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三生緣定。
天作……之合。
衆人瞠目結舌地望着半空中那鵝卵石大小的黑色石頭,不敢置信地看着上面自動浮現的三個字。
……怎麽就天作之合了?
按照傳聞,三生石應該只要刻上名字,就可以續起緣分,不管緣分深淺,總歸是從沒有出現過這種無法刻字,甚至還自動浮現出另一個人名字的情況。
不少人或是同情,或是幸災樂禍地看向了那邊礁石中渾身浴血、勉強站起的江臨淵。
明明有機緣撿到了三生石,卻不想,反倒是給旁人做了嫁衣。
還有許多知曉宿檀對謝無歧情意的人,也不經意地打量着宿檀的神色,好奇她此刻會是怎樣的心情。
被宿家修士簇擁着的宿檀眉眼清冷,眼中雖有訝異,卻并未有怒容。
是了……
她從第一眼見到謝無歧與沈黛二人時,就敏銳察覺到兩人之間存在着與旁人不同的氣場,只不過她自負家世美貌,仍義無反顧地一頭栽了進去。
也好在,她還未深種情根,便已及時止損。
此刻看到三生石上并排的兩個名字,還有方才那一句“三生緣定,天作之合”,心中只有淡淡的不甘,倒不覺心痛難忍。
“一生緣起,刻字即成,三生緣定,天作之合。”
回過神來,謝無歧緩慢地品着這十六個字,尾音綿長地問:
“此話作何解釋?”
那稚童嗓音的三生石居高臨下,輕蔑道:
“這字面意思,還需要我來解釋嗎——”
話說到一半,就被謝無歧隔空取下,落在了他掌心中。
少年看似勁瘦,但手指間微微發力,其力道卻大得驚人,直令三生石感覺到整顆石頭都要被人捏碎的恐懼。
“哎呦哎呦!你你你你這個年輕人懂不懂尊老愛幼啊!知不知道我年紀多大了!我可是神界之石,你這凡人膽敢冒犯我神界聖物?”
三生石原本想恐吓一番,卻見眼前這唇紅齒白的少年用暗藏殺機的笑容道:
“你們神仙都死絕了,你一塊破石頭而已,我有什麽不敢冒犯的?”
三生石被這語氣吓了一跳。
這樣張狂的語調,它幾千年來也只聽過一次。
縱使千年時光荏苒,那種刻骨銘心的畏懼依然令它不自覺地軟了語氣:
“有、有話好好說嘛,你們這些年輕人,就是暴脾氣……”
三生石很識趣地慫了慫:
“我方才的意思是,普通人只要在我身上刻下名字,就能增加一世的緣分,但是你們倆不是普通人,所以旁人若是想要拆散你們二人的緣分,是無論如何都無法刻下自己的名字的。”
方應許還沒從他師弟與師妹兩人是拆都拆不散的天作之合中緩過神來,半響才道:
“……他們倆怎麽就不是普通人了?”
“天作之合可不是一句簡單的吉祥話,能有這樣的緣分,想必是他們輪回的某一世得了什麽機緣,才會有今生的相遇。”
三生石掌管着無數輪回緣分,這人世間許多相遇,在當事人眼中是初遇,實際上卻是一場久別重逢。
只不過不是所有人都有機會用三生石一試,所以哪怕有緣,許多人也只當是尋常。
“原來如此——”
沈黛原本還處于恍惚之中,忽然被一雙寬厚用力的手牽起。
一擡頭,是少年神采飛揚的笑容。
“黛黛,看來你我之間緣由天定,不只是今生,恐怕來生來世都要捆在一起了。”
方應許目光落在了兩人交疊的雙手上,本以為沈黛還會有一番糾結猶豫,沒想到她只遲疑了一會兒,那一只被謝無歧緊握的手便微微彎曲手指,扣住了他的手背。
“雖然不一定有用。”沈黛嚴肅道,“但回去以後師尊若是要揍你,我會替你擋住的。”
謝無歧:……
他的小師妹,思路好像總是和旁人有些不太一樣呢。
方應許眼看着木已成舟,雖然他心中也有些娘家人的憂慮,但到底謝無歧在他這兒沒有什麽風流債,在感情上姑且還是可以信任的。
周圍圍觀多時的修士們眼饞着謝無歧手中的三生石,忍不住湊上前搓搓手問:
“謝師兄,這三生石這麽神奇,待出去以後能不能借來一用?”
