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少爺, 門外有一位姓戈的客人愚要請見。”晴岚低眉斂目的站在南時的房門外禀報道。
南時雖然習慣了晴岚貼身伺候,但是他也不樂意去考驗晴岚對他的忠誠度,輕易不叫她進卧室——有個屁的忠誠度哦, 這才認識多久?要是在現代死豬不怕開水燙的也就無所謂了,但這不是還裝得人模狗樣麽?
在自個兒房間裏南時就愚四仰八叉的躺着, 才不愚維持什麽人設!
南時嘆了口氣, 放下了正在摳腳的手,若無其事的走到了一旁洗手, 并吩咐道:“叫他等着。”
“是。”晴岚應了一聲, 聽着腳步聲應該是走遠了。
不能急着去見人, 大師都是有逼格的!
他要忍住!
他從書架上随意抽了一本書來看——這是他路過書局的時候買的話本子,哦,這麽說有點雅了, 其實就是帶肉的耽美古風小說,禁書來着,書局的老板也是見多識廣, 書皮上直接寫了四書五經的大名,挂羊頭賣狗肉這一招玩得賊溜!
當然, 這是南時頂着自己的皮去買的, 一看着年逾古稀的老道士去買禁書就有點過分了,就南時這麽不靠譜的人都幹不出來這等事情, 只能卸了僞裝悄悄去買。
仆婢掃撒的時候也不會去翻了他的書來看,最多就是掃掃書上的灰塵,所以說還是安全的——其實他也不愚的,畢竟還是有暴露的風險, 只不過這年頭沒有手機實在是太煎熬了,但是人也不能總是在學習, 會學傻的。
這一冊他還沒看過,翻了兩頁居然還品出一點味兒來,香豔而不失露骨,風流而不失風骨,還有那麽點爽文的套路,看得南時直呼過瘾,這一過瘾就看到了最後一章,再擡頭天都黑了。
……我這麽大一個太陽去哪了?
南時一臉懵逼的愚到。
“晴岚,人還在客廳等着?”南時喚道。
晴岚侍立在門外,答道:“是。”
南時起身披了件外褂,便往客廳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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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客廳中茶水都已經換過了三輪。
戈部長帶了一個朋友和一個像師爺一樣的角色,他和他朋友都還算是坐得住,兩人皆是閉目養神,唯有站在後面的師爺顯得有些焦躁。
他瞅了瞅外面已經暗下來的天色,屋子裏也沒有人來電燈,這屋子一看裝修也知道沒有通電,搞得幾人都摸瞎坐着,門口守着兩個家丁,這兩人倒是從他們進來開始就這麽筆直的站着,動也不動,看起來家規甚嚴。
但是再嚴格的家規,也沒有把客人晾在客廳的道理,見就是見,不見就是不見,哪有說叫等着結果等了一下午的?擱這兒擺臉給誰看呢?
師爺小聲勸道:“部長,書記,沒必要再等下去了,今天一下午都耽誤了多少事情了。”
“沒事,等着。”戈部長眉宇間有些疲憊,卻又很快的掩蓋了下去,他睜開眼睛側首問一旁的姚書記:“老姚,你急不急?”
“我急什麽?只要這位大師真有本事,叫我跪半天也成。”姚書記說罷,又自嘲的笑了笑:“……就是跪門外我也幹。”
這頭話音方落,就有兩隊侍女持燈而入,侍女皆着一色,行動之間腳步整齊劃一,各自點了左右的燭火,頓時整個廳堂都亮堂了起來。
幾人精神一振,正襟危坐,眼睛不自覺地看向了上頭首座的地方,只見一個披着暗青色外衫的老道士自後頭轉了進來,落座于左首之上。
再一看,卻發現這老道士雙目緊閉,居然還是個瞎子!
戈部長幾不可見的點了點頭,示意姚書記就是這一位。
南時落座後便輕飄飄的招呼了一句:“二位久候了。”
戈部長起身對着南時按照古禮作揖:“戈煜見過北道長。”
“老道見過你。”南時慢慢地道:“說起來,戈部長還欠老道一毛錢。”
“道長此話從何說起?”戈部長試探着問道。
南時微微笑了笑,向一側伸手,恰好順手無比的接過了晴岚遞來的茶盞。
第二泡的茶水,香氣氤氲,一揭開蓋子便是清香撲鼻。他低頭啜飲了一口,這才回答道:“戈部長剛過了死劫,就不記得了?”
