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第二個世界(八)

“三清教?!那啥......”芮廣在聽到對方的回答後,一副很興奮的樣子,完全沒有因對方愛答不理的态度而冷場,“我記得你們那裏有個誰來着?”

見狀,秦鶴洲神色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等着他的下文。

下一秒,芮廣一拍腦門,好像想起什麽似的,語氣激動,還有些手舞足蹈,“那個什麽,上一屆宗門大比的第一名不就是你們三清教的嘛?怪不得聽起來這麽耳熟。那個誰,他叫什麽來着,好像叫陸那啥......陸什麽川來着?”

秦鶴洲:“陸淩川。”

“欸,對對對!你是三清教的,你肯定知道。參加宗門大比的時候他好像才二十一歲,後來聽說他沒過幾年就當上了三清教的掌教,太離譜了,從來沒有見過第二個這種年紀就當上掌教的人,”芮廣越站在秦鶴洲的身邊說越激動,一邊還用手比劃着,

“不過畢竟是宗門大比的第一名,他就算是當上了武林盟主我也不覺得奇怪。”說到這,他拍了拍秦鶴洲的肩膀,一臉好奇,“欸,話說你見過他嘛?你們門派的掌教,應該見過吧?”

秦鶴洲的語調很平,聽不出什麽情緒,“見過。”

“那有說上過話嘛?”芮廣一副打探八卦的架勢,陸淩川這號人物對他來說是一種只能仰望的存在,所以一切關于他的傳聞都透着一股新奇勁,他絮絮叨叨地說着,

“那有教過你嘛?他看上去長啥樣啊?是不是看着就像世外高人,你說要是能當他的徒弟,那光是聽起來就很唬人。我要是他徒弟,我能吹十年!”

秦鶴洲心裏覺得有些好笑,但面上他只是推開了芮廣搭在他肩膀上的手,道:“沒,只在宗門開會的時候見過一次。”

“哦,也是。”見罷,芮廣有些遺憾地搖搖頭,又接着說道,“你要是認識他的話,也不應該被分到三級丁等,三級丁等都是我們這些鹹魚待的地方,也就過來湊個熱鬧罷了。”

說到這,他忽然又覺得自己的話會引發歧義,連忙補充道,“欸,我不說你是鹹魚啊,我沒有那個意思,別誤會啊,我就是說......”

“不會。”秦鶴洲只是随意地笑了一下,搖了搖頭,又靠回了牆上,目光漫不經心地看向前方,留給芮廣一個沒有表情的側臉。

“沒誤會就好,沒誤會就好。”芮廣又看了眼秦鶴洲,這個視角下秦鶴洲棱角分明的下颌線更凸顯他淩厲的氣質。

對方倚着牆、抱着劍,儀态很肆意,他一身黑衣再配上這股淡漠的氣質,在周遭喧鬧的人群中顯得格外出衆。

芮廣又東張西望地看了眼周圍,四周的人仍在交頭接耳地議論着。

不知道為什麽,他總覺得這個人不應該被分到三級丁等,也不應該和自己呆在一塊,至于為什麽,芮廣一時間也說不上來,

于是他看看秦鶴洲,又看了看自己,勉強想出了一個能說服自己的理由,

或許是因為對方出衆的長相,對方長得有鼻子有眼的,不像自己看上去那麽磕碜。

雖說不能以貌取人,但若是見到樣貌出衆的人,難免不會産生一種他們很優秀的聯想。

秦鶴洲不知道芮廣在想些什麽,他看着眼前喧鬧的人群,雲臺上的演講卻是一個字都沒聽進去,事實上他對宗門大比興致缺缺,過來也完全只是走個過場而已。

還在三清教時,陸淩川就和他說過宗門大比每五年舉行一次,凡是符合要求的宗門弟子必須參加,但實際上陸淩川并不希望秦鶴洲去,一是因為他身體狀況的緣故,二來無論是三清教目前的局勢還是秦鶴洲被預言的災星命運都不宜太過引人注意。

秦鶴洲還記得陸淩川當時坐在他的床頭,垂着眼簾,長睫落下一片濃重的陰影,對他輕聲說道:

“到時候不必引人矚目,我不需要你用這些成績來證明自己。”說到這,陸淩川擡眸看向他,“把傷養好就行。”

