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鈴铛和劉福到繡房時, 是張嬷嬷親自接見的。

張嬷嬷匆匆迎出來:“劉公公怎麽過來了?可是殿下有何吩咐?”

她這話問的不過是客套,劉福是前院的二把手,除了殿下的吩咐外, 誰叫他親自跑這一趟?

鈴铛一進來, 就察覺到旁人視線隐晦掃過她。

和之前來的那趟不同, 鈴铛昂首挺胸,直直對上彩月不斷閃爍的視線, 心中輕哼。

沒時間?

她倒要瞧瞧,有了殿下的吩咐後, 繡房能不能騰出這個時間?

劉福不知姜韻和繡房究竟是何矛盾,只如常笑着道:

“自是殿下有吩咐。”

張嬷嬷恭敬垂首:“劉公公請說。”

跟在張嬷嬷身後的彩月就見鈴铛觑了她一眼, 她心中頓時一緊,莫名的心虛和慌亂。

下一刻,就聽劉福笑呵呵地說:

“也不是什麽大事,只是需要繡房的人跑一趟前院,給姜姐姐量一下尺寸。”

彩月臉色徹底一僵。

而劉福的話還在繼續:“姜姐姐剛從宮中出來,宮裝又穿不得, 殿下的意思, 是讓繡房給姜姐姐做幾套合身的衣裳。”

張嬷嬷聽得迷茫。

Advertisement

姜韻是跟在殿下身邊伺候的,殿下又待姜韻不清不楚的态度, 她自不會平白得罪姜韻。

這次府中發春衫,她特意給姜韻多備了幾件衣裳。

前兩日,她還特意囑咐去前院送春衫的婢女将消息帶過去。

如今,怎麽卻說姜韻姑娘沒的衣裳穿了?

張嬷嬷擰了擰眉, 堪堪道:

“這可不是巧了, 前些日子, 我讓給姜韻姑娘送話去, 特意給她備了幾身衣裳,如今恰好一起帶過去。”

這話一出,繡房內忽然靜了下來,彩月臉色十分難堪。

劉福未說話,鈴铛頓時哼了一聲:

“張嬷嬷還要別戲耍奴婢了。”

張嬷嬷倒也識得鈴铛,對她的話不解:“鈴铛姑娘這話是何意?”

鈴铛冷笑一聲,也不知張嬷嬷是真不知,還是裝不知:

“奴婢先前來領嬷嬷口中的衣裳,可你們繡房的人卻口口聲聲說奴婢記錯了。”

“你們繡房忙得不可開交,哪有時間給我們姜韻姐姐這般勞甚子的人做衣裳?”

張嬷嬷的臉色頓時差了下來,她掃了眼繡房的人,見旁人皆避開她的視線,頓時知曉鈴铛的話不假。

确有此事。

她聽那句勞甚子,手都抖了一下。

若是後院某個侍妾這般,張嬷嬷恐都不會這般。

但別忘了,姜韻可是貼身伺候殿下的。

換而言,有人願意得罪後院中的一位侍妾,可有人會去得罪殿下身邊的張盛嗎?

自然不會。

後院中的人想見殿下一面可不容易。

但是這些殿下身邊的人,随意一句話,可卻随時會影響殿下對她們的印象。

鈴铛眉頭一揚,哼哼唧唧:

“如今卻是又有了?”

“你們繡房的人倒是一時一出。”

張嬷嬷管繡房多年,何時被人如此當面怼過?

可偏生這次是她們繡房理虧。

鈴铛前腳被繡房的人氣走,後腳殿下的吩咐就緊随而來,張嬷嬷可不信這其中姜韻什麽都沒做。

可張嬷嬷心中嘆了口氣。

知曉姜韻不是省油的燈又如何?

這般能左右殿下心思的人,才是最最得罪不得的。

張嬷嬷抹下面子,對鈴铛低了低頭,捧了抹笑:“這是我們繡房弄錯了,叫鈴铛姑娘受了委屈,我替她們給鈴铛姑娘道歉。”

鈴铛頓時抿起唇。

這張嬷嬷倒是能屈能伸,居然直接當着所有人的面對她一個小丫鬟道歉。

即使她是前院的人,可張嬷嬷終究是府中的一個管事。

鈴铛頓時沒了氣性。

鈴铛陰陽怪氣時,劉福一直當作沒看見,如今見她不知說甚,才笑着開了口:

“嬷嬷和姜姐姐之間的誤會日後再說也可,但殿下的吩咐卻耽擱不得。”

張嬷嬷可不想說什麽日後再說,她立即道:

“那就我親自跑一趟吧。”

劉福卻臉露為難之色,張嬷嬷心下一咯,試探發問:“劉公公可是有何為難?”

劉福搖了搖頭:

“量個尺寸而已,倒也無需嬷嬷親自跑這一躺。”

他掃了眼,揚聲問:“你們繡房的彩月姑娘可在?”

站在張嬷嬷身後的彩月渾身一将,她揣揣不安地走出來:“奴婢在,劉公公有何吩咐?”

