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她沒想到,她們還會再見面,更想不到的是,這當中還存在着難以形容的……緣分連結。

更或許,說是孽緣還比較貼切。

幾日後的跨年夜,她答應某個男人的邀約,這人追了她很久,鮮花、邀約不斷、特殊節日也從沒少表示過心意,追求誠意也算十足了。

這類上流宴會趴,剛開始還有點新鮮感,後來跑多了只覺得膩,難怪季燕寧可窩她的舞蹈教室,教她的小朋友們跳芭蕾,有空跟她的哥兒們去路邊的熱炒店喝啤酒,也不肯陪她來。

跳完兩支舞,待在角落,入口的精致餐點嚼之如蠟,還沒等到跨年,她就開始索然無味想走人了。

她與男伴說了一聲,對方以為她想過兩人世界,欣然同意。

「你想去哪裏?」男方态度殷勤,把握機會力求表現。

過往追求者,沒有一個不是這樣,百般示好、體貼萬般,獨獨那個人,連察言觀色都不懂,更不會刻意做什麽讨她歡心,全世界都比他還要在乎她,她到底為什麽偏偏會看上他?

思及此,心情更是煩躁。

「随便!」

他們去了附近的鋼琴酒吧,喝沒兩杯,男方靠坐過來,在她耳邊說話,試圖一親芳澤。

她是成年女子,不會不懂這當中的暗示,在對方搭上她的肩時,她沒有拒絕,在耳畔似有若無的親吻移向臉頰、唇際時,她試着想感受些許悸動,只要一點點、一點點當初那種心動的感覺就可以,她就能跟這個人試着走在一起。

但是,沒有。

她只覺得不耐煩。

手一伸,抵在對方胸前,使勁推開,淡漠道:「我想回家了。」

「啊?」男方愣了愣,無法理解她的反複無常,難怪圈子裏流傳這女王超難伺候。

想歸想,還是沒敢有異議,像伺候皇太後般,片刻不敢怠慢。

出了店門,男人要去摟她的腰,被她避開;退而求其次想牽牽小手,也落了空。

既然沒感覺,那就不用再浪費時間了。

但是讓人如此毫不留情地拒絕,身為男人,面子上難免有些挂不住。

他不懂,剛剛不是還好好的嗎?怎麽一轉眼便翻臉不認人?

男人當她是在耍矜持、刻意擺高姿态,于是沒将她的推拒當一回事,強勢摟上她的腰,有些女人,就愛男人強勢的霸氣,以為她也是那一類。

楊幼秦蹙眉,使勁掙開。「我說不要,你聽不懂嗎?」

男人試了幾次,确定她是真的不想要,本來,也就該到此打住了,偏偏這女人拒絕也不懂得婉轉,那擦拭頰畔的動作,對男人而言簡直是挑釁。

如果真的這麽嫌惡,那幹嘛要答應跟他出來?看他忙得團團轉、費盡心思讨好她,以為自己有機會,全是耍他嗎?

脾氣一來,也管不得她願意與否,硬是欺上前強吻她,對方的抗拒反倒加深男人的蠻性,演變成不教她臣服便不甘心。

楊幼秦沒想到對方會如此沒品,求歡不成便使強硬手段,偏偏她也不是個軟性子的人,使出全力在拳打腳踢,出手沒在含糊的!

男人一吃痛,加深了手勁抓握,兩人脾氣都來了,惡性循環下,場面頓時難以收拾。混亂中,楊幼秦不知踢到了哪裏,趁對方松了力道的當口掙開,轉身便跑。

她知道對方随後追了上來,更加不敢停下腳步,慌亂間,在沖出路口時不慎撞倒了人。

「啊。」細細的驚呼聲,是女孩子。

「對不起,我——」兩人撞成一團,她還來不及道完歉,對方先認出她來。

「楊幼秦?!發生什麽事了嗎?」

是章宜姮。

好巧,才沒幾天,又遇上了。

「我——」不及說明,對方看了看後方追來的人,再看看她,二話不說抓起購物袋內散落的罐頭食品,揚手丢了過去,趁男人狼狽閃躲之際,拉起她拔腿就跑!