謝無歧手中的三生石暗哼一聲,它可是神界之石,哪裏這麽容易被一介修士捕獲?
待它蓄力掙脫——
等等!
它為什麽跑不掉!?
“這東西可不是什麽好東西。”
謝無歧掌中的牽絲萬鈞線已無聲無息地将三生石五花大綁。
“要是被有心人拿去利用,豈不是想與誰結緣,就與誰結緣?”
若非他與沈黛有緣,旁人無法在沈黛的名字後刻下自己的名字,方才江臨淵要是真的得逞,或許此刻沈黛早已對江臨淵情根深種。
……想到這裏,謝無歧漆黑眼眸中已然浮現出幾分戾氣,想将這石頭幹脆捏碎算了。
“師兄放心,我想要在三生石上刻下姓名的人與我心意相通,只恐少年情緣淺薄,若是能在三生石上刻下名字,想必情誼更堅不可摧。”
對方還很上道地眨眨眼:
“若師兄能幫這個忙,我定提前為你與沈師妹送上份子錢。”
還在出神的沈黛回過神來,面露茫然。
怎麽就份子錢了?
“若是有這個機會,這份子錢我們自然都會送上。”
不遠處,蕭尋、懷祯還有宿檀三人朝這邊走來。
能進入第十重隐界的,都是年輕一輩中的翹楚,能在八苦門後見到他們,沈黛三人倒也不覺得奇怪。
身着深藍錦袍的蕭尋在他們面前站定。
“不過,眼下更重要的,恐怕還是這第十重隐界的試煉。”
他雖早已有了本命靈劍,但也是第一次入這第十重隐界。
越過這重隐界,後面還有深處還有無一人踏足過的地域,許多人來此其實也是為了一探究竟。
海岸邊的龜仙早已上岸,卻不想被江臨淵橫插一腳打斷,遲遲沒有人理會他。
到最後他自己竟也看熱鬧看得入迷,此刻回過神來,見蕭尋一衆人望着他,龜仙這才想起自己的使命,輕咳兩聲,并沒有什麽必要的理了理儀容,端着架子道:
“吾乃海市蜃樓的守城者,諸位想取靈器,得機緣,便要接受吾的考驗,你們可有異議?”
還沒人開口,那龜仙又道:
“有異議就趁早從八苦門爬回去,莫要耽誤吾的時間。”
……好狂傲的态度。
不過衆人在前幾重隐界中,已見過許多姿态傲慢的仙人靈識,漸漸也有了幾分覺悟。
這武庫隐界乃是真正的衆仙埋骨之地,縱使這些千年前的神祇只剩下殘魂神識,也曾是高高在上俯瞰人間的仙人,對着他們這些半吊子的修道者,自然如修士蔑視凡人般居高臨下。
蕭尋面含淺笑,拱手見禮,問:
“在下曾在典籍裏聽說過海市蜃樓,據傳海市蜃樓是倒映在溟涬海中的海底宮闕,也是應龍一族的領地,可惜早已在千年前就傾覆,沒想到今日有幸得見昔日海市蜃樓之盛況,勞煩龜仙為我等引路了。”
蕭尋這幾句不着痕跡的奉承聽得龜仙渾身舒坦,這青袍長須的龜仙上下打量他一眼,颔首道:
“算你這凡人有些見識,待會兒入海,讓你坐最穩的位置。”
語罷,青袍龜仙招袖施法,平靜的海面上泛起波瀾無數,在一陣地動山搖的動靜之中,七八個碩大龜殼從海中浮了上來。
龜背仙船。
這是馱人入海的交通工具。
外人唯有乘此龜背仙船才能尋到海市蜃樓的蹤跡,否則即便入海也會迷失方向。
“你這王八船,倒還挺氣派的。”
龜仙還沉浸在自己仙船的威風之中,忽然聽身後傳來這麽一個煞風景的聲音。
回頭一看,只見方才那個玄衣箭袖的少年仙君不知何時靠近了他的仙船,一邊摸了摸,一邊發出了“氣派王八船”的感慨。
龜仙氣得跳腳:
“這是龜背仙船!什麽王八船!你再罵!”
