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酒量堪憂

說什麽？

池璃腦子已經壞掉了。

“先說今天的事情。”看她不說話，盛清然給了抛了個線頭，讓她順着說。

“以為鄭老師拿了我給你的傘？”盛清然往後退了半步，但對池璃來說，依然壓迫感滿滿。

池璃緊緊貼着門，恨不得給自己粘上去：“嗯，誤，誤會了。”

黑暗中，盛清然可以看見她腦袋後仰，盡可能想逃過他的桎梏：“是誤會很大。”

盛清然又往後退了一步，不緊不慢給這小孩梳理腦子：“你的傘，我怎麽可能會給別人。”

池璃沒吭氣。

“下一個問題。”盛清然問她：“幾年沒見，怎麽這麽生疏？”

她肯老實回答，盛清然便收起了要收拾她的架勢。

只是還是沒有開燈。

池璃知道他問得什麽。

從高中開始，一直随着年齡輩分叫他哥哥。

後來總是有意無意地叫他盛教授，确實有着自己的心思。

池璃小聲，試探地提了提：“那我可以叫你名字嗎？”

“嗯？”盛清然挑眉，不明白她為什麽會有這種念頭。

池璃扁了扁嘴，執意等一個回答。

盛清然有些好笑地問她：“為什麽？”

“想特殊一點。”池璃亂七八糟地回答着：“不是你說的嗎？太生疏了。”

盛清然開了燈，輕描淡寫看了她一眼，“你可以試試。”

他這麽說着。但池璃看他的神色就明白了，她要是敢試試，叫出口怕是就逝世了。

“好嘛。”池璃不大高興地給了他一個正常理由：“怕當着別人的面，叫錯了。”

“我本來就是你哥哥，小腦瓜裏每天都在想什麽？”盛清然擡手，手裏刻意沒輕重給了她個爆栗：“不用在意他們。”

看着她後怕地捂着自己的腦袋，警惕地看着自己的手。

盛清然不再逗她，眼裏帶了點笑：“行了，走了。”

他開了門，在門外等她。

池璃跟上去，叛逆地在心裏否定他的話。

走了幾步，不能說給他聽，池璃就在心裏叫嚣。

才不是，你才不是我哥哥。

昨天被教訓了一通，池璃很是老實。

參加池熠他們的同學聚會，小嘴甜滋滋地把所有人都叫了一遍，然後坐在在場另一位女性的旁邊。

從她進了包間，池熠就沒有得到她一個好眼色。

不知道哪裏又得罪了這位祖宗。

“傻子。”池熠罵道：“讓她陪人家女朋友，她還真坐在人家情侶旁邊。”

趁着人還沒齊全。池熠叫她：“二傻。”

池璃原本還挺開心池熠給她創造了個機會住在盛清然家裏，一晚上什麽也沒發生，還被人當成小孩子。她便看不慣池熠了。

沒人搭理他。

池熠暗自磨牙，等着一會沒人的時候收拾這個兔崽子。

“你又怎麽她了？”盛清然語氣很淡。

池熠：“我能把這祖宗怎麽啊，你也看見了，進來都沒理我。”

盛清然挑眼尾看他。

池熠：“行吧，閉關前我說她胖得和球一樣。”

盛清然便不再奇怪。

“池璃。”他隔着半個圓桌叫她。

等她看過來，盛清然示意她坐過來。

池璃不敢當小叛逆，他一個眼神，她就坐了過去。

特意選在了盛清然那邊，不願意和他挨着胳膊肘。

池熠氣得直哼哼。

今天頂多算是一場朋友聚餐，六七個人，池璃基本都認識。

他們都是大學同學，玩得比較好。

不講究同學聚會炫耀的那一套，他們難得聚一次，一個勁地回憶大學的事。

整個包間吵吵鬧鬧的，盛清然偶爾會跟着輕輕笑一聲。

池璃趁着他們不注意，偷偷嘗了下面前的白酒。

辛辣濃烈，從舌尖一路嗆到胃裏。

看沒人注意她，她又偷偷放了回去。

過了幾秒，她又挪了回來，感覺還挺帶勁的。

下雨天，這一口下去，暖烘烘的。

在她手捧過杯子的時候，盛清然的手搭在了桌邊。

池璃還抱着可能湊巧放一下的想法，看了他一眼。

對方一瞬不瞬看着自己，池璃又放了回去。

“想喝？”他拿過酒杯。

池璃搖了搖頭，把酒杯推遠了些。

盛清然很滿意她的懂眼色，“乖一點。”

池璃不敢說一句話，生怕他又把她堵在哪個小角落，逼問她哪裏養成喝酒的習慣。

她在心裏偷偷诽謗，桌上有人看盛清然終于碰了酒杯，當即要和他走一個。

池熠潑涼水：“我們盛教授什麽都好，就是酒量不行。”

池璃原本以為盛清然會順着話茬放下酒杯。

沒想到包間氛圍到了，男人之間的較量也開始了。

盛清然冷笑了聲，拿起了酒杯。

池熠也不服輸，莫名其妙就比起了酒。

池璃坐在旁邊看了一會，他跟她坐在一塊的時候，總是習慣沉着聲冷着臉管着他。

這個不經激的樣子，不多見。

池璃偷偷想，那他怎麽也沒把酒量練出來呢？

等她吃飽，酒桌也差不多散了。

池璃離開前，分神去注意酒桌。

桌上擺了幾個空瓶子，盛清然和池熠中間也擺了一瓶。

池璃微愣，想起個重要問題。

他們喝醉了，一會怎麽回家，她趕緊看向兩人。

盛清然臉色不變，仔細看得話，他眼底有些空洞。

但池熠就不一樣了，直接抱着柱子走不動了，對着天空發呆。

池璃服了他了，走到池熠面前：“醉鬼，扶着我。”

