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一截枯骨(在深崖之底,找到了南榮慎...)

溫蓉蓉有些強硬地把南榮元奚從椅子上拉起來, 和他的雉雞精屬下,一起把他弄進了屋子裏。

南榮元奚很顯然不适應溫蓉蓉這種過于熟稔的親近,溫蓉蓉也沒有讨人嫌, 把他弄進屋之後, 就交給他的妖奴伺候。

溫蓉蓉則是站在裏間的門口, 側着頭, 餘光中看到他躺在床上蓋上被子了,才說,“大哥,你好好休息, 我就回去了, 海潮國合咱們兩家之力,一定能很快尋到謹言的蹤跡。”

南榮元奚沒有應聲, 溫蓉蓉便轉身離開。

元雪松急急忙忙地跟出來, 想要跟溫蓉蓉說話,溫蓉蓉卻腳步極快地已經出了霓光院。

元雪松在後面攆她, “哎哎哎,樓主,樓主大人!留步。”

溫蓉蓉站定,看向他, 他這模樣打扮,在國喪期間要是上街,肯定被當作蓄意“張燈結彩”給抓起來。

不愧是雉雞精,化為人形了也瞧着華麗到吵鬧。

見溫蓉蓉站定了,元雪松先拱手自我介紹一遍, 免得溫蓉蓉又要叫他雉雞精,“在下元雪松。”

溫蓉蓉看着他點了點頭, 元雪松這才說,“那個,我家主人幾夜未睡了,您能勸得動他,不多留一會?”

溫蓉蓉離奇地看着他,“我已經把他塞被窩了,我還能陪他睡覺不成?”

元雪松噎了下,他自然不是這個意思,只不過南榮元奚此人,向來都是看上去春風化雨,實則寒冰作心,這麽多年能夠勸得動他的,除了南榮慎,便也只有這一個溫蓉蓉了。

不過溫蓉蓉做到這個地步了,倒也不必繼續再留,再留南榮元奚不誤會,她自己都要懷疑自己貪圖人家色相,想要伺機占便宜了。

回到虛羅門,正是午飯時間,溫蓉蓉同二哥和母親一起用飯,交談着關于溫澤陽的傷勢。

“母親不必過度擔憂,大哥在白馬山莊呢,那裏我早早開始建造,裏面好東西數不清,還有很多同渡生谷佛宗換靈器換來的傷藥,足夠給大哥治療所用。”

“大哥傷得不算嚴重,”溫正玉也說,“多虧了蓉蓉事先送去的那兩個妖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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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靈雁點頭,“我沒事,你們也不用這麽安慰我,我兒子是什麽樣的人我自然了解。”

柯靈雁嘆息一聲,繼續吃飯,看上去沒怎麽受影響。

但是溫蓉蓉又不瞎,這一個月,食不下咽的何止她一個,一家人都生生熬瘦了好幾圈。

“過段日子大哥恢複了,我便命妖奴将他送回來,”溫蓉蓉說,“二哥快吃,你今□□中不忙嗎?”

溫正玉現在還真的不忙,秦禮合死後,朝堂中權勢中心徹底變了風向,新皇年少力強,許多事情都親力親為,溫正玉恢複了他的本職,閑散得很。

“還好,這幾日輪休,”溫正玉說。

溫蓉蓉點頭,“那二哥你……不如這幾日多去幾趟德明宗吧。”

“嗯?”溫正玉先是疑惑了一下,而後很快明白溫蓉蓉的意思。

“南榮元奚居然也有撐不住的時候嗎,”他是真的有些驚訝,“可我在朝中看到他,并無任何異樣。”

溫蓉蓉也沒說具體他多麽失魂落魄,在院中枯坐到分不清晝夜交替,只說,“找到大哥,德明宗幫了不少忙,南榮慎現在還沒有尋到,他怎麽好受得了。”

“我知道了,”溫正玉點頭,“我沒事去騷擾騷擾他。”

溫蓉蓉去到底不太方便,要是她二哥她就很放心了,柯靈雁卻看着溫蓉蓉,若有所思,等到吃過了飯,還專門把她叫到了自己的院子裏。

很鄭重地問她,“蓉蓉,你是不是……還對那德明宗宗主有情?”

溫蓉蓉:“……啊?”

“他不是個能托付終身的,雖然生的俊美無俦,但性子狠辣涼薄,”柯靈雁說,“再說若是南榮慎尋不到,你的婚事你要怎麽辦?”

