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莊周夢蝶(一)
舒年擡了擡手,将蝴蝶趕走。
他看得出這些蝴蝶不是活物,都是由陰氣構成的,星星點點,博物館的大門後正釋放着更純粹厚重的陰氣。
他伸手時,手鏈上的藍色貓眼石閃爍着微光,心中有點不解,貓眼石有驅邪效力,師兄送他的更是成色極好,是珍貴的上品,可不知為何,現在它沒有發揮應有的作用。
明明前幾天工作時,這串手鏈還忙了他大忙。
舒年想了想,認為這裏一定有着特殊原因,蝴蝶親近他、喜愛他,甚至将他看做伴侶,這種現象很反常,它們并沒有對別人展現出相同的反應。
“呼。”
一道火焰驀地飄浮起來,将蝴蝶全數燒死,化作陣陣黑氣。
舒年回頭一看,是郁慈航出手了,只用了一張符篆,就把蝴蝶處理得幹幹淨淨,一只不剩,手段爐火純青,舒年自認為做不到這麽娴熟。
他是第一次看郁慈航出手,果真厲害,不愧是他的師兄。
郁慈航冰冷地凝視着黑氣散去,注意到舒年在看他,他才露出淺淺笑意,走了過來,取出手帕,細細地為舒年拂去發絲間的鱗粉。
“小心些。”他笑了笑,對舒年說,“太髒了,別叫它們碰你。”
舒年乖巧點頭。
蝴蝶散去,露出了博物館的大門。由于是私人所有,博物館沒有正式命名,但門口有塊立牌,上面刻着一串外文。
“是拉丁語,意思是‘我從他的夢中醒來’。”
趙宇傑解釋:“後門還有個牌子,寫着‘他沉睡在我的夢裏’。這老東西,就愛弄些神神叨叨的玩意。”
他對自己死去的父親毫無尊重之意,甚至是蔑視,舒年猜測,其中恐怕是有隐情,也許就和趙宇傑要進入博物館的原因有關。
并非所有人都要從正門走,美少女靈媒說:“我們兩個從後門走。”
和她同行的是個家庭主婦,她們兩個聊得不錯,決定搭夥,一起離開了,剩下的六個人都從正門進入了博物館。
一走進室內,氣溫就下降不少,光線黑漆漆的。這裏并不安靜,反而充滿了窸窸窣窣的微弱聲響,像是有無數蟲子在爬行。
“有沒有燈?”
趙宇傑也是頭一次進來,打着手機的光摸索一陣,終于找到了電箱,把閘合上。
燈光亮起時,室內的一切都變得分明了。
牆上挂滿了蝴蝶的照片和文字介紹,全變得黏糊糊的,沾滿了黃白的粘液,大理石地板上到處都有毛蟲在爬動,遍布着密密麻麻的卵,蝴蝶盤旋,奇怪的氣味與血腥味混合在一起,顯得惡心至極。
嘉賓中的體育生倒盡胃口,嚷嚷着:“還不如不開燈!”
“開着吧。”趙宇傑說,“萬一它們悄悄爬到你身上呢?你都看不見。”
體育生渾身惡寒,馬上改了主意:“那就留下。”
根據地圖顯示,這裏是博物館的一號展廳,展出的主要是蝴蝶的照片和資料。
“嗒、嗒……”
除了蟲子的蠕動聲,展廳中唯有高跟鞋的聲音最響亮。
穿高跟鞋的是個漂亮女人,她個高腿長,體型纖細,是個平面模特。
八個嘉賓裏屬她最奇怪,穿着吊帶裙和細高跟,手裏拎着一瓶烈酒,喝得醉醺醺的,不像是來兇宅,倒像是在酒吧買醉一般。
她對展廳中的怪象視若無睹,也不在乎什麽,在大夥忍着惡心尋找線索的時候,她搖搖晃晃地走到最前面,推開下一個展廳的大門。
“嘩……”
一大群蝴蝶飛了出來,将她的身影吞沒了。
它們的數量實在太多了,以至于微弱的翅膀扇動聲疊加在一起,竟然變得分明起來,無數顏色疊加在一起,猶如混亂的色塊,對聽覺和視覺産生了強烈的污染。
見到舒年,它們開始釋放出馥郁的香氣,鋪天蓋地般沖着他湧來。
其他人同樣受到了波及,身陷在蝴蝶群中,香氣濃烈到讓人想吐,體育生掏出準備好的□□,對着空中的蝴蝶一陣狂噴。
被火焰焚燒,蝴蝶竟發出了凄厲的尖叫聲,噴出鮮血和粘液,一些粘液落入了體育生的嘴裏,把他惡心得不行,破口大罵起來。
被包得最嚴密的還是舒年,他的四面八方只剩下了蝴蝶,除此之外,什麽都看不到了。
他點燃符篆焚燒蝴蝶,燒去很大一片,但這塊空白很快就被填補上了。
它們似乎無窮無盡,只為舒年而來,即使下一秒死去,也照樣甘之如饴。
舒年只好取出打火機。
打火機也可以燒灼陰氣,壞處是操作不當可能會引發陰氣大火,将陰氣全部燒沒,造成空間中的陰陽兩氣失衡,把房子弄塌,即使概率很小,但憑他的運氣……
他遲疑了一瞬,就在這個時候,無盡的蝴蝶後突然伸來一只修長白皙的手,拉住他的手腕,将他抱進了懷裏。
舒年擡頭,護住他的人是郁慈航。想想也是,除了師兄,還會有誰護着他?
