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張寒時已盡量克制,但情緒的起伏似乎并不能完全受理智的掌控。再度面對廖秋茹,過往種種不欲回憶起來的細節都在腦海裏閃現,它們無比清晰,提醒着張寒時他曾努力想要忘掉的,擺脫的,原來從未曾遠離。
過去就如同一個幽靈一樣,仍糾纏着他。
與葉初靜多年的感情慘淡收場,又經歷連串厄運,生活遍地荊棘,過程雖充滿痛苦,但張寒時最終沒有自暴自棄,萎靡不振。一直以來,他都在努力讓自己不要變成那種他讨厭的人——受往事所困,沉湎過去,只知自怨自艾,散發負能量,漸漸的面目可憎。
但說起來簡單,真要做到又談何容易。沒有一個人生來堅強,生來勇敢,正是那樣的過去,才造就了今日的張寒時,有些東西,你無論如何忽視,它一直在那裏。
突然而起的情緒,讓張寒時自己都猝不及防,吓了一跳。原來在他心底,對葉初靜仍有着如此激烈熾熱的情緒,它們猶如奔流的岩漿,沖刷過張寒時的心髒,頭腦,四肢百骸,令他整個人都為之疼痛顫栗。
廖秋茹還在說着什麽,張寒時并未聽清,對方顯然也很快發現了他的心不在焉,細細的眉毛蹙起,努力擺出的和悅臉色也沉了沉,“寒時啊,你有沒有仔細在聽我說?”
張寒時一愣,終于回過神,他有些不好意思,清清嗓子,歉然說道:“對不起,葉夫人你說什麽?我剛才有點走神了。”
廖秋茹臉色微僵,上揚的嘴角往下耷拉,很明顯不高興了。張寒時如此直接地坦白承認自己走神,不僅讓她臉上挂不住,心裏更是難堪,認定張寒時是故意為之,報複于她。
眼看廖秋茹似乎快要發火,又強自按捺的模樣,張寒時也有些尴尬。他當然不是有意觸怒對方,只是不再像過去那樣,因為她是葉初靜的母親,所以謹小慎微,生怕惹對方不喜。
還好就在這時,之前他吩咐廚房準備的茶點及時送了過來。
笑了下,張寒時将茶碟擺到廖秋茹面前,道:“葉夫人,請用。”
廖秋茹的臉色這才稍緩,她儀态優雅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随後又出聲道:“阿靜這孩子念舊,既然你同他又在一起了,我這個做母親的也不好多說什麽。只是有一點——”說到這裏,她停頓了一下,見張寒時這次沒有再神游天外,才滿意地點點頭,無論語氣或神态,都充滿了一種居高臨下的自矜傲慢。
“阿靜的年紀也不小了,至今卻還沒有繼承人,他和龍俪……又是那個樣子的結局,你在他身邊這麽久,也該知道像我們這樣的家庭,不可能斷了血脈傳承,外頭願意和葉氏聯姻的世家千金有的是,不知阿靜他怎麽想的,對我的話卻置之不理,一點聽不進去,真是……”
廖秋茹與葉道山只是政治婚姻,毫無感情可言,兩個人早已分居多年,暗地裏各自豢養着情人,這點夫妻倆都心知肚明。葉初靜從葉道山手裏奪、權,對廖秋茹來說并無影響,一個是親生兒子,一個是名義上的丈夫,無論誰掌權,她都仍然是高高在上的葉夫人。
但與龍俪的婚姻徹底結束後,葉初靜絕口不提再婚事宜,一年,兩年過去了,廖秋茹用盡了各種手段,卻發現她再無法掌控她這個兒子。
而葉道山從外頭接回來的那個野種,如今卻已添了一雙兒女,這簡直就像一根紮在心口上的毒刺,日夜刺得廖秋茹不得安寧。葉初靜一天沒有繼承人,已認祖歸宗,在法律上對葉氏擁有同樣繼承權的葉梵瑞以及他的子女,就永遠是個極大的隐患。
Advertisement
光想一想這個可能,就令廖秋茹無法忍受。
“阿靜他不願結婚,可葉家這麽大攤子,卻是萬萬不能沒有繼承人的,如今不知有多少雙眼睛都在盯着他,若是阿靜他有個什麽萬一……家主的位子,說什麽也不能便宜了那些來路不正的貨色!”
廖秋茹的語氣中不自覺帶出了惱恨,張寒時卻不知該做何表情。
葉初靜還不滿三十歲,正是年富力強的時候,而這位葉夫人,竟然已經在考慮關于下一代繼承人的問題。從她的表情、神态,絲毫看不見她關心兒子的将來幸福,有的只是為确保自身地位的迫不及待。
就像四年前一樣。
在另一方面,張寒時又不禁松了口氣。至少樂樂的存在還沒有被廖秋茹,被葉家人知曉,這一點,讓張寒時本來緊繃的心情一下安定不少。
說了這麽多,廖秋茹這時停下來又喝了口茶,她見張寒時仍沒什麽表示,心底不快,卻又不得不忍耐。
最近數月來,葉初靜一連串的舉動,讓葉家上上下下許多人看不懂,暗地裏議論紛紛。王全那事後,廖秋茹安插在葉初靜身邊的人就全部被撤換了幹淨,母子之間也越加冷淡,甚至到了廖秋茹要見葉初靜一面,必須通過他身邊的助理來進行安排的程度。
當她得知,兒子又與張寒時攪在一起的時候,廖秋茹也曾怒不可遏。當年的教訓,她本以為已足夠深刻,能打擊得讓對方永世再難翻身,可這個張寒時,非但沒事,反倒越來越……簡直就是禍水。
可眼下,廖秋茹只能壓下心底的厭惡,幹脆開門見山,對張寒時說道:“阿靜喜歡你,将你留在他身邊,你也該多為他着想考慮才是。我這次來不為別的,只想讓你勸勸阿靜,即使不結婚,代孕也好,找個家世清白,本人也優秀、幹淨、健康的女孩子,一定要盡快生下繼承人。只有這樣,才能讓那些居心叵測的人趁早死了那條心。”
張寒時一口茶喝到一半,差點嗆住。他甚至有些同情起葉大少,他的親媽這是将他當作了種、馬,急于想要給他配種,以便産出最優後代。張寒時放下茶杯,杯中的紅茶依然香醇,但不知為什麽,他突然徹底倒了胃口,只覺得惡心。
廖秋茹這番話,簡直荒謬可笑到了極點,她又将他當作了什麽?葉大少的金絲雀?他養在外面見不得光的秘密情人?一個“男妾”?
