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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由四輛車組成的車隊行駛在烈日下冷清的公路上,破敗的摩天大樓如巨大的鬼影屹立在兩側,道路旁的指示牌已經鏽蝕得厲害,不過依舊可以辨識出70碼限速的标志。

領頭的黑色路虎不減速地沖上立交橋,路虎後面是兩輛皮卡,跟在最後的是一輛改裝後的八座敞篷吉普,上方立交橋的橋墩投下的陰影襲來,橋墩上爬滿了爬山虎,而橋面破裂的縫隙處早已雜草叢生,有些地方還開出了白色的野花,敞篷吉普上的黑框鏡少年望着車外的風景正有些出神,忽然看見路邊沖出一道影子。

那影子雖然踉踉跄跄,但是朝吉普車撲來的勢頭卻很猛。

“餓壞了吧,喂你吃子彈!”

少年身邊的胖子起身舉起M16,“砰”地一聲命中那道影子。

喪屍頭部中彈後原地晃悠了一陣,然後一頭栽倒在路面上,正好橫在了敞篷吉普行駛的路線上,車子躲避不及,前輪壓在喪屍的屍體上,車身猛地一颠。

黑框鏡少年“啊”了一聲,手中的黑色記事本脫手飛了出去。

他忙伸長胳膊去撈,本子就快飛到橋下時,被後座的淺發少年眼明手快地捉住。

“唔,好險!”淺發少年拍拍本子交還給黑框鏡少年,烈日将善意微笑的少年一頭淺色的頭發照得泛出了金邊。

阿學接過記事本很是感激,這個本子他一直随身帶着,記錄了奧比斯波病毒爆發這五年來這片大陸上發生的種種大事件,對曾經立志做歷史學家的他來說是很寶貴的資料。

“喲,圖南,身手越來越不錯了嘛!”胖子哥将M16靠在車窗旁,回頭揶揄道,“搶救回了本子,丢了帽子,你這拆東牆補西牆什麽時候才能玩膩啊?”

圖南這才後知後覺地伸手一摸腦門,原本戴在頭上遮陽的棒球帽在剛剛去撈記事本時被風刮掉了,少年連忙轉身,趴在後座極目張望,馬路中央那頂棒球帽早變成軟趴趴的一個小點,被穿過城市的熱風一吹,晃晃悠悠地飛起來,蓋在剛剛被車輪碾壓得沒了人樣的喪屍兄臉上,圖南巴巴地望着那頂陪葬的帽子,有點小難過。

“別笑話人家了,就你那臭槍法,和他也是半斤八兩!”副駕駛的阿K手裏拿着一張油印得很粗糙的報紙,“喪屍明明站在路邊,也能被你轟到馬路中央來,你不開那一槍它也惹不到我們,白白浪費一顆子彈!”

胖子不服氣地漲紅臉,剛要反駁,就望見前方又冒出一只喪屍,正慢悠悠地沿着路邊走着,胖子二話不說又舉起槍,似乎是要為自己的槍技平反,阿K頭也不擡地說:“行了,別浪費子彈了,你那槍法和男神沒法比,這麽遠的距離保準射偏……”話音沒落就聽見“砰”的一聲,阿K撩起眼皮看了一眼路邊飽受驚吓正東張西望的喪屍,“我說吧~~”

胖子倒在椅子上,轉頭瞄一眼後座:“我怎麽跟男神比……”

阿學也情不自禁轉過頭,圖南身旁的黑發青年懷裏抱着M16正垂首閉眸,這一路上的颠簸和高談闊論插科打诨似乎都沒有影響到他靜如止水一般的狀态。阿學回過頭,依然能從前方的後視鏡上看到那張靜靜低垂着的冷漠英俊的臉,蘇澤哥就是這樣的人,平常的存在感可以如影子一樣低,但是一旦你注意到他,那冰山般的氣場又很難讓人不始終留意,他從後視鏡中瞅着蘇澤穩如泰山般抱着突擊步槍的手臂,黑色襯衫的袖口半挽着,皮膚雖略顯蒼白,小臂的線條依然流暢有力,和他這樣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完全沒法比。

像自己這樣徹頭徹尾的弱者,要想在末世之中存活,除了靠與生俱來的狗屎運,便只有仰仗身邊的強者了。比如這只車隊就來自珊瑚鎮的一個聚居地,也是他這一年多來的栖身之所。每個月珊瑚聚居地都會派車隊到別的聚居地去交換物資,順便打一些野味,探聽探聽情報。不過離得最近的鄂水聚居地離珊瑚鎮也有四十多公裏,他們現在剛從那邊回來。

道路兩側出現茂密的樹林,灌木幾乎快要長到馬路上來了,路邊鏽跡斑斑的路标顯示離珊瑚聚居地還有五公裏,可前方的皮卡車卻漸漸停了下來。

“怎麽了?”司機哥納悶地探頭出去。

阿學也跟着望去,只見領頭的黑色路虎停在路邊,高壯的身影提着步槍推門走下車來,是禦先生,出什麽事了?

