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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殿下不帶妾身?”

付煜親自和姜韻說了這個消息, 話音甫落,姜韻就怔怔地擡頭,脫口而出。

她攥緊了手帕, 似有些緊張, 和些許說不出的情緒, 眸色漸漸泛紅。

叫付煜一腔話皆堵在喉間。

房間寂靜,張盛和鈴铛等人不知何時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

姜韻沒了顧忌, 她眼睫一眨,淚珠就如滑落錦帛般滾落下來, 她似察覺些許不妥,匆匆低頭, 掩住這抹失态。

她聲音輕輕細細地,透着些顫音:

“……妾身知道了。”

付煜聽得頗不是滋味,他捏着女子下颚,迫使她仰起頭,擰眉似不耐地問她:“哭什麽?”

私下無人時,姜韻待付煜, 總是多些放肆的。

她一邊抹眼淚, 一邊搖頭,手指輕輕撫在小腹上:

“妾身自有孕後, 總情緒難控些,不是妾身想哭的,殿下別惱妾身。”

一句話,将愛哭的責任皆數推在腹中胎兒身上。

叫付煜好生啞聲。

半晌, 他斜瞥她一眼, 沒好氣地:“你倒是真敢說。”

姜韻擦了把眼淚, 彎眸朝他抿唇笑。

眸色還泛紅, 就擠出一抹笑,甭提有多難看。

付煜頓時就抿緊了唇。

他聽女子輕聲細語地說:“殿下何時走?可要妾身幫殿下收拾什麽?”

她蹙着細眉,平白無故多了幾分柔弱,她斂着眸眼:

“妾身這次沒法跟在殿下身邊伺候,殿下記得将張盛公公帶在身邊,他常年伺候您,如今他跟着,妾身也放心些。”

話音甫落,付煜就伸手捏了下她臉頰,她很瘦,即使如今做了主子,不用忙碌,也沒見養出肉來。

單薄的身子,有着身孕,穿着寬松舒适的衣裳,可卻越顯腰身。

付煜低聲不明:“再回來時,該有這麽大了。”

他用手,在姜韻腹部前量了一下。

姜韻忽然就忍不住鼻尖的酸澀,她輕輕捶了下付煜,軟聲抱怨:

“殿下故意的……”

付煜沒反駁,平靜道:“不想笑,還作甚捧出一副笑臉。”

女子在卧室,衣裳穿得不是很整齊,松松散散地搭在香肩,似輕易就會滑下去般,大片如白瓷般的肌膚若隐若現,道不盡的餘媚,可女子眸底皆清澈,盡然矛盾卻讓付煜喉結微動。

姜韻咬唇半晌,才小小地聲:

“……妾身想跟着殿下去,不想和殿下分開那麽久……”

倏然,她仰起白淨的臉蛋,一動不動地看着付煜:“可殿下親自來這一趟,就根本是下好了決定,妾身哭鬧糾纏,不過讓殿下為難。”

“可妾身不想讓殿下為難。”

她抿唇,盡量彎起眸眼,眼尾的美人痣輕顯,她一字一句甚是溫柔:

“妾身在府中,等殿下回來。”

她悄悄地将手藏進付煜掌心,就似在宮中時,偷偷摸摸才得的片刻親昵。

付煜忽地有些後悔。

又有些慶幸。

一瞧女子這模樣,他就後悔應了王妃的話。

可他又慶幸未在見王妃前先來見她,否則女子一套溫柔鄉下來,他根本不可能舍得讓她一人留在府中。

付煜不是不知,這許是姜韻的把戲。

她見得多女子間争寵,暗戳戳的撩人手段讓人防不勝防,說不出是她與生俱來的天賦,還是她太過聰明。

可偏生,明知她是故意的,付煜卻還是受用。

付煜擡手捏了捏眉心,只覺頗荒唐。

他移開視線,不動聲色地換了話題:

“張盛不跟着,他留在府中。”

姜韻稍驚,遂頓,她擰眉:“殿下身邊不帶張盛公公,妾身如何放心?”

付煜只觑了眼她腹中胎兒,平靜低聲:

“別任性。”

他一字一句,十分理智清醒:“你素來聰慧,一直知道自己想要什麽,如今也該知曉,什麽才是最重要的。”

姜韻臉色變了幾番。

遂後,她擰眉,遲疑地說:“但劉福公公也可留在府中。”

她和劉福之間,尚有共處的情誼。

可張盛卻不同。

付煜打斷了她:

“他鎮不住。”

張盛是府中總管,又一直伺候着他,若真出什麽變故,張盛的話比劉福有用多了。

他不敢去賭後院女子的瘋狂。

可他答應了王妃的一個原因,也是因她說的在理。

姜韻身子骨素來不好,又心病未除,這胎懷得并不是很安穩,南巡一行,皆聽從聖上,許是車馬勞頓,她身子根本受不住。

姜韻呼吸稍頓,遂頓,反應過來付煜話中意思。

是她想岔了。

付煜一走,她要想的是如何确保自己和腹中胎兒安全。

張盛留下,才是最穩妥的。

想通後,姜韻稍稍垂眸:“那妾身聽殿下的。”

須臾,她仰頭問:“殿下何時走?”

