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高樓大廈林立，城市裏夜幕漸漸轉白，隐約可聽的鬧鐘聲，偶有的鳴笛聲，刺耳的警笛聲，彙成一片清晨交響樂。

房間裏，女人側着身子，雙腿微蜷，嘴唇幹燥起皮，單薄的被單下籠罩着瘦小的身形。

顧孜妍醒來的時候頭痛欲裂，口舌發幹，她用手肘撐着坐直，被單滑落，昨天參加宴會的晚禮服還完好，她拿過床頭放着的水，一口飲盡。

腦海裏，記憶碎片被一點點拼湊齊，顧孜妍的臉龐漲得通紅，無力地倒在床上，又翻了個身用枕頭蒙住腦袋。

——“爸爸~要抱抱舉高高~”

——“乖~”

怎麽會這樣？

昨天生日宴，很多有名的制片人，導演，投資方都來了，一杯接一杯地灌她，她不好推辭，只能都喝了，離開的時候，她強撐着還沒有醉得不省人事，一進小區就撐不住了，腦袋昏昏沉沉地，然後就……

顧孜妍在床上糾結了好幾分鐘，被單都快被她抓破了，最後她理智回籠，聞到了自己身上的味道，立馬掀開被子下床。

穿上拖鞋，推開卧室門，于靜蜷縮在沙發上睡得正香，薄毯掉在了地上，顧孜妍徑直轉進浴室，沖掉身上的酒味。

水流聲嘩啦嘩啦的，于靜一個激靈，從沙發上彈了起來，拿過手機看看時間，才六點出頭。

應該是孜妍醒來了，去煮一碗醒酒湯吧。

于靜将地上的薄毯撿起扔到沙發上，然後拿過茶幾上一個水杯，趿着拖鞋走進廚房。

于靜端着熱氣騰騰地醒酒湯出來的時候，顧孜妍穿着一身休閑服，端坐在沙發上，沉着臉：

“坐。”

于靜心裏咯噔一下，将醒酒湯遞給顧孜妍，然後硬着頭皮坐到她身邊。

“孜妍，你先喝點醒酒湯。”

顧孜妍接過醒酒湯，三口作兩口，快速喝完了，将碗放到茶幾上，看向于靜，語氣冷冽，“昨晚上的事，你解釋一下吧。”

“我沒什麽好解釋的。”

于靜梗着脖子，這事本來就不是她的問題，身高不夠，力氣也不夠，她拉不住顧孜妍。

“是嗎？”

顧孜妍勾起嘴角，在于靜臉上仔細打量了一下，看得她雞皮疙瘩起了一身。

“嗯。”聲音明顯沒那麽硬氣了。

“我走出電梯的時候你在玩手機，是嗎？”

“是。”聲音細弱蚊足。

聽到這個問題，于靜像是被點醒了，她在給她新交的男朋友發消息，如果那個時候她拉住顧孜妍，後面的事就不會發生，想到這，她立馬低着頭道歉，“對不起，孜妍，我下回一定不玩手機，再也不摸魚了。”

“在跟你對象聊天？”

顧孜妍記起這段時間，于靜摸魚的次數明顯增多，而且還露出傻兮兮的笑容，想來應該是戀愛了。

“你怎麽知道？！”

于靜眼睛瞪得大大的，她記得她沒跟顧孜妍說過啊。

“很明顯，你最近老是看着手機傻笑。”

顧孜妍擡手揉了揉眉心，頭還有些疼，昨晚上的事歷歷在目，她都不知道該怎麽面對彭昱汝。

***

中午，劇組裏

即使顧孜妍今天有點宿醉，但還是堅持來劇組拍戲，她習慣性的打開彭昱汝的直播間，每天她下戲吃飯的時候，彭昱汝的菜也基本上做好了。

然後她們可以隔着屏幕一起吃飯，顧孜妍挑起一口白米飯，咀嚼了一下，屏幕裏露出了兩張生面孔。

彈幕一下子炸開了花。

[是昨天那個小姐姐嗎？]

[表白那個藍眼睛姐姐，憂郁美人我愛了！]

“嗨，大家好，我是彭彭的發小，這是我女朋友。”

段夢竹聲音甜甜的，她面向屏幕露出了一個可愛的笑容，唐堇聽到段夢竹的介紹，勾了勾嘴角，朝屏幕點了點頭。

屏幕那邊，顧孜妍将筷子重重插進飯裏，洩憤一般的，使勁戳了兩下。

不是說很少做飯給別人吃嗎？

雖然知道屏幕裏那兩個女人不可能和她搶彭彭，但她還是有些嫉妒，為什麽她們也能吃到彭彭做的飯菜？

她們也沒自己好看啊

就在顧孜妍蹙眉的時候，彭昱汝出現在了鏡頭裏，瞬間抹平了顧孜妍皺起的眉頭，但是下一句話，顧孜妍又嫉妒了，“今天由她們倆出鏡試菜，我幕後解說。”

憑什麽她的彭彭要在幕後給這兩個人當解說器？

顧孜妍一個用力，紙質飯盒被她戳破了，她看了看盒飯，又瞥到屏幕，臉色不悅，紅唇抿得緊緊的，幹脆把直播關掉，靠在椅背上閉目沉思。

另一邊，彈幕又炸了一波。

[你們仨都給我露臉！]

[藍眼睛那個姐姐是外國人嗎？或者是混血？]

彭昱汝沒再管彈幕，坐到了兩人對面，将場面交給段夢竹把控。

“她不是外國人，是混血。你跟他們打個招呼。”