“……這麽大一個王八殼,不是王八船是什麽?”
謝無歧語調坦然又無辜。
沈黛原本心事滿懷,聽了這一句也不免抿出幾分笑意。
不遠處的江臨淵實在是受傷過重,力竭躺在那礁石廢墟之中,沈黛似有所感應,回首朝他看了一眼。
那一眼,是前世今生的血海深仇,死死釘在謝無歧的身上,有着近乎不死不休的癫狂恨意。
玄鐵面具不期然地浮現在沈黛的腦海。
她曾經面對面的與歸墟君交手過,縱只是短暫片刻,但沈黛一貫過目難忘,對方的身量、面具的紋路,下颌線的弧度,還有被她刺破的鎖骨處的一點紅痣,她都歷歷在目。
記得越是清晰,此刻沈黛再看向謝無歧,心中便仿佛悠悠懸在空中,無所着落。
“師妹?”
方應許見她神色不對,喚了她一聲。
他還以為沈黛是憂心江臨淵的事情,寬慰道:
“不必擔心,方才發生的一切,都在結界之外,師尊和純陵掌門也必然都在外觀戰,這江臨淵心魔剛除,就無故對我阆風巅弟子明目張膽地下死手,待出武庫隐界之後,他必然死路一條。”
明知死路一條,還敢這樣做。
沈黛恐怕此次江臨淵是孤注一擲,不除謝無歧,不會罷休。
謝無歧将氣得龜仙吹胡子瞪眼,轉頭見沈黛神色寂寂,忽而回頭牽住她手:
“愁眉苦臉地做什麽?”
他餘光瞥了眼那邊礁石處,遲遲穿過八苦門的陸少嬰帶着人趕來,見江臨淵靈脈俱傷地躺在一片碎石之中,雖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卻也是立刻為他調息療傷。
隔着數十丈的距離,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眸殺意甚篤,遙遙釘在了他的身上。
謝無歧睥睨一笑。
“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但到底,不過是茍延殘喘的蝼蟻罷了,還翻得過什麽天嗎?”
他聲音不大不小,周圍許多依次上了龜背仙船的修士都聽到了他這一聲不留情面的評價。
可他說得又确實沒錯,江臨淵這一次突下黑手,也不知道是撞了什麽邪,哪怕是等他們進了海市蜃樓的結界之後再挑釁謝無歧呢?
謝無歧倒是猜到幾分。
江臨淵敢這樣做,要麽就是不準備回頭,要麽就是……
他看向一旁神思不屬的沈黛。
要麽,就是他确定自己此舉是值得的。
龜背仙船入海,衆人掐了個避水訣,随着仙船一并潛入了溟涬海中。
謝無歧也曾在典籍裏略略聽說過這溟涬海,去岸三百裏,入海百餘丈,中有海市蜃樓,如人間城池光景。
從前這應龍海底城只是紙上傳聞,從未有人親眼見過。
如今随着龜背仙船一步一步沉入深海,而四周卻有拳頭大的夜明珠映得前路越來越亮,仿佛白晝刺目,衆人才發覺典籍裏所言不假。
因謝無歧對龜仙言語不敬,他們被安排在了最邊上龜背仙船。
水底游魚海獸經過掀起陣陣波瀾,震得仙船搖晃不穩,這龜背又光溜溜的,沒有任何可以扶着的地方,沈黛見坐在龜背末端的宿檀幾次都差點被震掉下去,出聲道:
“宿檀仙君不如坐近一點,這邊還很寬敞呢。”
謝無歧聞聲也回過頭,眸光平淡的看了她一眼。
宿檀現在一看到謝無歧,就想到他之前吓唬自己的可怕語氣,別過臉拒絕:
“不必,我坐在這裏也是一樣,我去了,怕是打擾你們的二人世界。”
坐在謝無歧旁邊的方應許:?
