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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武林第一世家蘇家的公子蘇良,江湖中人欽佩之餘又無不唏噓,感嘆天妒英才。
其父蘇衍正乃當今武林盟主,公正、大義、寬厚仁德,深得敬重。這蘇良頗有其父之風,自幼聰慧,根骨清奇,舞勺之年便已習得一身好武藝,武林後輩中無人能出其左右。且讀書萬卷,文武雙全,享譽江湖卻不恃才傲物,小小年紀便謙遜溫和,儒雅端方,本是武林最被看好的新起之秀。
不想八年前一場意外讓他險些喪命,從此武功盡失,且經脈俱損再不能習武。當時他不過十六,正當意氣風發之年卻遭此橫禍,衆人皆以為他會消沉怨憤之際,他卻坦然接受變故,轉而走上商途。
這蘇良之母齊氏乃江湖首富之獨女,蘇良不能習武之後開始全心打理母族家業,竟也風聲水起,時常扶弱濟貧,并對江湖中人提供各種方便。所謂吃人嘴軟,拿人手短,江湖上對蘇良的評價不免又好上幾分。只怕如今比起其身為武林盟主的父親,蘇良反倒已更受江湖中人敬重。
此刻,花娉瞪着一襲绛紅衣袍徐步上前的蘇大善人,默默地深呼吸。嗯,她果然是寂寞的,因為大家肯定不知道,此刻她是多麽想給這蘇大善人來一發動感光波。
只可惜她明白,這一回何左護法絕不會乖乖配合,因此只能默默地打消了這個美好願望。
兇手成了證人,蘇白蓮,你可真行!
蘇良上了前停步,拱一拱手,溫文有禮:“宮主,七日前,蘇某送嫣兒表妹回柳意山莊,豈料到達時竟發現山莊內已……”蘇良微頓,閉了閉眼,似是不忍回憶,然後才繼續道,“只有柳伯父一息尚存,強撐着最後的意識告知我們,兇徒的衣衫上皆繡有貴宮特有的标志,不知宮主做何解釋?”
你清霄宮作案向來高調浮誇,硬要穿上統一服裝,生怕人家不知道,我還能有什麽解釋?花娉真的很想朝天翻白眼,可卻舍不得好不容易在這異時空撿回來的小命,只好苦逼地繼續裝逼,心思微轉,正要啓唇,卻聞一綿軟嬌弱卻帶恨意的女聲先她一步開口:“表哥,何必跟這魔頭客氣?”
花娉這才注意到,蘇良身後還跟着一妙齡少女。因緊挨着高大的蘇良,顯得身材格外嬌小。弱骨纖形,此刻身體微動,往前走了一步,更似弱柳扶風。
少女面容清秀溫婉,眉目如畫,眼眶卻明顯紅腫,顯然哭過不短的時間。如玉的肌膚顯出幾分蒼白,又因怒意而泛起些許紅暈,更顯嬌弱,楚楚動人,讓花娉也忍不住升起憐惜之情。
這少女便是柳意山莊莊主柳錦城的小女兒、柳家唯一的幸存血脈,柳嫣兒。
蘇家與柳家在蘇良祖父那輩曾是姻親,兩家關系到如今也一直不錯,因此來往甚密。血案當天,柳嫣兒正帶着婢女春紅在蘇家找她一表三千裏的表哥蘇良,這才得以幸免于難。
柳嫣兒盯着花娉,泛紅的眼裏有着明顯的悲痛與恨意:“我柳家與你清霄宮無怨無仇,這兩年我爹甚至已有意淡出江湖,可你這狠毒的魔頭卻滅我滿門,連……”
柳嫣兒眼眶一紅,低頭以袖掩面,忍不住嘤嘤低泣起來:“……連我尚未滿三歲的小侄兒也不放過!如此……如此喪心病狂,天理難容……表哥,各位大俠,你們一定要為我柳家讨回公道……”
“嫣兒節哀,小心身體。”蘇良溫柔地從懷中掏出絲帕遞給柳嫣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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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多謝表哥。”柳嫣兒感激又羞澀地看一眼蘇良,接過了絲帕。
無知真幸福。花娉看着柳嫣兒明顯帶着仰慕的目光,既同情又羨慕。唉,像她這般太睿智了就是不好啊!
柳嫣兒止住了抽泣,秀氣地捏着絲帕沾着眼角拭淚,讓花嫣看着忍不住又在心中感慨:清純無辜、美麗柔弱、楚楚動人,出身世家教養良好,卻又慘遭遽變惹人憐惜,這妹子不就是早些年流行的标準小白花女主麽?還姓柳名嫣兒,連名字都這麽女主!
只可惜如今開始流行女配型女主,若這異時空也趕個流行,這小白花怕是注定只能炮灰了。不過……
炮灰也比反派好啊摔!炮灰再不濟還能早死早超生,反派卻只能在無數人的詛咒中活到大結局前一刻以反襯主角的美好,然後被主角左虐右虐上虐下虐之後悲慘地死掉!
