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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青玉笑了:“謝謝你,我記得了。”
祈聲見他這副沒心沒肺、胸無城府的樣子就來氣,揮手把缰繩丢給他:“自己拉着。別這麽緊,你慌什麽?我在呢。”
魏青玉手忙腳亂地接過缰繩,求救似的看向祈聲,然後似乎自己也覺得自己這幅樣子太窩囊,又不好意思地垂了眼眸,手裏把缰繩握得更緊了。
祈聲無奈地摸了摸馬脖子,無奈道:“啊呀呀,知道你可憐,你主人這麽緊張,你豈不是更緊張了,嗯?”
黑馬就像是聽懂了他的話似的,“噴——”地打了個響鼻。
魏青玉忍不住笑了,整個人輕松下來,缰繩也放松了一些。
祈聲不知從哪裏摘了片葉子,問道:“你出身白門,可通音律?”
魏青玉聞言愣了片刻,然後點點頭:“略知一二。”白門歷來規矩如此,多多少少都是要習得一些音律的。一來可以陶冶性情;二來行走江湖時若是遇上懂得音攻的對手也好應對一二,不至于手足無措;三來就是因為他們師父相當癡迷于音律了。
祈聲眼睛亮了亮,把葉子遞給他:“來來來,我幫你牽着,你吹支曲子來聽聽。”
魏青玉擺擺手從懷裏取了一支顏色漆黑的五孔短笛出來,問道:“你想聽什麽?”
“不拘什麽,你吹就是了。”
魏青玉想了想,還是吹了自己至今為止最得意的一首曲子——《聲聲慢》,曲調細膩溫柔而不失明朗悠揚,大概也正适合今日這樣的天氣,晴而不烈。
祈聲動作微微一僵,這曲子……他聽過。上一次他途經白門無辜山的時候聽過這首曲子。
原來是他。勉勉強強算個個人才。啧,憑他這樣的音律造詣,到時候饒他一命倒也不是不行。
不論祈聲心裏下了怎樣的決定,魏青玉依舊沉浸在音律之中毫無發覺,待一曲奏畢,他愛惜地擦拭了一下短笛,多少有些期待地看向祈聲。
對上那雙清澈見底的眼眸,像是一汪揉碎了星子,祈聲心頭驀然一動,面上卻不動聲色,漫不經心道:“唔……也就是馬馬虎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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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青玉有點低落,讪讪道:“……是嗎?”
祈聲撇撇嘴,覺得有點牙疼,這人怎麽總愛擺出一副可憐樣子呢?頓了頓道:“也就比相思閣的畫平竹好一點兒吧。”
魏青玉搖搖頭失笑道:“我怎麽比得上他。”
“我說比得上就是比得上……”正說着話,祈聲眸中冷意一閃:“滾出來!”話音未落便一掌擊向左側的樹叢。
魏青玉愣了一下,他倒是全然沒有發覺樹叢裏有人,不過聞言也警惕起來。
四周一片寂靜,半晌樹叢裏終于動了,一個笑聲越飄越遠:“呀呀呀,幾日不見小師叔脾氣見長呀,支掩還是不觸師叔黴頭了,先走一步,後會有期!”
魏青玉見那聲音漸遠微微放松下來,問道:“這是……你師侄?”
祈聲冷笑一聲:“他說什麽你就信什麽?早說了我師父只有我一個徒弟,哪裏會有什麽師侄?”
魏青玉覺得背後猛然竄上一股寒意,不待腦子反應過來,手下已是反手一拍馬背借力,身影霎時疾退數丈。待掌風到了面前,魏青玉毫無畏懼,拔刀迎上。
合情出鞘,正面對上他劈去的一掌,竟是生生将他蘊了七成力道的紫相掌擋了回去。支傀儡微微一驚,沒有料想到這人看上去普普通通,內功也算不上一流,對戰的反應倒是頂尖。
而此時,祈聲不知何時已經繞到他身後,出手便是毫不留情的一鞭。
一擊不成此時已經失了先手優勢,雖然祈聲此刻有傷在身,可馬上那人顯然也不是好對付的——縱使他能殺了二人,全身而退卻是不可能的,到時候不過是給他人做嫁衣罷了。
心中打定了主意,支傀儡當即疾退,眨眼間便不見了人影。
魏青玉似乎還沒有從剛剛的襲擊中回過神來,那人武功極高卻不知為什麽偷襲他們卻又毫不糾纏。不待魏青玉想明白,旁邊祈聲卻是已經嘔出了一口血來。
魏青玉慌忙伸手去扶他,卻被祈聲不着意地躲開,他搖搖頭擦淨唇邊的血跡:“內傷未愈而已。”祈聲笑了笑:“喂——別這麽大驚小怪,小傷而已。對了,我能看看你的兵刃嗎?我本來以為你這樣的人會用劍呢。”
魏青玉将手裏的合情遞給他,道:“你們怎麽都這麽說?”
