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聚餐

“都十二點了，還誰沒來啊？這都遲到半小時了。”徐茗看了看表。

“就橙子還沒到。”林琅刷着手機，頭也不擡地搭話。

徐茗他們初中幾個玩得比較好的同學，總會在放假的時候聚聚。

她不太喜歡跟着班級搞的那些集體聚會，還是他們這一幫人在一起，吃吃喝喝聊聊天的比較自在。

徐茗從小就守時得要命，作為徐茗的死黨，林琅每次聚會也被她拖着早早就到。可惜聚會能不能開始并不取決于最早到的，而是要看最晚的人什麽時候到“怎麽又遲到啊。”林琅抱怨。“茶茶你給他打個電話吧，他就怕你。”林琅叫着徐茗的代號，喊她去呼叫那個唯一遲到的人。

徐茗想想，拿出手機撥出那個只有在假期才會用到的號碼。

“喂？”電話裏清晰地傳出男聲，并不低沉，仍帶有一些少年的清朗。“我到樓下了，馬上上來。”

她還沒說話，對方就自顧自地搶答道。

徐茗挂掉電話，向大夥說：“成煜說他馬上到。”

“橙子你怎麽又遲到！”伴随着開門聲，迎接成煜的就是衆人的抱怨。

成煜一臉慚：“起晚了起晚了。”

“昨天又肝游戲到三四點吧。”徐茗在旁邊笑罵。

“快坐吧，好餓啦。”林琅招呼成煜趕快坐下，她也是被徐茗從甜夢中抓起來，沒吃早飯，全靠刷手機讓自己暫忘饑餓，等成煜到了，胃的呼喊聲忽然就放大了。

成煜看着唯一的位置一臉難色，推推坐在門口的蔣欽：“你往裏挪挪。”目光指向徐茗旁邊。

“就特意給你留的，讓你遲到哈哈。”蔣欽身為成煜的好兄弟，秉持着落井下石看好戲的原則把成煜推向“火坑”。

徐茗倒是一臉好笑地看着成煜。

成煜帶着一副“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赴死表情，在徐茗旁邊落座。

他坐下之後捅捅徐茗：“茗哥怎麽還把頭發留長了？都不像你啊。”

徐茗瞥了他一眼：“留長發怎麽就不像我？找事兒是吧？”

“堂堂咱茗哥，怎麽能做留長發這麽娘的事情呢。”成煜一臉正經地挑釁她，見徐茗開始活動手指，趕快服軟，“錯了錯了，我錯了，咱茗哥不管是留長發還是穿裙子，都是咱茗哥。”

徐茗不負衆望地狠掐他一下。

這一下在腰上。成煜又疼又癢，趕忙正經地告饒。

每次同學聚會的必備熱場算是告一段落。

人到齊就可以開始點菜。衆人七嘴八舌地沖拿着菜單的徐茗嚷，讓她記下各自要點什麽菜。

“好，記下了。都點五六盤肉，你們要的筍尖什麽的也都加上了。先來這些吧。別一會兒吃不完浪費。”徐茗看大夥菜名兒報得差不多了，趕快攔截還意猶未盡的衆人。

成煜一臉笑意道：“怎麽就好了，我還沒點完呢，再來份手切羊肉，毛肚，鴨血，再來個鴨舌？”

徐茗果斷拒絕他：“每次就你點得最多，吃得最少。這次我可長教訓了。”

“诶，別啊。我想吃這家的鴨舌好久了。別的不加，你怎麽也得給我點個鴨舌吧。”成煜眨眨眼睛，沖徐茗讨好地笑。

成煜樣貌清俊，眼睛大而有神，這麽多年同學相處下來，徐茗被他這樣盯着看，還是不小心被晃了一下神。徐茗轉過頭去，心道，跟我使美男計也沒用。

“不行。”徐茗再次幹脆利落地拒絕他。服務員接過點菜單後，和他們核對點的菜品。成煜一聽果然沒有鴨舌，立刻蔫了一些。服務員确認無誤後，看離開去通知廚房備菜。

徐茗看眼成煜，心思一轉。

“我去下洗手間。”徐茗說着起身出了包廂，追上剛走還沒多遠的服務員，跟她說，“我們這桌再加個經典鴨舌。”

這次聚餐吃的是火鍋，店家雖然客流旺盛，但還是很效率的。鍋底和菜品很快就上齊，衆人紛紛下筷搶食。徐茗有點看不過眼道：“诶诶诶，羊肉還沒熟呢，你們等它熟再吃啊”。

“等熟？等熟就沒得吃了。”成煜接口道，他筷子在火鍋裏放了一會兒都沒拿上來，不知道是在撈什麽。

“給，這塊肯定熟透了。”成煜夾了一筷子羊肉放在徐茗碗裏。“放心吃吧，我剛在鍋裏夾着涮，親眼看着肉變色才撈出來的。”

徐茗看着碗裏的肉，瞄了瞄一邊和大家說笑一邊進食的成煜，嘴角微翹。

“诶，橙子。怎麽不帶你女朋友一起過來？”蔣欽擠眉弄眼地看向成煜。

成煜倒是很大氣：“她留在春城實習呢，這個假期先不回家。”

