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約會

回到房間後，張浔坐在窗邊，小心翼翼地把紙團展開，心髒砰砰砰地跳，可下一秒紙條上的內容就差點讓他心肌梗塞——

今晚沒有月亮。

張浔：沒了？就這？

有沒有月亮跟他有什麽關系，而且，紙條上的內容這麽無厘頭，讓他完全猜不到是誰寫給他的。

到底是王潞還是黎響？總不能是那個窮酸女吧？

他瞄了一眼蘇尚，心裏多少有些不痛快。

自己今天的表現沒什麽問題，陽光可愛，還幫忙做了晚餐，應該很符合大多數女性的口味才對，可憑什麽那個總共沒說過幾句話的蘇尚能收到兩張小紙條呢？

蘇尚收到的小紙條上內容平平無奇，無非就是對相識第一天的感慨，而他自己把小紙條寫給了晚飯後一起洗碗的黎響。

女生那邊三個人從信箱處離開後一起到了樓下客廳，王潞和黎響每人收到了一張小紙條，此時正在查看內容。

尹清兩手空空在沙發裏葛優癱。

這時候節目組送來了新的任務卡，上面交代的是明天的活動安排。

由女生組将各自準備好的禮物匿名放在禮物櫃裏，而後由男生組進行挑選，匹配成功的男女嘉賓自動成組，次日到指定地點集合，按照女方制定好的計劃進行約會。

三位女嘉賓把禮物放好，王潞忍不住問：“我們有三個人，但男嘉賓只有兩個，那不就意味着有一個人要落單？”

“落單不可能，應該是明天會有新的男嘉賓加入進來。”黎響說出自己的猜測後cue到尹清，“你希望明天和誰一起約會？”

“随緣呗。”尹清懶懶散散地十指交叉撐在腦後，慢慢悠悠往樓上走，突然想起剛剛答應了導演要照顧節目效果，幹脆就把話題轉移到了王潞身上，“你呢？希望明天在約定點見到誰？”

“蘇尚吧，我對他還挺好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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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潞彎着唇笑了下，等回到房間，只剩下她和尹清兩個人的時候，她終于問出了憋了很久的問題：“所以你到底在小紙條上寫了什麽？”

按照尹清的說法，她應該是對兩位男嘉賓都沒有太大的興趣，剛才她們一起去投遞紙條，她是親眼看着尹清把那一團扔進了張浔信箱裏的。

可白天的時候這兩人分別就沒什麽互動，就連吃飯的時候也跟互相避嫌一樣離得八丈遠。

那紙條上能寫些什麽？

“想知道紙條內容，那就是另外的價錢了。”尹清難得笑了笑。

本來她是打算貫徹渣女三心二意的特質，每次就抄夏目漱石的作業給不同的男嘉賓寫紙條。

可剛才提筆的時候，她一想到張浔見着她跟見了大病/毒一樣的反應，筆下的內容就變了。

依舊是夏目漱石的風格，但“今晚月色真美”變成了“今晚沒有月亮”，隐晦表達了：沒愛。

對方看不看得懂就不關她的事了。

輪到兩個男生深夜去禮物櫃選禮物。

第一件是一個扁扁的小盒子，包裝是很低調的深咖色。

擺在中間的是個方方正正的禮盒，外邊抱着一層時下流行的小清新花色包裝紙。

最後一件是個黑色長條狀的包裝盒，外邊用絲綢打了個蝴蝶結。

不給蘇尚反應的機會，張浔直接說：“你說哪個是王潞送的？我想……”

說着他低下頭對了對手指，耳根有些泛紅，似是不好意思了。

“那你先選。”蘇尚看了眼三個風格各異的禮盒，往後退了一步。

他看得出張浔大概是對王潞更感興趣，而他自己，本就對談戀愛沒什麽渴望，自然不用在這種事情上多費心思，約會什麽的不過是走個形式。

張浔有些疑惑。

從某種程度上來講，他們兩個應該算是競争關系，怎麽……就這麽把機會讓給自己了？

最後他把中間那個方方正正的小清新風禮盒抱在了懷裏，面上羞赧道：“我選這個吧，小清新的風格也适合我。”

王潞那人身上也是一股子文藝氣，三個禮盒中就數這個最像是出自她手。

次日一早，尹清到了約好的公園門口。

她身穿一身深色戶外運動套裝，懶懶散散地倚在車邊，一邊揉着眼一邊打了個瞌睡，驅逐了殘留的困意後，她強打起精神繃直了身子。

也不知道等會過來赴約的人是誰，但來的要是蘇尚的話，她打算好好表現，通過行動讓對方深刻認識到她不是一個直！女！癌！

然而，來人不是蘇尚，是張浔。

剛支棱起來的尹清又蔫兒了下去，沒骨頭似的往車上一靠，上上下下打量起張浔來。

半晌：“你确定沒走錯地方？”

“怎麽可能。”張浔面上沒什麽特殊表情，走到尹清面前站定。

他穿着絲綢質感的小襯衫，配着緊身牛仔褲，腳下踩着一雙锃亮的小皮鞋，清新秀氣，很符合他的人設定位。

但尹清皺了皺眉：“那你怎麽穿成這樣？”

