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BY 骨碌碌】 (2)
耗時頗長啊。”
聶征也笑,卻是慣常驕傲張狂的那種,“聶某深得評議長信任,身上責任重大,工作彙報時間自然也會略長一點,嚴常務不必大驚小怪。”
嚴盛:“呵呵,聶司長言之有理。”
繼續狂吧,都死到臨頭了,我看你還能狂到什麽時候。
由于嚴常務相當識時務地選擇了退避策略,最後聶司長雄赳赳氣昂昂地領着他的副官離場。
升降梯。
黃銅材質的金屬轎廂壁光潔如鏡。
聶司長與顧副官并排而立,由于前面轎廂門的鏡面效果,這麽站跟面對面也沒什麽差別了。
空氣安靜,顧副官眼神游移。
升降梯裏有監控,所以他們一般不說話,可這面面相觑的場景實在是有點尴尬。
以前幾次聶司長還算善解人意,大部分時間都在垂目沉思,顧副官眼珠子轉轉,瞥瞥旁邊牆面,瞅瞅側前方樓層顯示屏,時間很快就過去了。
今天不知道為什麽,聶征全程直視前方,顧非凡只能垂下眼皮看鼻尖。
看到那人拘束的樣子,聶征忽然在心裏笑了。
通過自己的精神系能力,他得到了一些迷惘、一些害羞,還有一些不耐煩,但都不算負面反饋,配合着年輕人略帶緊張的表現,反而讓人覺得很可愛。
與李成賢的會面解決了他的大多數疑問,只是有關這個人的部分依然沒有答案。
不過無所謂,聶征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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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無話。
開車返回特勤司總部的途中也是如此。
自從顧兼職司機上次差點撞車,聶司長就不在車上同他說什麽重要的事情了,顧副官因為心虛,也不敢主動開口。
總算回到特勤司總部大樓十層,走出升降梯廳,迎面咚咚咚沖過來一個小孩。
小孩雙臂張開。
“怎麽又要抱啊?”顧非凡順手把孩子撈了起來。
上次因為暴食導致嘔吐之後,葉起就戒掉了對黃油餅幹的迷戀,只是性格變得有些黏人,主動要求顧奶爸抱抱的情況越來越頻繁。
顧非凡總是一邊唠唠叨叨一邊欣然接受。
此時前方走到辦公室門口的聶司長停住腳步,回頭。
跟在後面的顧非凡發現後立即彎腰把葉起放下,摸摸小孩頭頂道:“我現在有事,你在外面自己玩會兒吧。”
接下來他們要讨論的事情很重要,帶個小孩進去确實不像樣。
然而葉起雙手揪住顧非凡的外套下擺不肯松手,眉頭壓下來,顯然是不同意的。
顧非凡:“聽話。”
他雖是個寵孩子的家長,但也不是沒原則,正事當然比哄小孩重要。
“算了,把他也帶着吧。”前頭聶征突然說。
以葉起現在這種一天講話不超過十個字的交流能力,擔心這孩子洩密委實沒有必要。
顧非凡自以為讀懂了聶司長的言下之意,重新抱回葉起,“好了,帶你進去,但是要乖哦。”
葉起點頭,然後又把腦袋擱在顧非凡的肩上。
顧奶爸摸摸孩子的後背,帶着他進入聶司長的辦公室。
前面聶司長沒有停,直接朝着辦公室後門走去。
理論上,後面的司長休息室确實更隐蔽也更适合進行機密談話,顧非凡不疑有他,直接跟上。
這個豪奢的司長休息室,葉幹員是頭一次來。
顧副官進門以後把人抱到客廳的沙發上放下,道:“坐這裏,不準亂跑。”
聶司長看起來不讨厭葉起,但也沒有過多關注,估計他的容忍建立在孩子還算聽話的基礎上,顧非凡可不敢讓小孩去試探司座大人的耐性底線。
好在葉起确實是個很乖的小孩,在得到顧奶爸給的幾塊漂亮鵝卵石之後,就低頭顧自玩了起來。
聶征看着那一大一小互動,心情着實複雜。
一開始顧非凡說葉起跟他有關系,還暗示那孩子可能是他兄弟,他并不相信,調查之後發現葉起的身世确實有些疑點,但任他怎麽想也想不到那層關系竟如此緊密。
沒錯,從生物學意義上來說,葉起是他的兒子。
莫名其妙的,在得知那層關系的一瞬間,聶征就決定要把這個秘密藏好了。
☆、司長的寵幸
孩子在客廳沙發上玩石頭,兩個成年人在客廳外面的露臺上并肩而立。
深秋下午陰郁的天氣裏,遠處高聳入雲的平議會大廈仿佛自上而下的黑色權杖,深深紮入巅峰城縱橫交錯的大地之中。
行政區裏的其它建築就像是崩裂出來的小石塊。
“這樣的話,李成賢的一些做法就可以說得通了。”顧非凡點頭,然後問:“那麽他想讓你做什麽呢?”
