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第二個世界(五)
秦鶴洲看得出來,這些人就是在以自己為籌碼脅迫陸淩川。
既然他們想要借此向陸淩川施壓,那他就偏偏不如他們所願。
至于那些所謂的公道,在這種人面前,不要也罷。
系統又出聲道,
【你還記得你是來吃軟飯的嗎?】
秦鶴洲的眸底閃過一瞬深不可測的神色,在心中冷笑道:有些事情并不像表面看上去的那麽簡單,與其成為被別人利用的籌碼,倒不如借着這個機會來試探一些東西。
【果然,你還是那個你,一點都沒有變。】
秦鶴洲:你之前就認識我?
系統的這句話,勾起了他心中一直深藏的疑慮,他隐約覺得這和那段無論如何都回想不起的模糊記憶有關。
可在他提出這個問題後,系統立馬就閉嘴了,好似在刻意隐藏些什麽一般。
秦鶴洲只好暫且壓住這個疑慮,把注意力轉到眼前的事情上。
下一秒,他看向還半弓着身,有些發愣的八位長老,“我說了,我認罰,你們還在那裏愣着幹嘛?”
聞言,一如長老才反應了過來,随即便沖身旁的道童厲聲說道,“把三清教祖傳的銅鞭拿來。”
原本他料定桀骜不馴如秦鶴洲是定不可能認罪的,可沒想到他居然認了,這顯然有些出人意料。
不過既然秦鶴洲妨礙了他們原本的計劃,那現在就只能拿他開刀,給陸淩川一個下馬威。
他此言一出,原本跪在地上的衆人又重新站了起來,刑堂內頓時一片議論紛紛。
“你沒錯,為何要認罰?”陸淩川走到秦鶴洲面前問道。
秦鶴洲低着頭,垂眸避開了對方的目光,用只有陸淩川一人可以聽得清的聲音說道,“我不認錯,但是我認罰”
眨眼間,身着灰袍的道童便端着鞭子上來了,擁擠的人群立即往兩邊避讓開來,給他讓出了一條道。
很多人還是第一次見到傳聞中祖師爺留下來的銅鞭。
事實上三清教內一般的違戒者,都是罰抄經書,跪祠堂,鮮少有祭出祖傳銅鞭的,而這更是近幾年來的第一次。
雖說祖師爺傳下來的訓誡是違規者需要罰八十一鞭,可事實上八十一只是一個虛數,實際上大部分挨罰的弟子都沒有超過三十鞭的,若真的打上八十一鞭,怕是會鬧出人命。
一如長老從道童手中接過那條銅鞭,銅鞭通體發亮,共有九節長,鞭尾還有堅木倒刺,看上去便十分駭人。
他伸手搭在握把上,空甩了兩下。
淩空騰起的鞭子發出“啪”、“啪”兩聲巨響,猶如點燃的炮竹一般,有些膽小的人甚至被這突如其來的巨響吓得後退了幾步。
與此同時,陸淩川與一如相對而立,陸淩川背着手,皺着眉,渾身上下都透着一股淩厲的氣息,一雙桃花眼中絲毫不見以往的淡然,他狠狠地看向眼前的人。
兩人一時間對峙起來,勢如水火。
“掌教這是想親自來?”一如勾起嘴角,伸手故意将鞭子遞到陸淩川面前。
他當然要親自動手,必然不可能讓陸淩川來,陸淩川那麽寶貝他這個徒弟,能下狠手?
一如長老這麽做的目的無非是在動手之前再膈應一下陸淩川。
果然,下一秒,他似乎能透過對方墨色的眼眸中看到逐漸燃起的怒火。
随即一如長老便避開了陸淩川的視線,轉身對跪在地上的秦鶴洲說道:“把衣服脫了。”
比起和陸淩川逞口舌之快,不如讓他的徒弟受點破肉之苦來的實在。
秦鶴洲的眼神中依舊透着一股輕蔑,他伸手解開系在衣服上的腰帶,将白色長衫脫到腰間,露出一片光潔的後背。
一如長老握着鞭子,居高臨下地看着秦鶴洲,他倒是要瞧瞧秦鶴洲這身骨頭有多硬,看他待會兒還能不能再露出這幅神情。
随即一如長老便站在衆人面前揚聲說道,“三清教出此逆徒實乃教門不幸,今日,我一如,就要在此替三清教列祖列宗,教育此人。”
言畢,他揮鞭用力甩去。
伴随着“啪”的一聲巨響,秦鶴洲的背上頓時出現一條駭人的血痕,只是他依舊一聲不吭地跪在那裏,連神情也沒有變。
一如長老這一下不僅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他還将一半的內力附在那條鞭子使了出去,他的目的不是對秦鶴洲施以普通的懲罰,而是要借着這個機會把他的修為和靈力都毀了。