“三日後。”

姜韻擰眉,似遲疑半晌,付煜觑了她一眼:“有話就說。”

她咬唇,輕聲道:

“妾身想在院中安置小廚房。”

自己院中的小廚房,總要安全些。

付煜懂她是何意,卻是搖了搖頭,提醒她:

“你可想清楚了,府中廚房出了問題,是旁人的責任,可若是你的小廚房——”

他話只說到這裏。

姜韻剛進後院,即使這院子中的人皆是張盛親自挑的,可誰也不敢保證,這其中沒有旁人的眼線。

說到底,她進府時間太短,根基不穩。

付煜眉眼間情緒淡了些。

意識到他的顧慮,姜韻臉色稍頓,一時之間,她也不知該怎麽選擇才好。

付煜的意思明擺着,她若想要,他就給她。

可其中利害,他皆和她說明了,讓她自己選。

姜韻哪會自己選,她細眉一蹙,茫然無措地看向付煜,似有些無助:

“那殿下覺得妾身該怎麽辦?”

付煜觑了她一眼,遂後,動了動手,将她拉住的衣袖,扯了出來。

沒見過這般得寸進尺的。

其中利害,他和她說明了,還要讓他替她做決定。

女子咬唇,拉住他的衣袖輕晃,連連喚他:“殿下……”

付煜被她磨得臉色稍黑,半晌,他頭疼道:

“夠了。”

他沒好氣道:“本王明日會吩咐下去。”

尚未發生的事,何必去想什麽責任不責任的。

小廚房,總比府中廚房要安全些。

況且,她如今有孕,若不給她分配小廚房,就只能等她升到側妃才可有這個待遇。

但……

付煜輕抿唇,不着痕跡地斂了斂眸。

即使他說了不在意,可不得不說,她家世甚低,即使母憑子貴當上了側妃位,也未必坐得穩。

這世間女子想要穩妥,家世和夫家寵愛缺一不可。

想到這裏,付煜心中情緒忽然淡了下去,他拉住女子的手,低聲說:

“時間不早了。”

姜韻一頓,她透過楹窗朝外看去,外間一片暗色,她倏然緊攥住付煜的手,咬唇,頭一次對付煜提出:

“殿下留下陪妾身。”

付煜呼吸稍滞。

別說他本就沒有想走的打算,便是有,女子這般說,他恐也會打消這個念頭。

姜韻粘人,卻過分矜持,他很少見過她這般直白地和他說,想讓他陪她。

付煜稍移開視線,他沒說話,卻是默認許可了女子的要求。

姜韻頓時破涕為笑,眸子彎彎,說不出的灼亮。

付煜忽然覺得心中看得吃不得的那抹憋屈散了不少。

翌日,付煜剛離開不久,府中就得到了淬錦苑将要開設小廚房的消息。

頓時,不知多少院中杯盞碎了一地。

玉蘭軒,許良娣往日嬌媚的臉上,皆是呵呵冷笑:

“同是良娣,就她特殊?小廚房也是她這個位份可以有的?”

許良娣一直記得,她剛來長安時,對府中飲食皆不太适應。

她曾暗示地向殿下提起過,想要擁有一個小廚房。

可許良娣卻記得,當時殿下只看了她一眼,許良娣說不出殿下眼中的情緒,或者說,殿下根本沒甚情緒地掃了她一眼,平靜地說:

“側妃才可得小廚房。”

遂後,他又淡淡地說:“別越了規矩。”

一句頗覺乏味的話,許良娣當時臉上近乎褪盡血色,許是甚是難堪,讓許良娣記到了如今,讓她再得寵時,也不敢再提一句小廚房的事情。

生怕得了殿下的不喜。

然而如今,不過三年光景。

殿下就将他自己說過的話,忘得一幹二淨。

她想要小廚房,便是越了規矩。

那姜韻呢?

她不過一個婢女爬上來的東西,憑甚得殿下這般優待?

許良娣閉緊了眼,她緊攥住手帕,手背上青筋隐隐顯現。

花顏看得心驚膽顫,忙忙安慰:

“主子息怒,姜良娣如今有孕,許是為此,殿下才格外破例的……”

可這句話,花顏卻說得頗有些幹巴巴。

她們這些在府中待久了的人皆知曉,殿下不是愛破規矩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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