但是一個現任落難佳人,加上另一個前任落難佳人,運勢并不會更好。這段逃難旅程才展開沒多久,就在前方路口碰上突然竄出的重型機車,兩人一車慌然閃避,最後在另一輛汽車駕駛驚慌的煞車聲中,疼痛造訪。

兩人很公平地摔落地面,為這段跨年夜驚魂之雙姝冒險奇遇記畫上不怎麽美妙的句點。

楊幼秦醒來時,人是在急診室。

摸摸疼痛不已的頭部,只摸到一層層紗布。

章宜姮呢?她有沒有怎樣?

畢竟人家是遭她連累,她心下難安,正想開口喚來護士問問情形,一陣急促的步伐聲往這兒靠近,停在她隔壁床。

「宜姮,你怎麽樣?一個多小時前通電話不是還好好的嗎?怎麽會弄到進醫院?」

是個男人的聲音,很耳熟,她一時想不起在哪裏聽過。

「就……出了一點小意外……」章宜姮聲音弱弱的,聽起來既心虛又歉意十足。「對不起,大半夜還讓你跑來。」

「好,你先別說話,我自己去問醫生。」

這人八成是她未婚夫了。

是怎樣?脾氣很差嗎?讓章宜姮姿态軟成這樣,自己都受傷了還記得要先道歉。

基于一分好奇,她順着床尾半掩的隔簾,望向男人離去的方向,只捕捉到隐約的背影,大部分時間她都在想,自己究竟在哪裏聽過這道聲音——

男人沒有離開很久,不到二十分鐘便去而複返。

「章宜姮,你最好有個不錯的解釋。我剛剛遇到做完筆錄的警察,聽說我偉大的未婚妻在大半夜和人玩警匪追逐戰,搞到自己骨折受傷進醫院?!你是嫌自己身體太好了是不是?這麽活力充沛明天跟我去跑百米如何——」

啊!她想起來了!

曾經、曾經有一個人,也用類似的語氣對她說過——

那時,為了跟那個人過他們之間的第一個西洋情人節,明明已有感冒的跡象,她并沒有老實說,耍浪漫吹一夜冷風的後果,是病情加重,隔天便措手不及地發高燒了!

男友後來聞訊,送她來醫院打點滴時,口氣很不好地訓她。

「我明明問過你,還不止一次,你都跟我說沒事、沒事!這就是你所謂的沒事?情人節有那麽重要嗎?我真的快被你氣死了!」

她那時是怎麽回應的?好像口氣也沒多好。一直以來,所有人都把她捧在手掌心,連親人都舍不得對她說一句重話,只有他!她都躺在醫院了,也不見他溫聲軟語安慰幾句,只會訓人,他還會什麽?

他不知道、他不知道人在生病脆弱時,最渴望自己在乎的那個人,能把她抱在懷裏,說幾句關懷的話,感受自己在對方心裏有多重要……

她沒有。

小時候得不到,交了男友後,也沒有。

嫌麻煩就不要來啊,她又不稀罕!

于是,她把他趕出病房了。

恍惚中回神,她心房抽緊,微顫的手不敢去拉那道隔簾,證實那道與記憶重疊的音律——

隔床章宜姮輕軟的音量淺淺傳入耳中:「你……幹嘛那麽兇?我很痛耶——」

「你也會怕我兇嗎?那剛剛的街頭玩命追逐戰怎麽就不怕?」

「不是那樣啦!我看人家有麻煩,總不能放她一個弱女子不管吧?她之前也幫過我——」

「我不是不讓你幫,只是在幫之前,先掂掂自己的斤兩。我承認我的想法很自私,別人怎樣我管不着,我只在乎你會不會有事,當時我又不在你身邊,接到電話時,你知不知道我的心情?」

