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臉，我突然“嘿嘿”笑了兩聲，他用毛巾輕輕敷了敷我的額頭，“你笑什麽？”

我沒理他，手扶上毛巾，“蒸熱了，給換個涼的呗。”

他看了我一眼，沒多說話，拿着毛巾又出去了，沒一會兒就聽見水聲，以及客房裏黎簇和蘇萬鬼哭狼嚎的歌聲，估計拿這兒當宿舍或者自己家了，我翻了個身，看着天花板，心說，他們竟然這麽放肆，明天一定要好好說說他們。

突然感覺到冰冰涼涼的毛巾觸碰到臉頰上，說不出的舒服，雖然室內開了空調，酒喝的有點而過分，現在最大的感受就是熱。

我脖子夠了夠，眼皮掀了掀，眼睛裏裝着小哥倒着的臉，又沒忍住對他笑了一下，“舒服。”

“嗯。”他應了一聲，拿着毛巾擦過我的臉，耳朵，和脖子，又起身出去了，回來的時候手上的毛巾沒了。

整個房子很靜，就聽見黎簇和蘇萬此起彼伏的“歌聲”，我皺了皺眉，小哥像是心有靈犀似的，過去把門關上了，聲音一下子小了很多。

心有靈犀。

我啧了一聲，又笑了半天。

身邊的床突然有些下陷，一轉頭，就看到小哥的臉，他正趴着看我。

“你今天怎麽老笑？”他問道。

我眨了眨眼睛，想了想，“你回來以後過的第一個中秋節，高興。”

他“嗯”了一聲。

我不依不饒的繼續問：“你高興嗎？”

他看着我，垂下眼睛，“高興。”

我也“嗯”了一聲。

“要是胖子也在就好了，也不知道他什麽時候來，但是，他要在的話，估計得喝更多。”我喃喃道。

他沒說話，我偏過頭注視着他，他的眼睛沉靜深邃而明亮，就像，我當時在青銅門外看到的星星。

這十年裏面，我做過很多次夢，我夢到過年少的他，和我在年少的時候相遇，夢到過青銅門前的白骨，夢到過再見時他已經變成陳皮阿四那樣的東西，很多可能性在十年的時間裏，足夠讓我一個一個的設想，一個一個的接受，我也夢到過年輕時候的三叔把我拴在樹下，自己一個人不知所蹤。

有時候，夢裏只是些許凄涼，悲戚，姑且已經算得上是好夢了。

其實說實話，我從來沒有想到過能有現在這一刻，我，和他，在經歷這一切以後再見面，每天一起起床，一起吃飯，面對面聊天，這段時間裏發生的一切，從來沒有出現在我的夢裏過。

相比較，現在，我們兩個這樣對視着，躺在同一張床上，才真像一個夢。

一個美夢。

“小哥。”

“嗯？”

我看着他的眼睛，輕輕湊過去，在他唇上碰了一下，明顯感覺到他的身體顫動了一下，我退回來，他沒動，依舊看着我，眼睛裏似乎多了些什麽又似乎沒有。

我對他笑笑，“我想過了，你以後的人生呢，就由我來規劃。”

他還維持着剛才的狀态沒有動，估計是被我吓到了，大概以為我在發酒瘋。

我自顧自的繼續說話：“既然你之前已經明确表示過了，我覺得，我也該表示一下自己的态度，所以，你以後就是我的人啦……”我伸手拍拍他的肩膀，有點兒摸不準肩膀在哪兒，還找了一會兒，找準了以後，莫名的滿足。

“以後呢，我帶你去，游山玩水，走遍祖國大好河山，看江南煙雨，看沙漠落日，看……”最後我也不知道自己嘴裏在胡嚕啦什麽，迷迷糊糊的，不知道說了多久，就睡着了。

完全沒在意身邊的小哥。

後半夜清醒了一些，被尿憋醒了，睜開眼睛，看了看周圍，小哥竟然不在，沒來得及想太多，先趕緊跑到洗手間解決生理需求，舒服了以後，滿屋子轉了轉，發現小哥在陽臺，走得近了些，才看到他在抽煙，煙霧缭繞。

他聽到聲響，回過身來看我，我往前瞄了瞄，前面應該已經抽了好幾根了。

“你怎麽不睡覺啊？”我揉揉眼睛，走到他身邊。

夏夜的晚風，非常舒服，樓下的樹木被風微微吹出聲響，矗立的路燈燈光下繞着一堆堆小蟲子，有小哥在身邊，蚊子蟲子什麽的都不是問題，這也算是個優點啊。

越想越滿足。

他沒說話，把手裏的煙熄滅了，吐出嘴裏的煙圈，很迷人，小哥的手其實很好看，白皙，細長，骨骼分明。

我沒忍住，伸手去觸碰他的手，他沒躲開，頓了片刻，反握住我的手。

我睜大眼睛，總感覺自己還沒睡醒。

“你喝醉了，說了一些話……”他道。

“我知道。”我打斷他的話，“我記得。”