“嗯。”秦鶴洲看着他墨色的眼眸,淡淡地應了一聲。

因為幾年前修煉禁術走火入魔的緣故,宗門內外大大小小的比試他一個沒去,甚至連每年一次的考核也都缺席了,為數不多的幾個積分更是被犯下的過錯給抵消了,就連秦鶴洲身邊的芮廣都有好幾百分,而他的積分是0,在三級丁組裏都是個倒數。

所以秦鶴洲想要不引人注目地輸掉這場比試可以說是再容易不過了,不管他第一場對上誰,只要他放個水,輸掉一場比試之後便可以徹底退出這屆宗門大比。

而秦鶴洲心裏就是這麽盤算的。

“欸,那是不是你們掌教啊?”

下一秒,秦鶴洲的胳膊被人碰了一下,一旁芮廣激動的聲音又把他從回憶中拉了回來。

眼前的人群忽然間再次雀躍了起來,秦鶴洲往前方看去,只見雲臺前的陸淩川穿着一身象牙白雲紋錦長衫,一襲烏黑的青絲由一根簪子挽在腦後,他一手背在身後,一腳踏在雲臺的臺階上,整個人頓時淩空而起,身姿敏捷地翻到了雲臺之上。

他飄逸的長發随着白色的衣擺一起迎風舞動,陸淩川隽秀的面容上并無多餘的表情,可那雙桃花眼偏偏又生得勾人,五官精致得不似俗世之人,倒像是像是從畫裏出來的一樣。

臺下的人紛紛仰起頭,神色肅穆地往臺上往去,想要一睹傳聞中三清教歷屆最年輕的掌教,宗門大比的第一,在江湖上有“君子劍”之稱的陸淩川究竟是何樣貌。

臺上的李玄坤一臉儒氣地給陸淩川讓出位置,陸淩川這次上來不僅是作為上一屆宗門大比的勝者,更是作為修真界十八個門派的聯合代表。

“沒想到你們掌教不僅年輕,還長得這麽好看?!”芮廣的目光被臺上的人牢牢地吸引過去,由衷地向秦鶴洲贊嘆道。

下一秒,芮廣便見對方轉頭看向了自己,幽黑的瞳仁中一片深不可測,嗓音低沉,

“是嗎?”

這兩個字被他咬得很重,聽起來好像話裏有話、別有深意。

“......啊?”芮廣忽然覺得對方的氣勢有些駭人,一時間忘記了原本要說些什麽。

秦鶴洲笑了笑,可笑意卻未達眼底,“好看嗎?”

芮廣喉結上下滾了滾,覺得對方這幅樣子有點怵人,但他又不知道自己哪裏說錯話了,只能結結巴巴道:“不......我不知道。”

索性秦鶴洲在聽到了他的回答後便收回了視線,沒有再繼續追問,否則他冷汗都要下來了。

秦鶴洲倚在沒人看得到的偏僻角落,注視着立于萬人之上,一襲白衣,身姿出衆,宛若谪仙的那人,眼底的眸色暗了暗,心中有一種不知名的情緒開始湧動,

那人是他的師尊,

而且只能是屬于他一個人的......

“......那麽預祝各位奪得滿意的成績。”

在一片喝彩聲中,陸淩川結束了他簡短的演講,這一屆的宗門大比也正式拉開了帷幕。

蒼雲廣場中聚集的人群開始慢慢分散開,按照劃分的等級前往他們對應的區域,而三級丁組自然就落在了整個南山最偏僻的位置。

往往一場高手之間的對決可以引得萬人空巷的場面,比試場地的裏裏外外都會被圍得水洩不通,而三級丁組則相當于是一群菜雞互啄,除了去比試的人以外根本不會有人圍觀,就連比試者也是比試一結束就往一級,二級的場地跑,試圖去湊個熱鬧。

