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BY 骨碌碌】 (1)

【恩十七被第一區超凡者逼入絕境的關頭，遠在中央大陸某處，第七區特勤司副司長聶征也遭遇了前所未見的危機。】

【穿過一條狹長的甬道，出現在他面前的是一個廣闊的地下空間。】

【兩側弧形牆面向前延伸，形成一個直徑三百米左右的圓形，牆面上布滿了奇怪的管道，管道間隙還有藍光不斷閃爍。】

【與驚人的直徑相對應的，是這個空間的深度，向上超過一百米，向下則深不見底。】

【翻出甬道，聶征立于這個柱形空間的牆面凸起上，目光四下逡巡。】

【突然，旁邊甬道中響起空氣呼嘯的聲音，緊接着就沖出一臺黑色的飛行機械，籃球大小，沒有旋翼和噴氣口，卻能在空中來去自如。】

【聶征反應極快，在那東西出來的一瞬間揮出一拳，隔空将其擊碎。】

【然而事情遠未結束，更多的飛行機械接踵而至。】

【聶征見狀，便開始變換位置，同時掏出一把短管槍。】

【砰砰砰，閃轉騰挪間，又有幾臺飛行機械被擊中并墜落。】

【可惜那東西來得更多，猶如出巢的蜂群，黑壓壓一片。】

【與蜂群一樣，那些飛行機械之間也有聯系與協作，在圍堵闖入者的同時，還紛紛射出了藍色的光線。】

【無數激光線交織在一起，仿佛一張巨網兜頭朝聶征罩去。】

【似乎知道這巨網的威力，聶征沒有正面硬扛，而是淩空一躍，在斜下方換了個落點。】

【藍色巨網緊追而至。】

【一逃一追，兩方瞬間下墜近百米，再逃再追，一眨眼就沒入了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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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秒鐘後。】

【轟——】

【巨大的、空洞的、沉悶的爆炸聲自這個柱形空間的底部響起。】

【開始只是一聲，但很快就爆發出了更多，接連不斷的轟鳴中，烈焰熊熊而起。】

【一切化為煉獄。】

【與此同時。】

【聶征，第七區特勤司副司長，穹鏡最強超凡者，消失于這個世界。】

【從一般意義上來說，那就是死亡。】

“顧非凡？”

一只手突破全息投影的光幕，落到顧非凡肩上。

沉浸于回憶與幻想之中的人猛然驚醒，因為依然搞不清楚狀況而下意識後退，但是對方追了過來。

投影的光幕被打碎，聶征出現在扭曲的光影之間，“你怎麽了？”

與沉浸式體驗的顧非凡不同，站在投影設備有效範圍外的聶征，一直是可以看到顧非凡的。

在聶司長的視角裏，顧副官只是周身圍繞了一圈光影，雖然清晰度受影響，但對方的動作還是依稀可辨。

這回顧非凡突然停滞，而且面露驚駭之色，讓他不放心，才出手打斷。

真人的出現讓顧非凡瞬間返回現實。

“司長”，他喃喃喊道，聲音有些發顫。

“怎麽了？”聶司長如願以償抓到了他的副官，把人拖近一點，認真查看對方臉上的表情。

年輕人現在是一種驚魂未定的狀态，整個人看起來都是飄忽的，然而在聶司長眼裏，這種茫然的神态尤為惹人憐愛。

“你剛剛看到了什麽？”聶司長把他的副官圈進懷裏，以擁抱的姿勢将人帶離投影的作用範圍。

顧非凡甫發現原書描述的聶征死亡地點，震撼之餘沒有察覺自己與頂頭上司的肢體交流有點越界。

或許是副人格與聶征卿卿我我的影像信息影響了他的認知，讓他産生了這樣好像也沒什麽的錯誤判斷。

“我剛剛看到了——”

沒把話說完，卡頓一秒之後，顧非凡意識到“你的死地”這種話是不能說的。

“嗯，一個奇怪的地方。”他連忙改口。

“什麽樣的地方？”聶司長來了興趣，依然維持原本的姿勢，似乎忘記要把手臂收回去。

顧非凡的反射弧延時了幾秒鐘，但終究還是察覺出不對。

他清楚感覺到對方搭在自己肩頭那條手臂的重量以及貼在自己後背那具胸膛的溫度。

飛機上比較熱，大家習慣脫掉外套。

薄薄的襯衫布料無法阻擋觸感、壓力、熱度，以及另一個人規律有力的心跳。

怎麽辦？

要把他甩開嗎？

還是禮貌地提醒一下比較好？

砰砰砰！

躊躇間，小艙室的房門被人撞響。

顧非凡立馬動了起來，順勢甩開身後那人，口中說道：“葉起來找我了！”

