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夜未央 1

轉眼,她的衣服都被那人解脫下來......事後她悲痛欲絕,止不住淚水,她心知自己與丈夫間的一切都結束了。

“佩玉,佩玉,醒醒!你怎麽了?”

戚佩玉稍定一下心神,她萬分慶幸方才不過是一場夢。

“哥哥,”她攬住周廣缙的脖子,那般纏綿。她主動褪下......她感到很羞恥,就趁着周廣缙向外動作時,直接将他推出去。

周廣缙差點閃着腰,“你剛才做什麽夢了?”

戚佩玉不理睬他,開始穿衣服。

“你大概在夢裏跟別人歡好吧?”周廣缙一語道破她的夢。他一直沒睡,在窗下聽到妻子夢呓便走過來看她,怕她發噩夢。在日本時,有一段時間妻子常做噩夢,他把驚醒的妻子摟在懷裏哄,妻子噩夢逐漸減少,一年不過兩、三回。他剛才親耳聽到妻子在夢中急促的呼吸,看到妻子略微迎合的體态。他不是傻子,氣憤得不能自已。

“你胡說什麽!”暗夜遮掩住她的羞慚。

“不要背叛我,想都不要想!我會毀了你!我不會讓你痛快了結,我會一點一點地殺你!”對,一點一點殺了我的愛,他滿腔悲憤。她思慕別人,拿他頂包解渴。“別忘了我是周天爵生的!你應該聽說了我是怎麽對待那戲子的。”孟香蘭在警局裏被用刑砸斷雙腿後投入監牢,廢人一個。可惜那些人怕鬧出人命來不好交代,不肯下死手,周廣缙深以為憾。

“你是個瘋子!”戚佩玉劈手打了丈夫一巴掌。

他像狗一樣圍着她轉,竭盡所能地讨好她,結果她三番兩次地打他。自己舒坦夠了不管他,他身為丈夫被她從身上硬推下來!他氣不打一處來。周廣缙直接把背對着他正在穿衣服的妻子臉朝下按到床上......

“我要殺了你!”

“你早就把我殺了!”沒人能殺他,除了佩玉。

戚佩玉覺得身體都要散架了,她哭着求饒......

他後悔剛才淩虐她。那戲子能承受,她卻不能。一個粗糙,一個嬌貴。一個生來就是塵土,被衆看客碾壓在腳下;一個只該被捧在手心裏疼愛,怎麽能比?

還好,他松口氣,他沒傷着妻子。“膽敢去洗,就等着再受一遍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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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洗?她壓根沒想過,她哪有力氣?戚佩玉哭泣。周廣缙熄了燈,把妻子抱進懷裏。她掙紮着要推開,無奈他箍得太緊。他撫摩妻子的背,吻她的額頭,揉搓她的頭發。死丫頭,非學着那些時髦的女學生剪短頭發,真是他不喜歡什麽,她偏來什麽,一定要氣死他!她沒力氣推開,就在他懷裏抽泣着睡着了,淚水沾滿他的胸膛。他伸手替妻子擦淚,佩玉在睡夢中不由自主地把臉偎貼他的手掌。

他也曾經把妻子整夜摟在懷裏哄,那是在日本,他們重歸于好後不久。秋夜,他下課晚,去接妻子後回家遇見浪人。浪人持刀沖過來,他把書包狠狠地砸在浪人手上,浪人的長刀脫手。他一邊跟浪人搏鬥,一邊喊妻子快走,他怕自己一旦敵不過浪人,妻子可能受辱。他被浪人壓在身下,兩人相互扼住彼此的咽喉。佩玉撿起浪人的刀,一刀掄出去将浪人枭首。

血濺了他和妻子一臉、一身,佩玉失聲驚叫,忙不疊的用手揩抹。他倒是滿腔快意,他希望這一刀是自己削的,削掉周天爵的頭顱!

他趕緊把妻子摟進懷裏,“沒事,別怕!如果被人發現,就說是我殺的,和你無關!”他收拾好書,摟着妻子回家。他替她換掉衣服、洗發、洗臉。他為自己清洗時,妻子一直跟在他左右,不敢離開須臾。他開始清洗衣服上的血跡,妻子閉着眼躲在他身後,用手拽着他的衣襟,“衣服不要了,扔掉它們!”