聶征看向顧非凡,“我記得在十一區的時候,你問過付若思有關種子的問題。”
顧非凡:“對,因為我看到你和葉起的時候,發現你們都與那個詞有關。”
“所謂種子,就是TSAM第三層為了逆向穿越而制造出來的特殊人類,我是,葉起也是,我們的染色體都是被人為設計的,加入了源世界人類的基因片段,據說其中就有那位平行空間之父的貢獻。”
說起有關自己身世的機密,聶司長面色淡漠,甚至還略帶嘲諷。
“這個計劃從很多年前就開始了,一代又一代的種子被篩選和實驗,直至确定我們在逆向穿越之後可以存活得足夠久,而我,是他們迄今為止最完美的試驗品。”
顧非凡驀地呼吸一滞。
所有穹鏡居民都擁有如同棋子般的命運,而所謂的源世界種子,則被擺弄和安排得更加徹底,因為那是在基因層面就決定了的。
不用問那些篩選和實驗過程中的種子命運如何,答案不言而喻,非常殘忍和殘酷,但又是唯一的可能。
砰!砰!砰!
身後玻璃被拍打的聲音驚醒了思緒中的兩個人。
顧非凡回頭就見葉起正貼在玻璃門上,小鼻子都被擠扁了,他猛然醒神過去把門打開,正打算呵斥幾句。
小孩仰起頭喊了句“我餓”,顧奶爸這才發現時間确實不早。
“司長,我先帶葉起去吃飯吧。”
顧副官相當汗顏,正事講到一半被打斷真的很不應該,但孩子餓了總不能不管。
聶征瞄了葉起一眼,道:“一起去。”
一家三口就餐圖。
靠牆坐着的高大男人顯然就是大家長了,簡練高效的進食期間,他不怎麽說話,但經常會将目光投注到另外兩人身上。
坐中間位置的年輕人是這一家的紐帶,除了偶爾與男人交流一兩句,大部分時間都在關照他右手邊的孩子。
孩子正與一塊醬汁濃郁的豬排作鬥争。
噗——
孩子一個失誤,叉子上的肉塊飛了出去,直撲年輕人衣服前襟。
幾乎就在同時,對面男人手邊的餐巾自動飛出,結結實實擋住了那塊豬排和飛濺的醬汁。
豬排在受到阻擋之後跌落到一個盤子裏,醬汁們則在餐巾上畫出了一副油亮的紅褐色圖案。
年輕人反應過來,向男人致歉。
“沒事。”男人輕描淡寫回複,顯然并沒有将這個小插曲放在心上。
晚間就餐人數比中午少很多,那一桌的大家長還是整個特勤司的大BOSS,因而其他人都繞開了那張桌子。
周邊空出一大圈,加上餐廳光源烘托,那片區域俨然就是個獨立于外的小天地。
雖然沒人靠近,偷摸打量那邊的人卻也不少。
看到剛剛的情景,特勤司雇員們深刻認識到顧副官有多得司長寵幸,連帶葉起那個小豆丁也跟着沾光不少。
“思思姐,你看什麽?”艾九端着餐盤坐到付若思對面,順着後者的視線轉頭,也看到了窗邊的那一桌,“哦,是非凡哥和司長他們啊。”
付若思敏銳地抓住了“非凡哥”那個稱呼,問:“你跟顧非凡也很熟嗎?”
“算是吧。”艾九道:“非凡哥跟三處的恩十七和我都是同一期超凡訓練營的,結業考核多虧了有他們帶我。”
加入特勤司之後,一來內勤技術處的工作相比邊境戰場安全很多,二來自身實力增強,艾九怯懦害羞的性格得到極大改善。
對着新來的、同為女性的付思思,小姑娘變得健談很多。
“你們那麽早就認識了啊?”付若思附和了一句,随即又察覺哪裏不對,“結業考核後,為什麽恩十七沒有跟你們一起來特勤司?”
