顫顫。

文中那和光霭霭,霏霏融融的杏花雲霧,今日則成了這雪霧月色,搖落一地的瓊脂碎玉。

然而,整出戲的風光卻非在薛纨一人身上。

人們還留意到了臺上那些小配角,或者說小龍套。

她們或是飾演薛纨的好友,或是飾演薛纨的丫鬟,又或是飾演這青樓中的其他妓|子。

她們的唱腔不算出挑,甚至有些生澀。但她們舉手投足,一颦一笑間的表演,卻極具爆發力,令人動容,以至于聲淚俱下。

那稍顯生澀的唱腔,反倒是如泣如訴的哽塞的嗚咽。将這痛苦、歡笑都融入在了這極具爆發性的表演之中

連這痛苦好像都是有力的,似是那大狼毫落在白紙上,驚心動魄,力透紙背,綿延有力的一撇一捺。

讓人忍不住去想,飾演這些角色的人是經歷了什麽,才能完成這等震撼人心的表演呀!

直到這一出戲落幕,衆人還未能回過神來,依然沉浸在這戲中的故事裏。

甚至有好些正少年得志的學生們,已然悄悄“芳心暗許”,許給了臺上那位薛纨,再也轉不動眼珠。

回過神來時,只覺得做了一場大夢,當真是恍恍惚惚,若有所失,甚至還有人早已不能自抑,掩袖痛苦,

怪哉怪哉,難道這一切,這一場戲,真如鏡花水月,是南柯一夢不成?

由于《鏡花水月》整出戲的基調較為蒼涼,在這之後,又安排了另一場熱熱鬧鬧的《登龍門》來調整氣氛,讨個吉利的彩頭。

可是不論樓上還是樓下,衆人皆都被《鏡花水月》給攝住了心魂,再也無心去欣賞這接下來又演了些什麽。

将衆人的反應一一納入眼底,張幼雙松了口氣,眼底騰地亮起了一朵小火苗。

成了!!

一曲落幕,趙敏博猛然回過神來,好半天都說不出話來,忍不住拍案叫絕!

扭頭看了一眼坐下首的張幼雙,女郎文文靜靜的模樣,這位溫文爾雅的老頭兒,心态再度發生了些微妙的改變,可謂是五味雜陳。

趙敏博:“……”他是真不知道這姑娘竟然有這麽能耐!!

趙敏博的心态完全可以用一句話來形容,那句話就是:你還有什麽驚喜是本縣所不知道的……

不論趙敏博內心是如何贊嘆,如何複雜,王勝秀看到這兒,幾乎是喜極而泣了,有這一出戲,陽春班必然是能起死回生,再造新輝煌!

別說王勝秀了,包括飾演薛纨在內的,陽春班的人也都是恍惚着的。

孟屏兒和小玉仙幾人更是忍不住相擁而泣,眼裏閃動着的是喜悅、是激蕩的光芒。這半年來的艱辛在成功面前不值一提,這淚水似乎也是甜的。

她們成功了!她們真的成功了!!她們沒有辜負欣欣子先生的好意!

這在以前幾乎是不可想象的是,而現在她們竟然能登臺站在大家夥面前,能在縣老爺面前,在這些讀書人面前演戲!還博得了這滿堂彩!

這是何等的風光!

臺下議論聲紛紛四起,有讨論劇情的,有讨論演員的,有斷定陽春班必定翻紅的,還有讨論欣欣子本人的。

“據說這場戲是欣欣子與唐舜梅一塊兒排的。”

“何止!我還聽說就今天那幾句新奇的唱腔,也都是欣欣子親自指導。”

衆人激烈地讨論着。

“未曾想那欣欣子竟有如此才幹,就是不知道究竟是何方神聖了!”

