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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到這天，城裏頭官府或大商行的商家他們會組織比賽，在城外的河那邊劃龍舟，龍舟知道麽？不知道？龍舟長長的，前面會有個龍形狀的裝飾，有人在上面擊鼓，我畫給你看阿……”

“哇！”

“……然後，官府老爺會來看，他會坐在最高的地方，椅子是金子做的，獲勝的人可以得到官府的賞賜，接着會把得勝的龍舟跟獲勝的隊伍在城裏□□一周……”

“喔喔喔！”

田三從外頭回來就聽見兩個小孩正在興高采烈的談話，因為田三之前跟王有才約好，所以今天田嬌早上沒有去王家，兩人喜茲茲的坐在屋檐下（田嬌：天熱！）等田三回來，期間等的無聊，王有才就開始侃大山瞎胡扯，什麽都往最誇張的地方說，反正他不管講什麽，田嬌都很捧場，王有才覺得很有成就感。

他們談到興致起來，連田三回來都不曾發覺，直到他走到他們面前，田嬌才發現：“三叔回來了！”

田三笑着揉揉田嬌的頭，領着他們進書房，書房雖然家裏人沒禁止，但幾乎都算是田三專用，平常也只有田蓉或田大娘整理時會進來清掃，其他時候大家都很自覺的不進這房間。

所以田嬌是第一次走進來，她左右環視一遍，靠窗的旁邊擺着張茶幾跟幾張椅子，中間是書桌，桌子上放着兩個筆洗，還有筆架跟墨硯，沒有什麽特殊，比較特別的是後面有整排牆的書架，但只放滿一半，剩下一半空落落的。

“阿嬌現在學字，練的怎麽樣？”田三問，像變戲法一樣拿出不知道哪來的綠豆冰糕，田嬌的眼珠粘着綠豆冰糕，視線都沒辦法離開田三的手。

眼看着田嬌又失去思考能力，王老師有才知道自己回答：“剛把三字經念過一遍。”他從身上一掏，掏出一疊田嬌寫過的字帖，“這是這幾日阿嬌練習的帖子。”

“難怪這幾天練字你都拿幹淨的紙給我！”田嬌恍然大悟，“還在想是不是你家廢紙被我寫完了。”

王有才對她翻一個白眼，“給你幹淨的寫不好麽？”

田三拿起那疊字帖，很認真的一頁頁翻看，期間還拿着朱砂對着字帖勾捺畫圈，弄得田嬌很緊張，哎呀，早知道要給三叔檢查作業，昨天練字時就更用心些，她不無懊悔地想。

所以她看着田三不斷的提筆落下，心也跟着高高提起落下，屏着氣覺得要不然呼吸，田三看完字帖後放下筆，擡起頭看見田嬌正趴在桌邊，睜着又圓又亮的眼睛瞅着田三，看她緊張忐忑的模樣，禁不住逗弄的心思：“阿嬌這個字……”拉長了尾音還加了頓點。

“寫得真是好極了！完全不像是一個習字不到三個月的小孩寫的。”田嬌見勢不妙，她果斷打斷三叔的話尾，把自己誇了一通，然後用無辜的小眼神看着田三，一臉“求表揚”。

田三哈哈大笑，覺得自己家的侄女真是淘氣又可愛，捏捏田嬌的臉蛋，磨墨臨帖拿給她，讓她去旁邊寫，她在心裏比較一下三叔跟有才哥哥的字，三叔的字筆力遒勁，字體纖長挺拔，在筆鋒處卻較之收斂。如果像有才哥哥講的字如其人，應該會覺得田三個性溫煦，容易相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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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覺蠻準的。

田嬌一邊想一邊小心翼翼的拿着字帖到旁邊寫起字來，本來這時間就是她的學習時間，在哪都一樣，所以她也很快的進入狀況。

另一邊，田三開始問起王有才的功課，這邊就不像剛剛田嬌插科打诨了，在幾次簡短的談話中，田三意識到王有才是個特別的孩子，王有才知道他的目的，并且正在為此努力。可能其他人覺得不以為然，一個乳臭未幹的小孩能有什麽遠大的志向？但可能因為他是田家麽子，從他出生開始家境敗落，品嘗了許多人情冷暖，就算是現在取得功名，還是有人會說他不祥─因為他甫出生，父母親就雙雙過世。

這讓田三從小就對周圍的人看法跟目光相當敏感，但小時候大哥跟二哥忙于生計問題，很多時候忽略田三的感受，他既然沒機會對家人講，就更沒有可能向街坊鄰居傾訴，而受到大人的态度影響，其他同齡孩子也不喜歡田三，總是有意無意的排擠他，這些事情家裏人始終都不知情……讓他變得更自閉，終日與書本為伍，他們還以為是他喜歡念書不喜歡出門玩。

直到現在，因為他取得一些成就，讓鄰裏間對田三的想法改變，但他卻記得很清楚，小時候的他在七八歲時想的是什麽，是憤懑、孤獨還有悲觀，他覺得王有才心思活絡，有些傲氣，雖不像田三當時被同齡孩子排擠，但王有才也不喜歡與那些孩子相處，唯一比較好的是他還願意跟田嬌玩。

這樣年紀的小孩就如此多念頭，如果沒有把這些想法用在正途上，很容易誤入歧途，而往往會讓他們走歪的原因，是來自大人的不重視。

田三很用心地詢問王有才念過的書，考較起他的學問，甚至比問田嬌的功課還用心，王有才也十分認真回答，萬丈高樓先從平地而起，紮實的基礎才是一切學問的根本。

田三心驚于王有才的進度（因為他上輩子雖然随便看但也是念過了），可惜他現在只能在家裏自學，尋思要怎麽樣更好的幫助王有才，卻也擔心這不是他想要的方向，琢磨着問道：“你對于自己的将來有什麽想法？”

王有才感受到田三對他的态度，本來他只是想唬弄一下接觸田三再做其他打算，但沒想到田三對一個稚齡小孩也是如此……真誠，讓他收起心思也認真的回答田三的考較，聽到他這樣問，王有才低頭想了一下，說道：“我想要先念書，但還沒想好要做什麽。我只知道不讀書是不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