段夢竹偏頭瞥到唐堇一臉酷酷的表情，掐了一下她白皙的小臂，然後輕聲提醒了一下。

“大家好，我叫唐堇，我爸爸是英國人，媽媽是中國人，我是模特。”

唐堇回過神來，非常流暢地把她平時的自我介紹搬了過來。

[Jane！！！]（唐堇的英文名）

[已百度，是維密超模]

[啊啊啊！聲音好好聽！]

[彭彭的朋友都這麽優秀的嗎？]

“你怎麽把名字也說了？”，段夢竹聽到她的自我介紹的時候直接愣了一下。

“啊，我忘了。”

唐堇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擡手摸了摸後腦勺的卷發。

“算了，沒事，你本來就很出名，就算你不說，他們也會認出來的。”

段夢竹瞥了一眼彈幕，轉身擡手理了理唐堇額前的碎發，然後将她的T恤領口擺正。

“嗯。”

段夢竹的指尖涼涼的，眼神很暖，唐堇不知道段夢竹是不是裝的，即使是裝的，她也很滿足了。

直播間人數首次破了百萬，人數還在不斷上漲，彈幕一片混亂。

[好奶啊]

[跪求原地結婚]

“好了，我們開始吃吧，先吃哪個菜呢？”

段夢竹輕咬着筷子尖端，視線在桌面上的菜上掃視了一圈。

***

下午兩點半

彭昱汝匆匆趕到劇組，她今天還有晚上的戲份，所以她提前準備了兩份便當，一份是給顧孜妍的。

今天上午的時候，段夢竹跟她神神叨叨地說了一堆，她基本上都沒聽懂，但她抓住了關鍵句，段夢竹讓她順從內心，用常理心對待就好。

段夢竹這麽交代彭昱汝是因為她相信顧孜妍的實力，與其她過早挑破她們倆的關系，不如讓她們慢慢磨合。

“彭彭，你今天中午的直播上熱搜了，雖然位置比較偏後，但林姐給你買到了前排。”

從車上到劇組這段路程，唐雪一直捧着平板刷熱搜，了解最新動态。

“嗯。”彭昱汝随口應下，她現在更想找時間學習如何演戲，到時候還是要跟林姐見面聊聊。

“你現在的微博粉絲已經突破百萬了，林姐預估是能漲到五百萬。”

“挺好的。”

唐雪聽到彭昱汝不冷不熱的回答，腳步頓住，從平板裏擡起頭來看了她一眼，“你今天是碰到了什麽不高興的事嗎？”

“沒有啊，我很開心的。”

彭昱汝微微一笑，她神色懶懶的，有些困，畢竟昨晚一宿沒睡，還沒有午休，夏日的熱風拂面，勾起了她的睡意。

“小彭，快去化妝換衣服，下一場就到你了。”

趙導的聲音直接插了進來，唐雪咽下已經到了嘴邊的話，收起平板和彭昱汝一起走向公共化妝室。

場地裏，顧孜妍走了出來，看着彭昱汝的背影出神，心情複雜。

她不知道怎麽跟彭昱汝解釋昨天晚上的事。

下午的戲，彭昱汝發揮得出奇的好，基本上只要趙導提到，她就能get到要點，顧孜妍只好懶懶地倚在涼椅上，拿着平板随手刷微博。

【 #震音美食主播彭彭# 身邊美女如雲，直播如有神助】

下面附了一個剪輯過的視頻，這個微博已經頂上熱搜第一了，因為當事人顏值智商都在線，很多人都路轉粉了。

顧孜妍看完視頻，又下拉刷了刷評論，抿了抿唇，擡手撩開臉側的秀發，給自家經紀人打了個電話。

下午六點出頭，顧孜妍拍完最後一場戲，腿有些發軟，好餓！

她中午就只吃了一口飯。

彭昱汝提前拿着便當盒等在顧孜妍回休息室的路上，剛剛她卸完妝換回衣服，唐雪一臉興奮地告訴她，顧孜妍轉發她的熱搜了！

“孜妍，謝謝你。”

“不用謝。”

顧孜妍沒接便當，從彭昱汝身側繞過去，突然眼前一黑，眩暈感席來，徑直倒在了她懷裏。

彭昱汝趕緊摟住顧孜妍，兩人氣息相撞，姿态親密。

她好瘦！

即使昨天晚上就抱過顧孜妍了，今天再抱她，彭昱汝感覺自己甚至能摸到她的骨骼的紋路。

眼前恢複清明之後，顧孜妍趕緊推開彭昱汝，力氣很大，推得彭昱汝腳下一個踉跄，差點摔倒。

顧孜妍避嫌地退了一步，伸手扶着于靜站穩，再精致的妝容都遮不住蒼白的臉色。

“你跟我來。”

彭昱汝咬了咬下唇，提着便當盒跟着顧孜妍走向她的私人休息室。

路過的劇組工作人員三三兩兩地嚼舌根。

“顧影後對青花瓷這麽好，肯定是青花瓷家裏塞錢了。”

“是啊，給她陽光就燦爛，還想順杆抱顧老師的大腿，也不掂量一下自己的斤兩。”

“我看顧影後也不是善類，青花瓷長得好看，背景板還厚實，她倆要是真成了，未來五年……”

于靜走在最後，将所有話都聽在耳裏，回頭掃了一眼那幾個說話很難聽的人，眼中寒光凜冽，心裏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