置身于議論的中心,人群的焦點,張幼雙看向了陸承望的方向,一看到陸承望,她就想到了當初剛穿越過來時的窘境。

一時間竟有些恍惚。

從她穿越過來已經有十多年了,想當初剛穿越過來這一手爛牌,張幼雙頗有些感慨。

收回思緒,昂首挺胸地望向臺上,張幼雙忍不住心花怒放。

有點兒嘚瑟地想,昔日龌龊不足誇,今朝放蕩思無涯。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

或許說的便是她此時的心境吧。

陸承望确實是認出了張幼雙。

但這個時間,這個地點,還有這個身份,都令他愕然,以至于不敢貿然相認。這一拖就拖到了《鏡花水月》的謝幕。

沉浸在這出戲中,陸承望久久無法自拔,好不容易将思緒抽離,就忍不住望向了張幼雙的方向。

……雙雙。

陸承望愣神。

人群中的女郎,脊背挺拔,小半張側臉朦胧在雪月燭火之下,瑩潤生光,眉眼之間英氣煥發。

哪怕是讀書人裏這唯一一個女子,也未顯得局促。反倒是不少學生都對她頗為恭敬有禮。

當年他離鄉趕考,就再也未曾見過她。畢竟進士不是那麽輕易就能考中的,陸承望也是考了好幾年這才得中,其間艱辛難以言說。

偶爾,陸承望也會想起張幼雙。

他以為張幼雙是成親了,畢竟大梁的女性最後無非都會走上嫁人生子,相夫教子的道路。

可是她沒有。

風雪中,面前的女郎,似乎還是那生機勃勃的少女模樣。隐隐與當初月下,跨窗偷溜出去的少女重合了。

騎跨在窗子上的少女,睜大了眼看着他,眼裏隐隐有幾許緊張和幾許困惑。

還是一樣的生機勃勃,神采飛揚。

自信篤定地踏入了這片向來只有男人的天下,一步一個腳印,走得穩穩當當。

……

總而言之,這場筵宴到此,可謂是圓滿地落幕了。

不過對于明道齋的學生們而言,還遠遠沒有結束。因為他們明道齋自己的慶功宴,就安排在筵宴之後。

老實說這場酒席上的吃食真不是人吃的。遵從古禮,吃的基本上也是清湯寡水,味同嚼蠟。

筵宴一落幕,明道齋的少年們立刻興奮地高呼了一聲。

“俞先生!張先生!”

“花椒樓走不走?!”

張幼雙飛快離了席,沒忘記扭臉看了俞峻一眼,略有點兒緊張,她前幾天塞了請帖,俞先生應該也會來吧?

于是連同張幼雙在內,少年們的目光眼巴巴地又落在了俞峻身上。

“先生真不與我們同去嗎?”

“是啊,這麽好的日子。”

置身于這目光之中,俞峻一僵,旋即又微不可察地輕輕嘆了口氣,無奈地颔首應了。

十幾個少年歡天喜地,紛紛大呼。

張幼雙長舒了口氣,牽起了唇角,正當這時,一道似流水清風般的嗓音猝不及防地滑過耳畔。

這嗓音有些遲疑:“雙雙?是你嗎?”

張幼雙怔了一下,轉過身,果不其然地看到了陸承望正站在她後方,微微笑地望着她。

俞峻微微側目。

連帶着其他十多個少年都茫然了。

诶這不是之前縣老爺身邊坐着的那人麽?是認識張先生嗎?還有雙雙這個稱呼是怎麽回事?!

王希禮鳳眸睜大了點兒,虎軀一震。

看到陸承望,張幼雙一點兒都不意外,老實說,在縣衙看到她之後,她就做好了陸承望會來敘舊的準備。他要是不來,她反倒還懷疑這位和她一樣穿了……畢竟陸承望一直都是這麽個操心的老母雞聖父心。

不過在稱呼方面,張幼雙倒是躊躇了,“呃……陸……郎君?”

陸承望愣了一愣,嘴角漾出個苦澀的,帶着點兒自嘲的笑意,“怎麽叫得如此生疏了?”

張幼雙眼角直抽抽,“畢竟年紀都大了嘛,總不能再一口一個哥哥的叫吧。”

“噗。”陸承望倒是和從前那樣,樂了。

他似乎下意識地想要伸手揉一把她的頭發,但剛伸出手,又意識到了如今年紀都大了,又縮了回去。

趙敏博遠遠地看到陸承望和張幼雙說着話,這個時候也驚訝地走了過來,“張娘子,祖之?咦?你們認識?”