徐茗心裏一沉，感覺喉嚨有點堵，想問點什麽但不知如何開口。林琅在旁邊心有靈犀般地替她問了一連串問題。

“哈？橙子交女朋友了？什麽時候的事兒？是我們市的？是校友嗎？還是你現在的同學？”沒等成煜回答，林琅先嘆一口氣，“沒想到不着調的橙子是我們中先脫單的。”她轉頭又饒有興致地繼續發問，“這可是橙子的初戀吧。”

饒是臉皮夠厚的成煜也被“初戀”兩個字震懾，喝了一口水，視線下移看着水杯掩飾道：“什麽初戀不初戀的。”

在其他人的灼灼目光和聲聲催促下，成煜老實交代：“是我室友女朋友的室友，碰巧了都是一個學校的。也是我們高中的啊，不過之前不是一個班的，所以不認識也沒見過。估計你們也沒見過吧，叫蘇阮。”

蘇阮，徐茗在心裏念了幾遍這個名字，溫溫柔柔的名字此時卻似尖利的錐刺，在她心上戳出個小洞。

“蘇阮？可以啊，橙子，5班的大美女都能讓你追到手。”林琅仿佛想起什麽，“我在藝術節的時候跟她一起出過節目，人挺好的。”

林琅這麽一說，大家似乎也回憶起藝術節時候，林琅獨舞的節目中，旁邊有個用琵琶為她伴奏的姑娘。

大家起哄，開始群嘲成煜，徐茗沉默一會兒後，也加入揶揄成煜的行列，不過碗裏的羊肉，她再也沒動過。

一頓飯吃了若幹小時，吃完飯竟是都快到晚飯時間了。衆人不打算玩得太晚，就地解散回家。徐茗，林琅和成煜家離得近，往常都是一起走的。徐茗今天是百般不自在，一眼都不想再看到成煜，拽着林琅說她想再逛會兒街。林琅驚訝：“平時叫你逛街都得三催四請的，今兒是怎麽突然轉性了。”

“……我想買點衣服。”

“早就說你衣櫃該更新了。對，還得去看看化妝品，你說說你室友有不化妝的嗎？”

徐茗抿了抿嘴，還是沒忍住辯駁道：“上大學不代表就一定要穿裙子化妝吧。”

“對，咱茗哥才用不着那些娘兮兮的東西。”成煜在旁邊搭茬。

徐茗習慣性擡手想要向成煜招呼過去，忽然想到他已經是有“家室”的人，眼神暗了下來，手尴尬地舉在空中停留片刻，又緩緩收回。

成煜沒挨揍，對徐茗的反常反應頗為詫異。一時間氣氛似乎有點尴尬。

林琅拽走徐茗，向成煜說：“你自己回去吧，我和茗哥，啊呸，不是，我和茶茶去逛街。”

成煜看她們倆打定主意要逛街，不用自己作陪，倒是樂得清閑：“那我走了。你們到家發個信息給我。”

徐茗本來也是拿逛街當借口，看成煜已經離開，向林琅打商量：“時間不早，不然我們也回吧。”

“你是想一直被叫茗哥啊？走吧，妝不化，咱至少買兩件裙子吧。可惜你這雙腿了都。”林琅察覺徐茗有些不對，但是沒有說破，鐵了心不能再讓徐茗繼續維持T恤牛仔褲的慣常套裝。

徐茗猶豫片刻，到底還是抗不過林琅的撒嬌，被拉着去試了幾身，穿上裙子看着鏡子裏的自己渾身不自在，但是抵不住林琅一聲聲地說這個真的好看，特別适合你，買吧買吧，随便抽出三套，在林琅幫忙讨價還價後付了款。

徐茗回到家，猶豫再三，還是給成煜發消息告訴他自己已經安全到家。沒多久成煜的消息回過來，只是簡單一個字，“好”。

她捏着手機在床上翻滾兩圈，內心裏天人交戰，最後深吸一口氣，發條信息：“你啥時候交的女朋友，怎麽還悄悄的。”

對方倒是很痛快，消息很快出現在她的屏幕上。

“這學期開學吧，我室友拉我們吃飯，聊着感覺不錯，說先處着，就到現在了。這事兒也不需要大張旗鼓吧。”

“你女朋友應該還挺好的，發展到啥階段了？”徐茗小心地試探道。

這個問題對方倒是遲遲沒有回應。徐茗不知道自己想得到什麽樣的答案，去吃了兩個冰棒也沒有緩解內心的空洞。

“剛在打本……也沒啥階段，這才開始呢，順其自然吧。茗哥啥時候找男朋友，要不要我介紹個？小阮前幾天還說她表哥‘待字閨中’呢。”

“……不會用成語別亂用。”徐茗看到更顯親密的“小阮”，感覺自己是閑的沒事兒湊上去找虐，想趕快結束這個話題。“我要休息了，你小心玩游戲太晚你女朋友生氣。”

“啊？這麽早休息？茗哥上來帶個本啊。缺個T，9=1，很急很關鍵。”

徐茗想跟他說自己真的要休息，猶豫又猶豫，還是從床上爬起來打開電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