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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簽售會那天開始,你就關機了三天,整整三天!!”
沙發那邊傳來了小張的咆哮聲,他拉着臉朝他靠近,“三天!都夠去報警失蹤人員了,而且你的車窗戶玻璃還全碎了,真的很像兇案現場啊!”
俞子瑜好像沒聽到經紀人的叫聲,反倒像只黑貓一樣窩在沙發上看着電視,姿态慵懶。
他周圍全是各種小動物形狀的抱枕,将他簇擁起來,顯得站在一旁的小張像個傻逼。
小張怒從心起,膽大包天地走到了他的面前,一把拿起了遙控器,把電視給他關了,俞子瑜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就是這一眼讓小張頓時一哆嗦,理智瞬間回籠,頓時有些尴尬地說道:“我這不是擔心你麽。”
不管兩人已經相處多久了,其實小張潛意識裏還是有點怕他的。
一個沒有任何不正常、不良嗜好的死亡邊緣向攝影師,怎麽想都覺得是因為把那股瘋狂隐藏極深,俞子瑜需要釋放出來這股壓力才行,不然再這樣憋下去,就會在沉默中變态了。
多少藝術家都是心理崩潰,這麽走向毀滅的。
“我前幾天去看心理醫生了。”
小張一驚,因為俞子瑜并不經常提起這個,說明一定出了一點問題:“什麽?她說了什麽?”
“車窗是我砸的。”
聞言,小張不由松了口氣:“哦,你終于有病了,那很不錯。”
俞子瑜:“……?”
小張疑惑:“不過,簽售會真的給你這麽大的壓力嗎?我覺得你的顏值根本不需要擔心……”
他的話還沒說完,俞子瑜已經抓起沙發上的枕頭扔過去,面容冷酷道:“你被解雇了。”
小張抱頭險險躲過了枕頭襲擊,想起媒體們咄咄逼人的炮轟,不由心有餘悸地說道:“我覺得我快要被你逼出壓力來了,看樣子我們兩個如果繼續合作下去,遲早要瘋一個。但你放心,我們是朋友,我會負責的。”
朋友……?
“我以為是因為我的工資開的夠高。”俞子瑜冷冷道。
小張委婉:“也有這個原因。”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雖然俞子瑜是個不折不扣的魔王,但小張絕對離不開他。無他,光是工資就比市面上的攝影經紀人高了十倍不止,在錢的面前,除了愛折騰一點,其他那點小毛病在小張看來都無傷大雅。
至今他都不知道自家攝影師是哪裏來的富家子弟,攝影設備永遠是最新款,在首都郊區住別墅,車庫裏停滿了豪車,通身的高嶺之花氣質無人能比,可是京圈兩年前卻查無此人,也沒見有什麽親戚朋友來往。
不過玩攝影本來就是有錢人的專利,小張猜測俞子瑜的家人應該在國外。
“說夠了嗎?”俞子瑜面無表情道,“說夠了就走,別打擾我睡覺。”
“睡覺……?”
睜着眼睛、把電視聲音開到最大睡覺嗎?他的嘴角抽了抽。
俞子瑜:“有意見?”
小張明白這是逐客令了,于是挑着簡單的話說:“你沒事就好,不過我也不只是因為擔心你才來打擾你的。你還記得上次我和你說的那個雜志嗎?他們截稿日快到了,如果照片處理好了,就盡快發到我郵箱裏來吧。”
雜志叫做《Power》,是國內比較權威的攝影專刊,算是一個難得的機會。
“我知道了。”俞子瑜眯起眼睛,拽過了另外一個抱枕抱住,“但現在我要睡覺,晚上有個聚會。”
“聚會?”
