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大周末,楚沅破天荒地早起,她得趁着超市人少将食材采購回來。關楠也不敢怠慢,今天楚沅是總司令,他這個小兵必須無條件言聽計從。楚沅很是享受這種翻身做女王的感覺,而關楠也變身成了忠犬式的護衛,她為這種角色的轉換偷樂了大半天。
“瓜哥,你把這茄子給洗了吧。”
“嗯。”
“瓜哥,你把這花生給剝了吧。”
“好。”
“瓜哥,你把這雞毛給拔了吧。”
“……”
“怎麽了?”楚沅看見關楠對着擱在地上的那碗雞血皺了皺眉頭,她有些不詳的預感,小心翼翼地問:“你……不會是暈血吧?”剛才看到她在廚房殺雞,他借故走得遠遠的。
“沒事。”他輕輕甩甩頭,晃掉剛才的一閃而過的眩暈和惡心的感覺。他把裝着被燙濕的生雞的鐵盆搬到了另一邊,坐在小矮凳上慢吞吞地拔雞毛。
楚沅大概猜到了原因,想像那是人的頭顱裏汩汩流出的血,霎時間她也覺得毛骨悚然。她端起那碗雞血,直接倒進馬桶裏沖掉。
下午四點多,楚沅在廚房忙着殺雞宰魚的時候,客人便陸陸續續登門,前前後後一共來了六人。關楠擺出了老家帶回的龍眼,捧上了楚沅早上做的木瓜酸奶凍。
“這是沅沅做的?”蘇凡均嘗了一口木瓜酸奶凍,不可思議地問道,只覺甜酸相間,清新可口。
“對啊。”關楠自豪地應道。
“真手巧。這個很好吃。”蘇凡均由衷颔首稱贊。
關楠浮起自鳴得意的笑容,好像蘇凡均誇的是他的優點一樣。
“這只是小case。”方瀾瀾接過話頭,她咽下嘴裏的東西後接着說:“以前上高中的時候,大沅就去書店買食譜照着學做菜,包括菜板的選法、菜刀的磨法、魚的切法,等等。她還攢錢跑到有名的店裏,吃了之後把人家的味道記住了,自己回家再模仿着做出相似的來。”楚沅原來跟她一樣十指不沾陽春水,只不過楚益陽去世之後,侯月工作忙,楚沅迫于生活壓力才學會了下廚。方瀾瀾略去此處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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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麽說,我們小沅子還是個山寨小公主啊。”鈣爺打趣道。衆人都會心地笑了。
沈駱妍從坐下開始就沒碰過那盤木瓜酸奶凍,聽到蘇凡均和方瀾瀾都一致誇楚沅,關楠也引以為傲的樣子,嫉妒燒得她有些岔氣。不就是一個木瓜酸奶凍嗎,木瓜對半切,去籽澆入混以魚膠和蜂蜜的酸奶,冷凍三小時而成。哼,她也會。
關楠擺出主人的架勢,帶他們上上下下參觀了一遍新房後,溜進廚房幫楚沅打下手。切菜煮菜他都幫不上忙,菜又都洗完了,他進來就是監工。楚沅看不得他閑着礙地方,轟他出去陪客。關楠假積極留下,她也只好不時叫他幫遞遞調料或盤子,兩個人在廚房倒沒那麽悶。
客廳裏鈣爺和椒叔在玩體感游戲。田小衡不經意往廚房掠了幾眼,恰好瞥見了楚沅夾了一筷子的菜喂關楠,另一只手還謹慎地托在下方,生怕菜掉到地上,似乎在試菜。他碰了碰坐旁邊的方瀾瀾,揚了揚下巴示意她看廚房。