關閉立體投影，開鎖，拉門，站在外面的果然是葉幹員。

艙門隔音效果挺好，小孩的手又肉呼呼的，撞門顯然是比敲門更有效的方法。

“怎麽了？”

葉起遞出小拳頭，緩緩打開，掌心有顆沾血的小白牙。

“又掉牙了啊？掉哪裏了，讓我看看。”

小孩張開嘴。

“哦，原來是上面的。”

“飛走！”小孩将手掌往前送了送。

顧非凡點頭，手指按在那顆牙齒上，再次施展他那門可以令乳牙憑空消失的絕技。

旁邊座位上，任濯不屑地嗤笑，“掉牙這種事有什麽好大驚小怪的。”

就是。

艙室裏的聶司長深以為然。

☆、你憑什麽啊

第七區，巅峰城，特勤司總部大樓。

恩十七站在樓頂東北角的高臺上俯視着遠處的一號停機坪，兩處距離有點遠，但好在大部分區域都沒有遮擋。

下午五點多，三架蜂窠在落日餘晖中次第降落。

停機坪上本來就有幾個人，蜂窠降落之後，他們就朝其中一架圍攏了上去。

雖然距離很遠，但依靠身形和步伐，恩十七還是可以分辨出那是一處處長季斯傑和幾名司長助理。

那架蜂窠艙門打開，從裏面出來一個高大的男人，毫無疑問就是聶征。

走下舷梯後，聶征跟前來接機的季斯傑和司長助理們交談了幾句，然後被衆人簇擁着一起朝停機坪出口走去。

恩十七沒管那些，繼續死死盯着一號機的舷梯。

其他幹員陸續出現，第二個不知道是誰，第三個也不認得，第四個……

大概又下了五六個人之後，一個明顯要迷你很多的小號幹員出現了，而跟在小幹員身後的就是恩十七所要等待的人。

那兩個人總是在一起。

然而就算沒有葉起，恩十七覺得他也不會錯認顧非凡。

那似乎是一種特殊的超凡能力，從他見到那人第一次的時候就産生了。

看到顧非凡抱起了葉起，兩個人的影子拖得很長，看到後面一名女幹員追上去，顧非凡回頭與來人說話，看到顧非凡與那女幹員并排而行，一起走向停機坪出口。

不對！

恩十七心中忽然警鈴大作，身上每根血管都叫嚣了起來。

那女人哪裏來的？

她怎麽能跟非凡哥湊得那麽近？

比權勢和地位，他承認自己輸給了聶征，比漂亮和可愛，他承認自己輸給了葉起，但這個莫名其妙冒出來的女幹員算怎麽回事？

加入特勤司快半年，他恩十七早已今非昔比！

他的精神意志強度已經翻了兩番！

他還新覺醒了好幾個很有用的超凡能力！

他的個人戰力在行動三處都可以排進前三了！

最近幾個月的進步，他都還沒有告訴顧非凡，因為他想在某個合适的時機展現出來，得到對方的刮目相看。

顧非凡：十七你什麽時候變這麽厲害了？

他謙遜地表示：這不算什麽，我一直有在努力，因為我知道非凡哥你希望我變強。

顧非凡：十七你這麽懂事，我非常欣慰。

他用力拍胸口：非凡哥你放心好啦，我以後還會越來越強的！

然後顧非凡有可能會邀請他到那間雙人套房裏去玩，還有可能會請他幫忙洗衣做飯帶孩子，他當然不會拒絕。

最近他的廚藝比起千山島那會兒也算得上突飛猛進。

非凡哥會誇他能幹，然後他們就會變回跟在訓練營裏一樣天天同進同出。

除了中間多了一個葉起。

最後一抹夕陽餘晖沒入了遠方的地平線。

少年開始吸氣，不斷吸氣，胸臆鼓漲起來，神色也漸漸猙獰。

在他和非凡哥中間多出一個小孩已經是他可以接受的極限了，再多出一個女幹員絕對不行！

特勤司集體公寓，五棟，三樓。

整個樓道已經陷入昏暗，恩十七在301門前躊躇了好久。

非凡哥出差回來，他來拜訪一下是正常的，對方應該不會心生不悅。

所以只要在問候的同時稍微打聽一下那女人的事情就好了，只是要怎麽打聽才能不招致非凡哥的反感？

咔噠——

房門毫無征兆地打開。

正在斟酌詞句的恩十七就這麽全無準備地對上了門裏的顧非凡。

“幹嘛呢？站這麽久還不敲門？”顧非凡沒好氣地掃了男主一眼，然後讓開一步，“進來吧，別杵在那兒。”