“我跟十七都是後來才加入特勤司的。”
知道付思思是十一區自由民,艾九也沒有覺得不對,認真解釋了當時的情況。
然後付若思就知道了顧非凡參加踔絕的真正緣由,算是解決了困擾源世界非凡粉的一個大疑問——為什麽作為特勤司幹員的顧非凡會出現在千山島。
付若思托腮沉吟:“原來是為了恩十七啊。”
“嗯。”艾九用力點頭,強調似地說:“十七說非凡哥對他最好了。”
那邊葉幹員吃完飯,顧副官為他擦了嘴,然後向聶司長請示:“司長,我先送葉起回公寓,過會兒再回來吧。”
等下的談話還不知道要花多少時間,不如早點把小孩交給保姆。
聶征本打算說留着這孩子也無妨,轉念一想又覺得每次他們講到緊要關頭就有顆小燈泡冒出來實在挺煩,于是點頭,“ 好,我在樓上等你。”
等一大一小離開 ,聶司長又喝完了自己的咖啡,他突然冒出一個想法。
好久沒去集體公寓看看了呢。
當上特勤司副司長之前,聶征也在那地方住過幾年,他對住處沒有特殊感情,不存在懷念不懷念的,自然也沒有故地重游的心思。
進入升降梯的時候,不知怎麽他就想到了那一點,然後按下一樓的控制鍵。
司長在夜間獨自外出這種事雖然不常見,但門口的守衛們也不敢多問。
而聶征在出了特勤司總部大門之後就開始提速,心理隐隐有些期望能在半路把那兩人追上。
嗯,作為一名體恤下屬的長官,突擊檢查一下司裏最重要的工作福利配套設施很正常,到時候遇見朝夕相處的副官,被對方請去住處坐坐也相當順理成章。
前方顧非凡因為剛剛吃完飯,沒有抱葉起,而是牽着小孩的手慢慢在走。
入夜以後溫度降得很快,冷冽的夜風撲面而來,夾雜着潮濕的水汽,顧非凡自己是完全無懼這種氣象條件的,葉起吃飽了,又穿着後勤部特別定制的小號幹員大衣,也不怕冷。
一大一小開開心心走着路,直到聽聞身後傳來腳步聲。
總部與公寓之間的這條小路平常人就少,這個點走動的更只有他們特勤司自己人。
顧非凡回頭,果然見到了兩個熟人,是隸屬于內勤技術處的艾九和付思思。
以付若思的能力,她是無法勝任行動處工作的,于是顧非凡給這位源世界來客編造了一個精神系預言能力,并以此為借口把人塞進了內勤技術處。
預言當然是個極為罕見和有用的超凡能力,只是付思思的預言結果似是而非,而且時間跨度超級長,很難驗證真僞。
然而顧副官的意思就是聶司長的意思。
內勤技術處的處長頗為識時務,他已經接受了一個只會吃喝玩樂的小幹員,再來一個來歷不明只能當花瓶用的女幹員好像也沒什麽。
就此,付若思順利成為一名特勤司內勤幹員。
見顧非凡回頭,付若思拉起艾九快步追上。
“非凡哥。”艾九先開口招呼。
顧非凡點了個頭,那邊付若思也跟着喊了句“非凡哥”,驚得他一愣。
“哈哈。”付若思歡快地笑起來,“我看他們都這麽喊你,估計你喜歡,所以就有樣學樣了。”
顧非凡哭笑不得,“你不是比我還大嗎?”
“唉,那個不準的啦。”付若思大剌剌地擺手:“我們自由民的生日都是随便瞎寫寫的,搞不好我真比你小呢。”
聶司長加速疾行,片刻之後就看到了前方巷子裏的景象。
年輕副官(他的)和小孩(從生物學意義上來說也是他的)正被兩名女幹員簇擁着走在一起。
一邊艾九牽着葉起的手倒也罷了,另一邊付若思居然挂在顧非凡肩膀上,形态親密至極。
這就很過分了!
刷——
聶司長大步邁開,縮地成寸,一眨眼就出現在了那幾人前方。
“司長?!”
