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煙火

晝衡的出現給這間老房子帶來了新的活力。

第二天是元旦, 日歷翻到了新的一年,塔塔那三人清早起床一看到晝衡,心中霎時間百感交集。

他們自從來了這鬼地方, 整天渾渾噩噩, 喪失鬥志, 不知今夕何夕,好似跟過去的生活相隔了一個世紀。

可他們一見到晝衡, 又想到一起撸串的日子, 那煙火氣息仿佛就在昨天, 因此倍感親切和想念。

晝衡就像文明世界裏走來的一個象征圖符, 一屋子人光是看着他就覺得美好。

潘彼得一向情緒化, 當場就流下了激動的淚水:“少爺,你能花點錢把我們從這兒弄出去嗎?”

衆人:“……”

傻逼孩子真有趣。

這是錢能解決的事?

就連塔塔也一掃先前的失魂落魄,抹了幾滴眼角的淚, 兀自感慨道:“我真傻,真的, 之前都快覺得人間不值得了,還好少爺你來了, 提醒了我世間還有男色,值得, 值得!活一百年都值得!”

晝衡來了,許久沒好好做飯的塔塔開始在廚房和後院的菜地間來回忙活。

晝衡昨晚到這裏時, 順便觀察了院子裏的氣勢,看出問題所在, 于是在後院布下了五芒星魔法陣,召喚出式神勾陳守護,用于抵擋邪障。

有了這層防護, 屋裏人的精氣神漸漸積聚起來。

雖然都是法師,不過蕭起傳承的是道教風水術,晝衡研習的是陰陽術,因此手段有些不同。

等着開飯前,潘彼得看了眼牆上的鐘,突然想到什麽,說:“師叔怎麽還沒下樓?他今天起得好晚。”

晝衡看了眼樓上,不點破,只道:“你師叔近期沒休息好,醒了自然會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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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彼得心思一轉,問:“少爺,昨晚你睡哪兒?”

“你師叔房間。”

“哦。”

潘彼得沒往其他方面想。

但晝衡注意到對面西蒙偷瞄過來的視線,男生有點看穿了卻不方便說出來的糾結,簡而言之就是一言難盡。

晝衡不動聲色地喝水,垂眸時心想這小孩可能知道點什麽。

樓上,蕭起早醒了,只是捂在被子裏不願意起床,臉上紅得很,也不知道是因為被子裏的熱氣給熏的,還是因為回憶起昨晚晝衡來時模模糊糊的片段,反正尴尬得要命,想在樓上躲一躲。

蕭起也沒想到自己能這麽慫。

後來拖到不能再拖了,塔塔都在樓下扯着嗓子喊吃飯了,蕭起見再不起就不像話,才不情不願地爬起來,收拾好自己,慢吞吞地朝樓下走。

由于弄不到雞鴨魚,頂多搞到點臘肉丁,其餘都是蔬菜,不過配上噴香的柴火燒出來的米飯,還有鍋巴,讓人感到了久違的食欲。

蕭起瞄了眼桌旁的晝衡,難得別扭地沒打招呼,垂着腦袋,到了另一邊的潘彼得身邊坐下。

對面,西蒙再次以一種一言難盡的眼神看看蕭起,又看看晝衡。

開飯了,除了晝衡,其他人這一周沒好好吃飯,都有點餓慘了,因此也顧不上形象,瘋狂扒飯。

晝衡見蕭起吃得臉都要埋碗裏了,暗暗笑了,心裏已經開始尋思從農村回城市後,要帶蕭起去哪裏找好吃的。

白天,出不得院子,晝衡的施法範圍僅限于此,因此大家依舊在屋子裏活動。

塔塔、潘彼得和西蒙湊在主廳裏研究攝像機,這幾天他們被鬧得心境不順,筋疲力盡,都忘了視頻素材的事,現在終于想起到鬼屋踩點的目的。

蕭起知道屋子周圍起了變化,于是閑來無事走到後院。

他繞了一圈,在東南角的位置明顯感受到某種陣法的存在,只是看不透是什麽。

這時身後傳來腳步聲,蕭起轉身,看到晝衡低了下頭走出廚房後門。

飯吃飽了,心情自然舒暢,那種初見時的疏離感就淡了。

蕭起站在枯萎的葡萄藤架旁,雙手抄在褲子口袋裏,問:“你怎麽來的?”

