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捉蟲) (9)
馮少帥應酬多交際廣,他有時候負責很多私人方面的指派,比方送花和解決麻煩。正經工作他輕車熟路,歪門邪道他也游刃有餘,少帥很倚重他,這點讓他覺得自己有存在價值。
提拔一個好的軍官容易,找到一個好的副官卻很難。少帥有時候攀着他的脖子笑稱,“繞良是我的左膀右臂,沒有他,我可能就是個殘疾。”
他們之間是上下屬,是朋友,也是兄弟。他從來不叫他“少帥”或是“總座”,而是親切地稱他“二少”,不那麽刻板,帶了點生活氣息,無形中拉近了距離。所以當危險來襲時,他會義無反顧的用身體阻擋攻擊,他必須保護他,為了他的責任,也為日常積累下來的情義。
至于他和雅言相識,其實是必然。她是馮大帥的四小姐,很多時候他奉命往寘臺彙報軍務,路過花園總會聽見有人朗誦莎士比亞的詩——
Shall Iparetheetoasummer'sday?Thouartmorelovelyandmoretemperate.
(我能否将你比作夏天?你比夏天更美麗溫婉。)
他側目看,那個年輕的女孩,十七八歲模樣,穿着洋裝,頭發燙成一個個卷。
他經常途經那裏,雖然沒有說過話,但仿佛彼此早就熟悉了。那天倒是個巧合,少帥回寘臺,他留在空軍署沒有随行。将近中午時分接了封電報送到寘臺來,問了幾個人都說沒看見少帥。寘臺很大,辦公區和官邸劃分開來,一下子找到很不容易。他也不知是怎麽,沖口對長椅上的人喊:“四小姐,請問您看見二少了麽?”
她擡起眼,随手往左一指,“往秘書室去了。”
他道了謝,快步走進辦公區,但是轉了一大圈都沒找到人,倒把自己累得夠嗆。邁出大樓的時候日正當空,他擡了擡軍帽,涼風鑽進帽檐,他大大地籲了口氣。再經過花園時她挪到樹蔭底下去了,他夾着文件夾道:“您确定他在秘書室嗎?我去找了,沒有找到。”
“哦,那是我記錯了。”她複往右一指,“應該是往官邸去了。”
他又一路小跑着進了官邸,帥府女眷們正聚在一起教孫小姐走路,他又撲了個空。問了大帥夫人,夫人說少帥半個小時前就離開了,現在應該已經回到空軍署了,他才知道自己被她戲弄了。
上了軍區的車趕回基地,再找她,她早就不在了,大概是心虛,溜得不見了蹤影。他看着那空空的長椅發笑,心底卻惆悵起來。
後來再見她是在跑馬場,白天沒有賽馬,場地作為消遣向貴族們開放。少帥周末愛到那裏舒展筋骨,進門就聽見有人喊了聲二哥。他轉過頭看,她穿着火紅的小馬甲,底下一條黑絲絨馬褲,蹬着一雙高筒靴,舉手投足英姿飒爽。
“來得這麽晚,又睡過頭了?”她甩着馬鞭對少帥笑,目光卻往他這裏瞟,“俞副官,你好呀。”
他向她敬了個軍禮,“四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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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童牽了少帥的坐騎送過來,少帥跨上馬背揮了揮手,“別忙走,找個地方一起吃飯。”
他打馬揚鞭縱了出去,場地邊上只剩他們兩個。她自矜身份不開口,他也有點不好意思,便道:“四小姐稍待,我先去定位子。”
她嗳了聲,“我和你一道去。”
太陽熱烘烘照在身上,她曬得臉發紅,手搭涼棚蓋在眉骨上。緘默了半天才道,“上次的事,不好意思。”
他反應過來,對她一笑,“沒什麽,白日冗長,只當是供小姐取樂了。”
她噘了噘嘴,“總是看見你出入寘臺,卻從來不和我打招呼,像你這樣的人真少見。你怎麽知道我是誰,還叫我四小姐?”
他看着服務生在臨街的一張餐桌上放上預定的牌子,這才道:“您也說我經常出入寘臺,雖然沒有交談過,但是認識大帥每位家屬是我們的責任。”
她點點頭,“我二哥脾氣古怪,做他的副官很辛苦吧?”
他一板一眼說不,“二少人很好。”
她哈哈笑起來,“他人很好?南欽聽見該哭了!”