溫蓉蓉“哎呦”了一聲,“母親你想哪裏去了,我對着南榮元奚,就和對着我手下那些妖奴一樣。”

溫蓉蓉信誓旦旦保證,“母親,我沒有喜歡的男人,你就別總是為我操心,我日後有了喜歡的男人,肯定第一時間便告訴母親,怎麽樣?”

“你大了,”柯靈雁摸着溫蓉蓉的側臉,“還這麽有能耐,母親知道不該操心的。”

“你自己心中有數就好。”

柯靈雁笑起來,溫蓉蓉也笑了笑。

其實柯靈雁還是怕溫蓉蓉為情所困,也怕她所托非人,就像當年的自己,以為的一生一世,到最後也逃不過愛人變心。

但柯靈雁不後悔,做母親的總是這樣,有了孩子,哪怕怨憎男人負心薄幸,也不會想要重來一次做其他的選擇,重來了,就不會再有一模一樣的寶貝。

這是一個千古未解的難題,不該成為女子的束縛,但是能夠想通作出其他選擇的,卻在少數。

溫蓉蓉也理解母親的擔憂,其實在柯靈雁的角度上,她的三個孩子固然很優秀,但也很令人操心。

溫蓉蓉伏在柯靈雁的膝蓋上,在母親的柔軟掌心之下閉眼,半夢半醒的,不知怎麽就想起了她幾月前,宿在燭龍軍軍營的那一晚。

南榮慎的靈力和讓人安心的能力,正如母親溫柔愛撫的掌心,溫蓉蓉突然間就有點鼻酸。

并非突然發現自己對他有了什麽特殊的情愫,只是覺得難過,難過于那樣一個好的人,對家對國對所有人都熾烈似火的好人,居然就這麽沒了嗎?

已經失蹤一個多月了,對于現代來說,早就過了黃金搜救時期,對于古代的修者來說,溫蓉蓉也問過了阏逢,南榮慎生還的幾率很小了。

即便是他能夠在幾個七境妖魔的手下躲藏起來,這些天他吃什麽,人是在燭龍谷駐軍地被沖散的,行軍者沒有遠行的打算是不會帶很多幹糧在身上的。

魔獸的居住地寸草不生,魔植也不能吃,魔獸的肉吃了會被魔氣浸染,對于修者來說那是自尋死路。

一個多月,南榮慎即便是個修士,也不過是個脫凡境上品修士,本質上和普通人族相比,只是強在戰力非常,和耐力持久。

不食五谷的情況下,究竟能活多久,誰也沒有做過測試。

但是一個多月,未免太久,若他還在搏鬥之中受傷了,就更是希望渺茫。

無怪乎如南榮元奚那等心智堅硬堪稱鐵築之人,也會失控。

他也知道,這一次他的好弟弟,那個從小到大,同他相依為命一步步走過千難萬險的唯一家人,生還的幾率已經所剩無幾了。

不過縱使如此,搜救隊依舊沒有放棄,從九月末到十月末,直到迎來了第一場大雪,海潮國防線再度嚴密布起,魔獸獸潮卻屢次都是小股,并沒有如每一年的入冬一般,迎來苦戰。

但是這些小股的獸潮,也不容小觑,因為所有出現的妖魔獸,全都是高境,平均不低于五境,普通的人族士兵和沖陣的妖奴,徹底變得毫無抵擋作用。

溫蓉蓉的白馬軍和德明宗的妖奴卻仍舊在找人,找到了這時候,他們抱着的希望都不是将南榮慎完完整整地找回來,而是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溫澤陽不肯回壇渭國,傷好之後就回到燭龍軍中,一個人帶三個軍,分別是整裝過後的虛羅軍,南榮元奚新派來的元雪松為副将的德明軍,還有便是溫蓉蓉的白馬軍組成的大妖軍。

