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 清河

所謂“知己知彼, 百戰不殆”。

既然有了這麽一條線索，思齊便有了去河清郡實地調查一番的念頭。

只是她這次過來河安帶來的人馬不多，現在都跟着甄述劉赟等人去看現場勘察了, 一時半會兒也不能回來。

思齊想了想, 還是打算只帶上幾個人悄悄摸過去，先作調查一番, 不必打草驚蛇。

常王離開以後, 趙雲看思齊低頭沉思，久久不語，便詢問她是不是想要去清河郡調查一下常王提到的這個崔姓士紳。

思齊點了點頭, 應了聲“是”。

趙雲道：“主公也一直挂心河安一帶的災情，臨行之前特意叮囑我能幫則幫。這次能為翁主效力也是我的榮幸, 翁主打算何時動身？到時我陪翁主過去。”

“那就有勞将軍了。”思齊道。“事不宜遲, 這兩日就走。”

現在情況她摸不透，甄述又帶了人陪着劉赟和荀攸等人出門，若是趙雲陪在身邊, 也能讓她安心不少。

思齊出發在即，曹植聽到風聲後, 特意找到了思齊，說了自己也想跟着思齊出門調查此案的想法。

所謂“術業有專攻”倒是不假，曹植和郭弈都是偏學術性的人才, 來到這裏之後, 曹植的作用顯現不大出來, 不比周不疑等人日日工作忙碌。

曹植也知道自己的短板, 這段時日一直都比較低調, 默默學習的同時管理好自己和身邊人, 不給思齊添麻煩。

面對着這樣聽話懂事的曹植, 思齊不忍心拒絕，覺得這次出門應該沒什麽危險，便也同意帶上了他。

到了第二日，思齊帶了趙雲、霍辛、曹植和一衆随從浩浩蕩蕩一起前赴清河郡。

抵達目的地之後，霍辛先選了一處市中心的客棧包了下來，留給大家作為住處。

思齊休息了一個中午後出門逛街，順便打探關于崔家的一些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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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家在清河有一處專門的糧行，雖然位置并不在清河市中心，但門外來往之人絡繹不絕，和周遭幾個店鋪的冷清形成了鮮明對比。

有了這個目标物後，思齊很快就打聽了出來這個糧行的主人崔易的許多詳細信息。

這家家主祖上以前并不不姓崔，就在前些年，家主倒賣馬匹發了一比橫財後，認了崔家一個落魄的旁支庶子做了幹爹，之後改了姓，一直貼着崔家，以世家自居。

但清河一代的人都知道，崔家是從來不認這門親戚的，所謂“世家出身”也不過是崔易的一廂情願而已。

崔易手下有人有地，早先年為了自己的馬匹倒賣生意專門訓練了一支崔家軍，崔易本人和當地官府關系也不錯，說是和郡守稱兄道弟也不為過。

思齊根據這些得到的信息，腦海當中漸漸浮出了一些答案。

等思齊和趙雲回到客棧已是日暮西沉，阿玉和阿紫已經讓店家在大堂備好了飯菜。

思齊和趙雲剛剛落座，就有一行人突然開了大門走了進來。

為首的是一個青衣中年男子，四十來歲，大戶人家的管家打扮。

趙雲起身，左手持劍，右手按在劍鞘之上，将思齊護在了自己身後。

這好像是前世武俠劇裏才有的踢館情景，思齊看着趙雲挺拔的背影，意外覺得還挺帥。

那人環顧四周，先上來給曹植行禮，說是沒想到公子也在這裏。

思齊敏感地注意到，不知為何，曹植的臉色有些不大對頭，只是淡淡看了那人一眼，沒有說話。

那人又上來拜見思齊，自報家門，道自己是清河崔氏嫡支一脈，家裏有郎君曾在邺城見過翁主，這次在街上認出了翁主，回家同長輩們說了此事。家中家主受過成平恩惠，聽說翁主到來，想要過來拜見，不知翁主可否方便。

思齊過來河安也不是一日兩日，河安和清河又是相鄰的兩座城池，崔家定然一早也知道她來了河安，之前卻一直沒有任何表示，等到人來了清河他們的地界上才想要來拜見，的确也算不得心有多誠。

況且如今形勢尚不明朗，這次出門也終究還是安全第一，誰也不知崔家有沒有在這裏設了什麽套。

思齊直言拒絕道，“實在不巧，我們馬上就要啓程趕回河安去，如果府上家主和老夫人真心要拜，就去河安常王府尋我便是。”