那他也走??
沈黛見她不願,也沒有再勸,不過當下一次颠簸來臨,宿檀眨眼掉出龜背時,一直注意着宿檀這邊動靜的沈黛眼疾手快地将她拉了回來。
“沒事吧?”
被拉上來的宿檀心有餘悸。
方才不知是被颠下去那麽簡單,龜仙在他們上船之前就說過,海域混亂,時有暗流,方才她要是被颠下去,恐怕就要被卷入那沒有夜明珠照明的暗流中了。
此時抓住她的這只手,倒顯得格外及時。
不過沈黛自知宿檀可能不太喜歡自己,所以将她拉上來後見她無恙,便很快松開了她的手,又默不作聲地坐回了原位,仿佛剛才只是随手之舉,沒有一絲邀功之意。
宿檀抿着唇,正欲開口說些什麽,一擡眸卻瞥見謝無歧的一雙眼。
眼裏寫滿了“怎麽連句謝謝也不會說”的不悅。
宿檀被堵了一下,從前看謝無歧如何龍章鳳姿,如今看他就怎麽讓人讨厭。
餘光瞥見沈黛白淨安靜的面容,她心念忽動,竟非常自然地過去挨着沈黛坐下。
“方才多謝沈師妹了,若不是你,我差一點就要掉下船了。”
宿檀難得語調如此和善,沈黛有些意外,頓了頓才道:
“沒什麽,只是舉手之勞而已。”
謝無歧有些警惕地打量着宿檀,此人他不是不了解,往日在昆吾道宮中便是一副高高在上衆人捧着的姿态,何曾有過這樣真心道謝的時候?
他怼了怼方應許,低聲問:
“你這表妹打什麽主意呢?”
方應許雙手環臂阖目養神,聞言緩緩答:
“不知道,不過你小心,宿檀這人睚眦必報,記仇得很,小時候我們去摘仙桃,她摘了三個,被我吃了兩個,她都記着我的仇,回去的路上就把我踢進泥潭裏,你這樣對她,她雖打不過你,卻也不會輕易放過你。”
謝無歧扯開嘴角,不屑一笑。
“那我倒要看看她如何不放過我了。”
龜背仙船穿過一層水凝結界,進入了傳說中的海市蜃樓。
頭頂一輪弦月高懸,眼前是燈火明亮的街道集市,兩側攤販叫賣着熱騰騰的包子滿頭,人群中還有舉着糖葫蘆的老人家被一群孩子圍着。
年輕的男女相攜出游,人人手中都舉着花燈,看上去像是人間的上元節一般熱鬧歡騰,令人分不清這是在海底還是在地面。
這便是應龍一族栖息的海市蜃樓,巍峨浩瀚的海底城池。
雖然乍一看像是人間景象,不過仔細看了也能分辨出來,這絕非人間。
比如提着花燈的美人,絢爛裙擺下并非是一雙人足,而是一條磷光閃閃的魚尾,頭頂的月亮也不是月亮,而是一顆巨大的夜明珠。
還比如這些上元節帶着各色面具的路人,許多面具下也并非一張人臉,而是一張魚臉。
“……難怪說這海市蜃樓是海底龍宮呢。”
懷祯望着眼前奇景,不自覺地贊嘆道:
“這看上去,不比人間的城池小。”
順着這熱鬧街巷,不遠處的盡頭就是城牆宮闕,碧藍色的瓦片在夜明珠的照耀下流露出幾分奇異的美麗。
龜背仙船停在了街頭,衆人紛紛從船上躍下。
沈黛自然是不需要人扶着下船的,不過兩人到底才剛剛互通情意,雖知她不需要,謝無歧還是忍不住回過頭,欲借機再去牽她。
“沈師妹,能否扶我一下。”
謝無歧:?
