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成婚(他們是一對兒不知情愛為何...)
溫蓉蓉吃過早飯回到蘭庭院的時候, 才聽到二雙和小圓兩個來報告,南榮慎昨天晚飯沒有吃,今天早上也沒有吃, 昨晚上幹脆就沒有睡, 在輪椅上坐了一晚上。
溫蓉蓉聽到南榮慎這三個字, 都覺得燙耳朵, 她在自己的屋子裏就那一層門簾的小門口,轉悠了好幾圈,用圍巾把自己的臉包裹得嚴嚴實實。
但最後也沒進去。
她不知道南榮慎就坐在一簾之隔的地方,看着她在簾子後面轉圈, 聽她猶豫的腳步, 心中像是被一把鈍刀在不斷切割着。
他在等着她給他判個死刑,然後無須等什麽秋後問斬, 那樣他就可以“自我了斷”。
那些即将壓抑不住的狂瀾, 也能夠因此徹底地平息,南榮慎害怕, 他害怕這樣的情緒再發展下去,會不受他的控制。
他不能任其發展,相比于溫蓉蓉的焦灼和不敢相見,南榮慎簡直是自己把自己架在火上烤。
而他盯着溫蓉蓉門簾後面透過來的身影, 嘴唇幹裂得快要出血,覺得自己一張嘴就能夠噴出火來。
但是溫蓉蓉偏偏轉上幾圈之後,沒過來掀開門簾,而是走了。
她擅長做縮頭烏龜。
她最後也沒有找南榮慎談什麽,她直接去找了醫師, 然後和醫師們叽叽咕咕了大半天,最後在快要天黑的時候, 南榮慎發現窗戶縫隙裏面冒進來了一股青煙。
他自嘲一笑,想必這一次溫蓉蓉一定惡心透了他,否則怎麽連親口同他說句話都不願意。
要用這種腌H手段來對付他。
是要将他直接送回德明宗嗎,南榮慎知道,無論出于什麽考慮,溫蓉蓉都不會害他性命,頂多是惡心了他,将他送回德明宗。
可是她何須如此,她只需說一聲,他又會賴着不走嗎?
屋子裏甚至連燭光都沒有,南榮慎這麽多年,從不曾上過這種劣質的當,他早早便能嗅出數不清的迷藥毒藥,也從自小開始,就被南榮元奚做過這方面的訓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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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尋常的迷煙,是根本迷不倒他的,何況他現在修為更進,又在魔獸領地那樣的地方對抗了幾個月的魔獸,魔氣尚且不能将他完全腐蝕,這東西對他來說,毫無作用。
但是他看着窗外月色映出的一個屬于溫蓉蓉的身形,他勾着唇笑了下,幹裂的嘴唇便流出了血珠。
南榮慎閉上眼睛,如她的願,“昏過去了”。
溫蓉蓉特地加大了劑量,等了好一陣子,才捅了下身邊的紅煙,“怎麽樣,你感覺一下,人昏了沒有?”
紅煙不知道溫蓉蓉這是要幹什麽,但是溫蓉蓉別說就只是下迷煙,她就是讓紅煙去直接殺了南榮慎,紅煙也不會問為什麽。
于是紅煙說,“肯定昏了,醫師配的是大劑量的,就算來一頭四境的魔獸也要昏的,何況南榮二公子如今身體這般虛弱,還一天一夜水米未進……”
“媽耶,我把這件事給忘了,快,快點去開窗通風!”