所以整個場地不僅冷清連設施也很簡陋,參賽者也大都一副提不起精神、興致寡淡的模樣,和高級場的那種緊張氣氛簡直是雲泥之別。

秦鶴洲與芮廣來到南山山腳的偏院處,然後他便在一塊搖搖欲墜的破布似的公告幕布上找到了自己的名字。

他的名字在最後一排,“秦鶴州”三個小字寫得猶如狂草,字不僅寫得醜,而寫字的那人還把他的名字也給寫錯了,以至于秦鶴洲看了好幾眼,才确認這個指的就是自己。

而更離譜的是他這一場的對手,叫葉聞哲,是南山派的入室弟子,好巧不巧,也是個0分選手。

“兄弟,那祝你好運了啊。”芮廣拍了拍他的肩膀,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于是秦鶴洲獨自一人來到了比試的場地,所謂的場地不過就是一片用細繩隔起來長滿雜草的荒地而已。

一旁的仲裁員是個小胖墩,穿着一身灰色的道袍,看上去年齡不大,他坐在一塊大石頭上,手托着下巴,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樣。

秦鶴洲走進下方的道場之後,小胖墩只是斜睨了他一眼,語調懶散地說道,“等你那個對手,叫什麽來着?不管了,反正等他來了之後,你們就可以開始了。”

秦鶴洲只好抱着劍在一旁等,等了大概有半刻鐘左右,才見一人背着長劍,挂着個酒壺,步調悠悠地走了過來,

小胖墩在看清那人的面容之後,忽然就清醒了,他有些驚訝地喊了聲,“大......大師兄?”

葉聞哲沖他擺了擺手,示意小胖墩不要再說了,他穿着一身松垮的灰布道袍,嘴裏叼着根稻草,衣服上不僅沾了灰,還打了布丁,深一塊淺一塊的,再配上他額前落下的幾縷碎發,讓人不禁懷疑他下一秒就能牽着毛驢去趕集。

下一秒,葉聞哲沖秦鶴洲抱臂道,“葉某來晚了,讓這位道友久等了,還請不要見怪。”

雖然葉聞哲的打扮頗有些荒誕不羁,但他身形高挑,眉目深邃,所以即使是一副破爛扮相也讓人讨厭不起來。

見狀,秦鶴洲從一旁的角落淩空踏到場地中央,一下子站到葉聞哲面前,扭頭看向小胖墩,道:“那,開始吧?”

“哦,哦好。”小胖墩後知後覺地點點頭,朗聲說道:“宗門比試的目的旨在同門切磋,一切點到為止,不可随意認輸,比試沒有時間限制,三級丁組第一場比試現在正式開始。”

他話音剛落,兩道劍光一齊閃過,場地中的兩人幾乎是同時出劍,出劍速度之快,以至于小胖墩什麽都沒看清,只覺得是一片眼花缭亂。

秦鶴洲右手執劍,左手将劍鞘随意一扔,而葉聞哲則直接從劍鞘側身抽出了長劍。

一瞬間,兩道盛氣淩人的劍氣同時騰空而起,往外沖去,速度快得驚人,劍氣帶動的風吹起了兩人細碎的發絲,秦鶴洲在對上了葉聞哲轉瞬即逝的銳利眼神後,微不可覺地勾了勾嘴角。

劍修之人,一出手便知高低,有時一招便可定勝負,而眼前的這個葉聞哲,他一出手,秦鶴洲便知他絕不可能只有什麽三級的水平,只是......

兩人的劍氣雖然都是一副銳不可當的架勢,卻都瞎了眼一樣地同時往奇怪的方向揮去。

秦鶴洲揮出去的那一劍只砍到了葉聞哲的頭發絲上,而葉聞哲的劍氣則更加離譜,甚至不是往秦鶴洲那個方向揮的,那道劍氣直直地砍到了小胖墩身邊的一株大樹上,

随着“哐”的一聲巨響,參天大樹應聲而倒,小胖墩瞪着眼,摸了摸涼飕飕的後頸,一副目瞪口呆的表情,葉聞哲這一劍可以說是,

偏到姥姥家去了。

秦鶴洲和葉聞哲同時抽了抽嘴角,隐約感到了一絲不對勁,

下一秒,兩人皆淩空而起,以最快地速度閃向對方,手中的長劍“哐”地一聲碰撞在一起,兩人深邃的眼眸直直地往向對方,一副勢同水火的架勢,然而下一瞬,秦鶴洲卻聽到對方用只有他能聽到的聲音,低聲說道,

“這位道友,明人不說暗話,我想輸。”

作者有話要說:  秦鶴洲:我的師尊只能我一個人誇!

後面還有三場考試,要消失幾天了,五月一號回來,哭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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