晝衡走到蕭起身邊,仰面打量架子上的枯藤,道:“火車。”

蕭起沖前院的方向一揚下巴,說:“不是開車?”

屋子外面還停着那輛超炫的銀色跑車。

“自己開車太遠,車子容易廢,用渡輪運到本市的。”

蕭起偏臉看着晝衡,又問:“怎麽突然過來了?”

晝衡看他一眼,随即又望着架子,上面有只緩慢的蝸牛在爬。

“你便簽上說過幾天就回,但我等了一周。”

“……”

蕭起想起那張便簽,于是很自然想起他是在什麽情況下留的便簽……臉上立即燒了起來。

蕭起不自在地低下頭,整個人變得既局促又慌亂,用一只腳滾着地上的碎石子。他沒想到晝衡能這麽直白。

蕭起靜了片刻,說話開始不利索,試圖解釋:“遇……遇到點麻煩。”

“看出來了。”晝衡語氣淡定,終于不再看藤架上的那只蝸牛,看向身旁的蕭起。

蕭起故意咳了一聲,立即轉移話題,說:“原來你一直會陰陽術,還挺厲害的,怎麽不早說?”

“如果什麽都會,就不能讓哥哥保護,我喜歡被哥哥保護的感覺。”

“……”

這天聊不下去。

蕭起愣愣地低下頭,這次連耳根都紅了。

他以前怎麽沒發現晝衡說話這麽……這麽撩撥心神。

這上過床的男人,是解除了什麽封印嘛?

蕭起假裝沒聽懂,左右看看,再次快速轉移話題:“為什麽我看不出這個房子周圍的風水氣勢,而你一來就破解了?”

晝衡這時不用再低調,說:“可能我道行比你高。”

蕭起承認自己郁悶了那麽一瞬,不過還是謙虛地問:“你怎麽做到的?”

“想學?”

蕭起毫不猶豫地點頭,寒星一樣的眸子帶着點期待地看向晝衡。他一向有求知和進步的精神。

晝衡問:“交學費嗎?”

雖然晝衡說得一本正經,但蕭起還是體會到了他話語中暗藏着的一絲引逗。

蕭起順着晝衡的話,問:“要多少?”

晝衡說:“收你一個吻吧。”

“……”

蕭起吓到不敢說話,眼睛瞪直地看着晝衡,臉上也紅得不能再紅。

晝衡也看着他,只是态度裏全是悠然自得。

對視三秒後,晝衡低下頭,湊上前,親上蕭起柔軟的唇。

一陣風吹過,頂上葡萄藤架簌簌作響,枯枝殘葉歡欣顫抖。

蕭起聞到一種很淡很淡的青葡萄芳香,仿佛從夏天吹來的記憶。

這個吻并不是一觸即分開,晝衡停留的時間不算短,但他只是靜靜地貼着蕭起的唇,其他什麽也沒做。

許久之後,晝衡站正身,兩人分開。

蕭起緩慢地挪回視線看着地面,喘得有些不均勻。

晝衡說:“邪障因你們心中的恐懼和執念而起,你是當局者,被蒙蔽了法師的第三只眼,所以看不出問題,但是如果你沒陷入這個局,對你而言,這只是簡單的障眼法,你應該比我熟悉如何破。”

意思是如果蕭起心中無雜念,就不會什麽都看不出,所以這事不涉及什麽技術難題,晝衡也沒什麽好教的。

蕭起想明白後,低低地“靠”了一聲,似乎覺得自己虧,自言自語道:“學費白交了。”

“……”

晝衡看向蕭起,神色稍顯複雜。

還真當交學費呢?

