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你小聲點兒！下回鄰居得開我家門了。”我笑道。

“愛開開！挂了！”接着胖子那邊說到做到的挂了電話。

我對着小哥有些失笑，“他說的不會是真的吧？”我問道。

“嗯？”

我索性坐到他那邊去，跟他并肩坐着，“胖子說，你就是不想讓他跟着才這麽急着走的，是真的嗎？”他沒說話，“其實我更好奇的是你這次去到底要幹什麽，說還東西，可是有什麽東西是需要你專門去跑還這一趟呢？如果今天黎簇和蘇萬沒有提出離開，而是說要跟着一起去，你會同意嗎？”

他看了看我，眼神中似乎對我有些改觀。

我笑笑，“好歹十多年了，你也別太小瞧我了，而且，這一切太巧了，我不得不多想。”我深呼吸了一下，“小哥，你能不能跟我實話實說，你這次去到底是幹嘛的？”

小哥挺平靜的眨了下眼睛，一副油鹽不進，波瀾不驚的樣子，“沒什麽，借口而已，想去看看。”

我默默的嘆了口氣，果然還是有什麽東西不能告訴我，但是……又為什麽選擇讓我和他一起來？這幾年，我習慣于掌控一些人和事，但是，從來無法掌控面前的這個人，他會做什麽決定，去哪裏，說些什麽話，我統統無法提前預知，就算猜測基本也是每次都錯的結果，例如說他回來這件事，我幻想過無數個結局，其實沒有一個是他平平安安的回來。

惡俗的團圓結局。

很矛盾，一方面覺得，我前面的一切努力都得到了回報，一方面又覺得，哎喲我去，最後就是這樣了？就是這樣了嗎？

不真實，非常非常不真實。

我想起當時在青銅門前看到的被他疊得整整齊齊的衣服，不知道當時這個沒有任何牽挂的人，進去的時候，是否認真的想要回來。

全程開車開了二十多個小時，快抵達目的地的時候，我累到不行，眼睛都睜不開，天太黑，先下了高速，但是因為沒進市區，周圍很荒涼，就算能找到住宿的地方，肯定條件也一般，和小哥衡量了一下，決定還是在車上将就一宿，先休息休息，等天亮了再作打算。

先随便吃了些之前在休息站買的東西。

小哥估計沒有多疲憊，但是也沒多輕松，直接放平了座椅躺下，但是沒直接閉上眼睛，沒什麽焦距的盯着上面，我也跟着放平了座椅，累得不行，可是真的躺下卻沒什麽睡意，可能是由于這段時間在家過得□□逸了，都認床了。

順手打開了天窗，不由得小小驚呼了一下。

漫天的繁星連成一片，因為是在郊外，沒什麽人，偶爾有微微蟲鳴，夜風習習，這樣的情景下，一整天的疲憊幾乎都消散了。

我側頭看了看小哥，他的眼睛也正在盯着夜空，不知道因為什麽，很不在狀态，似乎在走神，并不是被眼前的美景所震撼應該有的樣子，這次回來，總覺得這個小哥心事重重，想完，我心裏莫名一驚，什麽叫做“這個小哥”？！

難道我從心底裏覺得疑惑，覺得這個……不是以前的小哥嗎？

仔細想想，确實……不太像。

對待事物的方式，說的話，還有……對我的态度，難道這一切改變都可以說是因為這十年嗎？

我清了清嗓子，小哥的表情終于有了些許變化，微微側了側頭看向我。

我對他笑笑，“你有在看星星嗎？”

他疑惑了一下，放正腦袋，這才把目光聚焦在星空上，眉頭自然的舒展開來，看來，剛才真的是在走神，小哥，會因為什麽事情走神得那麽離譜呢？

“我上一次看到這麽美的星星，是在青銅門前。”我道。

旁邊的人沒什麽反應，意料之中。

“小哥，你當時為什麽留給我們的路，有岔路？”我問道。

不過也知道他不會回答，一般這種問題他都不會回答，現在的他，似乎比我還想忘掉所有以前那些事，反而和他閑話家常，他說的會更多一些。

“也許我想知道的，所有的一切都在那個地方，也許，你只是想試試，我還是不是那個無法看清真相，又耿耿于懷的人，對嗎？”我有些呆滞的看着星空，“青銅門裏，可以看到那麽美的星空嗎？我有時候會想，你這十年，會不會忍不住偷偷跑出來逛逛，走在大街上的時候，也會覺得，下一秒就能遇到你了，可是，身邊人來人往的，卻從來沒遇到過你。”