最好成為一個半死不活的廢人,這樣或許還能用來要挾一下陸淩川。
秦鶴洲能感覺到那一鞭子揮下來時,丹田中頓時有一股血氣湧了上來,五髒六腑中的靈力也開始橫沖直撞,他便只能調用內力與真氣護體。
刑堂裏的鞭撻聲一刻都沒有停下來過,站在底下的人甚至已經數不清這到底是第幾鞭了。
原本通體蹭亮的鞭身此時也沾滿了刺目的紅褐色血跡,而鞭子甩過的地面上全是星星點點的猩紅色血跡,整個刑堂內都充斥一股刺鼻的血腥味。
秦鶴洲寬闊的肩背上此時已全是縱橫交錯的鞭痕,乍一眼看上去沒有一塊完好的皮肉。
他跪在祠堂前,垂着眼眸,面色一片慘白,額角上全是細密的汗珠,發絲淩亂地垂在胸前,他低着頭沒有出聲,卻生生将毫無血色的嘴唇咬破了皮。
一開始,秦鶴洲還可以調用內力勉強支撐住對方揮下來的鞭子,但後來丹田之中的氣息越來越紊亂,更是有一股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強勁真氣四處亂湧。
他咬着牙根,勉強支撐着自己的身體,一如長老每揮下來的一鞭都帶着一股強勁的內力,在他的五髒六腑中掀起一股翻山倒海的痛意。
陸淩川站在一旁看着秦鶴洲這幅臉色慘白的樣子,瞳孔驀地顫了顫,心尖仿佛被人攥緊了一樣,有種說不出的難受。
他知道秦鶴洲身體不好,尤其是那次修煉走火入魔之後,丹田內的真氣一直沒恢複好,隔三差五便會真氣亂湧,他幫秦鶴洲調理了很久,也四處尋了很多靈藥和法子,前一陣剛有一點好轉,可如今卻被這群道貌岸然的僞君子全毀了......
一如長老沒想到秦鶴洲能撐那麽久,以往從來沒有人挨過三十鞭以上的例子,一般來說正常人被打了三十鞭之後都會昏死過去,更不要說他今日還往鞭子上注入了內力打了差不多有五十鞭,可這人愣是一聲不吭地承受了下來。
其實這樣,
也好。
一如長老的眼底忽然閃過一絲陰鸷,嘴角勾起一絲微不可覺的笑意,等打到八十一鞭的時候,這人就算不死也離廢不遠了。
思及此處,他又揚起手中的鞭子,正準備揮下去之際,
“夠了!”陸淩川忽然出聲道。
一如長老的動作因陸淩川這聲“夠了”而停了下來。
“掌教,這還沒有到八十一鞭呢,難道你要為他破了規矩?”一如長老冷笑道,說着又揚鞭揮了下去。
可這一鞭并沒有傳來預想中的“啪”的一聲。
一如驚訝地擡眸望去,發現陸淩川站在自己面前,手中牢牢地拽着鞭尾,一雙清冷的眼眸直直地看向自己,眼神中帶着絲毫不容抗拒的神情說道,
“我說,夠了!”
一如頓住了,他從未見陸淩川露出過這種神情。
“規矩是人定的,三清教歷來從未有超過三十鞭的規矩,你若是敢再打一下,我今天就讓你知道什麽叫壞了規矩!”
鞭尾被陸淩川握在手裏,一如完全拽不動,整個人一時間動彈不得,完全被對方牽制着。
一如明白陸淩川這下是真的動了火氣,而且他已經打了五十鞭,若是真的再打下去,對方指不定就真的跟他撕破臉皮做出一些沖動的事情。
于是他識趣地松了手,撚着長須說道,“我想了想,掌教的話确實在理,規矩是人定的,吾輩也不是不通情達理之人,既然訓誡的目的達到了,那也沒必要再深究下去了。”
他說這話時臉上還挂着和藹的笑意,可陸淩川看向一如長老的眼神卻中不帶一絲溫度,一如長老剛一松手,陸淩川便拽着鞭尾将整根鞭子“啪”的一聲用力地甩到了地上。
鞭子被他甩出三丈遠,刑堂裏的人都被這突然的舉動吓了一跳。
陸淩川白皙的手掌上還沾染上了鞭子上的血跡,連帶着原本纖塵不染的白衣都被蹭上了一片血跡,這一瞬,他整個人的氣場都變了,宛如從地獄中上來的修羅一般。
“掌教,既然這鞭刑都免了,那按照祖訓需得讓他在祠堂前再跪上三個時辰。”一如長老又念念有詞地站在衆人面前說道。
“那你們呢?”陸淩川看着他冷笑一聲,“還都站在這裏幹什麽?是要陪他一起跪嗎?!”