“哦，好。”恩十七立即遵命進門。

一轉頭就見客廳窗下坐着個女人，年紀看起來不大，模樣倒是挺漂亮。

瞬間就把剛才滿腦子的旁敲側擊忘了個一幹二淨，恩幹員橫眉冷視正在那裏悠然喝茶的付若思，問：“非凡哥，她是誰？”

在非凡哥的房子裏喝茶，這在恩十七的認知裏是只有自己才能享有的待遇。

（葉起不算，他只是個小孩）

顧非凡關好門往回走，也沒忘了直愣愣的男主，招呼道：“過來坐吧”，發覺後者神情不對，又介紹道：“這是付思思，司長在十一區新招募的特勤司幹員。”

付思思，女性，年齡20至25之間，身形高挑、體态勻稱，一看就是體質系超凡者，就不知道她還有別的什麽本事。

居然敢大剌剌坐那裏喝茶。

恩十七走過去，一屁股落在那女人對面的椅子上，面色陰沉，眼神不善。

“我知道你，你是恩十七。”

那個叫付思思的女人卻笑了起來，好像跟恩十七很熟絡的樣子。

第33屆踔絕，恩十七全程小透明，最後關頭的表現也不如顧非凡亮眼，不過作為唯二的勝利者，付若思當然還認得他。

她好奇地問顧非凡：“為什麽我記得他是戎機司的？”

“十七是後來加入特勤司的。”顧非凡到桌子另一頭坐下，拿起茶壺倒水，倒完将茶杯推向恩十七。

恩十七沒接杯子，依舊警惕地瞪着付思思。

這時候付若思也察覺出不對味了，她沖顧非凡挑了挑眉。

顧非凡嘆氣，“算了，你把事情都告訴他吧。”

付若思：“你确定？”

這個世界被殖民的真相最終肯定是要讓全穹鏡人都知道的，但時機需要好好選擇。

太早散布出去，讓大區政府和時規局有了準備，顯然不利于碎金計劃的實施。

但在執行碎金計劃之前，他們需要獲得更多助力，所以向部分超凡者透露實情又成了必然。

現在的難點是，哪些人值得信任。

那不僅僅是分辨重塑人的問題，也是對一個人心性和意志的考量。

畢竟兩個世界的實力差距太大了。

人類歷史上可從不缺少向侵略者效忠以換取自身利益的先例。

“我确定。”面對付若思的疑問，顧非凡鄭重點頭：“如果連十七都不能信，那我在整個穹鏡就沒有一個可以信任的人了。”

轉頭看向一頭霧水的恩十七，他又道：“等下她要說的事情非常重要，不管你能不能理解，記住，絕對不能傳出去，一個字都不能！”

依然搞不清楚狀況，但不妨礙恩十七表忠心，“非凡哥，我可以發誓！”

顧非凡聞言笑了一下，與其說他信任恩十七，不如說他信任原書的設定。

無論如何，恩十七是穹鏡的救世主，他必須盡快成長，承擔起作為天命之子的責任。

“這件事确實比我們每個人的性命都重要，但發誓就不必了。”

啊啊啊，被非凡哥托付了性命呢！

突如其來的驚喜将恩十七撞得頭暈目眩，登時就心潮澎湃了起來。

銘感五內！

恨不能以死報之！

他眼眶通紅，右拳抵着胸口道：“非凡哥你放心，我死都不會洩露一個字的！”

付若思有些戲谑地将目光從對面兩人身上來回掃過。

觀看踔絕比賽的時候她就有種感覺——

顧非凡是只毛皮漂亮的豹子，看起來懶洋洋的，似乎對一切都沒興趣，實際卻是殺人不手軟的狠角色。

而恩十七則是顧非凡的迷弟小跟班，平時異常乖巧，但當危險涉及前者，就會畫風一變，亮出屬于狼崽子的利爪和尖牙。

“好吧，既然你都這麽說了，那我就不做保留了。”轉頭看向這名狼崽少年，付若思問：“知道我為什麽會認識你嗎？”

