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第二個世界(七)
暗夜無星,微風襲動,年輕的青袍道士手中拿着火把,火把點亮了面前陰暗潮濕的洞穴入口,陰冷的磐石兩側刻着抽象的符文,上面的字跡早已随着時間的流逝而變得模糊。
如今只剩下一點淺淺的凹印。
“師父,這......這下面就是老祖封印上古兇獸的地方?”小道士對着如深淵一般漆黑的洞口躊躇了起來,轉身看向身後的老者。
“不錯,”老道士接過他手中的火把,率先走入了那深不見底的幽幽洞口,他低沉而又蒼勁的聲音回響在狹長的走道中,
“傳聞中的上古兇獸,名為‘九嬰’,其形像龍,亦如蛟,長着九個腦袋,而叫聲如嬰兒啼哭,故得此名。九嬰既能吐水亦能噴火,是水火之怪。上古時期天地間靈氣厚實,在此期間誕生的靈獸妖物,身體強橫異常,九嬰當時霍亂人間,橫行鄉裏,卻因有不死之身,只要一息尚存,采集天靈氣便可恢複,故當時諸多義士對其是束手無策。”
“那既然老祖後來都将其封印了,為何如今我們還要隔三差五地來此處察看?”小道士有些好奇地出聲問道。
他跟在老者身後探頭探腦地看向四周,火把燃起的亮光映照出了岩壁兩側的上古壁畫,壁畫的正中央是一個長着九頭的怪物,壁畫雖然年代久遠,卻依舊栩栩如生,一時間竟把小道士看得出神了。
那上面的九頭怪物,口中既噴火又吐水,滔天大火和泱泱洪水将千萬城鎮一同吞沒,而畫中象征着天下黎民蒼生的衆多小人則面帶着痛苦扭曲的表情,一同喪生在了這場災害當中。
長者停下腳步,扭頭看了眼小道士,笑着捋了捋胡子,又接着說道,
“老祖當年與七位師祖一起以其畢生法力,才勉強得以制服這頭上古兇獸,将它封印在這南山洞穴之下,而他們當年的封印随着時間的推移,靈力正在逐漸消弱。更何況今夕不比往日,現下靈氣衰減,如今的修仙者和靈氣充沛的上古時期的修仙者不可同日而語,當年八位師祖聯手都無法制服的上古兇獸,如今一旦放了出來......”
說到這裏,他頓了頓,眉間深色變得凝重,
“必将引起難以想象的災害,到時候将會是生靈塗炭,民不聊生啊。”
小道士顯然是被他的話給吓到了,連聲音都變得有些結巴,“那......那,師父,這......這,該怎麽辦呀?我們這要是......”
“你也不必過于憂慮,”老道士搖了搖頭,打斷了他的話。
此時眼前的走廊已至盡頭,老道士将手中的火把放到一旁岩壁上的架子中,
“老祖他們當年施下的封印沒有那麽好破,而封印九嬰的南山洞穴又是仙靈彙聚之地,其地勢特別,宛如龍脈,是封印兇獸的不二位置,故此八位師尊将畢生咒力施加在了整座南山之上,而我們南山派數百年來為了天下蒼生,奉命在此看守這封印兇獸的洞穴,所以每隔三年都需要來此處檢查一下當年的封印,以保無虞。”
聞言,小道士所有所思地點了點頭,突然間,他又想起來什麽似地問道,“可是,師父,不是說三年嗎?我怎麽記得您前年好像就來過一次呀,那這不是還不到兩年嗎?”
“因為今年比較特殊。”老道士站在一面刻着紅色符文的圓形石壁面前,閉目念了一個訣,沉重的石門便緩緩打開了,
“你忘了嗎,每隔五年舉行一次的宗門大比,今年輪到我們南山派主持,屆時,修真界的各個教派都會聚集于我們南山,到時候人多眼雜,為了保證萬無一失我必須事先确認封印的完好。”
小道士跟在他身後點點頭,道:“師父想得周到。”
他話音剛落,兩人便走到了走廊盡頭,眼前的視野驟然開闊起來,他們此時身處在一個類似天然岩洞的地方,身側是用鐵鎖鑄成的欄杆,而欄杆再往外一寸便是深不見底的萬丈深淵。
小道士警惕地将半個腦袋探了出去,只看了一眼,便有些後怕地收回視線,又轉頭看向他師父,道,“這洞得有多深啊?我們不會要下去吧?”