***

晝衡來到甲子村77號的老房子後,當天晚上,屋子裏突兀地出現一口枯井。

那井一開始只是安安靜靜地處在客廳中央,周圍覆着雜草,塔塔探頭朝裏看,黑洞洞一片,有種直擊人心的幽深恐怖。

後來那井開始移動,潘彼得去二樓拿東西的時候,井突然出現在他腳下。

潘彼得絆到石塊邊緣,整個人差點一骨碌栽下去,好在西蒙眼疾手快,在後面拽住了他的羽絨服帽子。

這房子确實是活的,它竊取你心中的秘密,用來恐吓也好,引誘也罷,它要讓你心甘情願地留下來,不然它讓你死。

它吃人,讓所有的房客都成為這裏的地縛靈。

蕭起看到那口井的時候,就明白是怎麽回事,不過也只是淡淡看了眼晝衡,什麽都沒說。

那天晚上也是元旦之夜,塔塔居然用僅限的食材和器具搞出一頓火鍋,還從儲藏室裏翻出一缸米酒,一翻開泥蓋子,滿屋飄香。

蕭起開始饞,端着碗等塔塔倒酒。

結果塔塔倒了一圈,就是不給他倒。

塔塔把酒缸子放自己身邊保管,帶着幾分不假辭色:“你沒有,你別想,斷斷續續發燒還沒退呢。”

蕭起嘶的一聲:“你還管起我了?師叔是叫假的?”

同出一個師門,輩分有序。

“你拿身份壓我?”塔塔挑着眉不服氣,依舊伶牙俐齒,“行,你要真想喝,先問晝少爺同不同意。”

蕭起一下子就蔫了,以一種狗狗的眼神小心翼翼地望向旁邊的晝衡。

晝衡很明顯忍着笑,在他面前放了一杯水,道:“多喝熱水。”

蕭起:“……”

吃到一半,一屋子人酒意正酣。

見晝衡準備倒第三碗米酒,蕭起有點緊張起來,坐旁邊小聲提醒:“你別喝多了。”

晝衡似乎開始上頭,白皙的膚色透出薄紅,仿佛桃花映着雪。

他不僅沒聽,還倒滿了。

晝衡端起碗靠放在唇邊,目光卻瞥向蕭起,這使他的鳳眸眼尾挑起一些,微微挑着人心。

一個男人,也能有獨屬他的風情。

“為什麽不?”晝衡反問,接着放輕聲道,“喝多了,有理由幹壞事。”

蕭起僅是呆滞了一瞬,接着就反應過來什麽意思,臉趕緊埋進碗裏,不敢擡頭。

不過心裏還在慌亂地想:這上過床的男人,确實是解封了。

吃好飯,晝衡無意間說了句有煙火就好了。

蕭起立即想起晝衡先前聊天時提起過,小時候的元夜,父母會帶着他和林晚去山上放煙火。

他心思一動,不假思索道:“往前面走兩公裏是小賣鋪,有煙花,我們買了上山一趟。”

晝衡笑了:“行。”

塔塔和潘彼得齊齊歡呼一聲。

但這時晝衡說:“既然上山,開車去吧。”

塔塔和潘彼得:“好!”

晝衡:“車子只有兩個座。”

意思是載不了閑雜人士。

“…………”

塔塔靈機一動:“應該不遠,我們幾個走過去。”

西蒙卻聽出了晝衡的意思,也許是酒喝多了,一敲碗,通紅着臉喝令塔塔和潘彼得:“不許去!都老實在屋裏待着!”