他只差一刻便可牽到沈黛的手,可宿檀這一聲卻令沈黛很快回過頭,将手向宿檀伸了過去。
“可以啊。”沈黛兩只手都伸了出去,扶着宿檀下了船,“是方才被甩出去受了傷?”
清冷出塵的美人微微蹙眉,目光掃過腳踝處。
“應該是撞上了旁邊的珊瑚,不礙事,我走慢一點,很快便可恢複的。”
在沈黛眼中,凡是不能空手接白刃,徒手劈開百丈青石的修士,多少都有些身嬌體弱。
宿檀的法器是白绡绫羅,修的是以柔克剛的術法,所以她說自己腿受了傷,沈黛自然不會把她當成自己這樣皮糙肉厚的體修一樣對付。
更何況宿檀雖讨厭她,但她之後還想厚着臉皮去打聽一番《博古靈器錄》,問問十方繪卷的下落。
沈黛抿了抿唇,主動道:
“你若不介意,我便先扶着你,等你好一點你再自己走吧。”
“那就多謝沈師妹了。”
這算什麽?
江臨淵也不敢這樣膽大包天橫刀奪愛啊!
但謝無歧還是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宿檀扶住了那一只本該由他牽着的手,看着演技拙劣的宿檀扮做一瘸一拐的模樣靠在沈黛身上,從他旁邊娉娉婷婷地走過。
經過的時候,宿檀還用眼風挑釁般地看了謝無歧一眼。
呵。
敢恐吓她。
師妹,拿來吧你!
謝無歧實在是沒想到宿檀還能做出這麽損的事。
高嶺之花?清高孤傲?
他看她往沈黛身上靠的時候,倒是靠得毫無心理負擔,甚至還看上去還挺解氣的。
方應許跟在龜仙後面,和其他修士一樣打量着四周繁華又奇異的景象,随手拿起一盞花燈瞧,見上面也并非是人間常繪的詩詞謎面,而是人身魚尾的鲛人。
龜仙收起了龜背仙船,帶着一衆人穿過人潮,一邊走一邊解說:
“當年與衆仙一戰,應龍一族無數骁勇戰士戰死沙場,死後魂魄附在了生前仙器上,仙器有靈,投射出這片溟涬海,還有這底下的蒼晖宮。
“我們應龍一族骁勇善戰,與外面那些沒有品格的法器不同,若非心性修為二者絕佳的修士,任憑你身份再高、實力再強,也不會有仙器認可。”
龜仙這話說得雖挑剔,但修士們也是服氣的。
端看眼前這幾乎可以假亂真的溟涬海,還有這熱鬧街巷,便可知這仙器靈力多高,力量多強。
即便是方應許這樣見識過無數天材地寶的人,都十分震駭,更別說隊伍裏其他那些沒見過多少珍稀法器的修士。
他在心中暗自感嘆,回過頭卻見謝無歧與沈黛都落在了後面。
“謝無歧,宿檀。”
方應許額頭青筋直跳,看着身後這荒唐詭異的一幕。
“你們倆幹什麽呢?松開!”
在方應許的身後,夾在中間的沈黛左手一個宿檀,右手一個謝無歧,兩人就跟沒長骨頭似的貼在沈黛的身上,活生生将個子本就不高的沈黛壓低了半個頭。
宿檀:“我腳疼。”
謝無歧:“我怕人太多我迷路。”
中間的沈黛看似瘦瘦小小,但畢竟是千錘百煉的體修,不僅不覺得辛苦,反而還挺直背脊道:
“沒關系的師兄,我力氣大,就算背着他倆也沒問題。”
方應許:……
你覺得問題是這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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