溫蓉蓉指揮着幾個妖奴,這他媽的要是劑量過大致死了,南榮元奚肯定跟她誓死不兩立。
窗子很快打開,南榮慎“無知覺”地歪頭昏死,溫蓉蓉捂着鼻子進門,屋子裏的迷煙徹底散了,溫蓉蓉吩咐着,“快點,擡着他,扔進去。”
南榮慎其實渾身都疼得要死,他這身體,在魔獸領地糟踐得厲害,不服藥不泡靈脈的情況下,他能活活疼得在地上打滾。
可是此時此刻,他竟然真的像是被迷昏了一樣在克制着,他寧願疼死,也不想像昨天夜裏那樣煎熬着。
那比死還難受。
于是他被幾個妖奴擡着,任人魚肉地擡向了後殿,就在南榮慎猜測溫蓉蓉要把他扔到哪裏去的時候,突然他被放下,然後輕柔地推進了一片溫熱非常,靈氣濃郁至極的水池之中。
是她之前說的靈脈池……
南榮慎好懸沒能繃住自己的表情,進入水中之後,周身的疼痛大幅度地減緩,他被放着趴在一塊石頭上的姿勢,靈脈緩緩地從上方沖刷過他的脊背。
“支撐骨架拿來了嗎?”溫蓉蓉問紅煙。
“竹葉去取了,醫師也很快過來,”紅煙頓了頓,說,“小姐,若只是給姑爺換支撐骨架,沒必要把人弄昏吧……”
溫蓉蓉一臉高深莫測,半張臉都埋在圍巾裏,悶聲道,“你不懂,他變了,他心性受到了魔氣的影響,不這樣不行……”
紅煙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不知道心性和把人給迷昏有什麽必然聯系,但是主人說的都是對的。
門口傳來聲音,溫蓉蓉說,“小圓去把他衣服扒了吧,”
小圓動作特別利索,唰唰唰幾下就把南榮慎的衣服扒下來了,南榮慎後背上的坑窪可怖的皮膚,就都暴露在了空氣之中。
南榮慎在水中抓緊了石板,但是呼吸依舊放得很輕緩,他只要想,他能裝死裝到魔獸從他身上踩過,都感知不出他是活人。
但是比起純粹的痛苦,對他來說這實在太過難熬,尤其是他能夠清晰地聽到很多人圍着他,其中還有溫蓉蓉,就在他頭上方不遠處,南榮慎甚至能夠感覺到她的視線流連在自己的背脊之上。
那上面多麽地凹凸可怖,他比任何人更加清楚,她看了肯定很厭惡吧……
南榮慎這麽想着,就感覺到有人把手伸到他的身後,在他的背脊上獸化的那一邊肋骨之上,戳了兩下。
手法十分熟悉,就和她那天戳自己腦袋上傷疤的時候一樣,帶着好奇和感嘆,一觸即收。
南榮慎差點就從石板上跳起來,用盡全部的意志力忍住,他從未如同此刻一般,覺得自己像是一條被放上砧板的魚,半死不活,連彈動一下都沒有力氣。
而烹饪他的人,在戳着他敏感脆弱的魚腹,研究着在哪處下刀。
“哎哎哎,”溫蓉蓉突然開口,“小圓啊,褲子就不要脫了,好歹給他留一件兒啊……”
南榮慎混亂的思緒陡然被溫蓉蓉這一聲給打斷,這才感覺到他差點就被這妖奴給剝光了。
幸好……
南榮慎連屢次從魔獸口中逃脫,都沒有這麽慶幸過,要是這妖奴再拉他褲子,他肯定要撐不住“醒過來”。
“醫師來了,快,将他的支撐骨架換了,”溫蓉蓉說,“再把他沒吃的藥喂了。”
溫蓉蓉說着起身離遠了一些,她不太敢看血腥場面,換支撐骨架,是要将先前嵌入的那個取出,再替換上新的。
這東西溫蓉蓉研究了一下,不科學得很,有點類似外骨架支撐,但留在外面一部分,還要嵌入腰椎一部分,看上去活像是給人體變異改造。
不過這玩意是黃靈石煉制,嵌入後腰的那一部分,會阻隔并且緩慢地消解魔氣,倒也有點簡單粗暴往內傷之中上藥的意思。
畢竟靈氣就是魔氣的解藥,而南榮慎身上的魔氣,之所以這麽難以消除,一部分來源于浸染,一部分來源于他在魔獸領地沒有食物,吃了太多的低境魔獸屍體。
所以他才會整個人出現部分獸化,這也不知道算是幸運還是不幸,不幸的是他的這種獸化,很難消除,發作起來疼痛不堪,還需要漫長的時間來反複地測試消除方法,有可能一生都要承受這種痛苦,無法治愈。
但幸運的是他因此活下來了,并且到最後大魔不曾把他吞吃入腹的重要原因,就是因為他骨瘦嶙峋,還獸化了,被當成低境的小魔,那些大魔雖然也會同類相殘,卻對小魔沒有胃口。
在魔獸領地種種境遇巧合,南榮慎說得并不算詳細,但是真的錯一步,他都會在那個煉獄一樣的地方死無全屍。
好在現在都挺過來了。
醫師們開始将南榮慎後腰處之前的支撐骨架取出來,血肉分離的聲音其實不足以被人的耳朵捕捉到,可是溫蓉蓉現如今也因為身上馭靈契大片融合,導致五感方面增強不少。
她自己倒是沒有太大的感覺,但是此刻聽着那聲音,她在不遠處縮着脖子,五官聚集到一起,還嘶嘶抽氣,活像是疼的是她。
把紅煙和竹葉弄得都忍不住笑了。
醫師們的手腳還算快,給南榮慎弄好之後,并沒有包紮,直接将他浸入了靈脈之中,倒也不怕傷口長不好,靈脈本質便是生機之泉,再沒有比這更好的傷藥了。
換支撐骨架的全程,南榮慎都十分能忍,愣是沒有讓任何人看出他醒着,只不過到了喂藥的時候,他有些不淡定了。
他聽見溫蓉蓉問,“醫師,我說的那種安神的藥物,可用夠量了?”
