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醜小鴨（6）

聽到錢珊珊的話, 坐在旁邊的女孩子們都是一臉不明所以，她用手比劃着解釋道：“苗杪之前沒這麽瘦, 剛才我第一時間看見她，都差點沒認出來。”

錢珊珊說話很直, 或者說她這種個性從來就不懂得“委婉”二字怎麽寫, 嘴巴比腦子快了好幾倍。苗杪記得原身在軍訓碰見錢珊珊的時候，對方張口就是“你怎麽還那麽胖”，并開玩笑說她應該去男生隊。

原身是個面皮薄的孩子，初中時就因外型受到不少譏諷, 盡管有些調侃之語并非出自惡意, 但依舊讓她逐漸産生了自卑心理。

此刻換作其他女孩子, 聽到這樣的話多少都會感覺有些尴尬，苗杪卻露出一抹微笑, 神色自然地說道：“我一個暑假減了十六斤，效果是跟整容差不多了, 不過一分錢沒花。”

聽到這話，一個微胖的馬尾辮女生忍不住問道：“真的嗎？你怎麽減的，一個暑假能瘦那麽多？”

減肥是女人一生的事業, 一聽苗杪這樣說，大家也都顧不得錢珊珊的話了，連忙讓苗杪傳授減肥經驗。

“吃藥還是節食？我喝過好多減肥茶都沒用, 減三斤倒反彈五斤……”

“不用吃藥也不用節食, 買雙好的運動鞋, 每天早上起來沿着街道跑一個半小時, 一個月下來你也會瘦的。”

“外面太陽那麽大，天天跑會曬成非洲人的吧。”

“是啊。”苗杪沖那馬尾辮女生一笑，露出潔白整齊的牙齒，“我也怕被曬黑，所以每天五點起來跑步，等太陽變曬的時候就回家了。”

“苗杪，你也太勵志了吧！”冉雪驚呼出聲，看着她的目光更顯崇拜。

這話說着輕松做起來難，極度考驗恒心與毅力。

“那可是暑假哎，我每天都睡到九點多。”冉雪感嘆着，“終于知道為什麽你能考上市狀元了。”

冉雪的話一出，其他女孩子也都沉默了，假期裏她們哪個不是睡到日上三竿才爬起來的呢？

見大家都誇苗杪，錢珊珊也不好再說什麽了。

“減肥最重要的就是堅持啊！”黑瘦的教官十分欣賞苗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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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覺得這個女孩子很大氣，面對別人無禮的玩笑既沒有回嗆也沒有沉默忍受，反倒是坦然地正視自己曾經的不完美，三兩句話就趕走了剛才微妙的氣氛。

而且早上訓練的時候他很早就注意到了苗杪，整個女生隊伍裏她是站的最直的，目光從來不亂瞟，也不會趁他不注意的時候偷偷撥頭發撓癢癢，也從來沒有抱怨過一聲日曬苦累。

教官覺得這個女孩子将來一定很有出息。

“好了！休息時間結束，立刻排好隊列！”

“啊啊啊！又開始了，還沒歇夠呢……”

“我現在只求七天軍訓能讓我減七斤。”

伴随着此起彼伏的哀怨聲，女孩子們又回到了豔陽下。

……

軍訓的日子枯燥而無聊，宿舍牆壁上雖然有充電插座，但教官和老師每天都會查房好多次，帶了手機的人也不敢放肆地玩。

男生宿舍裏少不了撲克牌，女生們不愛玩撲克，最喜歡的就是在各個宿舍串門聊天。

錢珊珊就住在苗杪隔壁的宿舍，幾乎每天休息的時候都要來串幾次門。她很自來熟，在大家對其他宿舍的同班女生還陌生的時候，就已經在所有人面前都混熟了。

從某種程度上來講，錢珊珊不害羞不膽怯，交際能力出色，可惜她後來卻總喜歡和外校的小太妹們混在一起。

軍訓期間，有倒黴的女生不幸大姨媽造訪，宿舍的門還沒打開錢珊珊的聲音就先到了。

“你們誰帶姨媽巾了啊，借我姐們兒幾片，要夜用的！”

門突然大打開，把正在上鋪換衣服的冉雪吓了一跳。晚間正是查房頻繁的時候，苗杪正在收拾自己的櫃子，見狀連忙眼疾手快地把門關上。

“哎呀，這層樓都是女的有什麽好害羞的。”錢珊珊噗嗤一聲笑出來，接過其他人遞來的衛生巾，立馬又打開門揚長而去。

“……”

冉雪已經迅速地穿好了衣服，她的神情有些尴尬，不好意思地沖着苗杪笑了笑，以表對她方才行為的感謝。

“來的時候不敲門，走的時候不關門。”

宿舍裏已經有其他女孩對錢珊珊的所作所為感到了不滿。

“她把我衛生巾全拿走了，謝謝也不說一聲！”剛才好心借姨媽巾給對方的王靜有些不高興，“隔壁吵死了，關了門動靜還這麽大，讓不讓人睡覺了。”

一中宿舍的牆隔音效果是真的差，苗杪站在屋中間都能聽進隔壁的嬉笑尖叫聲，她微微皺眉，見大家都躺好了，便關了燈自己也摸黑爬上了床。

果不其然，隔壁沒多久就徹底消停了，取而代之是教官嚴厲的訓斥聲。

冉雪也睡上鋪，就在杪杪的隔壁。黑漆漆的宿舍裏，她忍不住小聲地問道：“你們睡了嗎？她們聊什麽聊的這麽開心啊？”