那管事被思齊給将了一軍，愣了一會兒，道是自己會回去同家主回話，沐浴焚香後再去河安拜見翁主。

趙雲給了思齊一個肯定的目光。

突發狀況之下也能有主見，不跟着對方思路走，說起話來滿滿都是氣勢，不愧是能把偌大的一個成州都打理好的成平翁主。

思齊一行回到河安之時，發現劉赟和荀攸等人也早已回城。

思齊原本還有些擔心他們，想着原就是在旁人的地盤上，帶來的兵馬又不多，若是回了河安還沒見劉赟等人回來，就讓霍辛帶路，請趙雲出門去找一找，別在外頭出什麽事才好。

能夠安全回來便是極好的事。

司馬懿過來思齊這邊開會，迎頭碰上了同樣過來議事的趙雲。

司馬懿見了趙雲表情明顯有些驚訝，荀攸也奇道：“趙将軍怎麽來了？”

周不疑看了趙雲一眼，臉不紅心不跳撒謊道：“可能是路過。”

司馬懿：……

趙雲道：“前些時日接到陛下诏令，讓各地有餘力的過來赈災，劉将軍讓我來問問翁主和常王殿下，可有什麽需要劉将軍出力的地方。”

趙雲此話也不是虛言，劉備一直以漢室自居，如今征戰之時打得也是光複漢室的旗號，相比其他人而言，他也一直都是以“仁德”見長，故而臨行之前也叮囑過趙雲，過來河安不光要找阿瑛取回物資，必要時也要助他這個大侄女兒一臂之力。

周不疑對着趙雲微笑點頭。

趙雲這謊撒得不錯，既結合時事又表了忠心，看來也不是個單純的武人，倒還是個有些頭腦的人。

司馬懿也知道劉赟家和劉備那邊關系不錯，趙雲還曾經救過被烏桓圍困的成平。

但對于趙雲的這番話，司馬懿持懷疑态度。

畢竟這年頭幾乎沒人會把皇帝的诏令放在心上，曹操不會，孫權不會，所以司馬懿推測，劉備也不會。

但現在的情況是，即便趙雲的話是謊言，也是無懈可擊的謊言，挑不出什麽毛病。

劉赟見了趙雲後，迫不及待地問起了自己偶像諸葛先生的情況。

司馬懿想起劉赟見到自己的時候，反應很是平淡，卻沒想到對方對諸葛亮會有這樣的熱情和執着。

司馬懿的眯了眯眼睛，露出一個淡淡的微笑。

諸葛孔明這幾年真是混出來了啊，跟了個原本誰都不看好的劉備，如今竟然也能跟江東并肩了，連帶着孔明也水漲船高了起來。

劉赟等人勘察現場後，又去周圍尋求驗證，找百姓詢問，再加上思齊的調查結果，可以推斷，此事的确跟崔易之間有脫不了的幹系。

司馬懿還給思齊呈上了證據，他們在事發當場找到的東西，跟崔家在鄉裏訓練的那支崔家軍有關，跟淆山的一夥山匪也有關。

司馬懿大膽推斷，這次打劫思齊的隊伍，是由兩只軍隊混成的。

思齊點頭，她也是這麽認為。

但崔家訓練崔家軍畢竟是在自己地盤上，又受到了當地官員庇護，在沒有诏令的情況下不好貿然調查，但若是去捉拿淆山那群山匪便不存在這個問題。

思齊便命霍辛和甄述繼續跟進，查找淆山山匪動向，如今他們在現場已經找到了物證，如果能夠在淆山山匪當中找到人證，便有了能夠搜查崔家的确切理由。

等議事完畢後，思齊給趙雲使了眼色，趙雲會意，先是跟着荀攸等人離開後，又抄近道趕了回來。

思齊招呼趙雲坐了下來，将一份清單交予了趙雲。

“這是我依照伯父要求提供出的物資清單，荊州所需的武器和馬匹都在此列，信封裏面附着我的手書和印鑒。将軍明日啓程，将清單和手書一并帶去成平，陳刺史會為你安排好一切，到時你只管将物資帶回荊州便好，別讓伯父等你太久。”

雖然劉備答應了要将趙雲留在成平幫襯自己一段時日，可如今劉備和劉璋之間的戰事一觸即發，劉備身邊也會缺人，趙雲少不得要先回去建功立業，等戰事結束之後再來成平工作不遲。

趙雲接過清單，對思齊道了謝，并承諾會早些回來履行承諾。

送走趙雲過後，思齊繼續留在常王府上等待霍辛的消息，一連五日過去，依然沒等到他們回來複命。

在等待霍辛和甄述歸來的過程當中，思齊的心開始變得有些焦灼。

女兒的憂心劉赟也都刊載了眼裏，這日特地抱着棋盤過來找阿瑛下棋，緩解一下她焦慮的情緒。

就在這盤棋下到一半之時，荀攸走進來告訴思齊，趙雲回來了。

思齊覺得奇怪，他明明告訴趙雲帶着清單去成平找陳刺史置換物資，然後帶着回荊州便是，為何會在此時去而複返？

思齊棋也不下了，加了件披風出門：“走，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