“會一直想，你在青銅門裏面會做些什麽呢？種蘑菇？練陰兵？還是會一直睡覺？更多時候，因為根本感受不到你還存留在這個世界上的氣息，會猜測，可能，你已經死了。”我緩緩道。

手被另一只手輕輕覆蓋住，那只手很涼很幹燥，我輕輕捏了捏，有層薄薄的繭。

“但是更多的時候，覺得你即使再沒出現過，也總有一天會再次出現。”我輕輕笑了兩聲，然後就再也笑不出來了，“其實，你離開以後，我時常後悔，那時候應該追着你不放，拉着你，我們誰也不進去，但是，你應該不會讓我得逞，我那會兒很消沉，都不知道胖子和我，誰更消沉，其實你到現在都不确定吧，我到底對你是什麽感覺，為什麽這麽簡單就同意和你在一起了，為什麽幾乎沒怎麽反抗，也沒有什麽反感，所以，你并不相信我……”

“我沒……”小哥突然開口，似乎準備打斷我的話。

“先讓我說完。”他果然沒有繼續說下去，不再看星空，而是定定看着我，“我也不怎麽相信我自己，我現在，也不确定我對你究竟是不是那種感情，但是……”我輕輕轉頭，看着他的眼睛，“……我知道，如果我可以和另外一個男人共度一生，我很樂意那個人是你。”

小哥的臉漸漸呈現出正常人應該有的驚喜的表情。

我眨了眨眼睛，不再看他，深呼吸了一下，說出這些話還是需要一些勇氣的，“我覺得，我們之間的感情和羁絆，應該不止普通人那麽簡單。”

說完自己都覺得有些矯情，“哎喲……”我不禁扶額，“怎麽年紀越大就越愛說這些做作的話呢，太他娘的做作了！”

旁邊的小哥微微勾了勾嘴角，輕輕擡起手，撫上了我的臉，我莫名緊張起來，但他卻沒什麽進一步的動作，帶着薄繭的手指在我嘴唇上微微摩擦，微妙的氣氛在我們兩個之間流轉，我看着他，除了緊張，還有些小興奮，還帶着一點點對未知的恐懼。

忍不住顫抖了一下，他輕輕把手放下，牽住我的手。

他感受到了我心理上的微微恐懼，所以……

剛才一定是瘋了，才會覺得這個人不是他。

其實，他一直沒有變過，只是，十多年前，我在他的圈子外面，現在，我在他的圈子裏面，距離近了，反而陌生了。

“其實我說了這麽多，最想表達的是，你到底來幹嘛的？我很好奇。”我道。

他拉過我的手放在他肚子上，隔着衣服，能感受到他身體的溫度，他擡起另一只胳膊枕在腦袋底下，閉上眼睛，“等到了地方，我完成了，就會告訴你的。”

“行吧。”我撇撇嘴，“不是我說，你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賣關子都是一絕。”

沒過多久，聽着野外的蟲鳴，困倦襲來，我把天窗關上了，閉上了眼睛。

醒過來天已經亮了，發現身上蓋着昨天并沒有穿的外套，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幫我蓋上的，小哥并不在旁邊，應該不會走遠，我不是很擔心，伸了個懶腰，拿出手機，還有一點兒電，有兩條未讀短信。

一條是胖子發的。

“卧槽，天真你家怎麽這麽大個石像？！還特麽是小哥的那個！差點兒吓死寶寶了！”

我啧了一聲，好像真的忘了跟他說這件事，他雖然見過，但是估計也不會想到有朝一日能在我家再次見到，确實挺驚吓的。

看了看時間，早上六點，肯定還在睡，但是還是把電話打了過去，果然響了半天沒人接，估計就算聽見了，以胖子的尿性也不會接，算了，挂了電話，編輯了條短信給他，大致解釋了一下，并且告訴他我們今天進山，可能會沒有信號。

還有一條短信是黎簇發的。

“已到，勿念。”

喲呵，還變得高冷了，樂了半天，回了個“嗯。”

還有些陌生的未接來電，我沒管，丢下手機，下了車，活動活動胳膊腿兒，附近沒什麽人，我看到路邊不遠處有個簡陋的茅廁，鎖了車，三步并作一步走，抓緊時間解決了一下。

再回到車跟前的時候就看到了拿着早點的小哥。

我把車開開，“我沒看到這有買吃的東西的啊？你去哪兒買的？”

兩個人都坐上車，把門開着，敞了敞氣。

“早上有人路過，我問的，離這兒不遠，這邊只是這兒有點兒荒而已，再往前大概一千米人就多了。”他道。

作者有話要說： 看了一天的文，一直想說，別人怎麽寫的那麽棒那麽棒啊。

要努力！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