她伸出胳膊，池熠搭了上去，整個人的重量直接壓了過去。

池璃低估了他的重量，重心不穩向後倒去，肩膀撐上一只手。

初秋的天氣還有些熱，池璃穿着長裙，他掌心的溫度很輕易傳了過來，池璃瞳孔微睜。

“我來吧。”盛清然把人從他肩膀上挪了過去。

他也喝了酒，池璃不太放心，緊緊跟在他們身旁。

“池璃，叫個車。”盛清然把手機解了鎖，給她。“先去我家。”

池璃接了過去，定好位置。

這會已經不早了，但司機離得遠，得幾分鐘過來。他們往前走了一小段，站在公交車站前。

晚風有些涼，吹了一陣，池璃無意識抱緊胳膊。

一輛公交車停在他們面前，一股熱浪小小的卷了下。池熠睜大眼，湊到盛清然臉邊：“這是不是能坐到你家？”

盛清然在他湊過來的時候，往後躲了下，面無表情把他的頭往後按了按，“嗯。”

池璃看得發笑，但下一刻就笑不出來了。

因為池熠鬧着要上公交車。

已經是末班車了，司機沒什麽耐心：“要讓就上，趕緊啊。”

說話間，池熠已經掙脫開盛清然上了車。

盛清然比他清醒不了多少，兩個人一個走，一個抓，池璃甚至都沒機會攔，兩個人已經上了車。

司機看向池璃：“小姑娘，上車嗎？”

他回頭看了一眼：“兩個人喝酒了吧？沒付錢啊。”

兩個醉鬼已經坐在了愛心專座上，隔着車窗看着她。

池熠滿眼期待，盛清然掀了掀眼皮。

畫面有些詭異，池璃只得取消了約車，上去給兩個醉鬼付錢。

一人一塊錢，兩個有錢人就是讓她這個窮學生付。

池璃是知道盛清然這個毛病了，他很能撐，從酒桌開始就能喝到酒桌散席，但其實酒量不怎麽好，喝上沒幾杯就醉了。

她隔着個過道和他們坐，車裏還有幾個人，和他們同樣坐在愛心座位的大媽和旁邊的大爺感嘆：“哎呦，現在的孩子啊，動不動就把自己灌醉，也不知道坐的到底是不是回家的車。”

大爺看了兩個人一眼，附和道：“長得個子高高的，走在街上卻能把自己丢了。”

池璃有些發笑，盛清然但凡現在清醒那麽一點，一定不會上車跟池熠丢人。

末班車速度不快，吹着風雖然有些冷，但是意外得舒服。

池璃眯着眼享受，池熠被冷到搓了搓胳膊。

走過去幾站，車上除了他們和司機，還有一個乘客，正戴着耳機吹着涼風，享受着自己的夜晚。

池熠怼了怼盛清然的胳膊：“兄弟，你冷不冷？我們坐後面去呗。”

“自己去。”盛清然擡了擡眼，冷臉拒絕。

“司機大叔，關個空調呗。”池熠自己想辦法。

空調？再冷點下個雪都行了。

司機驚恐地看了兩個醉鬼一眼，沒有說話。

盛清然不想再跟他丢人，站了起來，走向後排。經過池璃時，他垂下眼眸和她對視了一眼，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

池璃怔了下。

兩個人已經并排坐在了後面，池熠緊巴巴跟着坐在了他旁邊，試圖想把自己的腦袋靠上去，盛清然往旁邊挪了個位置。

池熠沒地靠，在公交車上東倒西歪的，終于堅持不住，坐在了前一排，把自己整個人放倒。

公交車到了一站，車上除了他們，最後一個乘客下了車。

車窗上映着的白色扶手和飛速閃過的夜景，盛清然坐在後排，阖眼休息。

池璃還知道一個秘密，盛清然宿醉後會失憶。

她起身坐到後排。

盛清然靠着車椅，呼吸有節奏而平緩。

池璃小聲叫了他兩聲，沒有反應。

他的五官其實是帶着攻擊性的，棱廓分明，鼻尖小痣的位置涼薄卻又驚豔。

其實池璃想要要性感來形容他這個淺痣，可這個詞放在性格冷冽的人身上，似乎不合适。

公交車颠了一下，前排池熠似乎腦袋撞上了坐椅。

池璃無心去管，因為盛清然睜眼緩緩看着她。

他那雙好看的眼睛眯了眯，盛了滿池佳釀倒映着晶瑩的月色，冷清卻又柔和。

但似乎有些空洞無神，明顯還帶着醉意。

池璃怕驚擾了這份寧靜，小聲說話：“盛清然，你難受嗎？”

男人聲音染着酒後的暗啞，“別晃。”

不是她在動，公交車經過學校前的緩沖帶，路面不平穩，自然行駛颠簸。

“不是我在晃。”池璃聲音平靜。

前排池熠再次，公交車司機在認認真真地開車。

窗外綠樹紅燈快速向後倒去，夜景閃着璀璨的光圈。和着初秋的涼風。

池璃側過身，緩緩問他：“你出國前，留下那些東西是什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