“他昨天……嗯,發瘋來着,我想着他許是被魔氣浸染,暫時失智了,給他多些安神的,讓他好好睡一下,就會好了吧。”
醫師居然也認可溫蓉蓉的說法,反正又給南榮慎生灌了兩大碗不知道什麽東西。
然後南榮慎裝着裝着,泡着泡着,就真的沒了意識。
等到他再度醒過來的時候,是在那張他從來都沒有上過的床上,高床軟枕,渾身的疼痛基本消失了,情緒也平和到了一種詭異的狀态。
南榮慎四大皆空地撐着手臂坐起來,小圓和小雙聞聲前來伺候,攙扶着南榮慎坐上了輪椅。
南榮慎按了下自己的額頭,心裏想,哦,她沒有說退婚,也沒有把我送走,是覺得我那麽做被魔氣影響了。
但是心裏卻很難生出什麽情緒,平和得馬上剃了頭就能遁入空門。
這種感覺南榮慎其實也不陌生,有一種叫寧魂草的草藥,就有這種效果。
軍中常常會用于給士兵們安神,南榮慎在十幾歲上戰場的時候,這種草藥通常都帶在身上,在遭遇大魔和險境,害怕的手要握不住長槍的時候,當成幹糧嚼。
這種草藥,能夠短時間內強行壓制住人的情緒,令人處于一種四大皆空的狀态,但又不會影響損害身體,許多在戰場多年的兵将,都會随身備用。
溫蓉蓉第一次去奴隸市之後,南榮元奚為了安撫她的情緒,就給她吃了用寧魂草煉制的丹藥。
溫蓉蓉後來知道了寧魂草的存在,還好生地感嘆了一番,這玩意的作用堪比毒品。
還是那種不會成瘾對身體無害的。
所以她給南榮慎用了,用量還不小,用完了她才敢見他,于是南榮慎洗漱好了,被推着出屋,已經是來蘭庭院的第三天。
他昏迷期間,什麽都沒有吃,只喝了一些兌過的靈脈水,現在餓得前心貼後背。
不過南榮慎早已經在魔獸領地那四個月,習慣了饑餓,因此醒過來之後,也并未主動提起吃東西。
一直到他被推着到了蘭庭院院內的一棵樹下,在石桌邊看到了溫蓉蓉,南榮慎也只是愣了一下,表情沒有絲毫的變化,情緒也沒有什麽起伏。
溫蓉蓉脖子上的圍巾終于摘了,喝了那麽多的寧魂草湯藥,別說南榮慎只是被魔氣影響,就是一個真正的大魔坐在這裏,它也會心平氣和。
溫蓉蓉突然從桌邊猛地站起來,眼睛亮得}人,看着南榮慎片刻,嘿嘿嘿嘿笑起來,走到他身邊全無芥蒂地拍了拍他肩膀,“你快吃早飯,我不陪你了,我去妖奴山莊!”
