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駱習航和徐琰跟丢了花娉和蘇良,卻突聞這邊樹林發出奇怪之音,立馬急急朝這邊趕來。
天要亡我!花娉內心十分悲怆,神情百般憂傷。
“宮主,坐以待斃不如起而行之,這樹林……挺繁茂的。”蘇良真誠建議。言下之意,藏身或許沒那麽難。
花娉略一思索,這個駱公子和徐姑娘顯然都是高手,以她多年來縱觀無數狗血電視劇的經驗來看,高手若想在擊斃歹徒的同時救下人質,絕對輕而易舉一擊一個準,還不傷人質分毫。何況她和蘇白蓮本就是裝模作樣,所以威脅十成十不管用,還是走為上計的好。
花娉收了劍,插回劍鞘,望一眼越來越近的駱習航和徐琰,一咬牙迅速轉身,一瘸一拐閃進了樹林裏。
駱習航、徐琰很快趕到。
“阿……蘇公子你沒事吧?”駱習航語帶關切。
“蘇某無事,只恨蘇某無用,讓衆大俠失了活捉那宮主的良機。”蘇良神色愧疚。
“蘇公子平安就好,無需自責,那宮主既受了傷,想必也逃不了。”徐琰安撫道。
“小琰說得對。”駱習航也道,而後直接躍起朝花娉消失的方向而去,同時在空中道,“小琰,你送阿……蘇公子回府,我去追清霄宮宮主。再自去萬鹄門彙合。”
“嗯。清霄宮之毒莫測,駱大哥萬事小心。”徐琰遠遠回答,而後帶着蘇良躍向了下山的方向……
腿傷未愈,花娉困難地在樹林裏左拐拐右拐拐,還故意撕了裙角挂在橫出的樹枝上,或者随便折斷幾根同一側的細枝裝作是匆忙逃跑間不經意碰斷的,而後再拐向相反的方向。可即使如此,她還是很快便聽到了身後的動靜。
果然,狗血劇坑爹啊,她學來的反偵察技術實在太低端了!
花娉很不淡定地四下張望,可是既無樹洞又無地洞,眼看輕微的衣袍翻飛之聲越來越近,花娉情急之中只好身子一縮,躲進了左方看着并不太可靠的灌木叢中。
很快,當一雙月白錦靴出現在花娉眼前時,她便知道自己錯了。不是不太可靠,是太不可靠啊摔!
駱習航看着縮在灌木叢中似是欲将自己藏起來的花娉,臉上有着明顯的訝異以及一絲不太明顯的怪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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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清霄宮主高深的武藝和高調的性格,以及江湖上種種關于她的冷豔高貴之傳聞,即便是受了傷,也實在不像是會狼狽地将自己縮成個球躲進灌木叢中之人。
所以,在看清貓在灌木叢中之人的确是清霄宮宮主後,駱習航根據他的江湖經驗,迅速作出了“約摸有陰謀,八成是陷阱”的合理判斷,不但沒有貿然上前直接逮住花娉,反而還警戒地退了一步。畢竟,無數悲劇已證明了清霄宮之毒的威力與莫測。
駱習航不動,花娉更不敢動,就這樣一站一蹲地僵持着。良久,在花娉未愈的右腿越來越痛,而左腿也越來越麻之時,她終于想起來了,高手之所以是高手,往往是因為他們的耐力比武藝更加強大。
所以,不是高手的她決定甘拜下風。
輸人不輸陣,即使要投降,氣勢也不能輸。花娉維持着她略顯高深很是冷豔的宮主模式神情,以劍撐地,悄悄借力顫巍巍地站起,然後松開劍,緩緩地舉起雙手……
駱習航神色一閃,迅速後躍同時出掌。
花娉只覺胸口一陣巨痛,身子第二次高高飛起,狠狠撞上一棵大樹,噴出了一口鮮血。
原來白衣大俠和紅衣魔頭一樣兇殘,這個世界好危險,她想回人間。花娉在眼前一黑的途中,如此默默感嘆了一句。而後脖子一歪,徹底暈了過去。
看着暈在血泊中的花娉,駱習航微愣,臉上訝色更甚。
他方才見這宮主似是終于欲出手,才迅速也跟着出掌。以清霄宮宮主的實力,這一掌該是能輕松躲過的,即便不能躲過,也能以內力抵擋,怎麽也不至于被打傷至此才是。
當然,駱習航不會知道,剛才花娉緩緩舉手,只是想擺出個投降的手勢;更不會知道,眼前這個宮主的實力值其實為負。
駱習航上前,伫足片刻,确定花娉的确是暈了後俯下身來,右指搭上花娉脈門。少頃,駱習航臉色一變,因為發現花娉體內竟無絲毫真氣,即是說完全沒有內力,宛若不會武之人。
駱習航蹙眉,盯了花娉半晌,最後俯身将她抱了起來……
花娉在年幼無知天真爛漫的時期,曾堅信自己将來能成為逆後宮少女漫主角。可如今才發現,原來自己是勵志少年漫主角。在噴了那麽一大瓢熱騰騰紅通通的鮮血後,她再一次頑強地活了下來。
醒來後,花娉發現自己躺在一輛很是颠簸的馬車內,疼痛感随着馬車的一颠一颠而跟着一顫一顫。
更讓她心中一顫一顫的是,對面正坐着閉目養神的白衣高手駱美男。
也就是說,她沒死,但是被抓了,她現在很有可能是在被運往屠宰場的途中。不知道這些武林正道對于落網魔頭會采取什麽手段來對付,十大酷刑挨個兒上?屠魔大會同舉杯?還是有仇報仇有冤報冤一人來兩刀?
