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換回來了2 女子的臉清晰地展露在他面……

月光将他凄清的倒影拉長, 景詹回味着溫亭晚說的話,忽得嗤笑一聲。

她竟連聽都不想再聽到他的事了嗎!

她憑什麽?

是她害他中了易情術的,讓他被迫喜歡她, 關心她, 放不下她。也是她随心所欲,發現當初救她的不是他, 說解術就解術,可曾在意過他心裏混亂的感受。

好啊,既然她不想再與他有糾葛,那他們就橋歸橋路歸路。

此生都不必再有往來。

景詹利落地轉身,迎面遇見小跑追來的高裕,“回勵正殿。”

氣喘籲籲的高裕一臉茫然,指了指鸾和宮的方向,“殿下, 您不去......”

觸及太子狠厲的目光, 他忙将後半句話咽了回去,心中叫苦連疊。

他看太子殿下分明是念着太子妃的,也往鸾和宮這廂來了,怎麽還沒進殿門又要回去。

東宮這兩位主子都鬧了這麽些日子了,什麽時候才是個頭啊!

高裕和習語想法相似,都認為以太子對溫亭晚的寵愛,兩人大抵吵不了多久便能變得同以往一樣。

可直到過了霜降,天氣欲寒,太子與太子妃僵持的狀況依舊沒有好轉。

但溫亭晚倒是一日比一日開懷欣悅起來。

是日,她去向皇後請安,卻意外見着了那位安國公府的五姑娘沈雲嫣。

因着她的失寵,近來皇後對她的态度看似比從前好了一些, 但也不知出于何種目的,居然提起讓溫亭晚帶着沈雲嫣在禦花園逛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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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亭晚找不出借口推拒,便只得應下了。

這位沈五姑娘與沈雲霓的性子天差地別,溫和柔順,不愛說話,兩人在禦花園兜了好一陣兒的圈子,都是溫亭晚問一句,她答一句,整個人悶悶不樂,連個字都不願多說。

沈雲嫣生得其實并不差,也是個十足的美人,只是看上去畏首畏尾,頗為軟弱。

安國公府那麽多姑娘,緣何特意挑了她。

外人疑惑不解,溫亭晚卻能揣測到幾分,想有沈雲霓這個例子在先,所以皇後和安國公特地尋了個好拿捏,不惹事的。

以前的沈雲霓對溫亭晚來說,是會與她搶太子的敵人。

可現在抛開太子不說,這個沈雲嫣也是個可憐人,本就因是庶女而在府中低人一等,而今又成了一個棋子,任人擺布。

溫亭晚猜想,皇後大抵是有意讓她倆獨處,制造些矛盾糾葛,也好激一激這位沈五姑娘。可從前她和沈雲霓的那些樁樁件件本就是沈雲霓自己挑起的,并非溫亭晚主動。

更何況,現下她也沒有平白對這位沈五姑娘發難的理由。

“前頭有個亭子,我們去歇歇腳吧。”

沈雲嫣點了點頭,随溫亭晚在涼亭坐下,宮人烹煮茶水,兩人相對默默喝了一盞。

溫亭晚太安靜,令沈雲嫣時不時擡眸看了她好幾眼。

這位太子妃與她想象的不一樣。安國公和皇後多次告訴她,說溫亭晚心機深重,不擇手段,她那位嚣張跋扈的三姐姐之所以落得如此下場,就是拜溫亭晚所賜。

可眼前的女子哪裏是這般樣子。

她終于忍不住問道:“太子妃娘娘沒有什麽想問臣女的嗎?”

“五姑娘希望本宮問你什麽?”溫亭晚懶懶道。

她不是什麽爛好人,瞧着沈雲嫣可憐便去解救一番,再同她交個心。她沒那麽無聊,頂多是想同她保持一種相安無事的關系,畢竟沈雲嫣今後是極有可能進入東宮的。

沈雲嫣反被她給問懵了,她思慮半晌道:“臣女這個人确實不值得娘娘來問,不過臣女對娘娘的師父尹一桐尹大師倒是頗為膜拜,曾有幸見過尹大師的親筆之作,驚為天人。”

見她提起尹一桐,溫亭晚眸光一亮,霎時來了興致,“師父他的畫工的确出神入化,可本人卻很是脾氣古怪,不好相與。”