塔塔和潘彼得吓了一跳,對視一眼,都有些迷糊。

後來還是晝衡和蕭起兩人單獨出門了,不過走之前,晝衡在屋前下了咒,起碼他們回來前,屋裏的三只都不會有危險。

大晚上,外面黑漆漆一片,冬夜裏依舊寒冷。

由于這裏是另一個時空,外面沒半個活人,所以晝衡喝酒了開車也無所謂。

經過分岔口的小賣鋪,晝衡解開安全帶,說:“你等會兒,外面冷,我去買。”

車裏開了空調。蕭起剛想動,聞言也不推讓,讓晝衡一個人去了。

蕭起坐在車裏,頭靠着車窗,看着晝衡的背影。

男人跟老板交涉了一會兒,老板似乎把東西都備齊了,放在靠近窗口的桌上。

蕭起看到,晝衡拿起什麽紙片樣的東西,揣進褲子口袋裏,接着拎起一個紅色的塑料袋,轉身朝這邊走來。

晝衡上車後,遞過來袋子。蕭起接過朝裏一看,裏面除了有兩盒禮花,還有捆在一起的仙女棒。

車子順着一條路往山上開去,最後停在了一處斷崖邊,四周沒有樹木遮擋,視野開闊,幾乎将整個村子高高低低的屋頂盡收眼底。

蕭起下了車,看到遠方夜空裏有五彩斑斓的煙花燃放的痕跡,停留又散去,一片接着一片亮起,只是透明度很高,幾乎與黑沉沉的暗夜融為一體。

那是來自原先那個時空的煙花,村裏家家戶戶都在慶祝元夜,有模糊的煙火炸響聲順着風傳來。

蕭起把兩盒禮花都放在崖邊,蹲在地上,吸了一口煙,等紅色的星火亮起,用煙接連點燃兩盒禮花的引線,趕在引線燒完前,立即起身往車前退。

晝衡正靠坐在車前蓋上,蕭起捂着耳朵退得太急,腳步不穩,撞到晝衡身上。

晝衡順勢把他摟在身前。

只是等蕭起站穩了,他也沒放手,反而把蕭起帶着往後坐,接着下颌抵着蕭起發頂。

蕭起還來不及糾結,頭頂上方竄起“咻——”的聲響。

他擡頭,夜幕下,綻放出碩大的亮白色煙火,幾乎占據半邊天,懸停了數秒,緩緩落幕,如星光流淌。

世間美景珍貴,與喜歡之人看的煙火是一種,錯過剎那都是遺憾。

蕭起的身體漸漸放松下來,不再想其他,專心看起了煙火。

等兩盒禮花都燃放幹淨,天空也恢複了最純粹的黑,斷崖邊卻一直安靜着。

蕭起動了動身,卻感到圈在腰間的手臂又緊了幾分。

晝衡不知何時已将下颌挪到他一邊肩上靠着,低低的聲音有點撒嬌的意思:“抱一會兒。”

蕭起心裏軟了,不動了。

又靜了半晌,晝衡終于在他耳畔深吸一口氣,說:“你有什麽想問的?”

蕭起垂眸想了想,平靜道:“誰在試圖煉化你?”

晝衡這次不再回避,說:“我師父。”

蕭起的呼吸明顯滞了一下,因為始料未及,說不出話。

晝衡聲音淡淡的,跟蕭起講起事情的始末:“十六歲的車禍是晝海婕設計的,那次我活了下來,但魂魄卻在車禍現場離體,車禍現場就是網戒中心後面那條街,後來家人把我帶去國外照顧,我的魂魄也去了那裏,但是再恢複意識時,已經被困在了井裏。”

“我師父是當地最有名望的術士,他很久以前就想修習鬼蠱之術,但在那時,鬼蠱之術只是傳說,他想探尋是否真的能煉化出世間最強的怨靈,如果成功,就能為他所用,但他一直找不到滿意的魂魄……直到我成為植物人,晝海婕想收買他施法,他聽說我沒死,比起錢,更想要我的魂魄,所以跟晝海婕做了交易。”

“他給了我父母一條項鏈,說是護身符,要挂在床頭,其實是為了布法陣,讓我不得挨近自己的身體。”

