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游戲

“出了出了，今天運氣好啊，70套裝就差這麽一件還讓茗哥摸出來了，茗哥果然是名不虛傳的小紅手。”成煜在語音裏興奮地喊。

徐茗在屏幕後笑笑。原本有些郁悶的心情被成煜此時的開心所感染，略微輕松了些。

“別說沒用的，分錢分錢。”徐茗跟上節奏，感覺自己似乎心态調整過來，已經可以和成煜正常對話。

遵守游戲規則，她和隊伍裏的其他人一樣，不能白打工。如果副本出了裝備，原本是要上拍賣行，賣出去的錢衆人平分的，這次剛好出了成煜需要的裝備，而且他還确實準備拿，那就是成煜出錢。這次一起下副本的不是成煜朋友，就是同一個公會的，大家互相比較信任，紛紛在團隊頻道裏恭喜成煜，都還沒提分錢的事兒。徐茗開了口，衆人紛紛跟上，笑着跟成煜讨要“打工費”。

“哈哈哈哈哈哈，好說好說。”成煜幹脆利落地給各人交易轉賬。最後輪到徐茗。

交易窗口中不僅有轉賬費用，還出現幾組高級礦石。徐茗這個賬號在游戲裏是高級工匠，能做點硬甲和首飾。高級礦石就是她做東西的必要材料。

“這麽懂事？”徐茗接受交易，随口調侃道。

“茗哥幫我做點東西呗？”

徐茗微笑：“你戰場套不是齊了？剛剛爆出來的腰帶是副本套的最後一件，副本套也全了。還要我做點啥？”

“20級硬甲來一套？”

“收新徒弟了？”徐茗聽到這個需求，直覺成煜接下來的話她可能不太願意聽。

成煜的聲音難得有點局促，“小阮說來玩。給她搞個新手套裝。诶，茗哥順便再來套首飾呗。”

徐茗沉默一小會兒，同意了。

“我背包裏沒放低級礦，去倉庫取一下，做完後在藏寶閣指定你寄售過去，你去下本刷裝備吧。”

成煜爽快地同意，又謝了徐茗一遍，之後傳送走了。

顯示器中徐茗的人物角色先和倉庫NPC碰頭，取出存在個人倉庫裏的一些低級礦石，之後就地變出來一個工作臺，把需要的礦石放上去之後開始等工作臺讀條。

徐茗游戲人物在屏幕裏機械地重複着游戲裏設定好的動作，自己在屏幕外發呆，腦子裏亂糟糟的。

這個游戲最開始是林琅招呼大家一起來玩的，後來社團的忙社團，學生會的忙學生會，臨近畢業還有人覺醒去忙學習，到現在也就剩林琅、成煜和徐茗還偶爾上上線。

徐茗課業忙碌，也不知中了什麽邪，答應一起玩游戲。她只能在周末和假期擠點時間玩，平時都是委托成煜幫忙雙開做日常。成煜要帶他女朋友一起，那這個號開學之後勢必不能再委托給他了。不過開學就是大四，不管是自己還是他們，怕是也沒時間繼續玩游戲。

裝備做好後，徐茗機械性地把裝備上架藏寶閣，指定了成煜為接收人，标價一銅幣，點擊寄售。

遲遲沒有收到裝備已被領取的郵件提示，徐茗自虐地想，估計成煜在帶他女朋友下副本升級，順便你侬我侬一番吧。

徐茗回想自己剛玩游戲時，是徹底的小白一只，除了林琅，也就成煜帶自己的時間最長。

那時候的自己手笨眼拙，連林琅有時都沒耐性好好說話，可偏偏這成煜，難得有機會壓自己一頭，沒有做出一副洋洋得意小人得志的樣子，反倒是耐心細心到可以稱得上溫柔了。

徐茗查看自己的人物詳情，點開稱號界面，數了數自己通過做任務、參加活動，林林總總獲得的游戲稱號，越往下滑，稱號獲得的時間越久遠。列表底部那些，都是徐茗剛開始玩游戲時拿到的稱號。

第一個稱號是“初生于世”，新手玩家一進入游戲就會獲得的稱號。第二個稱號就和成煜有了關聯。

“丿逍遙·幽篁的徒弟”

徐茗看到這個稱號笑了笑，成煜取的名字還真是中二啊，連帶着自己的稱號看起來也略顯中二，回憶起當時自己如何被成煜拐着做了他的徒弟。

“茗哥，跟着我，離太遠會分不到經驗和裝備的。”語音裏指揮徐茗趕快跟上的成煜，在游戲副本裏砍瓜切菜般地掃蕩着撲過來送經驗的小怪。徐茗什麽都不用做，騎着系統送的馬跟着就好。

成煜的游戲角色此時已接近滿級，踩着一柄劍飛在前面，白衣獵獵頗為潇灑。徐茗這時沒空欣賞成煜的英姿，她忙着一邊調用自己還不太靈活的手指操控方向，不至于掉隊，一邊從地上拾取小怪陣亡時掉落的裝備，仿佛埋怨自己連撿東西這點小事都做不好，跟自己較勁，倔強地不肯喊成煜慢一點。

仿佛意識到徐茗的手忙腳亂，成煜站在傳送點前沒有先行離開，反而向徐茗的方向走近，也沒有催促徐茗，只輕聲笑了一下：“茗哥體會到獎勵拿到手軟的快樂了嗎？”

徐茗感受到成煜細心放慢節奏，稍微緩和她此刻內心的焦躁，裝備已經都拾取到隊伍包裹中，她策馬跟上，跟上成煜的調侃道：“不錯不錯，有苦力在前面打怪，坐等獎勵這種吃軟飯的感受還是挺新奇的。”