恩十七搖頭。

“因為我收看了第33屆踔絕比賽的全程直播。”付若思放下茶杯，深吸一口氣，“并不是你們以為的那種賽事組委會級別的監控，所謂全程直播，就是從你們踏入千山島第一秒開始到離開千山島的最後一秒，不間斷全方位無死角的旁觀。”

“喂——”顧非凡突然擰着眉插嘴，“你說的全方位無死角，豈不是我們做什麽都被看了？”

“對呀。”付若思一本正經道：“包括你們對付敵人的陷阱和機關，也包括你們試圖瞞過組委會監聽的各種手段，全部一覽無餘，哦，當然，出于人道原則，某些個人隐私畫面還是打了碼的，你知道打碼是什麽意思吧？”

顧非凡壓住抽搐的嘴角：“我謝謝你們。”

“看來你真知道打碼的意思！”付若思張嘴呈O字形：“你們穹鏡有那種需要打碼的東西嗎？”

顧非凡揉了揉眉心：“別啰嗦了，講正事！”

付若思有些無趣地撇撇嘴，又對恩十七道：“接下來我要說的東西可能會摧毀你的三觀，好在你還年輕，三觀重建起來應該也是很快的。”

幾分鐘後。

聽出一對蚊香眼的恩十七求助般看向顧非凡，“非凡哥——”

顧非凡看着男主，颔首道：“是真的。”

得到他非凡哥的确認，恩十七立即就不迷惘了。

“原來非凡哥你要我想想這個世界有什麽地方不合理，就是因為這個呀。”他有些害臊地撓撓頭，“我一直都想不通呢。”

得知自己所處的世界只是別人随意擺布的棋盤，穹鏡天命之子一副如釋重負的樣子。

撥雲見日，豁然開朗。

知道非凡哥和自己的隔閡在哪裏了，等于知道了自己應該努力的方向。

恩十七差點喜極而泣。

☆、孩子是你的

一開始，整個畫面呈現青灰色調，入目是漫無邊際的風雪，然後鏡頭拉近，地面顯現出了山脈與河流的輪廓。

接着所有的內容急速放大，直至可以看清地面的情景，那是一座規模巨大的城市廢墟。

雪片飄落在殘破的建築上，蕭瑟的草木上，以及泥濘的、充滿濕冷寒意的地面上。

咔擦、咔擦、咔擦。

一些人類在風雪中緩慢前行，他們衣衫褴褛、腳步艱難，沒有表情的臉上俱是麻木。

隊伍中不斷有人跌倒，其中一部分重新爬起，另一部分則再也沒有。

鏡頭推進，對準一個癱倒在泥與雪混合物上的人類，狂風吹開那人包裹在頭上的布料，露出一張年輕的，應該屬于少女的臉。

蓬頭垢面、骨瘦如柴的少女，年輕嬌弱的生命即将因為寒冷和饑餓而徹底喪失機能。

空氣中忽然出現微不可見的波動，有個聲音突兀地響起，“你想活下去嗎？”

少女的眼睫顫抖了一下。

你是誰？

她張了張幹裂的嘴唇，口中呵出的白霧消散在空氣裏。

你是死神嗎？

我要死了嗎？

盡管是無聲的詢問，但對方卻仿佛聽懂了。

那聲音回答：“不，你不會死，因為我會給你一個全新的世界，一個沒有混亂，沒有寒冷，沒有饑荒的世界。”

一抹明亮的光彩在少女眼中閃現，真的……會有那麽美好的世界嗎？

那麽，我想活下去！

鏡頭驟然上升，人類、道路和城市再次被暴風雪所掩蓋。

畫面轉暗，完全淡出，三秒鐘後才重新由暗變亮，伴随着激烈昂揚的主題音樂，景象開始飛速地切換。

沙漠、海洋、暴風、驟雨，幹涸的土地與滾滾洪流，一望無際的荒原與殘破不堪的城市遺骸，在猛獸追捕中驚慌四散的人群與無聲角落裏垂死掙紮的孩童，一張張面孔次第閃現。

我想活下去……我想活下去……我想活下去……

無數個聲音彙聚起來，越來越響，仿若不斷攀升的高峰，甚至蓋過了氣勢磅礴的背景音樂。

然而山峰再高也會有頂點，突然間所有的聲音戛然而止，畫面碎裂成金色的光點。

光點旋轉、聚攏，瞬間變幻成為炫目的陽光。

蔚藍色的天空下，一名少女對着鏡頭微笑，她穿着淺灰色的農業司工作服，發辮随風擺動，面色紅潤、神采奕奕。

少女說：“我喜歡這個世界。”