顧非凡疑惑,艾九吃驚,付若思則是沒來由地腿一軟。
“我出來散步。”聶司長笑得溫文爾雅,“走到附近想起好久沒去集體公寓看看了,正好,跟你們一起。”
說着一個控物技能把葉幹員抓起塞顧副官懷裏,司座大人用關愛小幹員的語氣道:“晚上風大,別磨磨蹭蹭的,小心把孩子凍着了。”
顧非凡被迫伸手抱住葉起,一邊肩膀上的付若思自然就挂不住滑了下去。
于是,這支隊伍變成了顧非凡抱着孩子和聶征走前面,兩名內勤女幹員走後面的行進方式。
進入集體公寓,聶司長找管理部工作人員了解情況,并非常善解人意地放兩名女幹員先行去休息,只留顧副官和葉幹員作陪。
陪到最後,聶司長去參觀了這兩名幹員住的雙人套房。
套房面積不大,但裝飾得很舒服。
顧少爺是個講究人,以前沒條件就算了,後來錢多得花不完,就叫人把這房子拾掇了一下,換了些家具和軟裝。
整體還是特勤司風格,淺灰壁紙、霧霾藍沙發、群青色窗簾,搭配适宜的燈光,大晚上的看起來很是養眼。
顧副官打電話為葉幹員叫保姆的時候,聶司長不客氣地四下逛了一圈。
兩間卧室很好分辨,小孩房間裏的床品顏色較淺,櫃子上放了些小玩意兒,床尾還有把小號沙發,成人房間裏的床品是深藍色的,更特別的是沒有任何雜物,顯然東西都收在某人空間倉庫裏了。
突然間,聶司長又有了個新想法。
☆、全都是我的
十幾分鐘後,安頓好葉幹員,聶司長和他的副官重新回到特勤司總部大樓。
升降梯抵達十樓後,他們穿過安靜的秘書處和接待區,從隐蔽的走廊直接抵達最內側的司長休息室。
聶征自己動手泡了一壺茶,跟顧非凡坐到餐桌旁繼續下午的談話,為了集中注意力,還只留了餐廳區域的頂燈。
之所以選擇餐桌而不是沙發,是因為他需要将腦子裏記着的一些東西寫下來。
李成賢絕對有所保留,但今天提供給聶征的信息也不少了。
首先是宗主國雇員在第七區的分布情況。
自從穹鏡出現超凡者,或者說諾拉姆斯的代償效應理論被确認之後,宗主國大幅減少了往鏡世界派遣雇員的做法。
目前在穹鏡的第七區宗主國雇員總數已降到了巅峰期的十分之一,其中大部分都在碎金城,留在巅峰城的反而不多。
颠峰城評議會大廈裏,包括李成賢,經常在外活動的有十人(其中就有評議會常務幹事嚴盛),剩下都是不露面的專業技術人員。
還有一部分人則以評議會名義派駐在各大軍團和主要城市,他們的主要工作是記錄而非管理,并不顯山露水,也很容易被忽視。
除以上正式雇員之外,宗主國派駐第七區的力量還包括一隊由智腦控制的生化戰士,憑借跨越時代的先進武器,對付一般的穹鏡超凡者也綽綽有餘。
不過這些生化戰士的控制權都在李成賢手裏,因此基本不會産生什麽威脅。
李成賢提供了所有人的詳細資料,聶征看一眼便記住了,資料他沒拿,所以這會兒需要默寫出來方便顧非凡記憶。
聶司長效率極高,一邊介紹一邊寫,刷刷刷就寫了好幾頁紙。
顧非凡在旁邊看着,發現這人的字相當好看,還有一種鋒芒難掩的遒勁和揮灑。
突然想起男主恩十七的小學生字跡,不由感嘆同是C類居民出身的人,怎麽差距這麽大?