老者點點頭,随即伸手扳下牆壁上的機關。
老舊而又腐朽的鐵鏈發出“吱呀”一聲巨響,挂在岩壁頂端的齒輪開始轉動,伴随着鐵鏈的“咔嚓咔嚓”聲,出現在他們面前的是一架隼合精密的木質懸浮梯,
“南山派獨有的機關術,上來吧。”
說着,老道士便一步踏上了那懸浮梯。
小道士有些警惕地瞥了眼那萬丈深淵,又看了看他師父,喉頭上下滾了滾,躊躇了片刻最終還是踏了上去。
老道士捋着胡須,笑笑,“這五年一次的宗門大會,你到時候可要給我争點氣啊......”
與此同時,随着鐵鏈發出的巨響,兩人站在懸浮梯上緩緩下降,消失在了視野當中......
·
清風拂過香氣襲人的庭院,時不時便能聽到幾聲清脆的鳥叫。
偏院兩側的樹木蔥郁,一旁的玉石臺階上還擺着好幾株樣貌喜人的盆栽。
碧玉青蔥的大片綠色當中隐約可見一抹黑色的衣擺,那人站在幾株大樹身後,穿着一身玄色道袍,腰間緊束的腰封愈發襯得其肩寬腿長,身姿綽約,而此時他站在一株盆栽面前,正專注地......
将手中半碗黑色的藥汁傾倒在盆栽裏。
秦鶴洲的動作可以說是一氣呵成,大半碗藥頃刻間便喂了草,可碗底殘留的藥渣散發的苦氣還是讓他皺了皺眉。
巫章飛不愧是這天下出了名的獨樹一幟的詭醫,連他開的藥方子都能苦得如此獨特。
秦鶴洲發誓他這輩子沒有遇見過比這還要難下咽的東西,實在是讓人無法忍受,故此,他每次喝到一半後便會忍不住産生将剩下半碗藥汁倒掉的沖動。
而今天,他就這麽做了。
反正,這藥說到底也是治标不治本,他的根本問題還得靠陸淩川的木系靈根來解決。
秦鶴洲動作利落地倒完最後一滴藥汁,便端着藥碗轉過了身,
他這一回頭,下一秒就驀地對上了一雙熟悉的眼眸,眼前的人一襲白衣,隐約間能聞到那股熟悉的蘭草香味。
秦鶴洲頓住了,他和陸淩川的視線對了個正着,對方的眼神中還帶着些考究的意味。
誰能想到,陸淩川會突然出現在原本空無一人的地方。
這下,可以說是做虛心事被逮了個正着。
“在這裏做什麽?”陸淩川的視線落在他手中的空碗上,又瞥了眼他身後的盆栽。
秦鶴洲微微避開他的視線:“在......喝藥。”
“你這是在喝藥呢,還是在澆花?”陸淩川沖他挑了挑眉。
說着,他走到那株盆栽前,彎下腰嗅了嗅,便聞到了一股明顯的苦味,
“你把我種的植物都給澆苦了。”陸淩川有些無奈又好笑地說道。
而此時,陣陣微風吹過,吹動了秦鶴洲臉頰兩側的發絲,一縷發絲落在了鼻尖上,惹得秦鶴洲鼻尖有些發癢,随着那陣風一起飄來的是陸淩川身上那股熟悉的蘭草清香,秦鶴洲忽然感覺,心間也有些發癢。
他眼前是陸淩川搭在盆栽枝葉上骨節分明的手指,還有那因着彎腰動作而從衣領下露出的一截雪白後頸。
一時間,秦鶴洲立在他的身側,沒有動,只覺得那股香氣變得愈發誘人。
“下次把藥喝完。”陸淩川轉過身,看着他微微發愣的樣子,勾了勾嘴角,走近一步,伸手撫過落在他鼻尖上的那抹發絲。
陸淩川指尖觸過的地方仿佛有電流躍過,引得秦鶴洲往後退了半步,他看着陸淩川含着笑意的眼眸,後知後覺地點了點頭,說了聲“嗯。”。
就在此時,一道略帶稚氣的聲音打斷了兩人。
小道童在門口對陸淩川說道:“掌教,有關宗門大比的會議馬上就要召開了,八位長老都已到了,他們正在青玄殿中等您。”
“好的,我知道了。”陸淩川雙手背在身後,扭頭看了他一眼。
待小道童離開後,陸淩川又擡頭看向秦鶴洲,只是這一回他的神情變得嚴肅起來,
“我之前和你說的,你可都記在心裏了?”