有沒睡的舍友也壓低聲音道：“還能聊什麽，聊帥哥呗，花癡死了。”

“錢珊珊今天打水的時候碰見一個同年級的帥哥，叫什麽不知道，反正隔壁瘋一天了。”

“叫許清，好像跟咱一個班的。”

如果說冉雪被評為一中的校花，那許清就是一中的校草。苗杪記得這個男生家境成績都不錯，但冉雪的悲劇故事裏也有他的影子，便對許清不大喜歡的起來。

在其他人小聲地悄悄聊天的時候，養成早睡早起良好習慣的苗杪已經進入了夢鄉。

踢了幾天正步大家都黑了一圈，伴随着食堂豬食與年紀帥哥的吐槽話題，軍訓終于迎來了尾聲。

軍訓結束的倒數第二天晚上，一中舉辦了篝火晚會。一中有一大一小兩個操場，大操場比較舊沒有跑道線，坑坑窪窪的道面上還有着不少的沙粒和小石子，操場的邊緣有高高的野草，辦起篝火晚會來還挺有氛圍。

學校拉了線和音響到主席臺，大家之前都登記了晚會的唱歌報名表和所選歌目，一個宿舍裏八個人至少要有兩個人參加，不強制報名，但如果人數不足就要抽簽上臺。

苗杪的宿舍也遵循抽簽制，最後抽到上臺表演的是她跟冉雪。

臺上講話完畢後，教師組和教官們先行在臺上演唱了紅歌校歌，為篝火晚會拉開了序幕。

晚會上不乏靈魂歌手，奇怪的口音和跑到外太空的調子逗得大家哈哈大笑，但也不乏許多唱歌好聽的學生。

有個男生在臺上唱的是首英文歌，他的單詞讀音标準流暢，音色不錯，也沒有跑掉，很快就在女生堆引起了小騷動。

“臺上的是許清哎！”

“雖然聽不懂，但他唱歌好好聽。”

聽不懂的歌都是高大上的，更別說還是洋文曲子了，許清立刻給大家留下了“此子不簡單”的印象。

苗杪也下意識裏擡頭朝前方看去，但她的位置比較靠後，因此也看不清臺上的男生到底長什麽樣子。在篝火的照耀下，苗杪只能隐約目測他大概1米7出頭的身高，身形看起來勻稱纖細，似乎是大衆最喜歡的清秀少年那一款。

許清的英文歌得到了一片激烈的掌聲，大多來自于女生堆，他唱完後很快就輪到女孩子們了。

冉雪唱了首調子簡單輕快的《寧夏》，她唱歌只是大衆水平，不過甜甜的聲音伴随着夏夜的清風很容易讓人沉醉在裏面。

“寧靜的夏天，天空中繁星點點……”

苗杪按照宿舍裏大家早就商量好的計劃，在她唱起來的時候就一起按照節奏拍掌，很快便帶動了臺下的其他他，原本零散微弱的掌聲也變的響亮起來。

仿佛是被這些掌聲鼓勵了，原本有些緊張局促的冉雪唱的愈發認真大聲起來，結束時她深深地朝着所有人鞠躬，然後在幾個男生打趣的口哨聲中微紅着臉逃下了主席臺。

“剛剛緊張死我了，苗杪加油啊，我在下面給你鼓掌。”冉雪的心怦怦跳着，聲音還因緊張而不由自主地顫抖着。

“你唱的很好聽。”苗杪沖她微微一笑，在主持老師的聲音中朝主席臺走去。

似乎已經好久沒有站在舞臺上了，雖然舞臺很簡陋，但苗杪卻有幾分懷念的感覺。

苗杪唱的歌叫做《平凡之路》，是首節奏緩慢的抒情歌。這些天軍訓喊口號讓她清澈的嗓音有些沙啞，當低吟随着音樂聲響起後，讓聆聽者躁動的心都不由自主地靜了下來。

歌曲有點淡淡的溫暖和憂傷，冉雪一邊拍手一邊出神地看着臺上的苗杪，眼神有一絲向往和崇拜。

苗杪絲毫不怯場，她的嗓音很穩，感情唱的也十分到位。冉雪說不出那是種什麽感覺，只覺得原本普通的苗杪在拿起話筒的時候一下子變得不普通了起來。

就好像……就好像以前在電視上看火爆的超女選秀節目一樣，沒有冠軍那樣專業的唱功，卻有着不輸冠軍的風采。

她似乎輕而易舉地駕馭住了這個小小的篝火晚會，仿佛天生就屬于舞臺的中心，那種自信與随和淡定讓冉雪羨慕又向往。

一曲畢，臺下的掌聲響動如雷，苗杪落落大方地說了一句“謝謝大家”便消失在了舞臺上。

“她的普通話好标準啊。”王靜一邊拍手一邊羨慕地說着。

小縣城的人說話大多都帶有本地口音，她還是頭一次聽見苗杪這麽标準的普通話，不像她一說快了就咬舌頭鬧笑話。

冉雪卻并不在意口音不口音的，篝火晚會大家都對英文歌曲演唱印象深刻，但給她留下最深印象的人卻是苗杪。

女生們都對許清議論不斷，可她卻更向往和苗杪做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