宗主國雇員介紹完,接下來是被重塑的超凡者。
這種改造開始于六十年前。
穹鏡超凡者出現之後,源世界的科學家就嘗試在源世界居民身上複刻這種超凡能力,只是一直沒有成功,最後他們把研究方向變更為給穹鏡超凡者進行信念重塑,也就是俗稱的洗腦。
被重塑信念之後的超凡者依然能夠保有自己原本的記憶,但思維卻會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他們會全盤接受源世界殖民穹鏡的設定,并以維護源世界宗主國的利益為最高目标。
這是件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的事情,因為超凡者的能力建立在精神意志之上,而洗腦毫無疑問會損害人的精神意志,導致超凡者能力下降或死亡。
早期這種信念重塑實驗進行得比較粗放,死亡率很高,這就是傳言中超凡者都會被科技司拉去解剖致死的起源。
代償理論的存在被證實之後,信念重塑實驗收斂了很多,一直到十年前才取得實質性進展。
在鏡世界進行信念重塑研究的科研機構隸屬于諾拉姆斯公司,該公司就是那個提出代償效應理論的生物學家所創建的公司。
諾拉姆斯公司在代償理論上深耕多年,算是除源世界十二強國之外,對穹鏡世界有重大影響的第十三支勢力。
當然那家公司的實際掌控者基本也來自十二強國。
目前第七區完成信念重塑的超凡者數量其實不少,大部分都留在碎金城為時規局服務,也有少部分被派往了各個邊境軍團。
信念重塑是一種針對精神意志的洗腦,重塑成功率與精神意志強度密切相關。
單系超凡者精神意志太薄弱,很難承受重塑過程,而三系超凡者精神意志太複雜,很難被完整重塑,所以大部分重塑成功的超凡者都是雙系。
至于四系超凡者,一來數量很少,二來試驗難度太大,還沒有一個成功的先例。
衛延是第七區唯一一個成功重塑的三系超凡者,兩年前完成試驗後,他就一直留在碎金城,這次李成賢把他調回來,表面上是為了平衡聶征,實際上是為将來在碎金城的行動減少壓力。
聶征沉吟片刻,問:“為什麽是衛延?”
“第21屆踔絕期間,諾拉姆斯公司的信念重塑實驗有了突破性進展,需要各大區提供一批精神意志處于巅峰期的年輕超凡者,當時你、付三六和衛延同時進入了監督委員會的視野。”李成賢道:“本來他們更屬意你,不過我做主選了衛延。”
平議會大廈頂層的觀景臺,雲海在玻璃幕牆外聚合流散,說起十年前的舊事,執掌第七區半個多世紀的管理人語氣平淡。
“你是我們的種子,我當然不可能同意,另外付三六在比賽過程中表現得極具反抗精神,讓我覺得他的未來也是不可限量,于是就只剩下相對比較沉默和平庸的衛延。理由也是很正當的,你跟付三六都是四系,自然要留到重塑成功率上去之後才能嘗試。”
聶征:“衛延現在是什麽狀态?”
“他已經知道穹鏡被殖民的真相,同時也堅定地認為被殖民是穹鏡最正确的狀态。”李成賢搖着頭:“不要試圖說服他或者改變他,信念重塑深入重塑人意識深處,是永遠無法被抹除的,一旦讓他知道你想做什麽,你就會成為他最大的敵人,不死不休的那種。”
聶征:“那個重塑我的計劃是怎麽樣的?”
李成賢:“這就是我說時間緊迫的原因。”
接下來,各大區都會加大對超凡者的信念重塑規模,并逐步替換原有的A類居民掌控者,從高官到中層管理人員,從而将整個世界的掌控變得更加堅實和穩定。
“那個計劃被稱為‘換日計劃’,宗主國已經下了最後通牒,最晚不超過明年,你就将作為最關鍵的一部分加入那個計劃。對此,TSAM第三層已經有了預案,是的,諾拉姆斯公司內部也有我們的人,是某個對重塑實驗起重要作用的關鍵崗位。”
說到這裏,李成賢終于袒露了TSAM第三層的真正意圖,“那就是——讓你在接受信念重塑之後依然可以保有自己的意志。”
一個經過徹底洗腦的超凡者,會讓源世界殖民者失去戒心,從而獲得接近平行空間通道的機會。
所以《穹鏡》最後一章,聶征出現在碎金城地下是出于李成賢的安排嗎?
顧非凡眉心聚攏,右手不自覺握拳抵在嘴邊,只覺得無數信息在腦子裏不停閃現,走馬燈似地輪轉不休。
如果那段情節并非骨碌碌的臨時起意,而是原本大綱裏就有的,那麽所謂“一般意義上的死亡”,或許應該有另一種解讀方法……
“你想什麽呢?”