從一開始,她的态度就充滿了居高臨下的優越感,完全将張寒時放在一個極低的位置,輕慢踐踏,毫無尊重可言。
考慮到對方畢竟比自己年長,而且還是一位女士,也幸虧這幾年張寒時經歷的多了,見識過的奇葩也不少,面對這樣的羞辱,他尚能面不改色,忍住怒火。
站起身,張寒時為廖秋茹續了半杯紅茶,一邊在頭腦裏思索着該怎樣答複說明,才能令場面顯得不過分生硬尴尬。
因為傾身,挂在張寒時脖子上的那塊血玉卻在這時從襯衣裏滑了出來。
而一見那塊鮮紅如血的玉石,廖秋茹立刻雙眼圓睜,表情似不可置信,失聲道:“這玉你從哪裏來的?它怎麽會在你身上?!不,這不可能,阿靜他不會——”
見她反應這樣激烈,張寒時被吓了一跳。他本來下意識伸手,想把玉塞回衣服裏,也因廖秋茹乍然失色的樣子頓住了。
由于前段時間的噩夢,葉初靜給了他這塊玉戴在身上,不知是不是血玉的作用或純粹是心理暗示,反正在那之後,張寒時确實擺脫了噩夢的困擾。後來眼睛漸漸恢複,看到這玉罕有的色澤,質地,他知這塊血玉必定價值不菲,卻仍未料到會讓廖秋茹那樣大的反應。
她連眼睛都紅了,甚至想直接伸手将玉從張寒時脖子上扯下來。虧得張寒時反應快,迅速站直身體,才堪堪躲避過對方抓來的手指。
“葉夫人!你——”張寒時也急了,語速變快,因為他發現對面的廖秋茹也站了起來,并試圖朝他沖過來。她的眼神太駭人,仿佛他搶了什麽不該他得到的東西,讓張寒時心底發寒,腳下亦不由自主往後退。
突然,廖秋茹目光看着張寒時身後,急切的動作頓住。
一雙寬大的手掌扶住了張寒時,幫腳步不穩的他立定,接着,羽毛般的輕吻就落到他唇瓣之上。張寒時看着那張在他面前放大的俊臉,一時有些怔愣。
“阿靜!”對面的廖秋茹這樣叫了一聲。
葉初靜這才仿佛發現她一樣,他側過身,緊緊握住張寒時發涼的指尖,臉色從容,眼神卻異常冷淡,對面前的優雅貴婦人,他的母親,開口出聲:“母親,你來了怎麽也不打聲招呼?還特地把我支開,是想做什麽?時時他身體不好,你別吓他。”
他這麽一說,廖秋茹臉色更難看了,冷哼道:“你也知道我是你的母親?這段日子,你什麽時候又肯讓我直接見你?阿靜,過去的事媽媽也是為你好,該罰的人你都罰了,你還要鬧到什麽地步才肯收場?連元旦這樣的日子,你還在外頭流連,你知不知有多少人正等着看我們的笑話?!”
說到這時,廖秋茹才停下來喘了口氣,看得出她心底也積壓了一堆的怨氣,因為剛沒停一會兒,她又伸手指着張寒時,再度開口說道:“如今人你也找到了,你要将他留在身邊,媽媽也不反對。只要你能答應媽媽,盡快要個孩子,別讓那野種有機可乘,還有……”頓了頓,廖秋茹看向張寒時的眼神,簡直就像刀子一樣淩厲,“還有他身上的那塊玉,阿靜,我知道你是一時糊塗,你絕對不能——”
葉初靜一言不發聽到這裏,笑着反問:“為什麽我不能?”
他的語氣很淡,卻充滿不容辯駁的氣場,仿佛一位君主在質問他的臣民。廖秋茹原本白皙的臉上,因他的話此刻一片鐵青,她的胸口急速起伏,張着嘴卻發不出聲音,顯然有些氣得狠了,讓人擔心她會不會在下一秒氣暈過去。但片刻後,她非但沒有暈過去,反而語調尖利地喊道:“他已差點毀掉你一次,一個沒有背景沒有地位的窮小子,他什麽也給不了你!”
沒想到葉初靜卻搖搖頭,他側轉過臉,看着張寒時,目光柔軟,嗓音低緩,“不,他給我的已足夠多了。是我太愚蠢,不懂曾經握在手裏的,是多麽珍貴的東西。”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