觑了她一眼,劉福心中搖頭,這般膽小,是如何敢得罪人的?

他沒搭理彩月,直接對張嬷嬷說:

“姜姐姐一直聽說彩月姑娘手藝不錯,如今特意拜托我請彩月姑娘過去一趟,張嬷嬷你看這?”

繡房剛得罪了姜韻,姜韻就特意指了彩月。

張嬷嬷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可她能不應嗎?

忽視彩月哀求的視線,張嬷嬷勉強點了點頭:“能入姜韻姑娘的眼,是她福氣。”

話說至此,這次去前院的人就被定下了。

鈴铛朝彩月觑了眼,冷聲:

“彩月姑娘請吧。”

彩月渾身一抖,活似去的不是前院,而是什麽令人恐懼的地方般。

等劉福帶着彩月一走,張嬷嬷的臉色直接撂了下來,她掃了眼繡房中的人,冷斥:

“你們膽子倒是大起來了,連前院的人敢得罪!”

“我的話都不放在眼裏了?”

“若是不想在繡房待,改明我請示了娘娘,就請各位回中省殿去!”

中省殿三字一出,頓時繡房中劈裏啪啦地跪了一地的人,明枝苦着臉,小心翼翼地說:

“請嬷嬷息怒,許是彩月姐姐記混了?”

往日在繡房中,彩月較得張嬷嬷的心,這也就導致彩月在繡房中地位堪高,她嘲諷鈴铛時,旁人也不敢阻止。

半晌,張嬷嬷疲累地搖了搖頭。

彩月若不是對姜韻有意見,怎會說出那些話?

是不是弄混,已經不重要了。

明顯的,這次彩月徹底得罪了姜韻。

若想叫姜韻不遷怒旁人,只得盼着彩月這一趟聰慧些,能叫姜韻消了心中的火氣。

倏然,張嬷嬷緊擰了擰眉。

自王妃娘娘閉門不出,繡房被蘇良娣接手後,繡房中就越發人心浮躁了。

蘇良娣的心思,張嬷嬷也能猜到些許。

她想将繡房握在手心。

之前三番四次請她去過素寧苑,話裏話外皆透着些許暗示。

張嬷嬷不願得罪蘇良娣,卻也不想接蘇良娣的橄榄枝。

張嬷嬷搖了搖頭,她在府中伺候久了,也知曉蘇良娣這良娣之位是如何來的。

王妃還沒有倒呢,她就想過河拆橋。

可哪有這般容易的事。

只不過,她不會被素寧苑拉攏過去,卻不代表,這繡房中的人都和她一般清醒。

********

劉福帶着彩月回到前院時,就停了下來,對着鈴铛道:

“我還要去殿下那般伺候,你直接領着她過去。”

繡房的一個小丫頭,劉福不至于親自給她帶路。

而且,劉福觑了鈴铛一眼,姜韻和繡房的矛盾,他還是最好不要插進去。

鈴铛點了點頭,堆着笑:

“劉公公且去忙,奴婢帶她過去就可。”

彩月捧着銀盤,上面放置着待會給姜韻量尺寸的工具,整個人緊繃得不行。

她心中暗暗後悔。

皆說殿下待姜韻不過平平,否則也不會幸了姜韻,卻不給她名分。

誰知曉,姜韻竟有這般能耐?

早上剛受了氣,不過午時就叫殿下親自替她打臉回來。

鈴铛掃了她一眼,冷淡道:

“彩月姑娘和我來吧,且動靜小些,若吵到殿下清淨,可沒人救得了你。”

彩月忙讪笑着應下,心中卻恨毒了鈴铛。

小人得勢!

見着彩月時,姜韻已經換了一套衣裳,不是往日的淺紫色,只一抹降綠色,初春中透着股清涼幹淨,她靜靜地坐在凳子上,見彩月進來,還擡頭彎了彎眸,露出一抹淺笑:

“這便是彩月姑娘吧。”

姜韻進府後,府中關于她閑言一直不少。

彩月猜測過不少次,姜韻能有什麽了不起的,會叫殿下看上她?

只當她不過一個狐媚子,伺機爬了殿下的床罷了。

可适才女子擡眸的剎那間,那抹風情叫暗淡的廂房都生了些亮色。

徒餘叫人驚豔。

彩月這才知曉,原來一個奴才也能生得這般風情。

她不知是嫉是恨,連帶着分自慚形穢,她堪堪避開姜韻的視線,咬聲道:

“奴婢來給姜韻姑娘量尺寸。”

姜韻仿若沒看見她的神色般,搖頭打斷了她:“這倒是不急。”

她伸手摸了摸桌子上擺着的衣裳,帶着分心疼和可惜,道:

“這件衣裳是殿下前些日子剛賞的,我方穿了一日,就壞了去。”

彩月警惕地看向她,不知她是何意。

下一刻,姜韻就揚眸看向她:“常聽說彩月姑娘手巧,可否幫我将這衣裳補好?”