“你送的那一身不是我的style啊。”所以他就沒穿。

張浔有些不耐煩，他穿成什麽樣礙她什麽事？

女生們送的禮盒裏都會有一張信息卡，上邊會寫明約會對象和見面地點。

昨天打開禮盒後，張浔就知道自己的約會對象是他最不想遇見的尹清了，導致他對這次的約會完全失去了興趣。

那個禮盒裏是一套淺色運動服，上邊還印着知名戶外品牌F.J的logo，這個品牌随便一件衣服拿出來就能抵得上一件輕奢的價格。

關鍵是，尹清這樣窮酸的一個人，能買得起？

反正那套衣服他才不會穿，萬一是尹清買了什麽高仿，回頭穿出去被人識破，丢人的就是他了。

“我在信息卡上提示了穿運動套裝。”尹清只覺得一言難盡。

“你提示了我就要穿嗎？”張浔本就不耐煩跟她約會，還一直被追問，臉上的表情都快失控了，他實在搞不懂，來公園約個會，到底為什麽非得穿運動裝。

但在鏡頭前他不敢直接黑臉，怕到時候節目播出後自己人設崩塌。

調整了一下情緒，他嘴唇輕輕抿着，看上去有些委屈可憐：“而且，我不走運動風，沒有運動裝呀……”

尹清：“……”

我昨天送的那套不就是嗎！

不過無所謂，到時候受苦的是他自己。

她從褲兜裏摸出糖盒子，倒了幾顆塞進嘴裏，漫不經心地揚了揚下巴：“上車。”

“不是在公園約會嗎？”張浔遲疑着坐進了副駕駛，又問，“你的車？”

“租的。”尹清看了他一眼又收回視線，系好安全帶後盯着後視鏡彎了下唇角，“我們去爬山。”

順便在心裏狠狠吐槽了一把：矯情！事兒多！煩人精！你自讨苦吃去吧！

蘇尚拿到的是王潞的禮盒。

長條狀的盒子裏躺着一只純黑色的鋼筆，很有分量，也很有質感。

他們二人今天的約會地點是市中心有名的藝術長廊，裏面陳列了很多大家的字畫、知名攝影師的作品，還有很多設計巧妙的手工藝品等。

蘇尚抵達藝術長廊入口的時候王潞已經在等着了，見前來赴約的是她心裏想的那個人，忍不住沖他揮了揮手。

她今天穿着一件長及腳踝的白色長裙，栗色的頭發卷成了自然蓬松的波浪，看上知性優雅，很有文藝範兒。

但當她看見蘇尚身上寬松随意的淺藍色T恤時，嘴角僵了僵。

那句話怎麽說來着？

一個男人出來跟女人見面如果絲毫不打扮自己，那只能說明他根本不care這個女人罷了。

所以是她會錯意了嗎？昨天自己收到的紙條不是蘇尚寫的？

她還以為他們是雙箭頭……不過男人嘛，只要她用心，總會追到手的！

“我們進去吧！”她晃了晃手中的兩張入場券，帶着蘇尚去了檢票口。

藝術長廊裏人不少，但氛圍很安靜，燈光也暗，在這裏繞了一個多小時，蘇尚都有些困頓了。

而王潞還在他耳旁不停地指着各種作品給他做介紹，蘇尚偷偷用手機查了幾樣作品的某度百科，發現跟王潞說的是一個路子。

“這幅攝影作品是趙老師親自跑去貧困山區拍的，看農民們腳下的黃土地，看他們淳樸的笑容……啊還有他們皮膚上的紋理！簡直就是神來之筆！”

他們走到了攝影作品區域，王潞指着一張照片開始品析，接着又走到另外一張攝影作品跟前，激動地說：“這張！燈光後的舞者！不愧是得過獎的作品，攝影師把舞者表演結束離開舞臺後空虛又落寞的情緒拍得恰到好處……”

蘇尚順着她指的方向看過去。

那是張獨占了一面牆的巨幅照片，照片上的男性舞者穿着芭蕾舞服，抱着膝蓋在後臺一個昏暗的角落裏席地而坐，照片确實拍得很好，無論是構圖還是角度的選擇都很完美，把舞者的軀體美恰到好處的表現了出來。

然而蘇尚垂着眼，他的聲音像微風輕輕從耳際刮過：“某度百科上也是這麽寫的……”

如果王潞是在講她自己的藝術見解，那他願聞其詳。

但他來這裏并不是為了聽這些強行品析的百科知識，更沒興趣陪着她立什麽文藝人設。

王潞詫異地看向他，心裏不知怎的慌了一下：“我，我說錯什麽了嗎？”

蘇尚沒再繼續這個話題，只是轉了個身：“我們回去吧。”

臨走前他又看了眼那張“燈光後的舞者”，他确定，這張照片的主人公當時心情很好，沒有空虛也沒有落寞。

他只是在思考夜宵究竟是吃西式牛排還是中式火鍋。

作者有話說：

王叔：小清新包裝，我選的。

夏目漱石：作業，抄我的。