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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失足成千古恨。跳崖有風險,下腳需謹慎。
花娉原本的打算是很美好的。她想,蘇良弄出她這麽個替死鬼,想必自己是很怕死的。而以蘇良的功力,絕不可能輕易便被她拉下懸崖。
所以,她只要等着“經脈俱損猶有遺症”的蘇公子在衆目睽睽之下展現武功內力脫險,在衆正派大俠驚異之下頓感受騙之時,她再義正嚴辭地揭露真相,指出蘇大善人才是那清霄宮真正的幕後主人;
接着拿出她小木箱裏搜集的諸多證物,讓他解釋一下他的東西為何出現在清霄宮裏,有這看來關系親密的小白花表妹在此,總有幾樣東西是眼熟的;
最後再扒了他身上這件昨天在清霄宮換上的绛紅衣袍,那衣袍裏層的隐蔽處,有她以手指被紮好幾個血洞為代價繡上的哆啦a夢記號,看他再如何解釋清霄宮的衣服何以會穿在自己身上。
一切真相大白之時,她再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哭訴自己被迫裝逼兼當活靶子的血淚史,懇求正義凜然的大俠們從清霄宮搜出解藥解了她身上的毒,從此告別反派生涯,奔向幸福美好的新生活。
看,多麽完美的脫皮計劃。
但是,萬惡的但是啊!在她死死抱緊了蘇白蓮以免他抛下自己時,蘇白蓮竟然沒有真氣一提一躍而起,而是就這樣被她拉下了懸崖,一起墜入了無邊深淵。
這可是曜國最高的鐘靈山!
你妹啊,她不想死!
風在耳邊呼嘯,柳小白花在崖上尖叫。
其實更想叫的應該是我啊妹子。急速下墜中,花娉竭力忍住了因恐懼而尖叫的強烈欲望,瞪着蘇良,突然張嘴用盡全力一口咬上了他的肩膀。
她都要死了,再不報仇就晚了。
蘇良似因痛意而身體微震,花娉卻死不松口,在嘗到口中腥鹹之味時滿足地閉上了眼。
這回她真的悲壯了。這死法似乎比前世稍稍好點,怎麽說她也算為民除了個害,不知能不能算個英雄。嗯,她就自認為算好了。
就在花娉默默腦補一個英雄的壯麗史詩之時,卻發現自己身體下墜的速度在減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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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顫巍巍地睜眼,只見蘇良正出掌以真氣沖擊崖壁制造阻力。
難道,還有救?花娉立馬松了口放過蘇良的肩膀,更加死死扒緊了他。對啊,禍害遺千年,蘇白蓮怎麽會舍得輕易死呢?咳,她暫時還是先別當英雄了,為民除害什麽的,來日方長。
蘇良一手以真氣沖擊崖壁減緩下墜速度,另一手順手……抽了花娉的腰帶,往前一送纏繞住崖壁一棵斜出的粗壯勁松,輕輕一借力便帶着花娉躍到了樹上。松樹輕顫了顫後回複如初。
暫……暫時安全了嗎?花娉松了口氣,同時無比慶幸自己今日穿的是件深衣,若是襦裙,沒了腰帶……後果不堪設想。
只是……花娉看看蘇良右肩被自己狠狠一口咬出了血的位置,咽了咽口水,額際滑下心虛的冷汗,默默地移開了視線。聽說魔頭這種生物一般都是又偏執又記仇的,如今自己這條小命,還得指望蘇白蓮。唉,沖動果然是魔鬼啊是魔鬼,以後要記得下口也需謹慎。
就在花娉忐忑又懊悔之時,蘇良開口了,聲音已全然不似在崖上衆人之前時的溫潤和氣,而是帶上了一絲涼薄幾分冷意:“宮主……這是要和蘇某殉情嗎?”
“……”古人雲,忍一忍,一切皆浮雲。花娉心中默念着深吸了一口氣,及時止住了往蘇良右肩再咬一口的沖動,很榮幸自己的忍耐力再次上升到了一個新的高度。
“蘇公子,我若說我一時手滑再腳滑,您信麽?”花娉笑得嬌媚妩媚谄媚。
蘇良未答話,卻身形微動,一副打算将她從自己身上扒拉下去的态勢。
花娉小心髒一抖,雙腳也用上,死死扒緊了蘇良,急急開口:“蘇公子,本宮主仰慕您已久,奈何自慚形穢配不上您蓮花般的高潔,絕望之下一時腦抽才做出殉情這等愚笨之事。現下想來實在大錯特錯,咱們還是活着花前月下的好,您看呢?”
