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醜小鴨（11）

他只能一遍又一遍地重複着“不了”這兩個字，哭的險些背過氣去。

看見周琦跪下認錯, 周奶奶總算是恢複了些許理智, 被苗杪扶着坐在了老舊的沙發上。

“你以為我不稀罕你嗎？打你我還不是心疼的要命。”周奶奶抹着淚, 滿是皺紋的臉上被打濕了一大片。

老伴不在, 兒子兒媳進城打工幾年回來一次，孫子是她一手帶大的, 教出這樣的毛病她比誰都難受。

苗杪抿了抿唇，與冉雪幾人心裏也都不好過, 于心不忍，她們溫聲言語着撿些好話來說，意圖安撫周奶奶的情緒。

“奶奶別生氣了，其實周琦也懂得知錯就改的……”

“犯錯了改正就好……他已經跟我道過歉了。”

“嗯……其實周琦平常在學校挺熱心的，平常有事找他都會幫忙……”

“給同學道歉。”周奶奶漸漸平複了情緒，對着周琦道。

“對不起。”

這次周琦的語氣裏在沒有一絲不情願，他仍跪在地上, 一聲又一聲地抽泣。

苗杪沒有就這樣離開，她和冉雪一直留在周家, 确認周奶奶已經完全平靜下來以後，方才放心告辭。

離開了周家，雖然完成了讓周琦得到教訓的目的，但三個人誰也高興不起來，仍舊心情沉重。

冉雪一直紅着眼, 周奶奶的話讓她忍不住想起了自己的父母, 聲音沙啞地道：“去年過年, 我媽一個人回來的。”

她爸為了多拿幾千塊錢，過年了都舍不得回家和家人團聚。

祝瑞君也一聲不吭，顯然今天在周家經歷的一切讓他感觸很深，他低頭望着地面也不知在想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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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縣城的孩子們就是這樣，多數人都是留守兒童，被老人們一手養大，從小就感受着與雙親聚少離多的傷感。

冉雪吸了吸鼻子，雙眼有些酸澀，“我想我爸了。”

說完這句話，她才忽然間想起來苗杪的父親早就離世多年了，怕自己無心的話會讓她感到難過，冉雪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她，“對不起……”

“沒事。”苗杪微微一笑，輕輕拍了拍她的背，溫聲道，“好好加油。”

“嗯，我肯定好好學習。”冉雪重重地點了點頭，輕聲道，“以後我要把爸媽接到大城市裏過好日子。”

她的聲音很輕，卻又帶着一股誓言般的沉重。

周琦的事情就這樣告一段落，星期一再見的時候，周琦整個人似乎變得沉穩安靜了許多，沒有了之前那種浮躁的感覺。

考慮到自己冒用家訪的借口，苗杪私下主動找到班主任金老師坦誠了這件事，金老師已經看過了周琦的檢讨書，得知來龍去脈之後也嘆了口氣。

“你們做的挺好的，以後看他表現吧。”

金老師找了一趟教導主任，又私下叫來周琦聊了許多。苗杪不知道金老師和他說了什麽，只知道教導主任取消了原本打算讓周琦當着全校念檢讨書的想法。

祝瑞君一直很沉默，他并沒有刻意向其他人傳播周琦是個小偷之類的消息，苗杪和冉雪也像是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繼續平靜地認真學習。

周琦本來以為這件事很快就會傳得人盡皆知，可幾天過去之後都沒有什麽動靜，心下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又有種莫名的難過。

雖然祝瑞君并沒有大肆宣揚周琦的黑點，但私下仍舊表現的很不信任周琦。

“誰知道他到底有沒有誠心改過。”

祝瑞君依舊擔心苗杪和冉雪會被盯上蓄意報複，因此主動提出每天放學後都護送她們回家。許清和宋家輝和苗杪等人關系不錯，也私下從冉雪口中得知了事情經過，并也提出要和他們一同回家。

就這樣，原本苗杪和冉雪的兩人放學小隊一下子壯大成了五人組，三個男生每天都會把苗杪跟冉雪送到離家較近的街道後，才會再折返回家。

對于三位男同志的體貼周到，苗杪不勝感激，但不要以為她看不出這幾個小男孩的心思來。

尤其是宋家輝，就差沒把“我喜歡冉雪”五個字寫在臉上了。

這個日常碎碎念的話唠每次一和冉雪對上，就會變成個小結巴，也不知道一心只知認真學習的冉雪有沒有看透對方的心思。

至于許清和祝瑞君苗杪就不清楚了，但她想應該和班裏其他男生是差不多的。

冉雪長得漂亮性格也好，是個很文靜的女孩，不僅招男生喜歡，也招老師喜歡。

苗杪體育課上總能聽見男生們偷偷談論起有關冉雪的話題，雖然開學才開學沒多久，但冉雪的美貌卻已經開始漸漸在一中揚名了。

苗杪有些擔心她會因此遭到一些出自嫉妒的诋毀，不論如何她是不希望看見朋友被校園暴力欺壓的。

記得劇情裏，冉雪只和苗杪做了一年同班同學，文理分班後冉雪就被分到二班去了，而她則在一班。

但令人驚喜的是，期中考試過後，冉雪的年級成績竟然從107名進步到了76名，給了苗杪和老師們一個巨大的驚喜。面對自己這麽大的進步，冉雪也顯得十分興奮，信心和幹勁都加深了許多。