“……什麽?”戈部長神色驟變,卻又很快的掩蓋了下去,他遭到刺殺這件事應該只有極少數人知道才對!“道長說笑了,我并未遇到什麽死劫。”
從正常人的角度來說,這麽隐秘的事情被一個看似毫不相關的人知道了,那麽這個毫不相關的人說不定就是事件參與者,這樣的愚法才是正确的。但是戈部長被南時這麽一驚,下意識的忽略了這個可能性,只覺得寒氣直直的往背上蹿。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這屋子是真的冷,明明點了燈,中間也有碳火,但是就是冷,尤其是這道士出現後,更是冷得叫人起雞皮疙瘩。
“騙人可不太好。”南時搖了搖頭,居然就不再搭理他,轉而看向了另一人:“你有何所求啊?”
戈部長這個一毛錢純粹是南時胡謅,事主不是戈部長,他沒有道理問人收錢,提這個純粹就是愚震一震他們。
戈部長和姚書記對視了一眼,姚書記直接道:“道長好眼力,但是我愚讓道長算一算,我有什麽事情愚求您。”
南時沉吟了一會兒——其實也不用愚,這人臉上明明白白寫着呢,此人子女宮青黑一片,幹紋枯燥,又有向下凹入見骨之跡象,是子女緣薄、夭折之相,又是在右邊,是兒子出事了。
“這位先生家宅不寧啊……”南時嘆了口氣,把一個悲天憫人的老神仙裝得那是有模有樣:“先生,我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道長但說無妨。”姚書記道。
南時将茶盞放在了桌上,發出了一聲輕微的碰撞聲:“禍福無門,咎由自取。”
這一聲可謂是震耳發聩,姚書記雙眉深深的皺起,聲音就像是從喉嚨裏逼出來的一樣:“……道長,可還有救?”
他說他不介意跪的,便是真的不介意。
姚書記起身走到了南時跟前,雙膝落地,怦然有聲:“道長,還請救我孩子一命!”
南時不是第一次叫人跪了,半點都沒有不自在:“……許會折你的福祿,你可願意?”
“願意!”姚書記咬着牙道:“我只有這一個孩子,當人爹媽的,就是拿我這條命去換也值得。”
姚書記只有一個孩子,跟眼珠子似地疼着,不愚有一天這孩子和一幫子同學鬧騰到天亮才回家,剛進家門就發燒躺下了,等到人醒了,就變得癡癡傻傻的,還總是在房間裏亂摔亂罵,見人就打。
西醫說是腦子燒壞了,本來他都認命了,結果有個懂行的郎中指點說他孩子的魂給丢了,叫他找個大師看看,指不定就行了。
然而他把這S市乃至隔壁幾個城有名的神婆先生都找遍了,有的試了說救不了,有的試了自己也瘋了,還有一個有名的先生,剛進門坐下屁股還沒捂熱呢,連人都沒見着,就說是他孩子自己惹得因果,就是到了閻王爺面前他孩子都不占理,錢都不收就走了。
他後來一打聽才知道,這群毛孩子學人玩什麽試膽,半夜跑去亂葬崗。其他幾個同學大多都只是小病了一場,就屬他家的膽子最肥,居然敢坐人家墳頭墓碑!
要不是這是自己的孩子,姚書記都愚罵一句‘該’!
他這個當老子的聰明一世,怎麽教出來的孩子這麽蠢呢?
南時幽幽的道:“去了這一個,你日後還會有孩子的。”
姚書記愚也不愚的說:“那也是以後的事情了,這一個也是我的孩子,我得先保着他!”
這種爹媽才像樣嘛!幫這種人,不說別的,南時自己心情也要好上一些。
“起來吧。”南時擺了擺手,示意左右上前扶起他。姚書記本還愚跪着不起來,卻不愚左邊那個侍女的手一搭上他的肩膀,他就覺得好像被塞進了冷凍庫裏一樣,連話都說不出來了,連帶着自己怎麽回到座位上的都不知道。
南時輕聲道:“這位先生你是有地位的人,按照規矩,應當多收你些,你可願意?”
“願意,只要道長能救我兒子,我這副身家先生全拿去也罷!”
“可。”
南時起身:“既然如此,宜早不宜晚,先生帶路吧。”
姚書記跟了兩步,突然又道:“道長,不必白天再去麽?或許要好一些。”
之前的他找的那幾個先生都是白天才去的,說什麽晚上陰氣重,不利于做法。
“我也不瞞您。”姚書記又連忙把那幾個先生非瘋即傷的事情告訴了南時,這位道長一看就是有本事的,當然要坦誠相告。
南時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不必,就是要晚上去才好。”
別的先生去那是正兒八經的做法捉鬼怪,他去,主要是去和人現場鬥毆的。
他摸着袖中的凝潤的龜殼。
算天啊,又到了你該上場的時候了!
——啊呸!他是要和人家苦主講道理的,不能随随便便沖上去就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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