“真有新婚夫婦的氛圍啊,真和諧。”方瀾瀾咂舌嘆道。
她的輕聲細語還是飄進了旁邊兩個人的耳朵裏,蘇凡均望向廚房,關楠邊洗盤子邊側頭與楚沅有說有笑,他肖想着站在楚沅旁邊的人是他自己的話那該多美妙。
而沈駱妍的目光在蘇凡均和廚房間來回,臉上驟然間如同陰雨過境。上一次,蘇凡均為了楚沅放了她鴿子,她一直如鲠在喉。蘇凡均認識楚沅的日子并不長,何故表現得如此癡情,難不成還真是一見鐘情了?她的嘴角爬出一絲冷笑。蘇凡均逢場作戲她不是沒見識過,只不過這一次的目标是關楠的妹妹,估計關楠不會輕易讓他下手,想到這點她稍微心安了一些。
她卻不知道,九年前關楠剛認識楚沅的時候,蘇凡均也見過那個在醫院哭得稀裏嘩啦的小姑娘。蘇凡均有時會想,如果當初做那件事的人是他而不是關楠,楚沅會不會對他有所不同。他生日的時候楚沅送了他一枚袖扣,但是卻不願意參加他的生日party。楚沅對他存了幾分情,他多少也能窺一斑而知全豹,只是不甘心。
關楠從廚房裏端着一大盤白切雞出來吆喝大家各就各位。雞肉刀口整齊,皮爽肉滑,色澤誘人。一碟碟菜肴也陸續端上了桌,依然少不了幹煸豆角和紅燒茄子的戲份。
關楠把那兩道菜端上來的時候,特意朝田小衡挑挑眉,仿若在說:看吧,扁扁做的視覺上都勝你的百倍。當初被關楠嘲諷技不如人,田小衡心有不服地細嘗了幾塊豆角和茄子後,卻也不得不甘拜下風,沖楚沅挑起大拇指。關楠雖然沒有一雙會做菜的手,卻長着一張味蕾敏感的嘴,他此時笑得分外春風得意。
最後上的是一道黃橙橙的拔絲番薯。油炸後外酥內軟的番薯塊再下鍋滾上一圈冰糖漿,入口前趁熱沾一下涼開水,糖漿冷凝成脆殼,番薯內部還熱乎着,甜而不膩。
“大沅,我要是男人我就娶了你。”方瀾瀾又将高中時候的老臺詞搬了出來。楚沅依舊嘿嘿一笑而過,那會兒她做的菜僅僅是吃不死人,方瀾瀾經常周末打着蹭吃蹭喝的旗號來她家甘當小白鼠,其實她明白方瀾瀾只是怕她一個人孤單。
“你倆也可以在一起的。”關楠心情奇好,惡趣味地來了一句。
楚沅不由得脖子一梗,腦子裏電閃雷鳴閃過一個一直以來被忽略的問題:關楠該不會是gay吧?她擁抱他的時候,似乎沒覺察到他身體的反應……不過,他們又沒有貼得嚴絲合縫,有可能他故意避開了也不一定……腦子登時混沌起來,不行,她得找個機會從鈣爺那兒探探風聲。
“喲,小沅子,你還居然臉紅了。”鈣爺一塊番薯還沒咽下,逮住機會打趣她道:“該不會被關楠歪打正着了吧。”
“沒有沒有。鈣爺你吃菜,吃菜哈。”飯席間還能想到那種尴尬的問題,她不臉紅才怪。楚沅心虛得給鈣爺夾了幾大塊雞肉,“我還等着你給我介紹美豔無俦的萬年大直男呢。”
“行啊。”鈣爺把白切雞沾了醬汁,一口幹掉一塊。
“把你這廚藝亮出來,想追你的男人估計可以繞我們大廈幾個圈還能再打一個蝴蝶結了。”蘇凡均笑着說道。
“哪有那麽誇張。”楚沅不好意思地笑笑,将話題帶到了其他地方。
沈駱妍在旁默默聽着他們開玩笑,倏然間有種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的蒼涼。鯨洲旅游的時候她受到的可是衆星捧月般的待遇,而如今到了楚沅的主戰場,她便成了一個不起眼的小卒——這一頓飯吃得甚是壓抑。