南榮慎看着她離開,看着她一溜煙地跑沒影,淡定地吃東西,淡定地回屋,淡定地吃……吃藥的時候他把寧魂草的那份給倒了。
然後到了晚上,他終于找回了自己的情緒,卻一找回,就難受得厲害。
她居然不曾提退婚的事情,還為他那麽細心地治療。
可她以為他那是被魔氣浸染了,所以給他下迷煙是怕他發瘋,又給他喝了那麽大劑量的寧魂草。
南榮慎嘴裏有點犯苦,他想,難不成是除了寧魂草之外,她在草藥裏面還加了其他的東西了嗎?
不然為什麽這麽苦。
這之後溫蓉蓉突然兩三天不見蹤影,每天都由兩個妖奴,定時送藥送飯,伺候南榮慎泡靈脈,南榮慎的身體,居然真的肉眼可見開始變好。
但是南榮慎的情緒,卻一直都宛如海潮,起起落落,具體根據溫蓉蓉夜裏什麽時候回她自己的屋子睡覺,并且詢問妖奴南榮慎一天的狀況的時候,南榮慎的情緒最高昂淩亂。
他漸漸察覺出了自己的不對勁。
然後南榮慎也找到了一種解決辦法,那就是他又開始喝寧魂草湯藥了。
于是在一段時間之內,直到大婚前夕,溫蓉蓉和南榮慎一直處于一種平和到像是比鄰而居的兩棵互不幹擾的樹一樣,相處得十分守禮而客氣。
溫蓉蓉利用寧魂草研制了新的靈器,還為此同南榮元奚見了一面,專門商議了開始制作和第一批試用的人。
溫蓉蓉忙起正經事來,總是格外地專注,畢竟就算是回了蘭庭院,也別別扭扭的,每次看到南榮慎,溫蓉蓉都覺得她整個人都要擰成麻花勁兒了。
尤其是南榮慎本來就有些陰郁,最近喝多了寧魂草,整個人坐在院子中,就像個游魂,溫蓉蓉總怕太陽一烈,他就被曬得灰飛煙滅了。
于是在虛羅門山莊開始張燈結彩,宴請親朋的宴席已經在大婚前流水地擺起來的時候,溫蓉蓉把南榮慎的寧魂草給斷了。
那也不能總喝,雖然醫師是說對身體沒有害處,可是溫蓉蓉總覺得喝多了南榮慎要變成傻子。
于是南榮慎那糟心的情緒又回來了,每次看到進進出出忙活不停的妖奴們,就想到自己大婚将至。
大婚。
他這一輩子,從沒想過他還會大婚。
可這大婚只是一場交易,他的新娘怕他怕得要給他喝寧魂草,才敢與他共處一室。
何其諷刺。
南榮慎寧魂草斷頓了,他情緒更差,他覺得溫蓉蓉肯定是厭惡透了他,才會想到用寧魂草剝離他情緒的辦法。
她已經多天不曾與他同桌吃飯,甚至有兩夜直接在妖奴山莊沒有回來住。
她住在哪裏?
她……
南榮慎咬着牙,手指緊緊抓着輪椅兩側,他覺得自己是真的邪魔入體,才會每天想這些亂七八糟的。
成婚前夜,虛羅門山莊裏面已經賓客滿座,德明宗也是一樣,許許多多盤根錯節的勢力同盟,生意夥伴,甚至是來自其他三國宗門,專門趕來送賀禮參加酒宴的修士,人聲鼎沸熱鬧非凡。
明天城中鬧市也會在聚歡樓和其他幾個大型的酒樓,設下流水宴席,宴請城中權貴百姓。
圖東都城兩大宗門的聯姻,只要沒有皇權摻和其中,是一件大好事兒,尤其為了造勢,坊間關于溫家大小姐和德明宗二公子的凄美愛情,已經編造成書,吟唱成曲了。
一曲待君歸,唱不盡少女情腸對少年将軍的愛慕與等待。
溫蓉蓉不太能欣賞這世界的曲子,自己圖新鮮聽了一點,差點倒牙。
南榮慎今夜要先回德明宗,明日由溫蓉蓉親自接回來。
這世界也算是民風開放,雖然這個民風開放,針對的只是貴人,但是女子娶男子入贅這種事情,倒也屢見不鮮。
通常來說,若非納夫侍,男子正式入贅一切從簡。
大多男子入贅都因為女方家無兄長弟弟的情況偏多,入贅之後要随女方姓氏,生孩子亦不能以男子姓氏取名。