班裏的座位在期中考試後經歷了一次微調，苗杪穩坐年級第一的寶座，前排基本沒什麽變動，後排倒是動作不小。

祝瑞君原本坐在五組倒數第六排，如今變成了三組第五排，顯然也有一定的進步。

倒是錢珊珊直接成了班裏的倒數第二名。

一班共有五十名學生，分了六組，每組八個人，還多餘出兩個人來坐在最後的兩個牆角裏。如今錢珊珊坐在左邊的牆角，感覺就好像游離在了班級之外似的，每天不是上課偷偷看手機，就是望着最前排的二組許清發呆。

她盯着對方看了半個學期，對方卻從來不曾回頭注意過她一眼。

每次課上小組讨論的時候，錢珊珊總能看見許清轉頭和冉雪等人有說有笑，嫉妒的她整個胃都在泛酸。

但最讓錢珊珊不能接受的，是她最近發現許清和宋家輝幾個男生居然天天放學和冉雪一起走，還送她回家！

至于苗杪，則下意識地被錢珊珊忽略了。

她覺得有漂亮的冉雪在，男生瞎了眼才會看上長相普通的苗杪，更別說苗杪平時不愛說話，看起來就像個死板的書呆子。

錢珊珊心中升起前所未有的危機感來，與此同時又無比的挫敗。不論她怎麽學化妝打扮，跑過來和她搭讪的永遠是後排或其他班級裏那些“歪瓜裂棗”。

為了在班級裏有話題度，錢珊珊甚至還故意和其他班一些長的還可以的男生談男女朋友，課間經常在門口偷偷和對方打情罵俏。

可第二排的許清永遠都在埋頭寫着當天布置的作業，偶爾擡頭，也只是為了和苗杪等人對答案。

有冉雪在，許清根本不會看她一眼。

可她也并不能把冉雪怎麽樣，因為不但苗杪和她玩得好，各科老師也特別喜歡她，更不用說班裏多數男生談論起冉雪時話語裏大多都是維護她的。

這個時候流行把這種男生叫做“護舒寶”，錢珊珊覺得班裏的男生跟“護舒寶”也沒什麽兩樣。

于是她只能日常和同班或是其他班的小姐妹們在背後悄悄罵一罵冉雪，酸她很會勾引男生雲雲。

微涼的秋日，期中考試過後的高一新生們總算迎來了秋游的狂歡。

育林只是個小縣城，沒什麽著名旅游景點，但苗苗卻特別喜歡一中組織的秋游。與其說是秋游，不如叫做野炊更合适一些。

育林縣周圍有好幾座山，每個年級組織野炊所去的山林都是不同的。

這些孩子們大多數父母不在身邊，很早就學會了做飯洗衣等基本生活本領。秋游當天，大家按照自由結合的分組各自帶上炊具、食材等東西，在南林山上進行野炊。

苗杪的小組打算吃火鍋，因此帶了不少速凍丸子和蔬菜，陶玉蘭知道她要去玩，還特地花錢買了比較貴的牛羊肉讓她帶去。

還是那個熟悉的五人組，秋游當天，冉雪背着一些蔬菜和丸子爬山，喘的像條狗。看見前方背着一口大鍋還健步如飛的苗杪，她簡直要給對方跪下來。

許清也氣喘籲籲地笑道：“苗杪今天看起來好像特別高興。”

“平時壓抑久了吧，狀元也是要放松的啊。”宋家輝接話道。

苗杪的确是很高興，在房屋林立的城市裏生活了那麽久，總算可以親近一次大自然了。要知道這些樹可都算得上她的同類，看見森林就想看見親人一樣，能不激動嗎？

許清着實佩服苗杪的體力，這麽遠的路他都累的不行，苗杪看起來卻還精神十足。

終于在一個小溪邊選定了地方，大家紛紛紮營開始野炊，南林山中一片歡聲笑語。

今天秋游的不止一中的學生，還有其他學校的學生也在山裏游玩，看校服貌似是四中的。見到外校的學生，大家也不怯生，紛紛跑上來唠嗑，還有認識的人拼湊到了一起制作食物。

賀老師今天的發型也依然在人群中獨樹一幟，苗杪一眼就從人堆裏看見了他刺拉樹立起來的飄逸劉海。

“賀老師！來吃火鍋啊！”

苗杪把賀老師招呼了過來，賀老師也不跟他們客氣，就坐在地上幫忙煮起食物來。

煮的半熟之後，負責去洗菜的許清終于回到了火鍋旁邊，不過他的神奇似乎有些尴尬，身邊卻還跟了好幾個四中的陌生女孩。

苗杪打量了這幾個女生一眼，發現她們多少都化了妝，也燙染過頭發，其中不乏有那種當下很流行的非主流爆炸卷發。

為首的一個女孩子染了一頭黃發，末梢還漂了紅色，她的長相要是能打七分的話，也硬生生被熏眼妝給拉低到了四分。

黃發女孩微微一笑，用清脆的聲音大膽地說道：“許清，你就把QQ號告訴我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