恍然回神,顧非凡發現聶征已經越過桌面,一把握住了他的右手腕。
呆愣間,手已經被對方拉過去了。
燈光下,可以清楚看見那只手的指掌關節處有一圈牙齒啃咬的印痕,還帶了點兒亮晶晶的口水。
印痕是深紅色的,顯然這種不大不小的傷害已經持續了一段時間。
聶司長眉頭蹙了起來,雖然沒有直接說明,但在他眼裏——
這人喜歡他,而且是喜歡到願意為他而死的程度,那就等于這人整個兒都是他的。
人是他的,心是他的,手指關節當然也是。
年輕人的手非常好看,皮膚白皙、指節修長而分明,因此那牙印就顯得很刺眼,如果不是這人自己咬的,聶征估計早就怒起發飙了。
憋着氣,聶司長用拇指指腹在那圈牙印上碾了一下。
口水被蹭掉了,但印痕還在。
等等,口水?
猛然意識到這一點,顧非凡觸電般驚醒,飛快抽回右手,團起來慌裏慌張往後縮,甚至還有把自己往桌子底下藏的沖動。
聶司長手上一空,目光轉向他手足無措的副官,眼神犀利,神情也算不上友善。
顧非凡被他看得愈發緊張,于是騰得站起,磕磕巴巴道:“司、司長,時間不早,我、我先回去了!”
聶征沒有直接表态,而是眼眸微垂,端起旁邊冷掉的茶水喝了一口,然後才慢悠悠問:“回哪裏去?”
這有什麽好問的?
顧非凡鎮定心神回答:“回公寓去。”
聶征擡眸,眼神犀利,“保姆陪葉起過夜的時候,你不是不回去的嗎?”
這你也知道?
顧非凡立馬糾正,“我回辦公室,那裏的沙發可以睡覺,我以前也睡過的。”
“既然是睡沙發。”聶司長放下杯子,“那留這裏也一樣吧。”
顧非凡有點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東西,正想着也許是聽岔了,或者有什麽更加正當的理由,就見對面的男人站起身。
對方上下打量他,“辦公室裏的沙發長度不夠,你的腿伸不直”,又瞥一眼客廳方向,“我這裏的沙發比較大。”
顧副官正想說自己沒那麽講究,卻發現聶司長長腿一邁,繞過餐桌走過來了。
他不自覺後退,後腰抵到了客餐廳之間的置物櫃,對方卻繼續靠近,身影遮擋住餐廳的光源,将他整個兒籠罩了起來。
顧非凡吞了吞口水,此刻光線雖然差了點,但不妨礙這人散發出一種致命又危險的吸引力。
幸好大腦依然在慣性運轉,混亂中顧副官總算抓住一個理由,“不不不,那樣太打擾了。”
“不打擾。”聶司長欺身上前,長臂一展,撐住了旁邊的櫃子。
顧非凡連忙往另一側讓了讓,聶征随即跟着移動,直到前者退無可退。
聶司長這一系列動作充滿進攻性,搞得他的副官心髒一突一突的,差點跳出嗓子眼。
而聶司長在目标達成後,似乎滿意了,笑意從眼角眉梢蕩漾開來,聲音也變得充滿磁性,“我想他了。”
顧非凡懵逼:“誰?”
聶征:“你的另一個人格。”
☆、你壞規矩了
他們坐在辦公桌的兩端。
桌面上放着一個小裝置,可以輪流顯示一個紅色的叉與一個綠色的圈。
當綠圈出現的時候,他從座位上站起,探過桌面在對面那人臉上啾了一口。
咔噠,小裝置發出聲響,顯示綠圈換成了紅叉。
他趕緊退回原位,正襟危坐,眼角餘光卻留在那個裝置上,等待綠圈的再次出現。
如此搞了幾個回合。
本來好好的,對面那人卻突然發難,一掌拍碎了那個轉換裝置。
“咦,你幹嘛?”他問。
對方沒有回答,而是用控物技能将他抓了起來。
下一秒,他落到了那人懷裏。
“你這樣不好。”他不贊同地念叨:“壞規矩了……”
那人沒有說話,只是将眉心壓了下來,表情跟因為吃不到黃油餅幹而生氣的葉起一模一樣。
見此情形,他很沒原則地改變了立場,“唉,算了,随你吧。”一邊咕哝,還一邊往對方懷裏鑽了鑽。
然後他就得到了一個溫暖有力的懷抱,還有一個落在額角的吻。
美滋滋的一覺睡到天亮,顧非凡(副人格)醒了,今天主人格沒跟他打招呼,直接躲進潛意識深處不見蹤影。
這種情況雖然比較少,但也不是沒有過,故而副人格未做多想,自然而然地睜開了眼。
入目就是一張帥到讓人窒息的側臉。
原來我還在做夢啊,副人格想。
夢見聶征不是頭一回,他也是見怪不怪,瞬間進入欣賞狀态。
“這夢有點邪惡。”他喃喃自語,“一上來就是爬床,不知道接下來還會有什麽戲碼,感覺有點要剎不住車的樣子……”
嘟囔了一句,就見對面聶征睜開眼,轉頭看過來。
“哎呀。”顧非凡作勢捂臉,“別看了,再看我可就把持不住了,要犯錯誤的。”
聶征翻身,拉開他捂臉的那只手,用引人犯罪的低沉嗓音輕笑道:“什麽錯誤?”
