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送站

雪地一吻之後，成煜對徐茗的小動作變得多起來，早上要跟她一起出門，還要牽着手下樓，時不時要捏捏徐茗的臉，換來徐茗的一巴掌拍在胳膊上。

而徐茗則對身份的轉變不太适應，長久的期待得償所願之後，她卻像個近鄉情怯的人，不知道自己應該如何和成煜相處。

她感覺一切還是很不真實，那個雪夜在她腦海中加了濾鏡，被她劃分到虛幻夢境的記憶分欄之中。

徐茗的三月和四月過得實在有些兵荒馬亂。

公司這邊，周皓點名帶她出差了幾次，還都是趕在周末。出差結束後也沒有給她調休。周皓要求她在工作日正常上班，雖然偶爾會單獨在她座位上放個小蛋糕之類的甜品，說是補償，徐茗也沒有感覺很高興。

工作這邊忙得腳不沾地，畢業論文更不能随随便便地對付。她熬夜拼命趕完初稿交上去，拿到反饋意見之後，又交出二稿三稿。導師很看好她的文章，給出的指導意見都很細致，最後徐茗是卡着截止時間把終稿交上去。導師還要求她把答辯的PPT改了好幾版，說要推她的論文去學校答辯。徐茗一點都不敢掉以輕心。

整個四月份，徐茗幾乎天天加班到深夜，回來還得熬夜改論文，早上根本起不來，根據公司政策可以晚去公司，因此竟和成煜連早上見面的機會都少了許多。

就這樣，這兩個月他們別說是約會了，平時連見面的時間都很少。

到成煜打包行李，準備返校那天，徐茗仿佛才意識到，自己還有個男朋友。

那天徐茗實在是太累，請了一天假在家休息。徐茗睡覺睡到下午，意識漸漸回籠。

她是被渴醒的，仿若喪屍一樣木着腦袋下床，拿過放在床頭的水杯去客廳接水。

她聽着水流聲入神，門口傳來門鎖響動的電子音把她驚醒。

有賊破解了密碼鎖？！

她一時之間找不到趁手的武器，拿着滿杯的水藏了半個身子在門口鞋櫃後，擺好姿勢，似乎等賊人進門可以用潑對方一臉水吓退他。

“啊！”徐茗發現進門的是成煜，但是潑出去的水收不回來。

還好她沒接得特別滿。

“這個時間，茗哥你怎麽在家？”成煜甩甩袖子，水迎面而來的時候他用胳膊擋了一下，袖子濕了大半，“今天也不是潑水節，怎麽這麽招待我？”

徐茗被自己的烏龍鬧了個大紅臉，只能強行理不直氣也壯道：“我沒想到你回來。”

成煜順着徐茗的思路一想，笑出聲：“那要是壞人進來了，你這水也不頂用啊。溫度不夠高，燙都燙不到人。”

“現在你應該慶幸我接的不是熱水。”徐茗撇嘴。

成煜仗着自己的身高揉了一把徐茗的頭。

他們分別向對方解釋了一下自己在家和回來的原因。徐茗這才知道成煜要回學校答辯，晚上要趕火車，現在是回來拿證件的。

她有點不太高興：“你要回學校怎麽也沒告訴我呀。”

成煜皺起了眉道：“我怎麽沒說，一個月前就跟你說了。”

徐茗不信：“怎麽可能。你跟我說的我不可能不記得。”

“你自己翻聊天記錄。”

徐茗去翻手機，還真的是自己忘記了。

那天她看到成煜發的信息，沒來得及回他，就被叫去開會，之後別的活派下來，她就把這事給忘了。

成煜找到自己的證件，換了身衣服準備走。

徐茗意識到自己的錯誤，但不好意思開口道歉，蹭過去喊住成煜：“诶，你稍等我五分鐘我換身衣服。”

“幹嘛？”成煜的語氣冷冷。

“我送送你呗。”徐茗從沒想過有一天自己也會用這麽軟的聲線說話。

“不用了，你在家休息吧。最近你也挺累的了。”

話的內容很體貼，但語氣依然冰冷。

徐茗被拒絕，面子有點挂不住，但畢竟是自己的問題，忍着心中的煩悶繼續伏低做小。

成煜已經在門口換鞋了。

徐茗兩步走到他旁邊，忍住別扭和害羞，伸出手抓住成煜衣服一角。

也不說話。

她不知道這個時候應該說什麽。

成煜嘆口氣，轉過身來面對她緩聲道：“茗哥，真不用送。我知道你這兩個月忙得不行，我是真想你在家好好休息。”

徐茗低頭，聲音也漸低：“可是，我想送你。”

“沒記住你說的回校時間，是我不好。你別生我氣。”

成煜語氣轉暖，讓她徘徊在嘴邊不知道應當如何表達的道歉言語，就這麽自然地說出了口。

“我不生氣。”成煜雙手環抱，擁住徐茗，讓她靠在自己胸前，然後親了一下她的發頂，“你真要一起的話，那可得快點，我快趕不上火車了。”