他心裏暖暖的,馬上有了主意,将打火機塞給郁慈航:“師兄,你來幫我。”
既然自己運氣不好,交給師兄不就行了?
郁慈航沒接打火機,揉了揉他的頭發,再望向蝴蝶時,他的眼中沒有任何笑意,眸中重瞳一閃而過。
所有蝴蝶凝滞一瞬,感受到了巨大的危險,畏縮起來,緩緩退去了。
個別幾只不願離去,眷戀地圍繞着舒年,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舒年冷酷無情地把它們全捏死了,引得郁慈航輕輕一笑。
舒年收起打火機,茫然地眨眨眼睛。他還什麽都沒做,蝴蝶怎麽就離開了,為什麽?
想不通也就不想了,不是什麽大事,倒是被郁慈航抱了這麽久,他有點不好意思了,師兄太護着他了。
他拉了拉郁慈航的衣角,軟軟道:“沒事了,師兄,謝謝你來找我。”
郁慈航順從地将他放開,替他捋好淩亂的額發,語氣溫柔極了:“不用和師兄說謝謝。”
舒年的臉紅紅的,回抱了一下郁慈航,很快放開了,表示親昵和感謝,他真的很喜歡師兄。
蝴蝶消失後,留下大量的鱗粉,在地面上堆了薄薄一層。
鱗粉會引起暈眩,趙宇傑毫無形象地吐了,最慘的還是體育生,他殺了大量蝴蝶,身上堆滿了一層層的粘液和鮮血,看起來像只人形怪物。
偏偏粘液還會引起瘙癢,體育生外露的手臂已經皮膚紅腫了,他龇牙咧嘴地抓撓,四處張望着,正好有個衛生間,也顧不上別的了,趕緊沖進裏面清洗皮膚。
好在洗掉也就不癢了,體育生松了口氣,把上衣脫掉,露出精壯的肌肉,也要把髒衣服拿着一下。
但這回打開水龍頭,裏面竟放不出水,像是被什麽東西堵住了,只能聽到“咕嚕嚕”的水聲。
他疑惑地敲敲水龍頭,“嗤”的一聲,一大串黏糊糊的蟲卵從裏面噴了出來,淋了他一身。
“操!”他忍不住罵髒話,趕緊拿衣服擦拭,卻一下子把胸前的皮膚帶了下來。
霎時他變了臉色,因為他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皮被揭下了,但身上一點痛感都沒有,好似只是又脫下了一件衣服。
剝掉皮膚後,他的胸膛沒有流血,血肉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數不清的半透明蟲卵,塞滿了他的整個身體。
一只蟲子剛好鑽出蟲卵,順着傷口爬行,在他的皮膚上粘膩地蠕動着。
“啊——!”
體育生凄厲大叫,喉嚨發癢,忍不住咳嗽起來,吐出也都是濕漉漉的蟲卵。
他面無人色,連滾帶爬地逃出衛生間,掙紮着向舒年求救:“救我,救救我!”
舒年聞聲回望,只見體育生的眼睛和耳朵都掉出了活蟲子,舌頭也沾滿了蟲卵,整個人都成了蟲子的溫床。
他立刻從背包裏掏出符水,往體育生身上一潑,蟲子化成黑氣消失了,可人已經救不回來了,體育生“嘭”地摔到地上,如雞蛋般開裂,一團團的蟲子被甩得四處飛濺。
趙宇傑剛止住嘔吐的欲.望,看到這一幕又吐了,另一位嘉賓是個四十多歲的瓦工,面龐飽經風霜,神态滄桑,承受能力比趙宇傑強不少,也是不忍地閉上了眼。
郁慈航淡漠地看着,自始至終,他的表情沒有半分變化,唯一的動作就是拉着舒年後退一步,以免蟲子飛濺到舒年身上。
親眼目睹一個大活人死在眼前,沖擊力太大了,趙宇傑癱在地上緩了好一會,才啞聲問舒年:“我會不會比他死得還慘?”
舒年不好回答,他想了想,把剩餘的符水遞了過去,叫他和瓦工一人喝一口,即使不保證管用,但有總比沒有強。
這倒是比言語上的安慰還管用,趙宇傑冷靜了不少,跟舒年說話,語氣比上回要鄭重得多:“我真的不能請你保護我?你要多少錢都行。”
“沒有絕對的安全,如果你真的害怕,現在退出也好。”
舒年沒有答應,幫忙可以,但他不接保護委托,不是嫌麻煩,而是他的運氣只會害雇主死得更快。
“我是怕死,但我不能走,要是走了,家裏人肯定不會再放我進來。”趙宇傑咬咬牙,說道,“跟你說實話,我要進來是因為我想找我媽。”
“找你的母親?”舒年疑惑。
“沒錯,我媽在十年前失蹤了,街道監控顯示,她最後出現的地點就在博物館附近,我要進來找她,但我爸不讓。”
他吐露出來的話語令人不寒而栗。
“我懷疑他就在這兒殺了我媽。”
未婚夫們的聊天群·十八
一號[群主]:年年很喜歡我,還主動抱了我。
一號[群主]:我好想吻他。
四號:你在炫耀?
四號:舒年喜歡的人是“師兄”,不是你,一旦你的真面目被他揭穿,他一定會把你碎屍萬段。
一號[群主]:年年不會的,他舍不得。[微笑]
四號:你的臆想症又加重了。要是這麽有自信,你現在就跟他說破,看他舍不舍得。
三號(小號2.0):支持,支持!
【群成員三號(小號2.0)和四號已被群主禁言。】
六號:這是自欺欺人被揭穿後的惱羞成怒?
【群成員六號已被群主禁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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