如此一想,花娉頓時覺得世界無比蕭瑟,人生無比慘淡。
而讓她的世界蕭瑟人生慘淡的罪魁禍首,此時掏完絲帕又掏出一塊髒兮兮的碎布,轉向了她:“這是柳伯父與兇徒纏鬥之時從兇徒身上撕下的碎布,宮主可認得這上面所繡标記?”
我能說不認得麽?我能說你更熟麽?花娉盯着蘇良,眼中怨念奔湧。
蘇良回看她,目光澄澈溫和,帶着詢問之意,全然不似昨日在清霄宮內時的深沉難辨。花娉更加氣結,可是掃一眼他身後恨她入骨、氣勢洶洶的正派兵團,再想想甜酒湯圓,最終只能悄悄咽一咽口水,繼續當她冷豔高貴的反派Boss 。
花娉沒有回答蘇良,轉眸冷睨正派大軍,努力讓目光流露濃濃不屑,清冷傲慢地開口,話卻是對覓寧說的:“覓寧,你的針線活兒一向不錯吧?”
覓寧微愣了一瞬,頃刻即明白過來,目光淡淡一掃後倏然飛身而起。衆正派臉色一變,迅速将嬌弱的柳嫣兒小白花和“武功盡失猶有遺症手無縛雞之力”的蘇良公子保護了起來。
不想卻見覓寧直接躍入正派兵團的後方位置,随手挑了個最顯眼的碧衫男子,在衆人尚未來得及反應之際迅速出手點了男子穴道,而後輕松拎着這個比她高出近兩個頭的男子迅速撤退,又飛了回來。
“徐少俠!”衆人大驚,有幾位沖動的提劍便欲上前救助,卻被一低沉威儀的聲音制止。
“諸位冷靜!魔教之毒詭谲難測,莫中了他們詭計。”出聲的是一身着粟色長袍的中年男子,兩鬓已有些許斑白,卻氣度不凡,輪廓依舊俊美,想來年輕時定是個迷倒無數江湖女兒的風流少俠。只是此刻面容嚴肅,眼中隐隐有怒意勃發。
“可是……”
“可什麽是詭什麽計啊!”何如毫不客氣地翻翻白眼,搖了搖手中折扇,“諸位英雄大俠放心吧,我們覓寧估摸只是想借這少俠的衣衫一用,死不了。殺人放火這活兒,沒銀子我們是懶得幹的!”
幾人說話間,覓寧已從懷中拿出個布包,挑了根長針出來。針尖的寒光一閃,閃得對面諸人面色皆變。
那粟袍的俊美中年男子更是面色沉沉,不自覺握緊了拳,身形稍動正欲出手,卻見覓寧又摸出根紅線穿進了針孔,然後開始以幾乎只能看到殘影的速度,在那被定住的碧衫男子衣袍右臂處飛針走線。
在衆人因意外而稍稍愣神之際,覓寧已斷了線收了針,而碧衫男子右臂處,赫然多了一醒目的清霄宮标志。
嗯,她家覓寧就是全能,她可真是越來越喜歡她了!花娉在心中十分滿意地點頭。等她脫了反派皮,得将她一起從魔窟救走。
花娉輕一揮右手。覓寧便解了這碧衫男子、衆人口中徐少俠的穴道,一把将他扔回了對面。
“如何?是不是這位少俠如今也是我清霄宮之人了?”花娉語氣十分平靜。
“哈哈哈……”何如掩扇而笑,“這證據可确鑿?還有誰要入我清霄宮,一針一線即可。之後你是殺人放火,還是打家劫舍,皆可算在我清霄宮賬上,啧啧,多劃算。”
正派大俠們瞪着那碧衣上火紅的标志,一時皆語滞。倒是這從被擄時便一直冷靜淡定,仿若事不關已的徐姓少俠,被扔回來滾了幾滾後慢悠悠站起,輕飄飄撣了撣衣擺,偏頭瞅了瞅自己袖上标記,半晌後出了聲:“我說……”
一根繡針一根紅線便讓人證物證皆失了說服力,這些向來好面子、做任何事都要求自己得站在理與義字上的名門正派們,正被堵得無話可說,此時這突來的聲音實在仿若天籁,美妙無比,是以一個個都豎起了耳朵。
徐姓少俠徐其在衆同盟的期待中慢悠悠說出了後半句:“……這标志設計得可真不錯!簡潔醒目,意蘊豐富,還兼具美感。嗯,有水平。”
衆正派:“……”
三個反派:“……”
一片黑線中只有那粟袍的美大叔徐知磊緊擰着眉,神情嚴厲又帶着一絲羞愧,怒意已溢于言表,喝斥出聲:“逆子,你給我滾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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