而海潮國的鴻達至尊,也以親信組成了軍隊,挂在海潮軍旗下,帶着海潮國的各路軍隊迎戰。

圖東都城大雪紛飛的時候,距離南榮慎失蹤過了整整四個月,已經年關将至,但是圖東都城裏面,不同于往年,并沒有任何新年的氣氛。

國喪未過,新帝的孝在先皇未死的時候遲遲不至,在先皇死後,卻延綿不絕。

城中依舊不許挂彩綢,不許點彩燈,整個皇宮,乃至整個壇渭國,在紛紛揚揚的大雪裏面,一片素白,像是在某個節點,被封印在了悲傷之中。

但是就在除夕夜,溫蓉蓉正在去同家人吃年夜飯的時間,一只青絕鳥跋山涉水地飛來,給溫蓉蓉送來了一個留影石。

與此同時,南榮元奚,也收到了一個一模一樣的留影石,都是阏逢命人送來,卻沒有留下任何一句話。

溫蓉蓉攥着留影石,站在紛紛揚揚的細碎雪花裏很久,本想等到年夜飯之後再看,她知道,若是好消息,阏逢絕不會一句話也不讓青絕鳥傳回。

但是最後她還是折返回了蘭庭院,打開了留影石。

畫面很短,在魔獸領地的最深處,那是溫蓉蓉和南榮元奚的人還沒有搜索到的地方。

崖邊上一把深深紮入石壁的,已經折斷的雙尖鎖焰槍,還有一截枯骨。

拿着留影石的人是阏逢,他蹲在那截枯骨面前,視線不看溫蓉蓉這邊,側臉帶着綿密的哀傷,“是人骨,南榮慎的腿骨,不知道被什麽啃食了。”

再往前,便是萬丈深淵,那截折斷的雙尖鎖焰槍,還有這腿骨,都在昭示着一件事――南榮慎已經死了。

阏逢說,“主人,給南榮元奚的那份留影石,我并沒有說話,但是想必他也能猜出一切,我們……”

阏逢轉過頭,視線看過來,“我們還要找嗎?”

溫蓉蓉扔了留影石,按着心口蹲在屋子裏。

過去了這麽久了,她早覺得她已經走出來了,南榮慎于她來說,至多算是朋友。

可是直面他的死,溫蓉蓉還是覺得有一只大手攥住了她的心髒。

或許在她的內心,南榮慎比她以為的朋友,要重上許多,而她不自知罷了。

最後溫蓉蓉在紅煙的攙扶下起身去吃年夜飯,同時對傳信的青絕鳥說,“告訴阏逢,盡可能地收集……越多越好。”

哪怕是要立衣冠冢,總要有東西能下葬才是。

南榮元奚收到了留影石之後,把自己關在屋子裏。許久,他垂着頭走出門,站在沒有燃着燈燭的幽暗之中,開口聲音嘶啞道,“接着找。”

現如今虛羅門和德明宗,乃至十宮樓幾乎是資源共用,青絕鳥一個晝夜便能抵達幾千裏之外的海潮國。

收到命令的兩宗人馬繼續尋人,終于在幾天之後,在深崖之底,找到了南榮慎。

還活着的南榮慎。

彼時他正在被魔鳥啄食魔鼠啃食,除去殘缺的一條腿,被分別啃食的四肢和脊背,消瘦得只剩下一把骨頭。

他一只手抓着殘缺一半的雙尖鎖焰槍,另一只手中還抓着一只吃了一半的焱嘯鼠,昏死在了魔族的血河邊上。

被魔氣浸染的他看上去像一截腐朽熏黑的幹柴,只有微弱到幾乎難以感知的氣息,能夠證明他還活着。

沒有人知道他是怎麽到的這裏,就連這些尋人的大妖,也是第一次到這個地方,魔族血河他們只在傳聞中聽過,卻從未看到過。

這裏魔氣重到妖族都感覺到了不适,層層魔障一直覆蓋到山崖之上,這裏是溫蓉蓉也不曾标注過的地方,簡直就是真正的魔獸老巢。

阏逢他們一落到崖下,便有魔獸圍上來,個個都是高到難以估量的境界,走動間地動山搖,身上滴滴答答盡是魔族血河的河水,雙眼中散發着不正常的紅光。

阏逢帶來的大妖頓時分成兩隊,一隊和魔獸動手,一隊驅趕魔鳥和正在啃食南榮慎的焱嘯鼠救人。

他們在魔獸領地尋人尋了這麽久,對于對付魔獸,早已經有了一定的經驗,以脫身為主的戰鬥,總是輕松些,死傷也非常少數,但是這崖下因為感知到了他們的闖入,越來越多的高境魔獸圍過來,衆人抵抗得越來越吃力。