她話音溫柔,只是軟聲軟句地請求,可彩月頂着她的視線,卻知曉,自己根本沒有拒絕的機會。

只不過,彩月還想掙紮下,她勉強扯出一抹笑:

“奴婢只是奉命給姜韻姑娘量尺寸——”

話音未盡,眼前女子臉上的笑就寡淡了下來,她輕飄飄地擡了擡眸:

“看來彩月姑娘是不願幫我這個忙了。”

彩月掐了掐手心,忙憋出一句:“自然不是,可是奴婢只帶了給姑娘量尺寸的工具。”

姜韻眉眼又透了笑,打斷她,朝鈴铛看去,遂後才對她彎眸笑了笑:

“彩月放心,針線這些東西,我房間還是有的。”

說罷,姜韻站起了身,給彩月将位置騰出來,她說:

“那彩月姑娘就請吧。”

彩月整個人都亂了,她根本沒想幫姜韻補衣裳。

而且,就算是真的要補,也只會先将衣裳帶回去,可沒有想要在這裏将衣裳補好。

姜韻的衣裳本就和旁的婢女不同,皆是上等的布料,做工也甚是精致。

想要将其縫補得和之前一般,看不出什麽瑕疵,那可不是一般的費功夫。

她剛想說些什麽,姜韻就似看出了她的想法:

“我有些急,就麻煩彩月姑娘盡量在今日替我将這衣裳補好了。”

她沒給彩月拒絕的機會,不緊不慢地補了一句:“殿下也甚喜歡我穿這身衣裳。”

彩月所有的拒絕之言頓時皆數堵在了口中。

一句殿下喜歡,她還能怎麽辦?

彩月對上姜韻含笑溫和的眸子,頓時打了個冷顫,她還記得張嬷嬷曾說過,這府中疾言厲色的人其實不如何可怕。

最要小心的,是那些溫溫和和用軟刀子磨人的女子。

畢竟這些人臉上終日帶着笑,誰也不知她們心中是如何想的。

衣裳破的口子算不得大,彩月頓時松了口氣。

若這般,只大半日功夫,她就可以将這衣裳補好。

廂房昏暗,只點了一盞燭燈,彩月縫了半個時辰後,就覺得眼睛甚為不适。

她擡頭,想請姜韻多點一盞燈,就發現不知何時房間中就只剩下了她一人。

彩月心中倏然一涼。

如今還是白日,她就已經不适應,待日色暗了下來,她恐不是要廢了這雙眼睛?

姜韻在彩月坐下後就徑直出了房門。

她哪裏不知縫補衣裳這些活最為細致,也最耗費眼力?

但彩月來這一趟,她總不能叫人舒舒坦坦地就回了去。

鈴铛和姜韻一起退出來,擰眉将張嬷嬷的話說了出來,遂後撇了撇嘴,不情不願道:

“奴婢瞧着,那張嬷嬷當真是不知情。”

姜韻并不意外:“張嬷嬷能做了這麽久的繡房管事,又怎會無端生事。”

鈴铛低了低頭,小聲嘀咕:

“只讓她縫衣裳,當真是便宜了她。”

姜韻輕笑着擡手點了點她的頭,嗔道:

“若真如你所說,磨她這一場就夠了,你當她回去後,張嬷嬷會對她沒有作為?”

鈴铛頓了下,才理解了姜韻的言下之意,她頓時笑呵呵地說:

“還是姐姐想得周到。”

為了一個彩月,平白壞了名聲,當真不值得。

可姜姐姐這般輕拿輕放,難不成張嬷嬷就真的也不當回事?

自然不會。

既然如此,彩月該受的罰也皆受了。

姜韻姐姐名聲卻絲毫無礙,殿下為姐姐做了臉,旁人不會低看姐姐一分,反而會覺得姐姐大度。

主子嚴厲慣了,她們做下人,總對這些性情溫和的主子更有好感些。

姐姐這般做,方才是有得無失。

只是……她往日總覺得姐姐容易被人欺負。

鈴铛不着痕跡地輕捏了捏衣袖,經此一事,她再也不敢将姐姐當作溫柔可欺的人了。

能從宮中平安走出的人,她憑什麽覺得姐姐就是無害的呢?

但鈴铛也稍稍松了口氣。

她被張公公吩咐伺候姐姐,和姐姐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姐姐進退有度,得失分寸皆在心中,對她來說,才是好事。

姜韻溫柔地彎着眸,親昵地點着鈴铛額頭,仿若根本沒發現鈴铛偷偷打量她的那一眼。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大宋将門

大宋将門

沒有楊柳岸曉風殘月,沒有把酒問青天,沒有清明上河圖……
一個倒黴的寫手,猛然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假的大宋……家道中落,人情薄如紙。外有大遼雄兵,內有無數豬隊友,滔滔黃河,老天爺也來添亂……
再多的困難,也不過一只只紙老虎,遇到困難,鐵棒橫掃,困難加大,鐵棒加粗!
赫赫将門,終有再興之時!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