他靜靜看着她笑,拉開椅子道:“外面太熱,四小姐不要出去了,先坐下歇會兒。我去馬場等二少,回頭來和您彙合。”
“等一等。”她見他額上有汗,替他要了杯檸檬水。他遲疑了下才接過來,仰頭喝完了一颔首,推開餐廳的門走了出去。
有點高興,說不清為什麽高興,只覺得充實的暖意填塞滿了他的胸腔。他沒敢回頭,不知道她有沒有隔着玻璃窗看他。他只是個副官,家底差了點,軍銜也不夠高,想高攀恐怕會摔得粉身碎骨。
他依舊盡忠職守陪伴在少帥周圍,經常遇見她,但是搭讪的機會很少,就算說話,基本不超過三句。
可是有一天他休假,在路上碰上她。她剛和同學蕩完馬路,分手後坐在馬路邊上揉腳,他看見了和她打招呼,她氣憤道:“新買的鞋不合腳,腳後跟磨出了水泡。”
他想了想道:“我給您叫輛車,送您回寘臺。”
她不願意,“現在還早,回去也沒事做。”往馬路對面的鞋攤一指,“我們去買雙布鞋穿,你陪我過去。”
他沒辦法,只得上去攙她。她把右腳的鞋脫了拎在手裏,穿着絲襪的腳踩在他腳背上,無賴地笑着:“就這麽走過去。”
他們試了試,真的很難,她幾次趔趄着踩在地上。他終于下了決心把她打橫抱起來,她驚呼一聲,快樂的摟住了他的脖頸。
後來想起來,這是他們唯一一次靠得那麽近。他心裏慢慢有了負擔,害怕被發現,只有小心隐藏。
開戰前他回黟縣老家,試探着問他母親,“如果我想同米家解除婚約,您和父親會生氣嗎?”
她母親看着他,“為什麽?外面有人了?”
他是理智的人,不想給任何人造成負擔,只道:“現在是文明社會,我和米家小姐沒有接觸過,也許她對這樁婚事也不滿意。”
“胡扯!”她母親斷然道,“別人等了你這麽多年,你現在一句沒有接觸過就想退婚嗎?做人要有擔當,我們那個時候結婚前哪裏有機會見面?感情都是婚後培養起來的。你在外面走,眼界開闊了是不假,但是我們俞家不是随便的人家,不能做陳世美。”
他抿起唇,心直往下墜,低着頭應了個是,“聽母親的教誨。”
因為無法給她承諾,索性什麽都不說。也許她在等他開口,但是他對未來也不确定。漸漸她灰了心,看到他神色變得很冷淡,和對別的出入寘臺的軍官沒有兩樣。他已經不抱希望了,就這樣吧,與其打了空頭支票讓她恨他,倒不如不開始的好。
他跟随少帥去了前線,真正戰火連天的地方,一門心思想着怎麽把敵機殲滅,哪裏有時間考慮兒女情長。難得有一天敵軍休整,他們也騰出空閑來。
少帥和他坐在黃土壟上聊天,有了家室的人,整天擔心太太和沒出世的孩子,“你說南欽現在好不好?夫人會不會去為難她?”
他說:“不會,不管怎麽樣都是自己的孫子,夫人這點涵養還是有的。”
幾場戰役下來,大家都灰頭土臉。少帥叼着枯草對他說,“你和雅言的事,等仗打完了就挑明吧,我在旁邊看着都覺得難受。一個人一輩子有幾次真情?錯過了要抱憾終身的。你別擔心,有什麽問題我來替你擺平。”
他長長嘆息,撿根樹枝在泥地裏劃了深深一道杠,“我在老家定了娃娃親,人家等了好幾年,不能退親。”
少帥愣住了,半天才道:“什麽年代了還有娃娃親!寫封信給裏長,讓他找親家談談,就說現在的娃娃親一律不作數,他們家女兒可以另嫁了。”
他眉頭緊蹙,“這樣不大好吧!”
少帥是風風火火的性子,大手一揮,“有什麽不好!頭腦活絡的女孩子早就有相好的了,只有不知變通的才在閨中苦等。那種榆木疙瘩,不娶也罷。交給我吧,我替你想辦法。”
他歡喜壞了,想起回去能和雅言說明白,他幾乎扼住不住的要放聲大笑。
可是終究沒有等到那一天,當敵機俯沖時他連考慮都沒來得及考慮。能保住一個是一個,直挺挺挨打,只有一塊兒死。他牽挂父母,牽挂雅言,然而今生要辜負太多人。
他到最後還在慶幸,還好沒有說出口,還好……
番外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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