可是溫蓉蓉光兄長就兩個,又不是納夫侍,而是真真正正的同南榮慎成婚,因此禮儀繁雜多樣,溫正玉親自與南榮元奚商議過的,禮儀使用的是男女雙方娶親的儀式。
于是一樣沒少,溫蓉蓉天沒亮就先鳳冠霞帔梳妝描紅,弄好了敲鑼打鼓先嫁進了德明宗。
再又由虛羅門的婚禮馬車巡城三周,鋪張浪費幾乎快要趕上公主出嫁的紅妝十裏,當然了這滿街的紅錦遍地,乃是當今新皇秦安親自下旨賜下。
于是溫蓉蓉坐在馬車裏,頭被滿頭的珠釵環佩壓得快要擡不起,而她對面坐着的南榮慎,今日也是喜服加身,連面具都是黃金雕刻的。
南榮慎的喜服是南榮元奚準備的,軟甲樣式,雙肩上滿是華麗的黃金墜飾,又像是铠甲的甲鱗,十分的好看。
尤其是腰封處做了支撐,減輕了南榮慎坐着的腰部力量,南榮慎頭上是以黃金和紅玉鑲嵌的發冠,高束在頭頂,櫻墜自頭頂墜至身前,乃是細碎如蟬翼的金片和紅珠,垂在臉頰兩側,落在肩頭細碎作響。
好一副金尊玉貴,活像是帝王出巡。
面具和喜服還做了呼應,俱是金鳳振翅,金紅交加晃瞎人眼。
和南榮慎一比,溫蓉蓉今日這一身雖然也十分奢華的喜服,就不太夠別致,可見南榮元奚确确實實竭盡所能地在給南榮慎最體面的一切。
溫蓉蓉本來是偷偷掀開蓋頭看車子行至哪裏,還有多久到虛羅門呢。
結果看了端坐在馬車後面的南榮慎,頓時有點挪不開眼。
他這個人,給溫蓉蓉最深的印象,便是糙。
手掌粗粝,摸她一下臉蛋都能刮得生疼,眉目生得雖也深刻俊挺,卻也不是那清秀之貌,而是含煞帶厄的狂放。
身量更是壯如小山,長手長腳,能活活徒手捏死二境鐵鱗虎鹫。
可是那樣一個如一柄無堅不摧的長槍一般的人,現如今身量清瘦,哪怕肩頭墜飾修飾了肩寬,也相較于從前清瘦太多。
而溫蓉蓉更知道,他那垂落看不出任何異樣的長袍之下,缺了一條本該精壯有力,能一腳将魔獸蹬得擡不起頭的長腿。
馬車微微晃動着,溫蓉蓉看着南榮慎臉頰邊上墜子,不斷地砸在他的側臉,雖然結合他這一身金尊玉貴的裝扮,十分好看。
透着一股子又詭異卻又華美的引人探究的美感。
可是溫蓉蓉總覺得,南榮慎不該是這樣。
他肯定不喜歡這樣。
他本該是山中猛虎,本該是林中之王,他怎麽能被俗氣的“金籠”囚着,消瘦得只剩下皮包骨,再也無法返回林中。
再也無法肆意地奔跑跳躍,厮殺獵物呢?
溫蓉蓉将蓋頭掀開,随着馬車晃動的節奏,怔怔看他,她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南榮慎的悲傷和抑郁。
若是她,她也很難振作。
因此她着魔一樣地湊近南榮慎,手指勾住了南榮慎臉頰邊上惱人的墜子,擡起來,挂在了他頭頂橫穿發冠的金簪之上。
南榮慎一直在緊繃,他無時無刻在觀察着溫蓉蓉,五感放大到了極致,她的一呼一吸都讓他的氣息跟着紛亂。
她湊近,他更是渾身要着火了一樣。
她擡手勾起了他厭煩的垂珠,挂在了他的頭頂,南榮慎慢慢擡頭,看向了溫蓉蓉。
兩個人時隔這麽多天,第一次雙方都清醒着,在誰也沒有喝那壓抑情緒的寧魂草的狀态下對視。
誰也看不懂對方眼中的情緒,不知道他們眼中的情緒幾乎一模一樣。
那兩雙眸子映着彼此的不能自制和迷茫,他們是一對兒不知情愛為何物的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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