而救人的妖族将南榮慎從血河之中撈起,驚見他半張臉因為浸在血河之中,已經被血河中的魔氣燒灼焚化得露出了白骨。

血肉化為了淤泥一般的東西從他半邊側臉滑落,他們簡直難以相信,這樣的一個樣子都不能算作人的人,居然還頑強地活着。

大妖們且戰且退,卻依舊不敵這些不斷自血河裏面站起,圍過來的高境魔獸,有人被掀飛進血河瞬間便尖叫着被腐蝕得遍體鱗傷的時候,阏逢突然擡手,将所有人卷至身後。

而後他張開雙臂,面對着群魔雙眸綻出如霧氣般的銀色幽光,身後五尾陡然自衣袍下伸出,竟有遮天蔽日之勢。

霎時間這一處幽暗被阏逢身上散出的幽光映照得亮如白晝,驅散了魔氣,令面前的魔獸動作有了些許遲疑。

阏逢立即下令,“帶讓人,用好護身靈器,上崖,突圍!”

衆人随他良久,立即定神,從袖中掏出護身金鐘罩,瞬間撐開了無形的護身罩,然後迅速朝着崖上飛掠。

阏逢得妖術很厲害,尤其是迷惑之術,這是狐族最擅長的法術,可是他的妖術不常用,因為他的妖術每次使用,都非常傷身。

他雖然得到了五尾狐的傳承,卻骨子裏有一半的血脈是人族,他并非純血大妖,因此每一次用過于強橫的妖術,他的骨骼肌肉,就會像是撕裂融化一般的瘋狂疼痛。

但是此時此刻,他咬着牙,撐着這妖術屏障,幾欲跪地,卻生扛着,仰頭看着救人的妖族已經飛掠上了崖頂,他才總算是嘔出了一口血,單膝跪地,周身幽光消散,五尾也随之消失。

此時此刻,崖下僅剩他一人,身後是進入便會被腐蝕的魔族血河,前面是已經回神虎視眈眈的欲将他撕扯成碎片的魔獸,而阏逢的妖力消耗過多,已經沒有逃命的力氣了。

他閉了閉眼,一時間心中悲怆,但是就在這些高境魔獸即将一哄而上的時候,突然自半空中甩下一條巨粗的蛇尾,環紋豔麗刺目,不是對着魔獸甩去的,而是朝着阏逢甩去――

“快抓住!在那幹什麽呢還不跑,念阿彌陀佛呢!”

阏逢瞬間從半跪在地沉思人生的造型,一把抱住了巨粗的蛇尾,然後蕩秋千一樣飛過了那些一哄而上卻撲了個空的大魔頭頂,直接甩到了懸崖的中半段。

阏逢扒住山崖,感激地對着半身化蛇半身女子人形,坐在懸崖峭壁之上的點翠說,“你這尾巴,真的太好用了,怪不得主人說你是重點培養對象!”

