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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來容易，但在準備什麽東西這個問題上，我費了不少心思，當時和那些勢力周旋的時候，我每次想回家看看，都要強行壓下自己的這種想法，我那個時候的位置，不能有私人情緒，不能和家人距離太近，會害了他們。

最後，我連王盟都趕走了，孤家寡人上路，和我的那些能拼命的朋友會合，事情結束，明明可以一身輕松卸甲回家，卻又不敢，不敢一個人回去，不曉得該說什麽，該做什麽，怕我一回去就會發現什麽都不一樣了，即使我那麽努力的維護一些東西，還是阻止不了改變發生。

這次不一樣，有小哥陪着我，我并不是孤家寡人一個，而且，我對小哥，以及小哥對我的态度，是這次回去主要告訴爸爸媽媽的信息，也不是沒有任何借口回去，還不錯。

就是不知道爸爸媽媽的接受能力是不是我想象中那麽強大。

給媽媽買了些護膚品和營養品，給爸爸拿了些好茶葉，又挑了一些衣服，反正，看到什麽都想給他們買回去，想把所有能搬走的都搬走，想把一切都給他們。

最後還是強迫自己理智一些，不然，他們光看見這麽一大堆東西就被吓到，我後面準備的話都不用說了。

出櫃這個事兒，我沒做過，身邊圈子很小，也沒有朋友出過櫃，現在算起來，如果小花也喜歡黑瞎子，那小花也算我們的同道中人，但是……問題是他也不用對父母出櫃啊。

我這個事情稍微有點兒複雜。

我現在想不到，爸爸媽媽是會覺得我好不容易還活着其他事情都不重要了，欣然答應，還是覺得我好不容易抽身出來卻又惹上了這種世俗不怎麽理解的事情，愈加傷心？

只能真正面對了才知道。

我唯一能确定的是，無論如何我都不能放開小哥，我們之間不僅僅是普通的感情，還有太多羁絆。

後備箱裝滿了買給他們的東西，車在樓下停了有半個小時，我已經抽了五根煙，又點燃了第六根，還是沒想好怎麽上去。

小哥坐在旁邊，一直沉默着，我不知道他是否真的緊張，但确實和平常的淡然有些不一樣，具體不一樣在哪兒，我又說不上來，總之，我們兩個一言不發待在車裏，誰都不準備下車，但誰都不準備離開。

似乎是在等，在等什麽，我也不知道。

我嘆了口氣，“這可能就是，近鄉情怯吧。”

小哥沒出聲，定定的看着前面。

“比小時候考試還緊張，深呼吸都緩解不了。”我繼續叨叨，“小哥啊，雖然你現在的樣子看不出什麽端倪，但是，我猜，你也是真的緊張吧。”

還是沒有得來任何回應，我心情有些沉重，沒心思繼續胡侃，打算抽完這第六根煙，是直接上去呢，還是點燃第七根煙，腦子有些空白。

“吳邪。”小哥終于發出今天第一個音節。

“啊？”我手一抖，煙差點兒掉到褲子上，煙灰倒是都落到褲子上了，趕緊用手拍了拍，“怎麽了？”

“那兒有個人。”小哥沒直接指，而是頭朝着前方揚了揚，“在看我們。”

我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呼吸一滞。

确實有個人，站在不遠處看着我們的車，眯着眼睛，頭往前伸着，想看清楚什麽的樣子。

“那是……”我滅了手裏還沒抽完的煙，“……我媽。”打開了車門，下了車，叫了一聲“媽”。

她身子也顫了顫，嘴裏應着搖搖晃晃朝我們走過來，“小邪啊……真的是你啊……”

我小跑兩步扶住她，老媽瘦了很多，也老了很多，記得以前老媽是很漂亮的，時間過了太久，其實我也不記得我上一次見到她，她具體是什麽樣子，只知道這幾年，她心裏受的苦一定不比我少。

沒說兩句話，老媽眼淚就流下來了，我看得一陣鼻酸，她用手背抹了抹眼睛，我假裝沒看到。

“哎喲，怎麽回來的這麽突然，也不說一聲，家裏什麽都沒有準備……”我扯扯嘴角，發現自己連最拿手的微笑現在都做得很艱難，“就是想給你和爸一個驚喜，老爸在嗎？”

“出去了，來來來，先上去，我打電話讓他回來。”說着就把我往樓裏拉，走路的過程中老媽才發現一直在我旁邊的小哥，“這位是……”

“這是我朋友。”我拉着小哥站在她面前，心裏有些發虛，“今天專門和我一起回來看你們的。”

小哥不愧是影帝級人物，對普通人的禮儀還是很拿手，微微弓了下腰，表情雖然很淡然但很尊敬我媽的樣子，“阿姨好。”