與此同時，一行金色文字在畫面中央出現：

二百七十年，我們一直以拯救苦難的靈魂為己任——時空人口規劃局

“這是兩年前時規局成立二百七十周年的宣傳視頻。”李成賢語含譏諷地道：“人類就是如此虛僞的生物，喜歡自欺欺人，他們從不回避對利益的渴望，但又熱衷于為自己的惡行披上一層偉光正的外衣。”

第七區評議會大廈樓頂。

受到入冬之前最後一次暖濕氣流的侵擾，巅峰城上空的雲層壓的很低，濃密的白色雲霧繞着這棟摩天大樓的頂端飛速流過。

大廈樓頂位于雲海之上，此刻依然陽光普照。

立于一個透明的玻璃觀景臺內，李成賢與聶征都沒有受到外界氣流與溫度的影響。

在用一個奇怪的小設備為特勤司司長播放了一段視頻之後，這位第七區評議長開始直入正題。

“既然你都把付若思帶回來了，那麽該知道的，想必你已經都知道了。”

聶征問：“議長派我去十一區，就是為了讓我有機會跟付若思接頭？”

“沒錯，這個做法非常冒險。”李成賢點頭，“但我因為某些限制，無法直接對TSAM最近的行動産生影響，所以只能讓你去碰運氣了，好在一切都比我預想的順利。”

聶征面色沉靜：“我依然還有很多疑問。”

李成賢卻很放松的樣子，“你問吧。”

“你是什麽人？你跟TSAM什麽關系？你為什麽要這麽做？”聶征一疊聲發問，“以及我在你的計劃裏，到底扮演了什麽樣的角色？”

李成賢笑：“呵呵，這些問題說來話長。”

“先回答你的第一個問題，我是什麽人。”背手看向玻璃隔牆外的雲海，李成賢不疾不徐道：“你們眼裏，我是李成賢，一個掌控第七區将近二十年的評議長，事實上，我負責管理這個大區已經超過了五十年，李成賢是我的第三個身份。”

聶征眸色微動：“前兩任評議長也是你？”

“是的。”李成賢點頭，“或者說，都是我的靈魂。”

在兩個世界的平行空間通道發現之初，源世界對鏡世界的人口滲透從小心低調到逐漸放寬，直至穹鏡核戰爆發後變成大張旗鼓。

平行空間通道的單向特性，導致源世界在向鏡世界轉移人口的時候無所顧忌。

然而幾十年後，這種做法的負面作用最終還是顯現了出來。

在鏡世界停留太久的源世界居民無法全須全尾安全返回源世界，因為他們的身體機能受到了某種隐蔽的破壞，這導致他們在回到源世界之後出現早衰，從而大大降低壽命。

這一現象被稱為“空間穿越綜合征”。

空間穿越綜合征被證實存在之後，前往穹鏡淘金的熱潮漸漸平息，源世界居民考慮起了這種時空冒險的利弊得失，大部分都打了退堂鼓。

然而對于源世界十二強國來說，穹鏡世界有讓他們無法放棄的利益。

于是十二國推動成立了時空人口規劃局，試圖通過科學合理的方法解決這種時空穿越帶來的負面效應。

時規局最初的工作重點就是調查和研究這種空間穿越綜合征的起源和影響，以尋找解決方案。

由于工作人員數量受限，源世界殖民者只能依靠嚴苛的法律與壁壘分明的居民等級制度，将大部分管理工作交由蒙在鼓裏的穹鏡原住民完成。

宗主國控制各大區政府高層，這些由源世界而來的派駐人員在穹鏡停留的總時間不會超過十年。

然而這種頻繁的人員更換對大區政府的穩定性非常不利，何況每次人員交替都會帶來不同程度的通道衰減。

穹鏡歷2350年前後，平行空間通道紊亂的情況越來越嚴重，為節約成本，十二大區不得不關閉各自的空間通道，集中力量維護位于碎金城的主通道。

同時随着科技的發展，解決派駐人員無法長時間在穹鏡停留的方法出現了，那就是生化人。

“我最初只是派駐第七區的普通工作人員，返回源世界之後因為空間穿越綜合征特別嚴重，不得不更換仿生義體，然而那玩意兒太貴了。”李成賢說到這裏笑了起來，語帶嘲弄：“可以說是報應吧，因為貪圖那十年的高薪待遇來這個世界當殖民者，結果錢到手了，卻不夠救自己的命。”