客人酒足飯飽散去後,楚沅累得像坨泥一樣癱坐在沙發上。關楠送客上來後,殷勤地跑過去問她要不要按摩。
“免費的?”楚沅掀起眼皮斜了他一眼,看到關楠點頭,她點了點肩頭,“那幫捏一下,酸死了……”
關楠樂呵呵地從命,坐到她身旁幫她揉捏肩膀。他以前在籃球隊當小兵的時候,經常被師兄們遣去幹這種事,所以他按摩手法到位、力度得當。
她被伺候得渾身舒暢、飄飄欲仙,又将胳膊橫伸到他眼前,吩咐道:“還有這。”
楚沅今兒給他長臉了,關楠自是俯首從命,又往她胳膊上使力。女人的肌膚自然比男人的滑嫩,加之本身肌肉率比男人的低,他感覺自己在揉着一個注水的氣球一般,軟塌塌的手感簡直不要太好。
她看着關楠千依百順的模樣,古時宮裏太監伺候娘娘也大概如此吧。思及此處,她心頭一樂,不由莞爾。
她竟然把關楠聯想成了小太監,簡直太……狗膽包天了!
關楠側頭看着她臉上莫名的笑意,便問她笑什麽。楚沅不但不答,反而咬唇憋着笑搖頭。這讓他有種被暗中意^淫的不祥之感。他靜默了一會,楚沅依舊不知悔改。他突然使壞往她腰間捏了一下,“還笑!”
“笑笑都不給啊。”她咯咯笑着,睚眦必報地反手往他腰間探去,狠狠地揪了一把。
關楠沒料到她會反擊,身體自然地往外挪,試圖躲開,無果。楚沅趁熱打鐵又襲上一記,沒想卻抓空了。關楠情急之下動作幅度過大,屁股直接坐空往地上的絨毯摔去。跌落之時他順手抓住了楚沅的胳膊,順帶連她也拽離了沙發。楚沅額頭重重磕在茶幾邊緣,發出沉悶的聲響,她直直摔到了關楠身上。
楚沅捂着發疼的額角,呻^吟着要跪坐起來。
“你沒事吧?我看看。”關楠還躺在地上,直接拿開了她的手想一查究竟。
“沒事。”楚沅還沒從剛才打鬧嬉笑的狀态中和緩過來,笑着答道。
“腫了一點,幸好沒磕破皮。”他一手輕握她的手腕,另一手小心地撥開額角的發絲。
“嗯。”楚沅盯着他晶亮的黑眸,輕哼了一聲。
關楠覺察到楚沅的目光,臉上原本輕和的笑容慢慢淡了下去。客廳上空枝形吊燈灑下柔黃的光,背光裏她的俏臉比平日多了幾分迷離的意味,此刻看來竟有幾分撩人。
沉默的降臨讓氣氛驟然間變得微妙,他還握着她的手腕,離她的唇只有半個手臂的距離,只要稍稍一起身,他就可以銜住那兩片因緊張而緊抿的櫻唇。
楚沅的确很緊張,心跳不聽使喚地加速。她發現自己好巧不巧正好跨坐在一個緩緩發生變化的尴尬地方。也許,她不用向鈣爺求證關楠是不是gay了……
“你去洗碗吧。”她噌地抽出手,敏捷地從他身上爬起來。她把自己埋回了沙發裏,抱過抱枕撿起身邊的遙控器摁開了電視。整套動作行雲流水,看不出半分猶豫和停頓,抽身之快讓關楠為之驚愕。
“噢……”關楠頓感掃興,恍然應了一聲,跟着從絨毯上坐了起來,起身往廚房走。走到門口他特意回身,倚在門邊盯着楚沅看了好一會,她依舊一動不動地窩在沙發裏,他不由得輕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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