“他囚禁了我,每隔一段時間,會往井裏放入一定數量的怨靈,我一開始會抗拒,但消極應對會被其他怨靈吞噬,我為了活下來,只能吞噬它們,但吞噬意味着消解和容納,它們的貪、嗔、癡、恨、愛、惡、欲,我得一并接納,化為自己的所有,內心沒有一刻安寧,當然,也曾經差點被更強大的怨靈消解,但我想活,想見到父親、母親和弟弟,想見到你,可能是因為懷着這樣強烈的願望,我都能在最後反噬它們,一年一年過去,我越來越有力量,但也好像越來越髒,變成了怪物的樣子……”

蕭起控制不住,擡手握住了晝衡放在他腰間的手,心髒幾乎要縮成一團。

晝衡停頓片刻,笑了一下,表示自己沒事,接着低聲道:“後來他帶來怨靈的時間間隔越來越長,因為能與我抗衡的惡靈已經越來越少,最後的兩年,他基本都只是往井裏投放低等靈,用于喂養我……大體就是這麽回事。”

蕭起已經騰不出心思去感受怒意,清越的聲音變得很冷,問:“那老東西現在在哪兒?”

晝衡将臉埋在蕭起肩上,悶悶地笑了一會兒,覺得蕭起的真性情實在可愛。

“你別笑。”蕭起皺眉,認真的。

晝衡便有意識收斂了笑,擡起頭,說:“死了。”

“死了?”

“我把他殺死了。”

氣氛霎時間安靜下來,只有山崖前呼嘯而過的風聲。

晝衡摸了摸蕭起有些泛涼的手,問:“冷不冷?”

蕭起點頭。

外面的氣溫确實低,不過心裏更冷——為了那個術士施予在晝衡身上的惡行,人性之複雜和扭曲。

不過很快,自那心口寒冷處湧現出灼燙的熱意和沖動,想要狠狠地擁抱一次晝衡,抹去他承受過的所有傷口。

蕭起正在蠢蠢欲動時,晝衡提議說:“去車裏吧。”

蕭起感覺錯過了安慰的時機,有點洩氣,低聲說:“好。”

晝衡幫他開的副駕駛座門。

蕭起坐進去,想着晝衡也太紳士了。

可下一秒,晝衡扳下了車座底的調節杆,椅背平滑地朝後落下,連帶着蕭起順勢躺倒。

“……”蕭起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就眼睜睜看着那位紳士也彎身鑽進了副駕駛座,關上車門。

銀色跑車流暢型的車體微妙地晃動了一會兒。

車內,蕭起掙紮不脫,反倒消耗了體力,微微氣喘。

他看着晝衡炙熱的目光,有點陌生,不過被那目光一看,心尖也就燙了一下。

“不行。”蕭起有點焦灼。

晝衡在狹小空間內壓着人,還帶着幾分無辜地問為什麽。

蕭起支支吾吾:“這裏什麽都沒有……”

晝衡很快意會,一手向下摸索到褲子口袋,從中艱難掏出一塊方形薄片,說:“我買到了。”

“……”

蕭起這才明白,晝衡剛才在小賣鋪門口揣在口袋裏的是什麽,他還以為是購物小票呢!

敢情從提議上山時就等着這一刻了!

“他那裏連藥都沒有,怎麽會有這個!?”蕭起十分崩潰。

晝衡已經用牙齒撕開袋子。

雖然那畫面很性感,但看得蕭起心裏直發慌,連聲道:“不行不行!”

“為什麽?”

晝衡擡眸,絕色的面龐清透幹淨,跟現在車裏逐漸粘稠的氣氛着實不搭調。

蕭起咽了咽口水,說:“我生病了,還在發燒。”

這招很見效,晝衡四處點火的小動作頓時停了下來。

蕭起明顯松口氣。

可松口氣的同時,心底又隐隐閃過一絲失落。

“那……”晝衡認真思考了一會兒,低下頭貼近蕭起的臉龐,聲音放得很輕,道,“裏面一定很熱吧?”

蕭起:“……”

為什麽感覺有一點點禽獸?

“我想開燈……”

“啪”的一聲,晝衡擡手打開了車頂的小夜燈。

斷崖邊,只見一輛跑車孤零零地停在黑夜裏,一直震到了後半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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