“最後宗主國給了我一個當時最先進的義體，以高強度合金為骨架、以電子傳導系統為神經、以仿生肌肉和皮膚為外表，條件就是繼續在穹鏡為他們工作。”

“那之後幾十年，我又免費更換了好幾次義體，現在這個尤其好用，能夠根據時間流逝模拟出肌肉與皮膚的衰老狀态。”

“估計任誰也想不到這具栩栩如生的皮囊底下，只有一顆大腦屬于人類。”

“作為僅剩一顆大腦的人類，或許我不應自稱為人類，總之，我的思想不可避免地發生了變化。”

“你當我良心發現也好，大徹大悟也好，在換上義體之後，我産生了要改變這種時空殖民狀況的想法。”

“正好，穹鏡出現了超凡者，代償效應是一個預兆，也是這個世界做出的反抗。”

“如果你從付若思口中聽到過TSAM，那你就應該聽說過TSAM的三層理念。”李成賢看向聶征，在對方點頭之後繼續道：“你們有權利知道真相，你們有權利反抗不公，你們有權利進行報複。”

“第一層太過虛僞和空洞，除了給十二國找點麻煩，沒有任何實際意義。”

“第二層依然好不到哪裏去，由于單向通道原則的存在，穹鏡人的反抗是被動和受限的，這本來就是一種不公。”

“現在同時回答你的後面幾個問題，我跟TSAM什麽關系以及我為什麽要這麽做。”

李成賢深吸一口氣。

“我是TSAM第三層的信奉者，我選擇你作為我的執行人，去改變這個世界，去報複那些貪婪和僞善的殖民者。”

沉默片刻，聶征問：“為什麽是我？”

“你是我們TSAM第三層為穹鏡世界準備的種子，葉起也是，跟你們一樣的種子有很多，但沒人比你更優秀，也注定無法像你一樣背負起讓這個世界獲得新生的責任。”

“你曾經調查過自己的身世，當時或許一無所獲，但你沒有放棄，後來你找到了葉起，你還查了那孩子的基因來源，想必已經有所察覺了吧。”

聶征嘴角微揚，沒有否認，算是認下把葉起帶回巅峰城這件事是自己的主意。

“這就是血緣紐帶的神奇之處了。”李成賢點頭，頗為感慨道：“沒錯，葉起的父本基因來源正是你。”

聶征：？？？！！！

☆、殺坯沾不得

“顧副官，需要續咖啡嗎？”

一身黑色評議會制服裙的年輕女助理來到接待區，詢問已經等待一個多小時的特勤司司長副官。

“好的，謝謝。”顧副官點頭致謝。

女助理拿起桌上已經空了的咖啡杯放在托盤上，又問：“還是什麽都不加嗎？我們有剛送來的可可和肉桂哦。”

女助理很年輕，年輕到可以忽略同僚們“特勤司那幫殺坯沾不得”的警告，主動找機會與這位英俊的司長副官搭話。

在得到顧副官确定什麽都不加的回答後，女助理微笑着走出了接待區，她覺得這人還不錯，談吐文雅、行止有度，比起某些A類居民出身的男人也不差，可惜就是出身低了點。

聽說踔絕之後這人已經升到B類了，哎，就不知道他有沒有機會升A類。

轉過拐角，女助理發現前面正好過來一個人，便站定問好，“嚴常務。”

評議會辦公廳常務幹事嚴盛背着手，心不在焉地點了個頭，待女助理打算繼續往前走的時候叫住了她，“顧非凡在外面嗎？”