「對不起嘛——」

「道什麽歉?受傷的又不是我。」

「那你臉色就不要那麽難看。」

男人嘆了口氣,聲音有軟下來了。「痛不痛?」

「很痛啊。」低哝聲,聽起來比較像撒嬌。

「你活該!醫生說你大腿輕微骨裂,會暫時打上石膏固定,近期得與輪椅為伍了,很贊吧?」

「你幸災樂禍!」

「是啊,你有意見?」

「……不敢。對了,她呢?情況怎麽樣?」

「剛剛護士去看時還在睡,聽說比你嚴重很多,有撞到頭,縫了幾針,腦震蕩外加左手臂骨折,大概也得住院好一陣子。你還有心思關心別人?」

「呃……我也很關心你啊。你不是說要趕設計圖,連陪我跨年都沒空,我本來要帶飲料和幹糧去孝敬你的,你現在趕過來,圖怎麽辦?」

「你人都進醫院了,我還有閑情畫什麽設計圖嗎?」

「對不起,影響你的工作——」

「不要一直道歉,我不是真的在怪你。」頓了頓。「我剛剛口氣也不太好,你別放心上。」

「沒關系,我知道你只是擔心。」

「知道就好。閉上眼睡一下,有事再叫我。」

……他們後來還說了什麽,她已經聽不見了。

原以為,男人的壞口氣是被打擾得不耐煩,她曾為此而争吵,不曾放軟身段,以致不歡而散;另一個女人,用了不同的方式響應,率先軟下姿态,換來的是男人更多的憐惜,以及安撫……

分不清心裏頭是什麽滋味居多,演變到最後,近似于打情罵俏的言語,斷斷續續傳入耳際,她心口揪緊得快要不能呼吸,頭好痛、手也好痛、好難受、好想吐……

隔壁傳來的物品碰撞聲,引起餘觀止的注意,他側首望去,揚聲問:「小姐,你醒了嗎?需不需要幫忙?」

另一側,安安靜靜,沒半點回應。

他想了想,伸手拉開隔簾,女子斜卧在床側,一手搭在上方的桌幾,他出于本能便走上前協助。「你要拿什麽?你的包包?還是面紙——」

看清半掩在枕下的面容,他頓時啞了聲。

「幼……」怎麽會是她?!

從沒想過會在這種情況下和前女友重逢,餘觀止愕然張口,無言了片刻,才幹澀地吐出聲:「幼秦,我不知道是你。」

就算知道又如何?他還是會告訴章宜姮,只要她沒事就好,外人怎樣他管不着。現在對他來說,她只是不必在乎死活的外人。

胸口莫名地悶疼,說不出的難受感在翻騰,反胃欲嘔,餘觀止見狀,連忙上前,手忙腳亂抓來垃圾桶,她不由分說地狂嘔了一陣,吐得昏天暗地。

餘觀止輕輕替她拍背,待她稍微好轉,才将她移回枕間,抽來兩張面紙,卻見她緊閉着眼,淚水不斷地掉,他心下有些慌。

「很不舒服是不是?我去叫護士——」

「不要……」

她知道現在的自己看起來有多狼狽,緊閉着眼逃避現實。

就算要見面,也要光鮮亮麗,向他昭示離開之後的她過得有多好,而不是現在這種處境,狼狽又糟糕,難堪得想死!

她一點也不想看見他,更不想被他看見。

「可是你……」他很清楚這女子個性有多倔強,但現在真的不是耍個性的時候。

「我只是——眼睛不舒服,隐形眼鏡……」

「好,你忍一下。」他趕緊抽兩張面紙擦拭她臉上的淚水,再撐開眼皮,幫她取下兩眼內的隐形眼鏡。

「有沒有好一點?」

「……嗯。」

他将取下的隐形眼鏡置入鏡盒內,再放進她随身的包包,看見裏頭有簡易的卸妝用品,于是道:「我順便幫你卸妝,醫生說你傷到骨頭,左手暫時不能動,化妝品留在臉上太久對皮膚不好……」

突然想起她讨厭別人叨念,遂止了口,專注于替她卸除臉上的妝容。

他沒幫誰卸過妝,動作不太順手,但是以前在他那裏留宿時常看她做,久了多少也知道程序。

雖然做來格外生疏,但他每個動作都謹慎而仔細,有耐性地重複确認每一道化學物都沒有殘留。卸去精致妝容後,那張明媚絕麗的容顏,少了點平日難以高攀的冷豔,多了幾分惹人憐的荏弱。

記憶中,她總是挺直腰杆,自信自傲,美麗得教人難以逼視,極少如此刻般,躺在病床上,蒼白容顏流洩一絲脆弱……

他瞬間呼吸一窒。

要命地發現,無論是哪一種,都教他心旌震蕩。

一直都知道,她美麗得教他難以呼吸,無論再過多少年,他都無法不心動,不同的是——

如今的他,已經不會再讓一時的情動,沖昏了理智,盲目地陷下去。

他移開視線,冷靜地開口:「醫生要我轉達,你明天早上九點進開刀房,你看看要聯絡哪個家人過來,幫你簽同意書、辦住院手續。」

她似有若無地點了一下頭,氣氛沉寂下來,場面頓時有些幹。

舊情人在醫院狹路相逢,似乎說什麽都不對,要敘舊場合不對、要問好顯得更瞎,都傷成這樣了是能好到哪裏去?