點翠驕傲的揚起頭,把尾巴随便朝着山崖之上又狠狠一甩,卷住了一塊巨石,然後把自己當成樹藤蕩起來,一把抱住了趴在山崖上的阏逢,直接把他們倆都甩上了崖頂。

而後一衆人自動分為善戰和不善戰的兩撥,善戰在外,不善戰比較擅長遠程攻擊的,例如弩箭用得好的就在裏面。

這些遠程攻擊的也護着救上來的人,和方才戰鬥的時候負傷的同族,然後呈現半弧陣勢,迅速撤離這個高境大魔随時出現的危險地帶。

這種陣勢和大妖們的配合,一半是他們摸索出來的,一半是溫蓉蓉給他們配的。

每一個隊伍裏,必定有擅長近戰的,擅長遠程攻擊,擅長探測和觀察的,還有撤離的時候能夠幫助大家逃命的。

甚至還有正面對戰不能跑的時候,到處背着藥包給隊友治療的。和實在幹不過又不能跑的情況下,去求援的。

阏逢帶的這一隊不是最厲害的,最厲害的搜尋隊,是因為瞞着溫蓉蓉越俎代庖找了生死齋長老助安栾王上位,而被發放到海潮國來深入魔獸領地的旃蒙帶的隊。

他的隊伍裏有三個銀靈樹妖兩個大肚子千栾獸。

那個隊伍,魔獸還在幾裏開外沒出現千栾獸就能感知到,那些常年大着肚子懷着孩子的族類,是妖獸裏面最沒有能耐的妖蛛,連被人族抓到,都只是刨子入藥。

但是他們因為弱小,所以感知危險的能力超絕,境界高了之後,還能吐出蛛絲來布置陷阱。

最絕的是他們隐藏能力非常強,甚至能夠僞裝魔獸,做個什麽梁上君子,什麽偵察兵之類的,不要太好用。

而他們和随時能夠斷尾求生的銀靈樹妖搭檔起來,在這高境魔獸遍地的領地行走起來,也是如入無人之境。

旃蒙去得也是最危險的地方,只不過他想要找到南榮慎遺骨,将功折罪請求溫蓉蓉原諒的算盤落空了。

這一次立功的明顯不是戰鬥力最強的旃蒙隊,而是運氣向來最好的阏逢隊。

阏逢上了崖邊之後,就又是一副四平八穩的領隊做派。

在正中間安排着逃生的戰局,同時派出了青絕鳥,去白馬山莊命人準備救助的藥物和靈脈池。

點翠對着他的人模狗樣翻了個白眼,但是心中也是歡喜至極。

這幾個月他們深入魔獸領地,雖然帶着數不清的靈器護身,只為找人從不戀戰,所以沒有死,卻難免有傷。

同伴們換了一批又一批,今天本是最後一次搜救,這邊的路已經走到頭了。

若不是有擅長觀察的妖族眼尖在崖下發現了雙尖鎖焰槍的另一半,他們不會下崖,也不能根據被啃食的不像個人樣的南榮慎一個殘缺消瘦的背影,而認出他來。

一切都是運氣,阏逢注定立功的好運氣,也是南榮慎堅持到了這裏,縱使慘烈至此,卻連老天也想讓他活下來的運氣。

點翠想到這裏,側頭看了眼被包裹在布袋裏面擡着,根本沒個人樣的南榮慎。

幾月前還是殺震軍中的大将軍,徒手扼殺二境妖魔獸,何等的威猛威風?

現如今……現如今看上去,活像個被魔獸嚼光了骨肉,消化完之後吐出來的殘肢。

雖然救起人的第一時間已經喂過了上好的傷藥,但是南榮慎如今這樣子,就像個四面漏風的竹籃,還浸染了魔氣,傷藥真的能見效嗎?

她活到現在應該全靠心性堅韌,就算把他救回來了,若他失了心中那份求生意識,他又真的能夠活過來嗎?

雖然所有人都覺得南榮慎兇多吉少,但是他們連夜急奔回白馬山莊之後,還是令青絕鳥将南榮慎已經尋到的消息送回了壇渭國。

同時也派人通知了海潮國的鴻達至尊。

溫蓉蓉在大年初二,收到了阏逢送來的消息,南榮慎找到了。

一個人被高境魔獸追趕,在魔獸領地裏面躲藏了四個多月,他竟然還活着。

溫蓉蓉接到消息的時候,正在妖奴山莊裏面,青絕鳥興奮地告訴了她這個消息,溫蓉蓉有很長一段時間,腦子裏幾乎是空白的。

“找到了,還活着……”她短促地笑了下,心裏說不清是什麽滋味。

她正跟祁懷夢在測試靈器,手中抓着靈器接到這個消息,若是不及時被搶下去,她險些傷着自己。

“留影石呢?”溫蓉蓉抓着傳信的青絕鳥要留影球。

青絕鳥想起南榮慎的樣子表情僵了下,想到阏逢長老說主人見不得血腥場面。

便連忙道,“對不起主人,是我急着趕回來送消息,阏逢長老還沒來得及給我留影石。”溫蓉蓉抿了抿唇,微微嘆了口氣,便明白了。南榮慎肯定傷得很厲害,厲害到連阏逢都不敢給她看,怕會引起她的不适。

但是她是真的沒有想到,南榮慎居然傷得那麽厲害。

整整十日之後,第一個留影石送回來,那時候南榮慎已經治療了十天之久,卻依舊昏迷不醒。

留影石是在白馬山莊的靈脈池錄制,彼時海潮國的鴻達至尊,已經派了渡生谷的佛宗大能,還有南榮元奚老早便尋覓好的各路神醫,聯手合力為南榮慎診治了多日了。

阏逢悄悄按照溫蓉蓉的吩咐,将靈脈兌了水,給南榮慎泡澡,他已然肉眼可見地恢複些了人樣。

但溫蓉蓉還是看了一眼,手裏捧着的留影石便掉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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