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醜小鴨（7）

軍訓結束時是八月二十八號, 再過三天就會正式開學，訓練完以後大家都黑了一圈, 苗杪慶幸自己天生膚色白，在家捂了兩天就白回來了。

她回家的時候, 發現陶玉蘭竟然在看專業書, 驚奇地道：“媽，你怎麽看起會計基礎來了？”

“這是樓上那家女娃子不要了的書，我看丢了怪可惜的，就要來看看。”

樓上有家在縣城上職高的女孩子, 今年畢業了要按學校的安排去市裏實習工作, 家裏老人就把她不要的書給清理了。

“唉, 這個客服的活輕松是輕松，就是挺無聊的。”

陶玉蘭早就習慣了忙碌, 突然變得輕松一時間還真有點不習慣。每天就上六個小時班，下午和晚上基本都是閑着的, 她不愛打牌，幹脆就沒天找些書來看，一開始雖然看不大懂, 硬着頭皮看下去也就明白點了。

電腦上有個神奇的網站叫百度，有啥問題都可以随便問，陶玉蘭的求知欲很強, 有時候搞不懂的問題她就去百度查一查, 不需要老師教也能緩慢地學下去。

有時候看夠了, 就在電腦上看看其他社會新聞, 也通過網絡對外面的世界了解了不少。

苗杪笑了，“媽，你可真不愧是市狀元的媽。”

“那可不。”陶玉蘭也笑了，顯然近來清閑放松的日子令她舒心不少。

苗杪很佩服陶玉蘭這樣的女性，她雖然出身窮文化水平低，但骨子裏那種堅韌勤奮與上進卻是很多人都不具備的。

沒了丈夫，她既沒有選擇立刻再嫁，也沒有把女兒丢給老人，而是為母則強，盡自己最大的可能替她創造飛向天空的條件。

……

九月來臨，苗杪也正式迎來了自己的高中生涯。

一中是育林最好的縣重點中學，不過由于許多孩子初中就辍學打工了，因此學生人數比苗杪初中時少了許多。

盡管如此，人頭數也十分壯觀。高一年級共分了十六個班，每個班有五十號人左右，幸虧一中的教室足夠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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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縣城的座位安排比較現實，這裏的老師不大會考慮個頭高的是否會擋住個頭矮的，基本就是按照成績來排。

排座位的時候是橫着排，然後按U字型回旋，苗杪當之無愧地坐在第一排第一個，冉雪班級排第十二名，正好坐在苗杪的後面，許清在苗杪左後方，班級十一的他是冉雪的左側同桌。

這次，苗杪終于近距離地接觸到了許清。這個男孩子也不是電視上那種鮮肉類型，就是五官端正清秀有些小帥氣，加上衣衫整潔看起來很愛幹淨，帶着幾分書卷氣，是當下最受女孩子歡迎的那種類型。

班主任姓金，是教英語的，開學第一天選班委時，她直接選定了苗杪為學習委員。大家都聽說她是市狀元，都一點意見都沒有。

至于班長和副班長的人選，金老師便沒有再按成績選了，她根據學生軍訓時的表現，選了兩名成績尚可，領導組織能力也比較強的學生，一男一女。

随後，她笑道：“分班的時候你們都是我抽簽抽來的，我運氣比較好，不但抽到了市狀元，年級前十有兩個都在咱們班。”

提起這件事，金老師還為自己的運氣感到得意，別班的班主任都快羨慕死她了。

“不過呢，老師對每個同學都還不了解，所以剩下的班委職務啊，第一學期咱也按抽簽來。”

聽到這話，不少學生都眼睛一亮，躍躍欲試。

班級委員聽起來多有派頭啊，以前基本都被三好學生們盡數包攬的。

金老師事先把所有人的學號都寫在紙條上折好放在了盒子裏，然後一一當面抽選班級委員。

“體育委員，27號張遠。”

“紀律委員，11號許清。”

“生活委員，46號錢珊珊……”