于是他尴尬地啓口:「那……我在隔壁,有需要再叫我一聲。」

他回到未婚妻身邊,拉上隔簾,她動也不動,沒朝他多瞥一眼。

要離開的人,她絕對、絕對不會多看一眼。

她,楊幼秦,再也不求任何人了。

隔天清晨,章宜姮的母親來接手,餘觀止回去上班,說好下班再過來。

楊幼秦在進開刀房前用手機撥了通電話,電話接起時,另一頭的大堂哥聲音微啞:「幼秦嗎?」

「對。大堂哥,我吵醒你了嗎?」楊伯韓作息規律,她還特地等到八點才打,應該不至于打擾到他的睡眠才是。

「沒,是整晚都沒睡。」

「怎麽了嗎?」

「樂樂出了點狀況,剛剛才從手術室出來,流好多血,我快被她吓死了。」

「怎麽會這樣?那她現在——」

「就倒黴遇到一個變态神經病,大腿白白挨了一刀……算了,一言難盡,反正現在沒事了。」突然想到什麽,回問:「對了,你這麽早打給我幹嘛?」

「……沒事。只是問問你最近和大堂嫂過得怎麽樣,想約個時間去找她玩。」

「我這陣子大概都會在醫院照顧樂樂吧,你想找她的話,到懷仁醫院來。」

「嗯,我再看看。先這樣,掰。」

接着,她改撥楊季燕的手機。全世界就她最閑——

電話響了很久,沒人接。

過了三分鐘,對方主動回撥給她。「楊幼秦,你找我幹嘛?」

另一頭收音斷斷續續,她本能問:「你在哪裏?收訊好差。」

「就阿磊啦,說要把年假用一用,就排好行程約我去度假。我現在在山上的民宿小屋喔,剛剛看完日出回來,超美的,我把照片傳給你——」

「……」她看了看天花板。「你不是說你們只是哥兒們?」

「對呀,哥兒們,所以要有福同享啊。」

「……」哪一國的哥兒們會将所有的假期用在對方身上,單獨約度假兼過夜?買房子第一個問對方意見、考慮對方的喜好?她大小姐毫無金錢觀,人家早早便把她當自己的責任往肩上攬……這種哥兒們哪裏有?麻煩找一個給她好嗎?

「唉喲,阿磊在叫我了,我們等一下還要坐船去看海豚,沒空跟你喇賽,有什麽事快點講!」

「……沒事,我逛街看到一款限量表很好看,問你想要什麽顏色。」

「有男表嗎?阿磊表前陣子壞掉了,他喜歡黑色的。」

「你去吃大便啦!」送自己男人的東西還要別人跑腿買單!她承認自己在遷怒,被這一天到晚不自覺放閃刺激人的二百五搞得情緒惡劣。

「是你自己問的還生氣,大姨媽來喔?」楊季燕低哝,了不起賬單留下來她自己付咩!

楊幼秦張口欲回,隐約聽見另一頭男人喊她的聲音,又咽了回去。「快滾、快滾,過你的兩人世界去,不跟你講了。」

挂了這通電話,她盯着手機發愣,指腹移向通訊簿第三個名字,卻一直沒按下去。

每個人都有生活要過,就算是最無所事事的季燕,也有她自己的交際圈,心裏放着很重要的那個人,生活便有了重心,誰會像她,日子過得空晃晃的,蒼白失焦得像一抹人間游魂。

猶豫再猶豫,最後還是把手移開,沒去按下撥出鍵,不願造成堂哥們的困擾。就算他們待她再好,她心裏也很清楚,自己并不是他們的責任。

餘觀止傍晚過來的時候,楊幼秦已經開完刀,還在昏睡中。

看看床畔空無一人,轉而問未婚妻:「她家人還沒來嗎?」

章宜姮欲言又止,表情很心虛。「我……偷聽了一下她講手機,她好像沒有什麽可以來照顧她的家人耶。」

餘觀止沒搭腔,斂眉凝思。

交往時,曾聽她提過,父母已經離異,各自再婚,不方便将她帶在身邊,她未成年前的監護人是大伯父,她又是獨生女,沒有兄弟姊妹,身邊最親近的一、二等直系血親應該是沒有。

他當時聽了,心裏有些難受,她卻笑容燦爛,一臉無所謂地告訴他,伯父很疼她,其實跟親生女兒沒兩樣,堂哥們也對她很好,她每次都拿季燕欺負着玩,在家裏是橫着走的,像女王一樣。

她向來只跟他說那些快樂的事,讓他看到的是人人欣羨、天之驕女那一面,但其實——

他當時并沒有想到,真正出了事,能讓她理直氣壯依靠的人,有誰?