這一頓胡扯竟讓蘇良停了動作,花娉再次松了口氣。蘇白蓮這是多自戀多缺愛呢?魔頭這種生物果然偏執又變态,不是她等正常人類能夠理解的範疇。形勢比人強,還是順着他的好。
就在花娉含淚将自己的節操嚼得更碎了一點之時,蘇良淡淡開口接道:“嗯,還會張嘴咬人,是挺穢的。”
“……”怎麽辦啊古人,她忍不住了,好想咬死他!你才穢,你全宮都穢!
“蘇公子,您确定我們要在這兒閑聊麽?”花娉的聲音裏添上了一絲咬牙切齒。
“宮主你除了能閑聊還有其它用處嗎?”
“……”她不如還是當她的悲壯英雄好了,為民除害什麽的,就別等來日了。
花娉想當英雄了,蘇良也滿足了,阖了唇開始想着脫困之法。擡頭往上,雲霧缭繞,已一眼望不到頭;低頭往下,寂靜黝黑,同樣一眼望不到頭。
花娉也跟着他往上看看,忍不住抖了抖;再往下看看,又忍不住抖了抖,然後果斷地又扒緊了蘇良幾分。宇宙如此廣闊,人類如此渺小,英雄這個職業果然還是不适合她。
蘇良觀察了一下懸崖壁面,稍作思忖後身形一動,借着崖壁上時有凸起的石塊和樹木,帶着花娉開始艱難地一點一點往下,朝崖底而去。遇到往下沒有落腳點的,就要繞到側面,尋到合适之處再繼續往下。
此時本已近黃昏,二人又要如此繞來繞去迂回而下,不知過了多久,天色漸漸暗下來,蘇良額上也已沁出一層薄汗。可往下依舊看不到頭,天色若再晚幾分,這些落腳點也将看不清了。
蘇良眸光沉了沉,動作稍緩,停在了又一棵斜出的樹上。垂首靜靜看着懷中同樣疲憊的花娉,神色難辨。
花娉心中一凜,濃濃的恐懼升起,手心開始出汗,已酸軟不堪的手臂卻不自覺又緊了緊。
她知道,蘇良這一次是真的想扔下她了。
此刻她的确除了閑聊再無任何用處,扔掉她這個累贅是十分正确的決定。吉祥物活靶子什麽的,再找一個想來也并不難。
可是,她不想死。
蘇良仍沒有言語,周身卻漸有寒意聚起。花娉心中恐懼更深,亦不敢再随便開口。凝窒的靜寂之中,絕望感漸漸升起。明明不過幾個呼吸之間,花娉卻覺得漫長如年。
看來,她想悲壯也不成了,只能悲劇了。
原來她才是炮灰。花娉又一次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比起炮灰,還是反派好,至少能活到最後。即使再苦逼,她也想活着。
花娉正在考慮要不要臨死之前煽情地擡頭看一眼最後的天空之時,卻意外發現了自己的生機。稍遠的右側絕壁,層層藤蔓灌木掩覆之處,隐約有個山洞。
絕處逢生的驚喜讓花娉激動地大力拍着蘇良,手一指脫口嚷道:“蘇白蓮,看那裏、那裏!”
蘇良順着花娉所指看過去,眼稍凝,眸中也閃過一絲微芒。而後才重新看向花娉,眉一挑,尾音上揚:“……蘇……白蓮?”
花娉心一顫,急急補救:“那個,這是對您的尊稱,就是說,您和那遙遠雪山之巅純白無暇的雪蓮一般尊貴高潔只能容我等仰望,是一個既親切又尊貴的稱呼!”
花娉十分真誠地看着蘇良,眼中滿是景仰。可蘇良卻又開始高深地看着花娉,看得她心虛發毛。
就在花娉覺得自己眼睛發酸,景仰也要跟着一起馊掉之時,蘇良終于放過了她,一提氣,向右側絕壁之上的山洞而去。
然而,待二人撥開藤蔓灌木進入這絕壁之洞後,花娉卻只想直接一頭栽下懸崖。
呈現在他們眼前的是花花綠綠五彩斑斓的……蛇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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