小張憂心忡忡道:“你要注意安全啊。”
如果是和同行的那些人開聚會的話,一定不要碰飲料之類的東西,也不要貪圖新奇去碰毒.品,他們邊緣攝影圈和國外比較類似,因為都是走的死亡流派,壓力很大,因此平時私下裏玩的很開。
俞子瑜表情變得有些古怪:“哦,我會提醒他們的。”
“……不過,和朋友出去玩?你和誰有約啊。”小張還沒見過俞子瑜身邊有朋友。
大概是覺得他說話唠叨,俞子瑜沒理他了。
就在小張盯着他欲言又止的時候,門口傳來了按門鈴的聲音,在別墅空曠的客廳裏回蕩。
俞子瑜動也不動,好像選擇性失聰,小張只好道:“我去開門吧。”
他認命地走向了門口,站在門口的時候,先警惕地問了一句:“誰?”
“警察。”
小張:“……?!”
俞子瑜表情冷漠,把下巴擱在抱枕上,瞥他一眼,語氣懶散道:“來見我終于記得報警了,你也知道你讨人厭?”
不知道為什麽,小張總感覺這句話細思恐極。
“等等,你應該先告訴我,為什麽警察會找上門?!”
“找錯人了。”
“可是你根本就沒有鄰居,我開車了三個小時,還爬山走了一個小時才到山頂……”
俞子瑜恍然大悟,音調毫無起伏:“哦,原來沒有嗎。”
小張終于崩潰了,腦海中冒出了那些媒體的标題,不禁慘叫道:“這要是被人拍到,醜聞立刻就來了——《驚!攝影師‘子夜’沒有來簽售會的真相竟是因為這個!》,老實告訴我,你真的只砸了車窗嗎?”
面對他的質問,俞子瑜只冷冷地吐出兩個字:“聒噪。”
小張:“…………”
行。
門外的警察似乎也無法忍受小張了,又敲了敲門提醒,別無他法,小張只好打開了門,臉上挂上了尴尬的笑容:“那個,警察同志,不知道是有什麽事才會上門……?”
說話同時,他側身讓開位置,給警察騰出了空間,俞子瑜這才得以看清楚站在面前的兩位警察的扮相。
兩名警察一高一矮,配合中間身高的小張,就像個擺在門口的移動WIFI信號,頗有些滑稽的意思,但因為小張拉長了一張臉,沖淡了這個情景帶來的戲劇性,算是給場面維持一些莊重感。
但當他發現俞子瑜面對警察沒有任何畏懼、擔憂情緒的時候,他的心稍微放松了一點。
可是,警察開口就是:“14日晚上,你在哪裏?”
聽着像是在審問,小張的笑容微微凝固,心底有了一絲不好的預感。
“在家。”俞子瑜頭也不擡,說道。
“在家?”
“發生什麽了。”
這句話不是疑問句,好像他懶得裝樣子,就是那麽随便說說而已。
俞子瑜騰出一只手,托着自己的下巴,漆黑、深不見底的眼眸淡淡地看着眼前的兩人。
兩位警察對視一眼,像是交流了什麽訊息,然後才說道:“我們懷疑有一件命案和你有關,因為美術館的攝像頭拍到了是你最後和死者交流,而那場對話并不是很愉快,所以在我們看來,你現在是重點嫌疑人。”
“死者?”小張重複了一遍。
他的記憶中閃回了當時他找到俞子瑜的時候,看到落荒而逃的青年和他的女友的畫面——是他們遭遇了不測嗎?他下意識又看了俞子瑜一眼,發現他連眉梢都沒動一下,好像沒聽到命案發生了一樣,表情十足冷漠。
俞子瑜:“如果你們真的查看了錄像,就知道我只和他說了一句話。”
這段接觸不超過五秒鐘,沒有哪一場争執能短到這個地步。
“有誰能證明你14日晚上确實在家嗎?”
“我在家裝了監控器。”俞子瑜道,“如果需要的話,我可以把那天晚上的錄像交給你。”
“為什麽會裝監控?”
俞子瑜看了一眼說話的高個警察,令後者下意識後退一步回避他的目光,音調冷冷道:“因為我喜歡。”
他不耐煩起來,連警察都敢怼,讓小張一陣心驚肉跳,生怕人家直接把他就地逮捕了,但好在兩位警察看起來不是很在意這個,只是在他的回答下沉默了片刻,再次對視一眼。
這眼神中有別的含義,小張莫名覺得他們是在害怕。
有什麽好害怕的?不是普通的命案嗎?