醫院的值班人員走來,告知他兩位病患要轉入普通病房,目前單人房從缺,要等到後天才有空床位;雙人房目前有兩間,想問問他們的意思。

「那,暫時先将我未婚妻和楊小姐安排在同一間病房好了,等楊小姐醒來我會再問過她,如果她有其他想法再做調整。」他偏頭詢問:「宜姮,可以嗎?」

章宜姮點頭。「我也是這麽想的。」楊幼秦身邊沒人照應,同病房的話多少能幫上一點忙。

「好,那暫時先這樣。」

兩人移入普通病房後,楊幼秦一直睡到半夜才醒來。

餘觀止聽到輕微的聲響,起身察看。

「幼秦,你想要什麽?」

「水……」喉嚨好幹、頭好暈、傷口痛,連移動都好困難。

餘觀止倒了半杯水喂她。「晚餐時你還在睡,我留了幾塊面包,你餓的話先吃一點填填肚子。」

他稍微調高病床,拆開包裝将一切打點就緒,方便她進食。

她其實沒什麽胃口,只是他說、她便照着做,懶得再動腦思考。

「還有就是……」他站在床側,凝思了下才開口。「下午醫護人員有來問過病房的事,當時你身邊沒有其他人,我就自作主張,先将你和宜姮安排在同一間病房,你——」

「你不要誤會!我男朋友人剛好在國外出差,趕不回來,他對我非常好,也很關心我,我是怕告訴他,他又趕不回來,反而讓他更焦慮,所以——」

他沒有搭腔,只是定定看着她,看得她莫名弱了嗓。

他其實沒有多說什麽,讓她的防備顯得過于敏感又尖銳。

所幸,他也沒在這話題上打轉,輕巧地帶過。「既然如此,我想說安排在同一間病房,多少能照應得到。」

「我早上有問過護士,請的看護明天就會過來。」她不會一個人,無人照料。

所以這句話的意思是?「你想換病房?」

楊幼秦仰眸,望進他平靜的眸底。

他難道,一點都不想避開她嗎?前任男女朋友的身分未免太尴尬,何況當時又是那樣不歡而散,她以為他這輩子都不會想再見到她,最好有多遠避多遠,為什麽他可以表現得這麽淡然,好像什麽事都沒發生過一樣?

「後天中午過後才會有單人病房空出來,在這之前得暫時委屈你和宜姮共享一間病房。」

她不是那個意思……

感覺好像……她有多嫌惡他們、極度不想與他們共處一室,真的不是那樣。

對方似乎并不介意,只是笑了笑,沒再多言。「那你休息吧,不打擾你了。」

「觀止!」她脫口喊了出聲。

「嗯?」他回眸,溫溫地,口氣不冷不熱,真的就好像只是許久未見的舊友,沒太多複雜心思,一切都是她自己想太多,庸人自擾。

「那個……對不起,害你未婚妻受傷。」她一直記得,他趕到急診室時說的那些話,他在意的那個人受傷了,為了她這個不相幹的外人,讓他很不開心。

「沒關系,宜姮不怪你,我也不好再多說什麽。」

她連忙表明:「醫藥費我會負責,還有——」

「幼秦!」他淡淡打斷她。「不是錢的問題,這件事到此為止,不用再提。」

楊幼秦怔怔然,看着他轉身走開。

她當然知道不是錢的問題,因為真心無價,再多的錢,都彌補不了他當時恐懼、擔憂的心情,她只不過是想表示一點誠意而已,并且抱歉害他心愛的人受傷……

大概在他眼裏,她就是那種頂着高傲姿态,永遠只用自己的角度看事情,從不懂體恤他人心情的嬌嬌女吧!

她咽回喉間的硬塊,閉上眼睛,不去看他背身而去的漠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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