“啊，你好你好，小邪的朋友啊，歡迎歡迎。”老媽的表情有瞬間的疑惑，但轉瞬即逝，老媽是個聰明人，我知道她肯定會懷疑，我回家，為什麽還會帶一個朋友一起回來，只是不知道她會不會朝着那個方向想，她說完繼續拉着我往前走，小哥恭恭敬敬的跟在我們後面，我的手伸到後面去，摸到他的手，輕輕捏了捏。

小哥坐在沙發上喝着老媽泡的茶，一副專業客人的樣子，不失禮數，我在房間裏轉來轉去，家裏還是老樣子，我的房間也維持着我搬出去之前的樣子，什麽都沒變過，唯獨，我長大了，他們變老了。

老爸當時作為吳家長子，是吳家洗底最成功的一個，很早就離家了，從南方去了北方做地質勘探，七十年代末期才回杭州，娶了杭州官宦人家的女兒，也就是我老媽，最後生了我。

二叔曾經私下跟我說過，老爸自己脫身的很成功，但是我還是難逃命運，老爸對他說過自己很後悔，喝醉酒了總念叨“如果是我就好了，如果不是小邪就好了……”

“對！小邪回來了！你沒聽錯！快回來吧，路過菜場買些菜，家裏什麽都沒準備，全買些小邪愛吃的，哎呀，沒騙你，真的回來了，還帶回來一個朋友……什麽朋友？我怎麽知道啊！你自己回來看！快一點兒！”

我聽到老媽在卧室裏給老爸打電話，有些失笑，老爸估計沒想到我還能回來，也不知道，這麽幾年我沒有給他們一個電話一條短信，他們都是怎麽過的。

老媽洗了些水果放在果盤裏，拿去給小哥，“小邪的朋友啊，你不要客氣，把這當自己家就好了啊。”

“嗯。”小哥的回答很簡短，但還是很給老媽面子，在果盤裏拿了個蘋果咬着吃。

“媽，人家是有名字的，什麽‘小邪的朋友’啊，還成人家代號了啊。”我從房間走出去，坐在小哥旁邊，也拿了個蘋果，咬了一口。

老媽坐在另一邊的沙發上，笑眯眯的看着我，剛才的眼淚痕跡已經沒了，現在滿眼笑意，看得出來很高興，“對啊，你看看我，太開心了，都忘了問你的名字，對不起啊，你叫什麽名字啊？”

“張起靈。”小哥平靜的回答。

老媽的笑容僵在臉上，短短兩秒，又恢複之前的樣子，“那一會兒阿姨做飯，你一定要多吃點兒啊。”

“嗯。”

我心裏一沉，我原本以為老媽和老爸雖然肯定多多少少知道我在做什麽，但是必然不會知道太多其他詳盡的信息，可是，剛才老媽聽到“張起靈”三個字的反應，不像是知道的很少的樣子，他們知道的，肯定比我想象中的多，只是不曉得，一會兒老爸回來又是怎麽個情況。

三個人，坐了一會兒，我和老媽胡扯，大家都心照不宣的不提這幾年的事，反而聊得很多的事我小時候的事。

沒過多久，門鈴響了，我幾乎是跳着跑去開了門。

“小邪愛吃的我都買了……”老爸提着手裏的東西，看到開門的人，突然說不出話來，表情停滞看着我，我對他笑笑，“爸，我來拿吧。”接過他手裏的東西，一轉身，發現小哥在後面，又接了過去，接力似得，小哥把東西拿去廚房，老爸好不容易回過神來進了門。

“小邪啊，你怎麽回來了啊……”問了個最難回答的問題，一個年紀不小的老男人，還生生帶了哭音，我好不容易穩定的情緒又差點兒決堤，還覺得有點兒好笑，“就……想回來了呗，想你們了。”

“哎！”老爸應了聲，“回來就好，回來就好。”看見小哥從廚房出來，“這是你媽說的……你帶回來的朋友？”

“嗯。”我朝着小哥點了點頭，“他叫張起靈。”又轉向老爸，對着小哥做介紹，“這是我爸。”

“叔叔好。”小哥心領神會，還是很有禮貌。

老爸似乎腳下不穩，差點兒一個趔趄，幸好距離老爸最近的老媽手疾眼快，扶住了，在他耳邊嘀咕了些什麽，老爸皺着眉頭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小哥，眼底少了些剛才的情緒，多了些考究，還有些東西我看不明白。

小哥面色如常，我瞬間壓力山大。

這種感覺，也真是久違了。

作者有話要說： 啦啦啦 準備出櫃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