“寶貝啊,要洗掉血跡後再扔,否則讓人看見說不清楚。”他頭一次叫妻子寶貝,如此同他一并生死,不肯舍棄他的妻子當然是他的寶貝。

妻子沒有心思做飯,他胡亂找了點吃的填飽肚子。他強着妻子吃了些,“就吃一點,受了驚吓還餓着肚子容易生病。”

他們睡下後,他一直把妻子摟在懷裏。“那把刀真鋒利。”她輕輕說。

“別亂想,睡吧,我守着你。”

他自此事後極為疼愛妻子,幾乎将她捧在手心裏寵。他每天去女子師範學校接妻子時,才走近教室,便在窗外喊“寶貝!寶貝!”妻子慌忙跑出來羞澀地捂住他的嘴,“讓人聽見了!”“沒事,他們聽不懂!”留日的女生或是陪讀的女眷們,除了佩玉,沒有一個人能夠考上東京女子高等師範這等正規的院校,他很自豪。“粉嘟嘟!粉嘟嘟!”隔一天,他在窗外變了個花樣,妻子嬌羞滿面地捶他。

他落下淚來,他們兩情相洽的日子逝去了。

他小心布防,可還是出了事。他要知道那人是誰,他要捏死他!佩玉可以不愛他,他願意守候她,等她回心轉意。但她絕不可以愛上別人!周廣缙皺着眉看着自己懷裏的女人,她睡得很不安穩,總有夢呓。周廣缙在妻子發上親吻,他對她又憐又恨,憐惜她剛才受了懲罰,恨她居然鐘情于別人!

第二天早晨戚佩玉醒來時,周廣缙已經出門。她看見自己身上的痕跡,微微蹙眉。新婚時,身上經常落下痕跡,後來不再有。丈夫說是因為她抗打擊的能力增強了。“禽獸......壞蛋!”她羞澀地掩上衣服。起來得太晚,而且脖子上的痕跡遮不住,她打電話到學校請假一天。

“你有事情沒查清楚!”不甚起眼的門面擠在繁華的街市裏,周廣缙走進去,這裏他熟門熟路。

“拿人錢財,替人xiao zai。我這是金字招牌,不可能!”前清的捕快,民國後轉行做私家偵探。“你妻子有課就去學校,沒課就回家,中午在食堂吃飯。排課表我抄給你了,早晚都是你自己接送。幹幹淨淨的女人,我看不出問題。”

“他們呢?”

“不過那幾個人,她執之以禮。最近還少了兩個,去追求其他女生了。”畢竟不是傾國傾城色,男人有幾個長性的。

周廣缙出了偵探所,天熱,他在樹蔭下站定。奇怪,昨晚摟着佩玉,一夜也不覺着熱。他看見一對貓兒厮鬧。後來貓兒躺下相互摟着脖子親熱。他的日子過得還不如貓。

曾經佩玉也像只小母貓般天天睡前都摟着他脖子親親熱熱地說話,輕咬他的耳朵,撒着嬌把她那些手啊腳啊都擱在他身上。他看書久了,沒顧上妻子,佩玉像小貓一樣偎依過來,把臉擱在他手臂上輕輕摩擦,讨他憐愛。他就把妻子抱到懷裏愛撫親吻。好日子一去不返!

昨晚他一夜沒睡,守着妻子,看妻子在他懷裏抽抽噎噎地哭,後來佩玉即使睡着了也在夢中抽噎幾回。他居然淩虐妻子,他跟那畜生周天爵有什麽區別?清晨他看見妻子紅腫的眼皮以及身上他留下的痕跡,羞愧得無地自容,他在妻子睡醒前逃離。她不過做了個春夢,他便如此對待她。春夢裏的男人可能是自己,他微笑,所以妻子驚醒後主動示愛。可她為什麽不肯說出夢境?也許是別人......他立刻怒發沖冠。

周廣缙像往常一樣去學校接妻子時,才知道妻子請假了。他以為佩玉因他昨夜所為而身體不适,連忙趕回家。佩玉在書房裏備課,他走進去,打開書櫃,取一本書。她看起來還好,不像生病的樣子,周廣缙舒一口氣。他對妻子态度淡然,好像什麽也沒發生過。

兩人坐下來吃晚飯時,周廣缙瞥見妻子頸上的牙印,強做鎮定,心裏難堪極了。只要佩玉肯看他一眼,對他笑一下,他會立刻跪下來求饒。戚佩玉略動幾筷子飯菜,起身離開。他那樣欺辱她,竟然跟沒事人一樣!她恨不能在他的臉上揍一拳。

“我傷着你了嗎?”他跟過去,終于忍不住問。

戚佩玉充耳不聞。他難道沒長眼?看不見她脖子上的痕跡?

周廣缙是怕她有內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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