他點點頭。

我“嘿嘿”笑了兩聲，“其實沒喝太醉，主要是酒不好，我平時不這樣，酒量挺好的。”

他低下頭，“那是你的決定嗎？”他問道。

被小風一吹，我腦袋頓時輕了許多，“對啊。”我點點頭，“那就是我的決定。”又強調了一遍。

我抽出被他握住的手，摸了摸他的臉，手感還挺好的。

“你那時候為什麽不同意跟我去福建啊？”我問道。

他又開啓了沉默是金模式。

我也不再問，兩個人肩并肩站着，沒一會兒，又有點困了，剛準備說要不然回去睡覺吧，他的聲音驀然響起來。

“在去福建之前，你能陪我先去另外一個地方嗎？”他問道。

我瞌睡蟲瞬間跑沒了，“當然！去……哪兒啊？”

“秦嶺。”他道。

秦嶺……

“秦嶺神樹嗎？”我随即問道。

“嗯。”他不再多說，我心裏雖然有疑問，但是也不急在一時問。

回去睡了沒幾個小時，天就亮了，除了房間裏有光亮之外，其實是被黎簇和蘇萬吵醒的，少年就是精力大，一大清早嗓門兒大的不得了，我後半夜基本沒睡熟，再加上昨天确實喝的有點多兒，頭暈暈沉沉的，不舒服，伸手抽了個枕頭，捂在腦袋上，聲音小了很多，但是還是有，有些煩躁。

身邊的人躺在旁邊，輕輕抽開我蓋在腦袋上的枕頭，我費力的睜開眼睛，看着他，惡狠狠地：“遲早把他們趕出去。”

“嗯。”他眼帶笑意，雙手捂在我耳朵上，心裏的煩躁瞬間消散了好多。

我輕輕拿開他的手，“你不是說去秦嶺嗎？我們什麽時候出發？要等胖子一起嗎？”

“不用。”他翻身坐起來，把上衣一把扒了，我順手在他背上摸了一把，他轉頭看我，我笑了下，“順手耍個流氓。”

他搖搖頭，似乎有些無奈，把衣服換好，“你起來吧，我們現在就出發。”

“啊？”我驚呼道，立刻坐起身，“你在開玩笑嗎？”

他從櫃子裏拿出我的衣服，扔過來，胳膊交叉靠在櫃子上看着我，“我什麽時候跟你開過玩笑了？”

我意識到好象沒有過，趕緊利索的換衣服，“可是……哎喲！你幹嘛？”

小哥在我腰上捏了一把，勁兒還不小，還有點兒疼。

“打擊報複。”他說道。

現世報啊現世報，我不跟他一般計較，趕快穿好衣服，“可是我們不需要準備些什麽嗎？而且……外面還有兩個小混蛋呢，你難道打算都帶上嗎？”

“這次沒什麽危險，就是去看看，不用準備。”他道。

“我是真不知道你去看什麽……那他們怎麽辦啊？”我指指門外。

“交給你了。”他道。

說完大步走出去。

總感覺今天的小哥不一樣，非常不一樣，最近，每天都在接觸不一樣的小哥，還挺神奇的。

吃早飯的時候，我原本還在想開場白，黎簇和蘇萬就先說他們準備回去的事情，我“啊”了一聲。

難不成我和小哥讨論的時候被他們聽到了嗎？

“我還以為你們且得賴一段時間呢。”我道。

黎簇眉毛擰成一團，“哎喲，吳老板，你這麽說誰還敢繼續賴下去啊。”

我笑笑，看了看小哥，“本來也沒覺得你們賴着的。”

蘇萬伸了個懶腰，“玩夠了，要回去認錯寫檢查了。”

“行吧。”也不用我再費功夫解釋我和小哥接下來的事情了，“就憑你們這主動認錯的态度，檢查就不用寫一萬字的。”

“可饒了我吧。”黎簇笑道。

中午吃完飯，我和小哥就開車把他們送到了機場，才發現，他們一早就買了今天的機票。

“我是真搞不懂你們為什麽要來這一遭。”在候機的時候我對黎簇道。

黎簇笑笑，“本來是來報複的。”

我啧了一聲，眯了眯眼睛，“報複我啊？”

“差不多吧，但其實主要，我就是想見見那個傳說中的人。”黎簇眼睛看着小哥，小哥聽見了，看向這邊，沒說話，“其實到現在，我對你們的那些事情還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原本是過來想問你的，來了以後，又覺得，你能活下來真是不容易啊，就不想問了。”

我笑了笑，“其實我也有很多事情不明白。”

“不過也不重要了。”黎簇接過去道。

作者有話要說： 原本今天要斷更噠，難受了一天，床上躺了一天，希望明天滿血複活。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