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漂亮惡鬼

五年前。

電視劇裏男女主正在車裏忘我地激吻，聲音放大還有暧昧的聲音，池璃看得臉紅心跳，腦海裏不由自主想象着自己的初吻，會有多浪漫。

門外響起了鑰匙插入鎖扣的聲音，池璃眼疾手快關了電視，兔子一樣跑回自己的房間。

喬雲茜拎着不少東西回家，客廳空蕩蕩的，她一眼掃過去還挺滿意。

把購物袋放回廚房，經過客廳的時候，喬雲茜順手摸了下電視，臉色就垮了。

她挽了挽袖子，惡狠狠敲了門。池璃從裏面冒出來一張小臉：“怎麽了，媽媽？”

“去，下樓買醋去，忘買了。”喬雲茜瞥了她一眼，忍着毆打未成年的沖動。

外面剛才還電閃雷鳴，眼看就要下大雨了，池璃不想去：“一頓不吃又沒事。”

她試圖躲懶：“我寫作業呢。”

“作業寫的電視都燙了？”喬雲茜在她腦袋上敲了下，“快去。”

池璃知道這是純粹教訓她呢，只能慢慢吞吞穿上外套，穿鞋的時候看了眼自己的新鞋，又看了眼窗外的天氣。

趁着喬雲茜不注意自己，穿着拖鞋跑了出去。

對面這兩天搬來了個新鄰居，這兩天看到有新家具陸陸續續搬了進去。

今天似乎還在搬。

池璃經過虛掩着的門時，似乎從裏面聽見熟悉的聲音。

她沒有多留意，跑去按了電梯。

門內，池熠大大咧咧躺在別人家沙發上，“兄弟，我給你介紹這地不錯吧。”

“嗯。”盛清然從沙發上随手拎了抱枕扔過去，“過來幫忙。”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池熠走了過去，幫他擦拭紅酒瓶，“你酒量也不行啊，怎麽收藏這麽多酒。”

盛清然的命脈也就那麽兩個，一個是酒，一個是那種毛乎乎的生物。

盛清然糾正他：“紅酒還可以。”

“切。”池熠本想表示不屑，但想了想自己一會要說的話，把話又咽了回去。

這事還真不好開口，放在別人身上就不容易，更別提這個油鹽不進的人身上。

池熠組織了下語言，“兄弟，跟你說個事。”

他話說了一半，搬家公司打電話，說被擋在了小區外進不去。

盛清然讓他在小區門外稍等，問旁邊的池熠：“說什麽？”

“說來話長，你回來再說。”池熠擺了擺手，又像條鹹魚一樣躺在沙發上。

盛清然沒着急：“很重要？”

“還行吧。”池熠想着，隔壁二傻在他這裏還是配擁有姓名的。

盛清然神色愉悅：“把酒櫃擦了，回來我聽你說。”

“？”池熠難以置信，看了他身後那個巨大的櫃子：“你逗我呢？”

“你自己收藏了多少紅酒，心裏沒數嗎？”池熠罵罵咧咧，但腳已經蠢蠢欲動，眼看就要走過來。

盛清然理所當然回：“所以，這不是讓你擦。”

池熠再次被他無恥到：“你是不是人？”

“不是。”盛清然從鞋櫃上拿起鑰匙，看着沙發上的人忍氣吞聲從沙發上坐了起來。

池璃出了門，是不可能只買瓶醋回家的。

她不惜繞遠，去小區門外的超市買自己喜歡的零食。

一種脆脆的膨化食品，中間融了草莓醬。池璃拿了一包，想了想，又拿了旁邊的新品種，巧克力味的。

結賬的時候，突然停了電，漫天的烏雲滾了過來，整個便利店一下黑沉沉的。

店員見怪不怪：“又到了雨季了，這電也不知道要停到什麽時候。”

戶外的風剛才還帶着燥熱漫天席卷，現在走在小區又覺得冷。

池璃縮了縮脖子，趕緊往回跑。

雷雨天走在室外總是莫名令人不安，池璃還在思考這個鬼天氣敢不敢坐電梯。

等她到了樓下，發現根本沒有選擇的機會，整個小區都停了電。

池璃不死心又按了好幾下按鈕，只能往安全通道走。

安全通道只在拐角設立小窗，整個樓梯間都是黑壓壓的，像在拍恐怖片。

池璃抱着薯片和醋慢吞吞往樓上爬，家裏住在二十層，她才爬到三樓。

池璃機靈地萌生出新想法，她可以就着醋吃完薯片。

這下會輕松一些。

也只是想一想而已，如果真這麽做，喬女士一定二話不說讓她再下樓買。

像白雪公主的後媽一樣，眼神狠厲，連着前兩天考試沒考好的賬一起算。

池璃偷偷在心裏回憶喬雲茜生氣的樣子，頭上長了兩個惡魔角，背後指不定還會冒出一副大翅膀。

撲閃着過來兇她。

池璃被自己的想象逗樂了，她又往上爬了一層，走廊沒什麽人，安靜的甚至有些過頭。

窗外已經下起了雨，走廊又比剛才黑了些。

從一樓開始，似乎只有她的呼吸聲。

池璃不由自主抱緊了自己的小零食，想起了許妍妍給自己講的社會案件。

就是這樣的雷雨天，沒有人的走廊過道，殺人犯會突然冒出來，抓着漂亮的小姑娘在她臉上劃刀，用殘忍的手法殺死。

好像真的有什麽聲音，池璃屏住呼吸，不敢再動。

有很輕的腳步聲從樓上傳來。

帶着節奏。

池璃知道應該是哪家的住戶，但心跳還是忍不住加快了起來。

她舔了舔唇珠，小步小步往上挪着。

那腳步聲明明近了，可是池璃一直沒有看到。

直到天空中滑過一道雷，點亮天際，整個樓層好像都在震動，随後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寸步難行。