非止趙敏博,明道齋的十幾個少年也幾乎快好奇死了。

畢竟!張先生身邊沒有男人這種生物出現!所以現在這個陸承望是何許人也?一口一個雙雙叫得如此親密?

于是,不可避免的,思想就這麽想歪了。眼神也忍不住紛紛漂移到了張衍身上。

張衍一呆,宛如一只睜大了眼的癡呆白貓。

衆人腦洞大開,驚了一瞬。

難道說這位其實就是張衍他那個神秘的爹麽?

同類推薦

從零開始

從零開始

想要讓游戲幣兌換現實貨幣,那就一定要有一個強大的經濟實體來擔保其可兌換性。而這個實體只能是一國的政府。可是政府為什麽要出面擔保一個游戲的真實貨幣兌換能力?
戰争也可以這樣打。兵不血刃一樣能幹掉一個國家。一個可以兌換現實貨幣的游戲,一個超級斂財機器。它的名字就叫做《零》一個徹頭徹尾的金融炸彈。

穿越之農家傻女

穿越之農家傻女

頂尖殺手因被背叛死亡,睜眼便穿成了八歲小女娃,面對巨額賣身賠償,食不果腹。
雪上加霜的極品爺奶,為了二伯父的當官夢,将他們趕出家門,兩間無頂的破屋,荒地兩畝,一家八口艱難求生。
還好,有神奇空間在手,空間在手,天下有我!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福晉有喜:爺,求不約

福晉有喜:爺,求不約

老十:乖,給爺生七個兒子。
十福晉握拳:我才不要做母豬,不要給人壓!
老十陰臉冷笑:就你這智商不被人壓已是謝天謝地!你這是肉吃少了腦子有病!爺把身上的肉喂給你吃,多吃點包治百病!
福晉含淚:唔~又要生孩子,不要啊,好飽,好撐,爺,今夜免戰!這已經是新世界了,你總不能讓我每個世界都生孩子吧。
老十:多子多福,乖,再吃一點,多生一個。
十福晉:爺你是想我生出五十六個民族五十六朵花嗎?救命啊,我不想成為母豬!
言情史上生孩子最多女主角+霸道二貨總裁男主角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一九九六年,老謝家的女兒謝婉瑩說要做醫生,很多人笑了。
“鳳生鳳,狗生狗。貨車司機的女兒能做醫生的話母豬能爬樹。”
“我不止要做醫生,還要做女心胸外科醫生。”謝婉瑩說。
這句話更加激起了醫生圈裏的千層浪。
當醫生的親戚瘋狂諷刺她:“你知道醫學生的錄取分數線有多高嗎,你能考得上?”
“國內真正主刀的女心胸外科醫生是零,你以為你是誰!”
一幫人紛紛圍嘲:“估計只能考上三流醫學院,在小縣城做個衛生員,未來能嫁成什麽樣,可想而知。”
高考結束,謝婉瑩以全省理科狀元成績進入全國外科第一班,進入首都圈頂流醫院從實習生開始被外科主任們争搶。
“謝婉瑩同學,到我們消化外吧。”
“不,一定要到我們泌尿外——”
“小兒外科就缺謝婉瑩同學這樣的女醫生。”
親戚圈朋友圈:……
此時謝婉瑩獨立完成全國最小年紀法洛四聯症手術,代表國內心胸外科協會參加國際醫學論壇,發表全球第一例微創心髒瓣膜修複術,是女性外科領域名副其實的第一刀!
至于衆人“擔憂”的她的婚嫁問題:
海歸派師兄是首都圈裏的搶手單身漢,把qq頭像換成了謝師妹。
年輕老總是個美帥哥,天天跑來醫院送花要送鑽戒。
更別說一堆說親的早踏破了老謝家的大門……小說關鍵詞: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無彈窗,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最新章節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