祈聲接過來掂量了一下,微微挑眉:“有點分量,看不出來啊,你輕功、心法都走得是輕靈飄逸的路子,結果卻用這麽沉的兵刃。”
魏青玉解釋道:“是鑄刀的材料比較沉,不然合情刀身筆直很容易折斷。”
祈聲将刀還了他:“你功夫不錯,再有幾年未必不能跻身一流。”
魏青玉笑了笑:“武功在身能自保足矣,倒是剛剛那人功夫很好,應當能和我二師弟一較高下。”
“你二師弟?”祈聲微微冷了神色:“你可知那人是誰,敢用你二師弟和他相提并論?”
魏青玉喃喃道:“可他真的未必是我二師弟的對手。”
祈聲撇撇嘴道:“我不信,你二師弟左右不過和你一般年紀,你可知方才那人十年前便已經在江湖上赫赫有名了。”
魏青玉瞪大了眼睛:“十年前?可他看起來也不過剛剛及冠……”他頓了頓又道:“我二師弟武功是真的好,我師父經常說倘若他再年長幾歲,未必不能與謝瀾夜敘一争。”
“謝瀾夜敘?那你師弟倒是天賦極高了。”
魏青玉認真地點點頭:“師叔常說他于武學一道乃是不世出的天才。”頓了頓又補充道:“但師父不覺得,他總是說二師弟是殺人一道不世出的天才。”
“你師叔?”
“嗯,我們九個都是師父的徒弟,師叔不肯收徒,但會指點我們。”
祈聲了然地點點頭:“你們白門上下倒是處的和睦。”
魏青玉笑笑,他人情世故雖不純熟,但好歹讀書不少,更何況他的四師弟平時消息靈通又多話,成日裏在他耳旁叨叨那些山下的事情,故而他對于山下的門派內鬥還是有所耳聞。
“或許是因為白門人少些吧。”
祈聲笑笑,不以為意,争鬥這種事情與人多人少并沒有多大幹系,純是為了利益而已。凡有利益,便少不了争鬥。
沒有争鬥,只能證明不在乎或是更在乎而已。
他轉了話題:“你二師弟很擅長殺人?”
魏青玉似乎是仔細思量了一下道:“師父所言多少有些誇張,不過二師弟确實下手極狠辣。他手下從不留情,亦不給自己留餘地。”
祈聲一面轉身牽過馬,将缰繩遞給他;一面引導話題,特意勾他說出更多東西來。魏青玉初入江湖毫無戒心,什麽事情都一股腦地倒給他,反倒讓祈聲覺得沒什麽意思了,三兩筆就把魏青玉說過的那些雜七雜八的無聊事帶過了。
祈聲心性不定,一會兒變個主意,實在不是個好老師,半點兒沒教會學生。魏青玉暈暈乎乎地在馬上晃來晃去,緊張得很,大半天騎下來,只覺得比用輕功奔襲一天還累。
眼看天色将暗,兩個人一共也沒走出幾裏路,祈聲吵吵着喊累,魏青玉想着他身上有傷又走了一天的路,定是累了,只好依他就近找了家客棧歇下在,只是不知這樣下去,什麽時候才能趕到揚州。
兩個人照舊要了一間上房,魏青玉本來打算讓小二将飯菜送到房間,祈聲卻不幹,硬拉着他要在樓下用餐。魏青玉讓他磨得無法,只得依了他。
兩人一邊吃着飯菜,一邊聽着旁邊桌的人說些江湖事。
“聽說了嗎,前些日子魔教那個大魔頭好像走火入魔,受了重傷呢。”
“你說的是哪個?如今魔教分了好幾派。”
“還能是哪個?還不就是冠月峰新任的那個小鬼嘛。”
“你是說小鬼祈應襲?”
“小鬼?是他年紀不大嗎?”
“兄弟一看你就是剛入江湖,這要是擱到十年前誰不知這個稱號是怎麽來的?有道是:閻王好見,小鬼難纏。祈應襲乃是灰衣閻羅趙未明的徒弟,卻比他師父難纏多了。當年他初入江湖,就以四十四式招魂手重傷四相門四大高手,若不是那時候謝莫白尚在,四相門恐怕就保不住了!”
“真有這麽厲害?那怎麽會走火入魔?”
“你有所不知,這魔教都修同一門心法,叫做玄幽元錄,這功法極其厲害,但也極其霸道,修煉境界越高,便越是容易走火入魔。據說當年魔教尚未分裂之時的魔教教主聶玄心就是因為走火入魔才爆體而亡的!”
“真的假的?”
見祈聲聽得津津有味,魏青玉忍不住扯了扯他的袖子,壓低聲音道:“不可信的。”
祈聲偏過頭來輕飄飄地瞧了他一眼:“為什麽?”
魏青玉搖搖頭,只道:“漏洞百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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