秦鶴洲微微垂眸,語調淡淡,“師尊說的,我都記得。”
·
數日後,南山山腰處的蒼雲大殿上,雲霧缭繞,雲臺高築,各路門派中人皆禦劍而來,禦劍的多是少年人,他們長發束起,衣袂翩翩,廣袖随着清風鼓動。
雲臺下人頭攢動,聲音喧鬧,好不熱鬧。
南山海拔高,山勢險峻,到了這山腰處,四周的山崖都結滿了晶瑩剔透的冰晶,而這蒼雲大殿便建立在陡峭的山崖四周,氣勢頗為壯觀。
就在此時,伴随着“嘩”的一聲,一人身如飛燕,踏着雲臺中央的柱子淩空而起,一張巨大的白色橫幅在他手中展開。
衆人的目光皆被此吸引了過去。
那人動作身姿輕盈,動作敏捷,眨眼間的功夫,橫幅便被挂在了雲臺中央。
上面赫然寫着四個大字,
“宗門大比”。
随着橫幅的落下,五年一次的宗門大比正式拉開帷幕。
身着青袍的長須老者走到雲臺中央,清了清嗓子,開始他的演講,他就是如今南山派的掌門李玄坤,數周前深入地低洞穴查看九嬰封印的便是他與他的小徒弟。
伴随着他的演講,人群再次興奮了起來,底下的人開始交頭接耳地讨論。
蒼雲大殿十分寬廣,一眼望不到盡頭,而如今為了舉辦這宗門大比,大殿更是被劃分為了數十個區域,不同的人會被安排到不同區域。
劃分的方式卻不是以門派來區別,而是按照,
資質。
只有年齡十六歲以上,二十五歲以下,各門派中的入室弟子才有資格參加這宗門大比。
而比試的對手将會按照階級來劃分,積分由低到高,分別為三級,二級,一級,而每一級又分為甲、乙、丙、丁四等。
如今的各個修真門派內可以說是,三日一小比,五日一大比,并且每年都要進行各種考核,而每隔一段時間門派之間也會舉辦零零總總的各種比試,積分便是按照這些比試的綜合表現疊加計算的。
而這宗門大比則是這修真界最正統、最隆重、最引人重視的比試。
拔得頭籌者會被視為修真界未來的新星,連帶着他所屬的門派也将在整個修真界名聲大噪。
故此,各宗門中的佼佼者都将其看得很重,因為這是最能顯現他們實力的一次機會。
事實上,與其說是所有弟子間的比試,不如說是為數不多的精英之間的角逐,因為,
機會永遠不是留給平庸者的。
而雲臺下區域的劃分,自然也是按照等級高低來的排的,等級越高的離雲臺越近,等級越低的離雲臺越遠。
圍在蒼雲大殿最邊緣的那一圈人便是三級丁等的弟子,他們的積分少得可憐,與其說是來參加比試的,不如說是來湊熱鬧的。
而此時,大殿最邊緣,身着灰色道袍、正踮起腳尖試圖從黑壓壓的人群中看清臺上形勢的小道士,名為芮廣,他年齡不大,但資質平平,當年踩着及格線才勉強被道門錄取,而他父母對他的期望也只是強健體魄就好,并不求其功成名就、出人頭地。
所以芮廣在這道門中也過得清閑、混得自在,今日他第一次參加這傳聞中的宗門大比,整個人都透着一股興奮勁,忍不住地想要東張西望。
他看了眼臺上的熱鬧場景,想找個人說話,可身邊又沒有認識的同門,便只好轉頭尋向身側。
他這一轉頭,視線便被一旁角落處的一人吸引,那人斜倚着牆,手執一柄長劍,身着一襲利落的黑色道袍,氣質凜冽,樣貌出衆。
那人此時腦袋正靠在牆上,目光顯得有些漫不經心,他淡漠的氣質在這喧鬧的人群中顯得鶴立雞群。
似乎是注意到了自己的視線,那人偏過頭來,芮廣便和他那深邃的眼眸對了個正着。
“欸,兄弟,你也是三級丁等?哪個門派的啊?”芮廣直接向那人走了過去,他本身就是自來熟的性子,見了生人也從來不怕冷場。
見狀,那人依舊抱着劍,沖他微微颔首,語調疏離,聲線低沉,
“三清教。”
作者有話要說: 這兩天我真的考數學考傻了QAQ
感謝在2021-04-2013:01:11~2021-04-2500:47:36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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