說不怕是假的，那道腳步聲突然也沒了。池璃拐彎踩了一節樓梯，沒敢再往上走。

雷聲突然密集了起來。

紫色的閃電再次滑過天際，池璃看見轉角突然出現的人，影子被閃電拉的又細又長。

借着一瞬的光，池璃看見來人站在臺階之上，皮膚冷白，五官輪廓分明，沒有什麽表情。

配着閃電，整棟樓似乎還在震動。

池璃驚呼出聲，一切發生的太快，她腳下不穩，在那人驚愕的眼神中滾下了樓梯，在意識模糊前，那人跑了過來，

池璃依稀有意識的時候，先伴随而來的劇烈的痛。

她艱難地睜開眼，幾道模糊的身影在眼前晃。

喬雲茜松了口氣，“總算是醒來。”

池璃環視了一圈，雪白的牆壁，單調的家具。

腦子還在嗡嗡作響，池璃終于看清了面前的幾個人：“我這是在天堂嗎？”

她這話讓幾個人緊張了起來，池熠過去摸了摸她的腦袋，聽她慢吞吞補充完：“我哥那麽醜的也能上天堂？”

池熠差點沒控制住自己給她一頓暴打。

池璃腦子還是不清醒的，她視線繞着病房看了一圈，發現床邊還站着另外一個男人。

個子很高，穿着簡單的黑衛衣黑褲子，唇角微微抿着，眸色很淡，看着就很不好接近的樣子。

但他開口彎腰和她說話，神色卻柔和了起來，“對不起，吓到你了。”

池璃這才想起來，她在樓道踩樓梯的時候摔了下去。

有面前這人一半的功勞。

但這會又和閃電的時候不同，病房的燈打下來，靜靜地在他的五官上沾染了一層柔和的色彩，尤其是鼻尖的淡痣，帶着朗朗的少年感。

他靜靜站着等她的反應。

池璃不說話，悄悄打量了他好幾眼。

一個好看得過分的男人。

池熠不明白小女孩的心思，伸手一把把她的頭轉向自己：“不會摔傻了吧。”

“完了，本來就笨。”池熠心痛後悔道：“早知道，哥哥叫你聰聰了。”

池璃覺得自己就算沒被撞傻，現在也被氣傻了。池璃一臉虛弱微笑：“你好。”

池熠：“？”

池璃溫和禮貌地問：“?長成你這樣的也是人嗎？”

池熠愣住了，一時真沒分清她說的是氣話還是真得傻了。

旁邊好看的青年笑出聲。

池璃側臉和他對上視線，臉色微微一紅。她低下腦袋，又稍微擡起來小聲地說：“沒事。”

男人溫和地勾了勾唇角，那雙好看的眼裏染了笑意。

池熠要被她氣死了，“你要是有輸氧管，哥哥一定給你拔了。”

“呵呵。”池璃腦子疼得要命，但不願落下乘：“你要是這麽說，等你老了，我就考慮這麽幹。”

喬雲茜看他們兄妹又吵了起來，趕緊過去制止了兩個人，“好了，還在病房呢。一年半載見不到，一見面就吵。”

池熠伸出食指把她腦袋重重往後按：“小鬼，安分點。”

說完，他一臉衰敗對着旁邊兩個人說：“看，都知道算計不給我養老，放心吧，她沒事。”

喬雲茜看她扶着腦袋還是不太放心，出去叫了醫生。

池熠跟了出去，讓盛清然在這裏坐一會。

這人好看得有些過分。

病房現在沒了熟悉的人，池璃腦子還在疼，她突然有點擔憂這是一場幻覺。

她半坐起來，靠在靠枕上，猶豫地問他：“你是才搬來的鄰居嗎？”

盛清然看着她搭在被子上的手稍稍收緊，給被子攥出褶皺。

受了驚吓，小姑娘看着他這個陌生人很是緊張。

他正要寬慰下這個小姑娘。

病床上的人一臉後怕，認真地想在地上找什麽。

盛清然沒着急回答她。

池璃沒找到影子，一下子更緊張了，戒備地看着他，小聲地自言自語：“應，應該是活的吧。”

盛清然一頓，眼底升起一抹玩味，随即彎了唇角。

他神色慵懶，拖着調子緩慢地問她：“白天，你能看見我？”

病床上的人圓圓的杏眼瞪了起來，随即看着他，快速驚恐地縮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