這麽帥的臉近在眼前不看實在可惜,顧非凡順勢松了手,一邊享受美色,一邊自我檢讨,“首先,我不應該爬你的床,這是個壞毛病,不過到現在為止,我總共也就只爬過兩個人的床,然後……”
其中一個人格之所以有時候會表現的那麽傻,是因為某些特殊技能的後遺症。
關于這一點,顧非凡的主人格已經向聶征解釋過了,不過在聶司長心裏,他還是喜歡把那個人格叫做小傻子。
小傻子的感情純粹又直接,由此帶來的情緒反饋總能讓人心裏無比熨帖。
聽小傻子說傻話,原本也是聶司長最享受的事情。
然而在對方說出“爬過兩個人的床”之後,陽光明媚的暖春瞬間變成了朔風凜冽的嚴冬,聶司長眸色一冷,“誰?”
顧非凡眨了眨眼,“啊?”
副人格是戀愛腦,卻不是真傻,聶征的殺氣一放出來,他立時就察覺不妙。
我擦,好像自曝了什麽不得了的東西!
怎麽辦?
也不管這會兒是現實還是夢境,他趕緊脖子一伸,往聶征嘴唇上啄了一口。
這麽拙劣的轉移視線,聶司長怎麽可能會上當?
正想發作,對方又啄了第二口。
沒用的,聶征在心裏冷笑,越主動就越顯心虛,他可從來不會因為別人心虛就手軟。
第三口,更用力也更急切。
聶征依然不為所動。
第四口,對方啄完後伸出舌頭,在他唇間舔了一下。
只一下,那濕潤柔軟的觸感就直接鑽進了心窩裏,帶來又麻又癢的電流,連靈魂都跟着激蕩了起來。
聶司長瞬間破功,一個翻身壓倒了正在試圖用小動作自救的某人,然後狠狠攫住對方的嘴唇。
從十一區那晚上算起,他們已經好幾天沒這麽親近了,每天見這人在眼前晃來晃去卻不能碰也是很煎熬的。
想通關竅的聶司長決定不要浪費時間,先把能做的事情做了,至于那個讓他窩火的問題,到時候問另一個人格好了。
這次副人格挺争氣,堅持了好幾分鐘都沒有要下線的跡象。
聶司長親到他的小傻子差點斷氣,才略略松開一點,将吻轉移到了對方的眉心,同時一只手探進後者衣物下擺,并往上摸索。
顧非凡稀裏糊塗的,等到T恤被撩起來一大截才慢半拍伸手去攔,“你幹嘛?”
聶征停下動作,在兩人之間拉出适合對視的距離,“我想看看你背後的傷。”
顧非凡在十一區被時規局的鹞鷹爆炸波及至今不到一周,但他有超凡能力,當然早就好了。
聶司長放低了聲音,深情款款道:“不看的話,我會一直擔心。”
這聲音真是蘇到掉渣!
聲控加顏狗的顧非凡想都沒想就轉換了立場,立即改口:“那你看吧!”
說着飛快坐起,豪邁地抓住短袖下擺,往上一提——
主人格上線的時候,正是衣物離體的一瞬間。
他花了一秒鐘接收副人格的記憶,又花了兩秒鐘接受自己正與聶征“坦誠相對”的現實。
這三秒鐘時間裏,聶司長的手指已經繞到他的後背,在肩胛骨下方摸了好幾圈。
治療術只是加速傷口愈合,并不能徹底消除傷害,何況顧非凡那個半桶水的技能還要分好幾次使用,因此留疤不可避免。
摸到傷疤處皮膚的凸起,聶征臉上神色一肅,顧非凡也哆嗦了一下。
房間裏溫度适宜,空氣微微有點涼,相較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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