“怎麽?老禦要小解?”胖子開玩笑地道。

“好像有輛車啊。”阿K說,阿學也才瞧見一輛改裝的敞篷越野歪斜在灌木叢中。早上離開聚居地時明明沒看見這輛車的。

大家尚還對眼前的狀況沒有頭緒,阿學卻從後視鏡中注意到蘇澤已經醒了過來,黑白分明的眼眸警醒地望着前方。

車上的人陸陸續續下了車到前方查看。擱淺的是一輛改裝的白色牧馬人,狀況看上去還好,車上還有一箱彈藥,但車座上有血跡,路邊的草叢中也發現了血跡。這林子裏不少喪屍出沒,可這種一看就是遇險求助的場面卻透着一股說不出來的古怪。

見禦先生打量着車輛猶豫不決,胖子在旁邊吱聲:“會不會是陷阱啊?”有一些在大陸游蕩的車隊就專門用這招伏擊別的車隊,殺人越貨。

“可要真是有人遇險了……”圖南盯着血跡皺着眉頭喃道。

“我去看看。”

圖南循着清冷的嗓音擡頭,黑襯衫的青年別過肩膀越過圍觀的人走上前,看向領隊禦先生,禦先生點點頭叮囑了聲“小心”。圖南目視蘇澤徑自跨入草叢,連忙喊:“男神我能跟你一塊兒去嗎?!”

“不能。”

這拒絕頭也不回幹脆利落,大家夥都哄笑一氣,胖子朝蘇澤離去的方向豎起大拇指:“男神明智。”

零星的笑聲還未平息,蘇澤的氣息已經完全消失在灌木叢後。圖南望着那道黑色的背影隐沒的方向,發亮的眼眸裏毫不掩飾崇拜之情。

林子很深,雖然陽光很盛大,依然照不透濃密的林蔭,蘇澤循着血跡走了一段還沒發現人影便不打算再深入,轉身預備折返時忽然聽見翅膀撲扇的聲音,循聲回頭望去,只見一只只禿鹫盤旋着降落在不遠處的樹叢中。

三只喪屍在樹下圍啃着一具屍體,黑色的禿鹫像是等不及了,紛紛從樹枝上降落,卻并不敢貿然靠近極具攻擊性的喪屍。

屍體可以被啃食的部分都已經被啃得差不多,其中一只喪屍在這時擡起頭來,鼻翼翕動,轉動起僵硬的脖子,細小的眼珠在某一秒往某個方向定住,視野盡頭停在枝頭的黑色大鳥飛起兩只,喪屍歪着頭,渾濁的瞳孔中映出了蹲在枝頭樹冠陰影下如影子般紋絲不動的身影,和黑影手中舉起的槍口。

砰。

爆開的血噴濺在它的兩個喪屍同伴身上,被驚動的兩只喪屍咆哮着躍起,子彈在它們身體站起的一瞬噗噗連續洞穿了兩顆頭顱。所有子彈都是露出鉛芯的達姆彈,炸開的頭顱如爆開的西瓜瓢,兩只無頭喪屍剛搖搖晃晃地墜地,黑色的禿鹫們就蜂擁而上。

蘇澤跳下樹來,踏着綿軟無聲的步伐從飽餐的禿鹫群中走過去,用步槍的槍口撥開一地屍體,低頭審視那具人類的屍骸,雖然已經殘缺不堪,但屍體身邊躺着一只步槍,他用腳尖挑起步槍拿在手裏端詳,看口徑,和路邊擱淺的那輛車上的彈藥型號能對得上號。

幾只禿鹫從屍體的胸口上跳下,蘇澤忽然皺眉定睛,屍體胸口的肉已經被啄食殆盡,但是肋骨上一道痕跡卻吸引了他的注意——那是一道新鮮的刀痕。

他難以置信地揮開禿鹫蹲下查看,這痕跡不可能是喪屍啃咬造成的,而且傷在胸口的位置,毫無疑問這個人并非被喪屍襲擊才斃命,這才是他的致命傷。可是究竟得有多大的力道才能一刀在肋骨上造成這麽深的傷痕?

帶着滿腹疑問起身,耳後忽然一道勁風刮過,蘇澤本能轉身擡手一擋,步槍的槍管“锵”的一聲将閃着寒光的匕首拍出去,奪地插進一旁的樹幹裏,刀身攜着巨大的動能,尤還顫動着。

下一秒蘇澤已經朝暗器飛來的方向追了過去。

嚓嚓嚓一路狂奔着揮開茂密的灌木,豎起耳朵聆聽對方的去向,草叢中的腳步聲似乎深一腳淺一腳,而後突然就消失了。蘇澤同時停下腳步,他此刻站在林子的一處空曠帶,四下環視一圈後朝着北面的一棵樹舉槍瞄準,冷聲道:“別躲了,出來。”

林子裏陡然安靜下來,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樹後傳來一聲艱難的喘息,像是壓抑許久終于松開了牙關。

蘇澤舉着槍耐心等待,不多時,一名渾身是血的年輕人扶着樹幹從樹後蹒跚而出,蘇澤皺起眉頭緩緩放下了槍,沒有必要舉槍了,以這個人的狀态已經再走不動三步。

年輕人捂着胸口看着他,滿臉血垢,只有一雙眼睛亮得驚人,他以這樣倔強不服輸的姿勢站立了一會兒,身體最終捱不住,搖晃了兩下栽倒在地。

作者有話要關于武器大家不必太過較真,權當這是架空設定,寫美式武器也是為了避免以後又觸犯什麽天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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