“……”
他們又問了一堆問題,可無論怎樣,俞子瑜的回答都無懈可擊。
好像再追問也什麽都追問不出來,于是警察決定先将他說的錄像帶回局裏再說,鑒于俞子瑜的疑犯身份,光是在信息庫裏尋找他的資料就花費了不少功夫,他們要求他電話保持通訊。
俞子瑜不由“啧”了一聲,不情不願地點點頭。
仿佛在這場咄咄逼人的追問中,更加讓他值得注意的居然是自己要記得帶上手機這點。
小張在一邊圍觀了一通,忍不住暗想最後他或成最大贏家——他終于不用擔心聯系不上自家攝影師了。
不知道為什麽,俞子瑜看上去很矜傲,也擅長擺弄攝影設備,但卻好像一個現代科技恐懼症患者,家裏除了電視機和攝影機,根本看不到別的高科技設備。
上次小張來了他家,愣是找不到一個可用的插頭,甚至連儲存食物的冰箱都沒有,好像俞子瑜根本不需要進食。
說起來,這棟別墅似乎在以前發生過多次命案,是名副其實的兇宅,又坐落在山的頂端,四周荒無人煙,但自家攝影師看上去對它還挺滿意的,如果換做是小張自己,是絕對不敢獨身一人住在這裏的。
所以……他真的是人類嗎?這個問題,就連小張自己都忍不住聯想。
“你們盡量在落日之前離開這裏。”俞子瑜懶洋洋道,“不然我不保證會出什麽事。”
兩位警察對視一眼,不知道他為什麽會這麽說,但還是點了點頭。
随後,等一切交代妥當,警察看了看時間,急匆匆地離開了。
望着合攏的門,俞子瑜略顯陰郁,啧了一聲說道:“……早知道就不吓人了。”
“……”
緊接着,俞子瑜的目光看向了小張,不耐煩的眼神明晃晃寫着:你怎麽還在這裏。
小張頓時心領神會:“……哦,對,我現在就走,落日之前離開,留您獨處。”
他貼心地把豪宅的燈給關掉,窗簾全都密不透風地拉上,恢複到了他剛來的原始狀态,然後麻溜地滾了。
……
等到所有外人都消失,俞子瑜這才擡起頭,對着空氣淡淡道:“好了,安分點。”
——小張說錯了一點,這裏并不只是俞子瑜一個人。
在門掩上的一瞬間,四周發出了竊竊私語聲,似乎從角落裏鑽出了無數的黑色的影子,整個別墅活了過來,牆壁變成了皮膚一樣柔軟的肉塊,“咕叽”一聲,天花板上睜開了幾雙眼睛,地板輕柔地呼吸起來,給人一種粘膩悚然感。
這座兇宅是活的。
它們在激烈地讨論着什麽,似乎對俞子瑜被警察調查感到不滿、怨恨。
“……”
俞子瑜恹恹地用枕頭蒙住頭,只是冷聲道:“別吵,不然就滾出我家。”
客廳瞬間死寂,如同按了暫停鍵。
黑影為他倒了一杯水放在桌子上,又拿來毯子蓋在他的身上,全程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半響後,觸手乖順地如同潮水一般褪去,一切再次歸于平靜,但俞子瑜知道它們并沒有離開這裏,因為無論在哪裏,俞子瑜的身份、性格以及內核就注定了他會吸引黑暗的簇擁者。
這棟演化成不可名狀之物的兇宅,顯然已經成為了他最忠誠的仆人。
突然想起了什麽,俞子瑜驀地睜開了眼睛,黑眸中只留下了一片冰冷的深紅色:“現在幾點了。”
“嘶嘶。”
蛇類特有的聲音從沙發底下響起,似乎在回答他的問題。
“我知道了,多謝你,x。”俞子瑜懶洋洋道。
x是他從那個游戲裏帶出來的唯一的伴生之物,一只純色的毒蛇,平時它就藏在俞子瑜的外套裏,沒有他的吩咐不會輕易出現,它很聽話,俞子瑜對這點尤其滿意。
快日落了,希望人類們離開這裏的動作快一點,別給他找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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