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 迷離(1)
江培一躍下馬,朝她走來:“深更夜半,蕪妃來此找江培有何貴幹?”
男人雙鬓已然生出幾縷白發,江昭葉卧榻不起,他一人奔波勞累周全,幾日便見蒼老。
他的笑意攜了幾分古怪,讓蕭靈玥莫名反感,她見他停在面前,神色微微一變,啞聲道:“你把钰兒劫走了?”
“小郡主?”江培輕聲一笑,“我怎麽會知道她的下落。”
她們兩姐妹合演一出戲,縱然他知道“西南王妃”并未失蹤,但他又如何得知蕭钰身在何處,更別提劫持。
蕭靈玥滿臉狐疑:“除了你,還會有誰帶走她!”
他雙目微動,驀然想起什麽,但也是極快将那抹疑慮收了起來,轉而回道:“蕪妃若不信,到我府中搜一搜便是。”
“你劫持了人,自然不會将人藏在府中。”
他當她是傻子?
“可的确并非是我劫持了人,又如何把她交出來,蕪妃實在強人所難。”江培絲毫不心急,反倒意味深長的掠了東方一眼。
“那便有勞江将軍親自替我找人,否則昭葉他必死無疑。”
蕭靈玥走過江培身邊,壓低說了一句,片刻後便離開軍營。
江培身後的随從這才走上來,問道:“将軍,我等……按兵不動?”
“懷瑞王既然縱容蕪妃将毒害昭葉的罪名扣到他頭上,想必已有完全的計劃。我們只等着懷瑞王回都後的指令便可。”江培冷笑道,“攀附懷瑞王這棵大樹,才是骁軍現下正确的選擇。”
那随從是江培的心腹,知曉這些年來江家叔侄的一舉一動:“如此曲陽候那邊……”
“曲陽候如何能與懷瑞王相提并論。但與他聯手,倒也不虧。”
“可那邊一旦知道我們歸附懷瑞王,難保不與我們撕破臉,他兒子劉雲影統領的淮軍是羽騎的死對頭。”随從惶惶不安。
江培卻恣意笑道:“那小子雖然姓劉,但并不親近曲陽候。”劉雲影對曲陽候的冷淡衆人皆知。這些年來恐怕他對父親說的話都未必有提拔他的慕容守多。
但他為何如此對待自己的父親并不得而知。
江培懶得理會劉家的恩怨是非:“曲陽候是見風使舵的人,誰給他的利益多,他自會聽命于誰。說不定他自己也早想依附懷瑞王,畢竟淮軍那幾萬兵馬如何能跟羽騎相比,你瞧瞧,上次與望月的一仗。劉雲影可是輸得片甲不留。就他那點火候……”
“可将軍也不必将號令全軍的兵符交給懷瑞王啊。萬一他……”
想起陳浚手中那枚貨真價實的兵符,随從仍是不安。
“诶……”冗長的一聲傳開,江培擡手制止了随從接下來的話。“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如今,可還有別的選擇?”
若陳浚真争得天下,就憑他江培如今對他的擁護,江氏未來的榮華富貴定也少不了。
天下,只要別落入賀樓氏手中便是。
陳浚雖然陰狠,卻并非陳顯那等容不得功臣的人。
且看陳浚手下的章渠、唐錦、路薛等人,哪一個不是跟随陳浚打拼天下的人,哪一個不是戰功赫赫的大将。如今在陳浚麾下是數一數二的大将,各自手下亦有上萬兵馬。而陳浚從來只将他們看作左膀右臂,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這一點,陳顯未必做得到。也難為他,畢竟是天子,就算之前陳浚還未成為擁兵自重之人,可帝王身在高位,疑心之重,已容不下逐漸龐大起來威脅到大淮政權的懷瑞王!
江培道完,那名随從旋即噤聲。
想起蕭靈玥手上那枚假的兵符,他微微嘆息一聲。
那個以假亂真的東西根本號令不了一兵一卒,只要江培抓準時間送去一束火,那枚假的兵符瞬間便會化為烏有。
難為蕭靈玥費盡心機,卻不知江培早已歸附陳浚,若不是她設下的這一局,恐怕骁軍與羽騎也不會有這樣的契機。
那名随從似是又想起什麽:“王爺的毒可還能解?”
“懷瑞王已派人去找解藥,且再等等。”江培淡淡應了一句,轉身又率兵出門,“尹鸾,且随我去找找蕪妃要找的人罷!”
“是。”随從會意,方從延卞歸來的疲憊轉瞬即逝,旋即又打足了十二分精神。
認清了路。
蕭钰霍然驚得大叫:“你要離開西南郡?”
她一路鬧騰,陳浚煩不過便将她雙足雙手捆住,使她整個人橫在馬背上,腦袋往下吊了足足數個時辰,蕭钰盯着迅速交替的馬蹄,只覺頭昏腦漲。但這是從栗鎮離開去往桂郡的路,她只要睜着眼便能知道,這是她來回走了不下百遍的一條驿道。
只要再從栗鎮往東走百裏,便是桂郡的方城了。
陳浚兀自忽視了她,如月清冷的目光只盯着前方。
“問你話呢!”蕭钰已吃了虧卻不懂得收斂,仍舊嚷嚷道,“你,你怎麽知道我在昆玉。還有,這是要去哪裏?”
換來的又是一片寂靜。
風聲呼呼從臉上刮過去,蕭钰一個哆嗦,不禁打了個噴嚏。
陳浚終于有些不忍:“不再鬧了,便讓你起來。”
“不……”蕭钰正要答話,誰知有一個噴嚏沖了上來,她頓了頓,才道,“不鬧了,我只是問你幾個問題而已。”
陳浚勒停了馬,松開她的雙足,攬住纖腰将她拉起來。
蕭钰旋即想躍下馬,但雙手被捆着,片刻便被陳浚拎了回來:“想跑?”
“不……不跑!我腳軟,不小心掉下來的。”被他輕松的提上馬,蕭钰有些氣餒。
然而陳浚一眼将此時的她看穿:“你不喜歡和我呆在一起,大婚那日,為何讓我去救你?憑你,難不成還會被困在西南王府?”
她背靠着他溫暖的胸膛,感受到從頭頂射下的仿佛能把她千刀萬剮的目光,一頓:“我……我說過了,只有你能救我,我那日不還是……被人下毒了嗎?”
蕭钰越說越沒有底氣,想往前挪一挪,卻動彈不得。
陳浚倏地冷道:“你既然自己備了解藥,還有什麽可擔心?或許,是擔心江昭葉的屬下知道是你下的毒,要找你報仇?”他停了一停,嗤笑一聲,“而這時,只有我才會心甘情願不顧一切的護你周全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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