徐茗一下子掙開成煜的雙手，像兔子一樣飛快地蹿進屋子，區別只在兔子紅的是眼睛，她紅的是臉。

剛剛成煜嫌麻煩，沒有把行李箱拿進來，徐茗陪他出門的時候才發現，一個超大的行李箱停放在門口。

“你帶了很多東西？”

成煜一邊鎖門一邊應答：“不是帶了很多，是我擔心得帶回來很多，所以準備個大箱子。”

時間确實很緊張，而且帶着行李也不太方便，成煜在小區門口直接招手攔了輛車。

還好路上沒有堵車，一路順暢地開到火車站。

現在要求嚴格，沒有車票的人不能進入候車室，這個時間買站臺票也來不及。徐茗只能在進站口和成煜道別。

進站口數量不少，但是每個入口排隊的人都很多，離成煜的車次發車還有二十分鐘，徐茗有點着急。

徐茗環顧掃視了一圈，找到快速進站的入口，專門提供給發車一個小時之內的旅客快速進站。

她拉着成煜的手腕，往快速進站口趕過去。

成煜微微一掙，反手去抓住徐茗的手握緊。徐茗腳步頓了一下，倒是沒停，繼續引着成煜往那邊趕過去。

快速進站口就沒有什麽人了。

兩人在入口停下。徐茗內心天人交戰，她不想兩個人還鬧着別扭地分別，但是也不好意思主動做什麽。

成煜像是能讀到她腦內運作一樣，主動彎下腰抱住她道：“茗哥，我很快回來。”

徐茗嗯了一聲。

“你會不會想我？”

徐茗還是沒忍住先口是心非道：“誰會想你？”然後在成煜還沒反應過來之前，迅速改口，“知道了。會的。”

其實成煜還沒把問題問出口，她就有點舍不得成煜走了。哪怕這兩個月忙亂不堪，同一個屋檐下成煜的存在還是讓她心裏溫暖甜蜜很多。

抱了一會兒，徐茗有點擔心他誤車，推推成煜：“快點，要趕不上車了。”

成煜笑了一下，輕輕親在徐茗的臉頰上。然後轉身往入口跑去，還轉身沖她揮揮手，喊道：“很快就回來！”

徐茗站在進站口，看着成煜安檢，然後背影漸漸被人群淹沒。

火車站是個很奇妙的地方。

人們在這裏來來往往，相聚又別離。依依不舍的惆悵和久別重逢的喜悅在入口和出□□織。

這裏人潮洶湧，每個小角落都在各自訴說着屬于自己的悄悄話，這些人間煙火氣彙聚在一起，掩蓋掉個體那些纖細的情緒，讓火車站不限于一種節奏，熱鬧得像是在進行大合唱。

徐茗把自己的曲調從合唱裏抽離，帶着一點小小的惆悵坐上返程的公交。

在站臺等車的人很多。大家拿着大包小包的行李，大多數都是剛到平城的旅客，也有兩三個像她一樣沒什麽負重的，應該也是來送人的吧。

她還沒等到車，先來了成煜的短信：“茗哥，我的車開動啦！”

口氣還像個小孩子，徐茗看了不自覺笑了一下。

如果有人看她，應該能看出來現在她的臉上都是寵溺的笑容。

徐茗等的公交車剛好進站，她跟着排隊的人流被推上車。

她被成煜傳染，不自覺地學着他的口吻回複：“我的車也開過來啦！”

公交車上擠得很，徐茗只能努力去夠頭頂的欄杆扶手，另一只手還要回複成煜和他聊天。她感覺她在這趟車上簡直是在修煉武功。好在人員流動比較快，幾站過去之後有不少人下了車。她才能找到個空閑椅背把手抓牢。

聊了一路，沒等徐茗到小區，手機就沒電了。在被迫關機之前，她只來得及發幾個字“沒電，一會兒說”，中斷兩個人毫無營養的對話。

被迫斷聯讓徐茗心中對成煜的不舍和依戀濃度提升更多。她在心裏給司機加油，希望她的助威能讓公交少遇到點紅燈，快點讓她到目的地。

總算進屋，她趕快把手機充上電，等了幾分鐘電量足夠開機之後，第一時間就開了機。

開機之後馬上就來了電話，她接起來才發現不是成煜。

手機那邊傳來聲音：“喂？怎麽關機？身體怎麽樣了。”

熟悉得不得了的聲音，是她頂頭上司周皓。周皓以為她身體不适所以請假，嚴格意義上來說也沒錯。

但他的慰問讓徐茗有些莫名地心虛，她平靜心情回應：“周哥啊，我現在還好。”

“聽你聲音感覺還有點虛弱啊？你住哪，我來慰問一下病號？”

徐茗只想快點結束通話：“呃，謝謝啦。不過不用了，我再歇歇就好，明天能正常上班的。”

那邊周皓也沒堅持。只是再囑咐她要吃點東西，然後就結束了這通電話。

徐茗總結道：“周哥有點奇奇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