……

最後，冉雪被抽中了文藝委員。抽簽結束，第一堂課的下課鈴聲也随即響起。

坐在倒數第二排的錢珊珊忍不住氣惱地拍了拍桌子，然後郁悶地趴在了桌子上。

她一點都不想當這個什麽生活委員，生活委員說白了就是衛生委員，每天放學都要檢查和幫忙當天的值日小組打掃教室，幾乎是最後離開學校的。

比起什麽聽起來就很有面子的宣傳委員之類，錢珊珊覺得自己跟班級打雜的也沒什麽區別，也不知道她怎麽就那麽倒黴被抽中了。

課間裏錢珊珊無精打采，連小姐妹們也不想理，就直勾勾地望着最前排的許清發呆。

天知道她快羨慕死冉雪了，不知道對方什麽狗屎運居然和許清做同桌，還被班主任抽中做文藝委員。

十六歲的花季雨季正是少年少女們春心萌動的時候，錢珊珊早在篝火晚會上就被許清吸引了。苗杪和冉雪都坐的離對方那麽近，肯定很快就能和許清熟絡起來。

面對後排X射線一樣的光芒，苗杪只當做沒感覺。

錢珊珊的遭遇和劇情裏一樣，但她是絕不可能再由對方呼來喝去的了，如今陶玉蘭已經不在錢家小飯館裏工作了，錢珊珊真要搞什麽孤立排擠都随便她。

一個優秀的人會被嫉妒，但當一個人優秀到其他人只能仰望的高度以後，那麽所有的嫉妒都會變成欽佩與臣服。

這一次，苗杪決心要做後者。

冉雪前後左右就苗杪一個女生，其他男生她不好意思主動搭話，便不管有什麽話都只坐在後面跟她悄悄咬耳朵。

能坐在這個位置，冉雪也是格外驚喜的。但不是因為能坐在許清旁邊，而是能和苗杪左前後桌。

班裏的座位順序是會變動的，每次期中考期末考以後都會按成績重新拍，擔心自己會被其他人擠下去，冉雪暗暗下定決心要保持好自己的名次。

許清只覺得自己右手邊的兩位女同學都十分高冷，尤其是前面坐第一排的的市狀元，除非冉雪有事叫她，否則她的眼睛一定是緊盯着黑板和課本，絕不回頭的。

嚴謹認真的人總是讓人感到莫名敬畏。

苗杪認真地聽講每一堂課，争取給各科老師都留下一個好印象。

目前老師們還沒有選課代表的打算，據班長說是打算等第一次單元小測結束後再選，有上進心的學生們都努力地在自己擅長的科目課上盡可能地表現自己。

育林一中雖然是小縣城的市重點，生源不算優質，學生素質參差不齊，但還是不乏有許多勤奮上進的學生。

不管上什麽課，苗杪總是最認真積極地舉手回答問題的那個。次數一多了，後排便不免有人覺得她在裝x，想出風頭。

但不論如何，苗杪的做法的确給各科老師都留下了極好的印象。

許清對苗杪的印象很深，英語算是他的得意科目，但苗杪在課堂上的表現卻讓他很吃驚。

要知道國人講英文幾乎都是帶有口音的，就連老師也是如此，更別說他們這些高中生了。他們英語成績好更多是筆試分高，聽力是個小難關，口語就更要倒一片大軍了。

但苗杪的英語口音卻非常标準，有幾分像他平時看美劇裏的那些人，并且不是有意為之，就是很自然的那種口音。

金老師顯然也十分驚訝，還詢問苗杪是不是出過國，苗杪卻搖頭道自己平常總看美劇學英語。

她是在國外呆過，但那都是以前任務世界裏的事了。

她越是這樣，錢珊珊之類的學生就越是覺得她裝x如風，怎麽看都讓人不舒服。

冉雪看向苗杪的目光卻越來越崇拜，她覺得苗杪簡直是自己在現實生活裏所見過最厲害的人了，不是新聞報道裏那種學霸，因為真實，所以更讓她佩服。

苗杪并不在乎口音問題，國人在口音方面總有奇怪的歧視心理，好像說得一口英腔美腔就高人一等似的。然而外國人講漢語的時候，不論是東北碴子味還是四川火鍋味，卻沒人覺得有什麽不妥。

苗杪對數學和化學比較感興趣，畢竟上個世界她和這些東西打交道比較多，因此在這兩門課上也更活躍一些。

一開始，其他人對苗杪持有一種又羨又妒的特殊心理，但在發現苗杪不管什麽科目什麽難題，都總是能以最快的速度解決并且正确率百分百以後，也慢慢酸不起來了。

酸也沒用，誰叫人家有真本事呢？

因此當單元小測過後，面對各科老師争搶着要苗杪做課代表的事實時，所有人都麻木了。

班主任金老師嘴上說讓苗杪自己做決定，喜歡哪科就做哪科的課代表，眼神卻熱切地看着她。

突然覺得太受歡迎也很苦惱呢。

“我個人比較喜歡數學，不過我總覺得賀老師有點奇怪。”

數學老師姓賀，是個教學方式很幽默也很有本事的男人，身材有些消瘦，苗杪很喜歡他生動而不死板的教學方式。

不過賀老師似乎有點不修邊幅，連着好幾天她總能看見賀老師頂着洗完後被睡亂的奇葩發型來上課，襯衫也皺巴巴的，學生們都是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表情。

苗杪的同桌是個巨話痨的眼鏡男生，成績是年級第七，喜歡看三國志，日常碎碎念，總能說的苗杪耳朵起繭子。

但提起賀老師的事，宋家輝的神色卻格外嚴肅。

“賀老師今年三十五了，還沒娶老婆呢。”

“你怎麽知道？冉雪好奇地問他。

“賀老師以前跟我們家是鄰居，聽我爸說我小學的時候市裏有扶貧計劃，他響應上級去做了兩年支教，結果回來才娶的老婆拿着彩禮嫁妝跟別的男人跑了。”

“啊……賀老師真可憐……”冉雪低呼一聲，神色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