花娉不禁顫得更厲害了。感到她微變的呼吸,對面的駱習航突然睜開了眼,正和花娉的目光對上。澄澈明亮的眸子讓花娉頓覺自己形穢了幾分。
以她的臉皮厚度來說,這感覺來得實在有些不科學。花娉十分嚴肅地想。
這個我為魚肉的姿勢,以及駱習航過于澄澈的眼眸,都讓花娉很沒安全感,所以她默默地移開了視線,并試圖從榻上爬起來。誰知一動才發現自己從皮膚骨頭到五髒六腑都在痛。
我去,下手比蘇魔頭還狠啊!看來不用等屠魔大會了,她此刻就很想把自己給屠了。
駱習航見花娉似是艱難地想爬起來,便起身過來好心扶了她一把。順手還将軟枕移到了花娉背後,方便她靠着。
花娉頓時竟有些受寵若驚之感。不由哀嘆,她果然是被蘇白蓮虐着虐着就虐習慣了,突然來了個正常有紳士風度的,竟反倒不習慣了。即使明白這個紳士約摸是趕着送她去屠宰場的,她仍是越看他越順眼。
“謝謝。”花娉坐好,習慣性地順口道了句謝。
駱習航微頓,突然道:“姑娘你真是清霄宮宮主嗎,為何一絲內力也無?”
……我真不是啊大俠!您太有眼光了!
花娉表示好感動,終于有人懂她了!花娉很想痛哭流涕地直接道出真相,可話到嘴邊卻又咽了回去。
對于這些正派大俠們來說,無憑無據,蘇白蓮才是真Boss這個真相,估計不是那麽好接受的。不如……以退為進,讓這看來智商平均線以上的駱美男自己發現真相,豈不更好?而且既是駱美男自己發現的,蘇白蓮敗露後應該也不會惦記着找她尋仇吧。
找到了新的脫皮方法,花娉十分高興,頓覺人生又充滿了希望。
花娉忍住興奮,擡頭挺胸,面色十分冷靜鎮定,還帶着一絲高傲,眼神卻故意似是心虛地有些飄忽,并不看向駱習航,只道:“本宮主的畫像不是早在江湖流傳多年了嗎?駱公子沒見過不成?”
駱習航還沒答話,花娉又很快補充了一句,雖然聲音平靜鎮定,語氣卻故意稍急,似是欲蓋彌彰:“本宮主墜崖,中毒受傷才失了內力,如今落入你手中亦無話可說,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我就說說,您可千萬別真的“便”哪!
駱習航自然聽不到花娉心底真正的聲音,但也的确不會真的“便”。之前他明明看到這宮主挾持着蘇公子飛起,此刻她又說墜崖後中毒受傷已失了內力,怎麽看都透着古怪。
駱習航壓下心中疑慮,只道:“宮主放心,我們習武之人行事,也要講究一個理字,江湖種種關于清霄宮所為之惡事的傳言,暫時皆無切實證據,我想蘇盟主也不會妄下斷言。只是這些事的确或多或少都有一些蛛絲馬跡指向清霄宮,所以恕駱某暫時不能放宮主離開。”
很好,千萬別放我離開。花娉心中表示十分滿意,同時覺得正派大俠們“做啥事都要找個冠冕堂皇的理由”這個習慣,真是一個十分積極向上值得發揚的好習慣。否則她只怕随随便便就已被就地正法了。
雖然駱習航帶着她之舉正合花娉心意,嘴上卻不忘冷哼一聲,神色顯出些許不屑,垂眸打算不再言語。不想一垂眸卻發現了問題,她的湖藍衣衫不知啥時候給換了,換成了一身嬌嫩的鵝黃。
花娉頓了片刻,緩緩擡頭,發現馬車裏也沒有第三人了,眼角忍不住抽了抽,再次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新衫。
駱習航明白過來,不由以拳掩唇輕咳了一聲掩飾尴尬,解釋道:“宮主原先的衣衫沾了太多血跡,我帶宮主就醫之時,順便讓醫館大夫的女兒幫忙換了套新衫。”
原來如此,還是個既細心又君子的美男哪。不知為何,花娉突然想到嫌地面髒威脅她脫了罩衫給他當坐墊的蘇白蓮,如此一對比,駱習航的形象不由又高大了幾分。嗯,魔頭和大俠果然還是有本質區別的。
“多謝駱公子。”花娉真誠道謝,裝出來的神色不由也緩了緩。停了停後又忍不住道,“不知駱公子欲帶本宮主去何處?”
駱習航的臉色瞬間冷肅了幾分:“萬鹄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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