沈雲嫣有些不信:“所謂畫如其人,可臣女瞧尹大師的畫氣勢恢宏,原還猜想他定是灑脫大度之人呢。”

“灑脫倒是灑脫,可這大度……”溫亭晚忍不住笑出了聲,“大度二字實在與他風馬牛不相及。”

“為何?”沈雲嫣不再如方才那般拘謹,好奇地問道。

兩人打開了話匣子,一時聊得歡快。

講到有趣處,笑聲如銀鈴陣陣,穿風而過,也飄進了景詹的耳裏。

他透過似火的紅楓看見溫亭晚笑靥如花,與沈雲嫣言笑晏晏。

他對沈雲嫣沒什麽印象,思忖了半晌,看到她與沈雲霓肖像的容貌,才想起好像是安國公府的五姑娘。

中易情術的時候,他的眼裏心裏都只有一個溫亭晚,如今亦是。

他已許久都不曾見過溫亭晚了,他以為他能忘,可今日見到,她的一颦一笑依然清晰地像刻在腦海裏,如何也抹不掉。

他念念不忘又如何,溫亭晚喜歡的并不是他,從前對他的那些癡情也都是給別人的。

本欲來禦花園散心的景詹霎時沒了心情,折身回了勵正殿,剛踏進殿門,便見宮人從庫房中搬出一個又一個紅木箱子來。

“今兒日頭好,奴才便想着将庫房裏的東西都拿出來整理晾曬一番。”高裕解釋道。

景詹一言不發,徑直而過,便聽“哎呦”一聲,一個小太監腳下不留神,紅木箱子落地翻轉,箱蓋被摔開,裏頭的東西掉落出來。

“笨手笨腳的,若是摔壞了什麽貴重物件可如何是好。”高裕見狀斥道。

小太監顫顫巍巍跪下來:“太子殿下饒命,太子殿下饒命。”

紅木箱子裏的都是些衣衫軟物,景詹草草瞥了一眼,目光卻定住了。

“那是什麽?”

小太監順着景詹的視線看去,正好看見落在地上的一件皮毛衣裳,“回殿下,這是一件狼皮大氅。奴才記得這是前年尚衣局送來的。”

狼皮大氅?前年?

景詹只覺腦海深處的某段記憶被猛然撥動了一下,卻是一掠而過,并不清晰。

他始終記挂着此事,連處理政務時都頗有些心不在焉,最後也只能懷着心緒入眠。

月色如流水傾瀉而下,映照在花梨木桌案的紫金香爐上,袅袅的香煙氤氲開來。

鴉青色的绡紗床帳後,阖眼而眠的景詹劍眉蹙起,神色不安。

他看到自己騎着紅纓,身處一片幾乎伸手不見五指的幽暗樹林中,耳畔是草木吹過的簌簌聲響和此起彼伏的蟲鳴。

不遠處齊腰高的草叢裏,他依稀看見一個女子的身影站在其間,卻奇怪地一動不動。

他順着女子相對的方向看去,便見一雙泛着綠光的眼睛隐隐約約從中露出來,那是一只狼!

從馬背向下望,他能看清此狼的高大壯碩的輪廓,不必想也知道它定是爪牙鋒利,兇狠萬分,女子絕不可能逃得過。

景詹取出背後的長弓,在黑暗中憑感覺搭箭瞄準狼的要害。

一聲低喝忽得劃破夜幕下的寂靜,繼而是女子慌張無措的奔跑低喘和他身後野獸兇狠的低吼聲。

景詹微微蹙眉,長弓被迫随着狼的奔跑而移動,在狼即将撲上的女子的一刻,羽箭離弦而去。

只聽一聲慘叫,被射穿心髒的狼倒地抽搐兩下,瞬間便沒了動靜。

那吓得不輕的女子擡頭望向他,背着月光,在一片昏暗中根本看不清面容。

她渾身發顫,艱難地吐出一句:“多謝太子殿下救命之恩。”

始終無動于衷的景詹,乍一聽到這熟悉的聲兒整個人都怔住了,周遭突然明亮起來,女子的臉清晰地展露在他面前,恰是溫亭晚的模樣。

伴随着耳畔她曾問過他的話。

“殿下可還記得,前年的秋狩上,你救過一位遇狼襲的女子?”

床榻上,景詹倏然睜開雙眼,滿目驚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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