說罷,陸淩川甩了下袖子,便揚長而去,離開了刑堂。
他說完這句話,刑堂裏的人也都意識到自己有些多餘,秦鶴洲罰都被罰了,他們現在還站在這裏也确實沒什麽意義,于是在紛紛說了一聲“掌教,在下告退”後便跟着陸淩川一起離開了。
見狀,一如在囑咐門口的道童看着祠堂裏的秦鶴洲後也一道離開了。
偌大的刑堂內一時間變得一片寂靜,
只餘下秦鶴洲一個人跪在祖師爺的牌匾前。
後背已經麻木到失去直覺了,他跪在祠堂前,長睫半垂着,渾身上下都被一股刺骨的冷意包裹,甚至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
秦鶴洲後來甚至不太清楚自己是怎麽回去的。
他的背上全是皮開肉綻的傷口,稍一牽扯到便是鑽心的疼,而且傷口的面積太大,又全在背上,他也沒辦法處理。
可刺鼻的血腥味又嗆得他難受,于是他索性就用冷水沖了一遍。
做完這些之後秦鶴洲實在沒有精力再做別的事了,便和衣躺到了床上。
陸淩川來偏院看他的時候,夜色已深。
夜空中月朗星稀,他摸着黑走進了秦鶴洲睡覺的地方。
整個卧室裏異常的安靜,甚至都感受不到有人的氣息存在。
陸淩川輕手輕腳地走過去,坐到他的塌邊,而秦鶴洲的狀态看上去不太好,他整個人裹在被子裏縮成一團,身子還有些發抖,原本英挺的眉頭緊皺着,薄唇抿得很緊,在睡夢中好像也很痛的樣子。
陸淩川用手背蹭了蹭他的臉頰,觸感一片冰涼,陸淩川下意識地皺了皺眉,他點了秦鶴洲後頸的穴位,讓他徹底睡去後,掀開了他的上衣,入眼的是一片刺目的血痕。
陸淩川看着這一道道鞭痕,心裏有種說不出的滋味,這原本是他捧在手心,放在心尖上養的徒弟,如今倒成了別人手中的把柄......
他的指尖避開了秦鶴洲的那些傷口,輕輕地碰了碰秦鶴洲後背的肌膚,随即便取來藥膏幫他上藥。
即使秦鶴洲被他點了睡穴,可上藥時仍能察覺到來自外界的一陣陣刺激,陸淩川的指尖每次撫過那些傷口時,秦鶴洲整個人都會微不可覺地挪動一下,好似忍不了那股痛一般。
陸淩川在仔細地幫他一遍遍上了藥之後,便又幫他重新披上衣服,見秦鶴洲的面色仍然不好,唇間不見一絲血色,他又握住秦鶴洲的手腕借助靈力将修為不斷地渡給他。
過了片刻後,秦鶴洲的臉上終于浮現出了一點血色,陸淩川摸了摸他的脈象,丹田中的氣息似乎暫時平穩下來了。
于是他收回了自己的手,替秦鶴洲蓋上被子後幫他解了穴位。
在一片漆黑的夜色中,陸淩川坐在床邊靜靜地看了眼他的睡顏,秦鶴洲臉頰旁有一縷墨色長發垂了下來落在唇邊,于是陸淩川伸手替他捋去這縷發絲,掌心在無意中又擦過了對方的臉頰。
就在這時,秦鶴洲的長睫顫了顫,微微地睜了下眼,但他睜眼的這個動作似乎格外地費勁,睜到一半便又阖上了。
在一片意識模糊中,他呢喃道,“冷。”
陸淩川整個人愣了一下,又聽見他迷迷糊糊地喊了一聲,“師尊。”
他的聲音很輕,說話的時候,嘴唇無意識地顫了顫,陸淩川将手背貼到他的臉頰上,手背上傳來的觸感還是一片冰涼。
“師尊......冷......”秦鶴洲根本意識不到自己在說什麽,他好像只會說這兩個詞。
陸淩川原本想讓門口的道童把三清教裏的郎中給叫過來,可看着秦鶴洲現在這個樣子,他感覺自己一步都挪不開。
“我在這。”陸淩川輕聲地回應他。
說罷,他便掀開被子躺到了秦鶴洲身邊,對方現在這個樣子,他也不放心,索性留在這過夜算了。
陸淩川身上帶着一股蘭草的清香,他的木系靈根本身又帶有治愈的功效,仿佛有一股天生的吸引力一般,秦鶴洲下意識地整個人朝他靠了過去。
光是貼着陸淩川,他似乎覺得還不夠近,又伸出雙臂摟住對方的腰,将頭埋到了對方的脖頸之間。
這樣抱着陸淩川,秦鶴洲感覺整個人似乎都好受多了,在這股蘭草的清香中他又沉沉睡了過去。
而被他摟在懷裏的陸淩川整個人都有些發蒙,秦鶴洲抱他抱得很緊,他在秦鶴洲面前又卸了全身的內力,顧及到對方身上有傷,他也不敢用力掙脫,只能由他這麽抱着。
他感覺整個人都被秦鶴洲的氣息包裹着,被對方觸碰過的地方似乎都燃起了一股灼燒感,連帶着耳根好像也有些發燙。
陸淩川不知道自己後來是怎麽睡着的,到了半夜又他迷迷糊糊地醒來,随即便感覺到抱着他的人有些不對勁,周身就好像有個火爐在烤着一般滾燙。
陸淩川伸手摸了摸對方的額頭,秦鶴洲的額頭摸上去一片滾燙,整個人似乎都燒得厲害......
作者有話要說: 秦哥好像一直在挨揍,好慘一男的
改了一下秦鶴洲開頭和系統的對話(他還是那個他狗頭)
感謝在2021-04-1023:57:20~2021-04-1123:50:2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翎翊诩珝64瓶;天下第一、暮暮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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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