“诶，想不想一直體驗這種躺贏的待遇啊？”

“怎麽說？”

“我還沒收過徒，不然茗哥你拜我為師，之後裝備我給你打，任務我帶你過。”

“我怎麽感覺哪裏怪怪的……”徐茗一下子沒跟上成煜跳躍的思維，“你怎麽突然這麽好心？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借我十個膽子我也不敢……盜茗哥啊。”成煜聲音有點無奈，老老實實交待他的想法，“其實我還沒收過徒，喊人打本的時候，幫裏的兄弟動不動就推了我，說要自己徒弟下師徒副本，我也想體驗一下。而且收了徒，徒弟如果出師的話，師父能拿到一個不錯的時裝作為獎勵。所以這事兒咱們是雙贏。茗哥你看……？”

徐茗一想，反正也沒啥壞處，于是就同意了。

兩人結束副本，前往結成師徒關系的NPC處。路上徐茗反應過來：“诶，不對啊，就算我不認你當師父，你不也得給我打裝備帶我過任務嗎？”

“……”

成煜趕快哄勸道，“那性質可不一樣，要是有了師徒關系，那我不是随叫随到？你要是被誰欺負了，就報我的名號……”

“你的名號管用？我看看你排行榜第幾。再說，我可不是那種等着被英雄救美的人。”

成煜猜想徐茗此時一定是一臉“看誰敢惹我？”的驕傲樣子，連說話都帶了一絲笑意，“那是，誰敢欺負咱茗哥。”然後又解釋道，“你看到的排行榜都是虛名，名聲可不完全是元寶堆起來的。”

說話間，兩個人就來到NPC面前。

“我說，咱來都來了。”成煜語帶讨好。

徐茗本來也沒真打算拒絕，從善如流地接下了這個臺階：“那怎麽操作呀？”

成煜一拍掌：“就等您老人家這句話，一會兒估計會彈對話框出來，你點下确認就行了。”

“這不是要拜你為師，怎麽還給我長了輩分呢？”

“嗐，這不是顯得我尊敬您。拜不拜師也不影響您作為我的小姑奶奶的地位。”

徐茗莫名有點臉熱：“少扯這些沒用的，速度點，再過半小時我就得睡覺了。”

徐茗說話間，就在她屏幕上出現确認彈窗，等她同意之後，就看電腦屏幕中開始播放一段動畫，身披堅甲的少女俯首向白衣俠士跪拜，雙手還奉上了茶，俠士接過茶喝下。動畫播放完畢，回到游戲界面，系統廣播滾動播放，“恭賀九州劍仙丿逍遙·幽篁開宗立派，收下第一位親傳弟子。”

“哇，怎麽回事啊？拜師收徒明明是兩個人的事，為什麽只有你上電視了啊？！”徐茗不平。

“哈哈哈哈”成煜笑得有點小得意，“游戲設定，游戲設定，我也沒想到哈哈哈哈哈哈哈。”

成煜笑過趕快又安撫，帶着徐茗快速刷了高級經驗副本和裝備副本。因為是跨級打怪，副本裏的小怪随便一個小技能都能把徐茗秒了，成煜囑咐好幾遍徐茗一定要跟好自己，徐茗無暇再想剛剛拜師的情形，趕快集中精神跟緊成煜。但徐茗千小心萬小心也防不住BOSS的範圍攻擊，還好成煜事先準備好一些複活的道具，算好時間趕在boss死之前把徐茗拉起複活。

徐茗對自己有點生氣，明明成煜已經強調過這裏怪物的危險性了，自己還是走位失誤血條被清了零。

成煜半天沒聽到徐茗的聲音，有點疑惑：“喂？網不好？茗哥你說話了嗎？”

“沒……網沒問題。是我……剛一直沒說話。”

“哦，是因為沒啥刷出來合适的裝備？”成煜感覺徐茗的聲音有點低落，小心翼翼地開解，“這個，游戲都是有掉率的，多刷幾次就有了。”

“唔，沒事。”徐茗盡量讓自己自然一點，“不早了，我先下了啊，明天再見。”

成煜對徐茗的低落有點不知所以，不過想到徐茗一貫強勢的樣子，成煜感覺可能是自己多想了，于是就沒再放在心上。

第二天林琅上線，發現成煜搶占先機，先把徐茗收為徒弟，捶胸頓足了一番，磨着成煜許給她很多好裝備和材料。徐茗這才知道這個游戲裏能把人帶出師，獎勵頗多，便笑着加入林琅，說以後得好好壓榨成煜才能放過他對自己的“欺騙”。

回憶裏一起玩游戲的時光是那麽鮮活快樂，也許玩什麽游戲不重要，重要的，只是和好朋友們一起在游戲裏度過的這些時光。

徐茗停止發呆，又快到她休息的時間了，成煜還沒有接收裝備，好友列表裏他明明在線啊。

她點個游戲內語音過去，成煜沒接。

可能還在下副本？徐茗想着，敲個私聊給他：“裝備快點收了，我要下線，明天可能不上，你不接收明天就要超時退回的。”

成煜回私聊過來：“抱歉啊，裝備不用了，你拿去煉化或者賣錢吧。”

難道是成煜女朋友不打算來玩游戲？徐茗不能否認，她似乎生出點高興的情緒。

“小阮不太高興我玩這個游戲，我可能要afk了。”

徐茗不知道應該說什麽，只能回他個“哦”。然後下線關機。

那些剛剛還鮮活的回憶，忽然褪了色，徐茗感覺有什麽東西離自己遠去，不知道應該如何努力才能攔住這種改變，也許她也沒立場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