女助理回答是的，嚴盛擺擺手示意對方可以走了，自己則朝前邁步。

他的十年合同即将到期，很快就會被調往碎金城。

在他們這些宗主國雇員的詞典裏，“調往碎金城”其實就是結束合同走人的意思，鑒于空間穿越綜合征的存在，沒人敢待更久。

當然，像那位廖總長一樣搞到不得不更換義體的事情，也是極為罕見的。

五月份踔絕結束之後，曾有宗主國的高層私下聯系他，希望他能把顧非凡調到碎金城。

這種無法通過正式文件下達的指令自然屬于非官方要求，鑒于廖總長一貫袒護特勤司的做法，嚴盛只能寄希望于那個姓顧的小子自願入彀，于是就抛了個評議會直屬雇員的誘餌出來。

只要離了特勤司，把人弄到碎金城的辦法可多了。

結果，人家不上鈎。

跟穹鏡超凡者們打交道的時候，嚴盛一方面帶有源世界居民根深蒂固的優越感，另一方面卻難免會在心裏發憷。

對方不願意，他自然不敢勉強。

勉強的話，就算廖總長不阻止，聶征那個殺神也不好應付。

要知道在穹鏡，死在原住民手上的宗主國雇員可不是一個兩個，就算事後能報個因公殉職，得到大筆撫恤，但人都死了，留下撫恤有屁用。

嚴盛目前的宗旨是，好好活着結束合同，最好能順便讨好宗主國大佬，得到一個表現優異的評價，為回到源世界之後的自己謀求更多利益。

他跟廖啓合不一樣，他在源世界那邊可還是有美好未來的。

當嚴盛出現在拐角的時候，顧非凡就知道了，本來想當沒看到，但前者徑直走向接待區的架勢讓人想裝死都不行。

“嚴常務。”做出乍然發現對方的樣子，顧非凡起身，躬身行禮。

“哦，是顧副官啊。”嚴盛也露出不經意的樣子點了點頭，問：“你是陪聶司長過來的嗎？”

顧非凡畢恭畢敬回答：“是。”

“果真如此。”嚴盛笑了起來，态度春風和煦，仿佛完全忘記了幾個月前自己在特勤司碰了一鼻子灰的事情。

從千山島回來沒多久就升到司長副官，看來這小子頗得聶征的歡心啊。

到時候大區聯合會召開，估計那煞星還會把他帶去碎金城吧。

很好，非常好。

聽說換日計劃已經提上日程，應該就在下次大區聯合會結束以後。

到時候失去聶征庇護，這小子就會很好對付，只要造成既定事實，廖總長就沒辦法說什麽，嗯，就算想說什麽也晚了。

一想到有機會完成那份報酬豐厚的隐秘任務，嚴盛就笑得更加歡實。

所謂超凡者，不過就是有些個人勇武而已，再強的超凡者在兩個世界有如天塹的差距面前，也只是蚍蜉撼樹。

顧非凡被嚴盛笑得瘆得慌，直覺告訴他這人不懷好意。

但這家夥太無關緊要了，骨碌碌連備注都沒給寫，顯然其在原書就是個露臉鏡頭都沒有的群衆演員。

這種一筆帶過的布景板搞陰謀，估計翻不出什麽浪花吧。

就在嚴盛認為自己站在更高維度，而顧非凡也認為自己站在更高維度的前提下，兩人你來我往，假惺惺地客套了起來。

“顧副官年紀輕輕就得聶司長看中，如今已是特勤司中流砥柱，必定前途無量啊。”

“常務謬贊，下官寸功未立，當之有愧。”

“呵呵，顧副官太過自謙了。”

顧非凡正跟嚴盛打着哈哈，冷不丁聽到後面聶征的聲音響起，“顧非凡——”

他一轉頭，就見聶司長大步走來，神情倨傲地看向嚴盛，“這不是嚴常務麽，恕聶某眼拙，剛剛竟沒認出來。”

嚴盛見到聶征，臉上的假笑瞬間一僵。

幾個月前軍務部那幫人搞政變，宗主國雇員們得到消息提前回避，在一處安全的所在，通過監控全程觀看了發生在這棟大廈裏的屠殺。

場面之血腥比踔絕賽場都不遑多讓。

一場踔絕參賽人數總共兩百多，而且那些殺戮都是零星分散的，與當時大廈樓道裏血流成河的效果自然不一樣。

嚴盛和聶征以前就不對付，兩人經常一見面就夾槍帶棒，然而自從那次政變之後，前者就有意識地避開了後者。

只剩最後幾個月的合同，他可不想領殉職撫恤。

努力把僵掉的笑容扯開，嚴盛道：“聶司長這是從評議長辦公室出來的嗎？今天的會面似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